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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郡主软萌甜-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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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宁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讲。
她自然是千万个愿意。
“好。”
她脸上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随着裴子玄进了房里。
最近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少了起来,走路的步伐,也更多了几分悠闲,他本来平日里性子就慵懒,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被发觉。
亓院的烛台都很精致。
裴子玄自顾端过来一盏,放在桌前,随后坐在凳子上,他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剪子,色泽温润,若放在平日里,这剪子定是不会很衬他,但是在此情此景下,却莫名让悠宁觉得搭配。
他手很稳,每轻落下一剪子,烛花便在他的手下轻轻一跳,映出他的脸上一片暖光。果然好看的人,都是好看到手指尖的,干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裴子玄抬起在烛光下熏得略微有些妖异的眉眼,双眸注视着还在门边的悠宁。
把拿着剪刀的右手,靠在桌子上,然后双眸闲散了几分,他发现,透过烛光去看她的脸,竟能更平添几分俏皮,诚然是妙哉。
裴子玄把左手的手肘搭在桌子上,背挺得直直的,两根手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搭了两下,再顺着下巴随意地敲了两下自己的鼻梁骨,然后再次眸光向下,看向桌子上跳动的烛花,右手稳稳地落下一剪子。
他两个手指朝着悠宁的方向比了比,然后又朝着自己的怀里点了半分。
“还不过来?”
这时悠宁才缓过神来。
“哦!是。”
她往前面走去,坐到了裴子玄身边的椅子上。
他的目光依旧专心于烛花,但是声音却还是漫不经心地飘了出来。
“太远了。”
“嗯?”
悠宁侧过脸看向他。
“哦……”
她把自己的凳子朝着裴子玄的方向挪动了一丝,然后又稳稳地坐下了。
“还是太远。”
“哦……好。”
这次不等悠宁站起身来,移动凳子,裴子玄直接伸手一勾,稳稳握住悠宁的凳子,然后朝着自己的方向猛得拽近。
“老师!”
她的双手没有任何支撑,只是坐在凳子上,凳子被他拉动的极快,就在凳子停下的一刻,悠宁也成功地栽倒在了裴子玄的身上。
她一双素手抓住裴子玄的衣襟。
准确的说,不是衣襟。
因为裴子玄是正对着桌子坐着的,而悠宁栽倒过来的时候,是对着他的肩膀,也就是他身子的侧面栽倒过来的,加上裴子玄闲散时,衣袍多数有些松散。
所以,悠宁这一抓,正好单只手顺着裴子玄的衣襟伸了进去。
剩下的,就不言而喻了。
裴子玄倒吸了一口气。
然后伸手捉住了悠宁的手腕。
抬眼看向她。
悠宁的额头抵着裴子玄的肩膀,发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以后,略微有些紧张地抬起头。
“老,老师……”
她自觉手上的肌肤有些不平整,好像还有什么抵着手心。
不经意地抓了抓。
“裴悠宁。”
就是这么一抓,裴子玄的眼瞬间眯了起来,直接叫了她的名讳。
悠宁心下十分虚,一双眼睛瞪得又大了几分,和裴子玄对视着。
“还不把手拿出来。”
裴子玄的声音低沉沉的,狼牙咬在唇上,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哦,对对对,是是是!”
悠宁赶紧把手伸了出来,瞬间自己的左手抓住右手,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避开裴子玄的目光。
裴子玄从鼻腔深深呼了一口气,两只手指捏起来悠宁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着。
“你给本宫记着,这事,你也是要还的。”
悠宁的眸子再次瞪大了几分,她记起来刚才裴子玄说得利息一事,若这事要是等得久了,那还不知道还的时候,要还多少去。
“那现在还!”
少女清脆又无知的嗓音。
裴子玄本拿起剪刀的手,甚至在空中顿了一丝。
他侧过脸,看向悠宁。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缕不可名状的蛊惑。
悠宁睁了睁眼睛,仔细看着面前的裴子玄,然后重重点了几下头。
“宁儿说,现在还。”
接下来,裴子玄没有说话,两个人陷入长久的对视之中。
屋内略微有些昏暗,只有两个人面前的一盏烛台,似乎发着微弱的噼啪声,烛光跳跃在两个人精致的侧脸上,一瞬间仿若天地缓缓,日月无声。
两个人的鼻息都清晰地缠绕在彼此的耳畔。
裴子玄眯了眯眼。
悠宁也莫名觉得嘴唇有些干痒,不自觉舔了舔。
她觉得裴子玄的目光仿佛深潭一般,还带着一种让人难以移开的力量,甚至让人不自觉想靠上去几分。
就在这安静又燥热的时刻。
“裴祭……”
亓骨一声带了几分魅的嗓音。
顺带着声音,他人也踏进了裴子玄的房间。
然后便看见了面前这一幕。
“啧。”
“啧啧。”
“啧……”
第三句啧还没说出来,就被裴子玄一个杯子砸了过去。
亓骨也没恼,随意地靠在了门边上,看好戏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然后轻笑了一声。
“良辰美景,倒是本督打扰了,东西都带来了,二位继续啊。”
裴子玄的眸轻轻一抬,正好对上亓骨那一双丹凤眼。
“本宫记得刚回来的时候,便和你说过,这嘴,要是不需要,本宫可以帮你剐了去,本宫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不如亓大人,选个好日子?”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
亓骨啧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时间。
屋内,再次剩了裴子玄和悠宁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宁儿:“老师说的猪可是说宁儿吗?”
裴祭:“嗯。”
宁儿泫然欲泣。
裴祭眼皮子一挑。
裴祭:“掌上明珠的珠。”
第45章
周遭的空气变得愈发安静起来,随着烛花的跳动,细碎的噼啪声在悠宁的耳边炸响,她只是觉得心脏跳动特别快,砰砰砰,似乎每一下都敲击在她的胸膛之上。
裴子玄在房间里站着,一身玄袍显出身份的尊贵,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算不上缠绵,也算不上清冷。
过了有一会,他略微挑了下眉。
“走吧,再等一会便更晚了。”
“嗯。”
悠宁点了点头,跟着裴子玄走了出去。
时典已经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厨房里,亓骨也在院子里面随意地走动着。
裴子玄在他面前顿了顿。
“本宫可不记得叫你来了。”
亓骨脸上媚气地笑了下。
“本督什么时候那么听你的话了。”
裴子玄没回他的话,径直走进厨房里面去。
随便挑了挑时典带回来的东西。
亓骨本在院子里,见着裴子玄进了厨房,便也跟了进去,厨房很大,能容纳进去很多人。
“这个,这个,都做啊,本督想吃。”
裴子玄单手拿着一把菜刀,在亓骨说完这句话以后,叭得一声,用刀尖直直地戳在砧板上,就一下,便立住了,力道很大。
吓得悠宁整个人抖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旁边的亓骨。
“你最好给本宫把嘴闭上。”
亓骨嘴巴里啧了一声,转身进了四老爷房间去了。
四老爷被亓骨吵醒了以后,整个院子里便多了几分喧闹,这两个人爱斗嘴的程度,可是相当的。
亓骨走了,厨房里也安静了下来,裴子玄随意地手腕一提,把菜刀平稳地重新放在砧板上,然后转身伸手在蔬菜里面挑挑拣拣着,眸色慵懒中带着几分恹。
他后背挺得直直的,脖颈微微向下低过去,露出冷白色的皮肤,月色划过他高挺的鼻梁,让他的五官显得更深邃了一些。
悠宁看着面前的裴子玄,仿佛是认识,又仿佛是不认识。
“老师?”
即便她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裴子玄,她也还是想再次开口确认一下。
“嗯?”
裴子玄鼻尖淡淡哼出一声。
悠宁看着面前的太子爷,轻轻地笑了下,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微微低下了头,然后勾起了淡粉色的唇角。
“过来,洗菜。”
裴子玄没看她,一边在手里处理着虾线,一边对着悠宁说着。
“好。”
她闻言朝着他走了几步。
“哦,你等等。”
悠宁脚步停了下来。
裴子玄把头抬了起来,随便甩了两下手,指尖的水珠顺着修长的手指,飞向空中,怎么看,怎么多了份洒脱。
也就是这一甩,正好几滴水珠溅到了悠宁的鼻子上。
“唔……”
她惯性地后退,然后闭上了眼睛。
裴子玄看到了这一幕,眯了下眸子。
“过来。”
“嗯?”
她朝着他走过去,然后略微站定。
裴子玄眯眼看她,见她还是离得有些远,他神色有些恹,往前走了两步,在和悠宁靠得几分近的距离上停了下来。
伸出两根手指,刮掉了她鼻梁上的水滴。
悠宁看着面前的俊脸一点点放大,然后一双好看的手,留给她鼻子上有些冰凉的触感,随着裴子玄的靠近,他身上的妖异香气也愈发浓郁起来,悠宁略微退了半步,吞了吞口水。
裴子玄永远都会把她的细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轻轻勾起了下唇角,然后向门外走了半步。
“亓骨,进来。”
本在外面和四老爷调侃的亓骨目光一愣,朝这边走了过来。
“裴祭,干嘛?”
“打盆水。”
裴子玄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话。
“打水,我这亓院里这么多下人,你非要本督打水?”
“不打你就别吃。”
他单手撑在案板上,抬起下巴,淡淡看了他一眼。
亓骨一双带着几分媚的眼睛挑了挑。
“那她怎么就能吃?”
裴子玄正在处理虾线,懒得和他废话。
亓骨见他不说话,嘴皮子又贱了起来。
“也是,本督也不能和你睡……”
话还没说完,裴子玄一双眸就抬了起来。
亓骨自然是不敢听他后文的,赶紧拿了盆就去打水去了。
裴子玄收回目光,瞥了悠宁一眼。
发现她并没有怎么上心这句话,然后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处理虾线上去了。
过了会,亓骨端了盆水过来了。
“放那吧,过来生火。”
刚大放厥词了的亓骨自然不敢推辞,只能恭恭敬敬地穿着一身华服,坐在小板凳上生火。
“火急了,重新。”
“啧……”
“火慢了,重新。”
“烟太呛,重新。”
“……,重新。”
裴子玄地狱幽魂一样的声音在亓骨的耳边不停地炸响,一遍又一遍,直到亓骨被火烟熏得泪流满面,裴子玄也没个停下来的意思。
“太子爷,行了嘛?”
亓骨灰头土脸地问道。
“不行。”
然后一个甜甜的女声问道。
“老师,宁儿这个菜洗的行了吗?”
“可以。”
明明回答都是出于一个嗓子,一个语调,可是莫名其妙,就不是一个味道。
裴子玄做菜速度十分快,很快,在亓骨的卑微哭泣中,好几道菜都上了桌。
“你出去吧。”
本在裴子玄身边的悠宁抬了下眸子。
“好。”
“不是你,是亓骨。”
亓骨如临特赦般,灰头土脸地跑了出去,然后,院子里,便是四老爷的一阵爆笑。
裴子玄安静地处理着虾,悠宁没有什么菜可以洗了,只是站在旁边看着。
几盏蜡烛把厨房点得很亮,月光倾洒进一隅,把案板打磨出几丝清辉,连带着裴子玄和悠宁的脸,都显得更安逸了几分。
月光在这个时候,好像是有点甜的。
悠宁如是想。
“老师还要做一道虾吗?”
“嗯,虾这样做,比你今天晚上吃的,更好吃些。”
裴子玄不咸不淡地说着,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是听在悠宁的心里,莫名软和了些。
“老师做的东西,都是最好吃的。”
她甜甜地说道,却也是发自肺腑。
裴子玄唇角不经意间勾了下,眼中多了些不知是哪里来的光亮。
洗干净,去除虾线,略微改上几刀,用些许调料煨好,再裹上一层鸡蛋液,下热油锅煎炸。
裴子玄的动作极其娴熟,在入锅的那一瞬间,香味一下便传了出来。
“好香……”
裴子玄没搭话,但眉宇间的恹却是减缓了不少。
过了会。
“行了,端上去吧。”
“好。”
膳桌上。
亓骨如愿以偿地蹭上了饭,四老爷也像是闻到腥的猫儿一样坐在了桌子边上。
悠宁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虾,虾本就干净新鲜,品质又是虾中的上品,虾的味道,裹挟着浓浓的蛋的甜糯香味,味道简直不能再好。
裴子玄随意饮了几口茶,没有动筷子,用眼尾扫了下悠宁一脸满足的样子,唇角挑起一丝笑。
“老师做的东西当真是天下第一的。”
裴子玄淡淡看了她一眼。
“过誉。”
漫不经心的低沉声线,敲得人心痒痒。
“老师,过会你还教宁儿剪烛花吗?”
“好,过会……”
裴子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从外面闪进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瞬间到了会客堂。
“阁主,前线急报。”
迟昭在几个人的膳桌前站定。
裴子玄的眼睛眯了眯,然后站了起来。
“烛花,改日再教。”
然后,他和迟昭两个人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
四老爷和亓骨只是略微愣了一下,具体表现仅仅是嘴里咀嚼的动作慢了一丝丝而已,待他们离开以后,便顷刻间回归到了原来的扫食状态。
悠宁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他们……”
许是见着她的目光里写着焦急。
亓骨抽出空回了她一句。
“不必为裴祭忧心,小事。”
听到亓骨这么说,悠宁心下安稳了些,却还是莫名的没办法完全放心。可能也是因为她从小养在宫里,没经过什么太大的风雨,在话本子里看过的前线急报什么的,几乎都连着什么有去不归,所以心下还是紧张着。
“那老师,可会有什么危险?”
亓骨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郡主殿下,除了因为你以外,裴祭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悠宁神色顿了顿,低下头,没再说话。
另一边。
右相府。
议事堂内。
迟昭和裴子玄两个人站在一片边界地形图前。
“陈国刚出兵了?”
“正是如此。”
迟昭在一旁回答着,然后用一根细木棒划了划具体的位置。
“大约就在这一带。”
裴子玄点了下头。
“那现在战况如何?”
“第一仗,只能说是险险没输。”
裴子玄大约知道了情况。
“时典。”
“属下在。”
随着一声细碎的瓦片翻动,时典安稳落地。
“皇帝可曾联系你借兵?”
“尚未。”
裴子玄嘴角挑起一丝妖异的弧度。
“那便,再等一天。”
迟昭看了下裴子玄。
“再等一天?”
他点了下头。
“嗯,本座推断皇帝老儿他此次打碎了牙,也不会来求本座,但是他知道,本座这次一定会去找他谈条件,既然是谈条件,自然是谁手里的筹码大,谈的就越有把握。”
裴子玄的手指随意在地形图上点了几下,目光中透出薄凉的笑意。
另一边。
金府。
左相从府中走了以后,会客堂便陷入了一片死寂地沉默。
金知若跪在地上,目光倔强。
金易考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一向护犊子的苏问暖,竟然也没有丝毫让金知若起来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恩二昨天好像在评论区看见有人说爱我
hhh啾咪
第46章
“罚你禁足,没有我令,不许离开你的房间半步。”
金易考坐在主君的位置上,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这是他自从金知若出生以后,第一次体罚她,放在过去,最多的惩罚也只是抄几篇诗书,而且最后也不一定会查阅。
就算是查阅,多半也是交给苏问暖检查,既然是交给苏问暖,那金知若写不写,多半就无所谓了。
比体罚更少见的,就是苏问暖到现在也没有一点点要给金知若求情的意思。
她把头扭到一边去,一言不发。
金知若跪在地上,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父母,庄重地行了一礼。
“是,女儿领罚。”
她一张还带有几分稚气的脸上写满了倔强,转过身去的动作也带着毅然决然。
金知若走后,偌大的会客堂只剩下苏问暖和金易考两个人,所有的下人早已都屏退了下去,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
金易考坐在主君位上,仿佛一尊雕像一般,只有鼻孔喘出来的粗气,让人知道他还在活着,而且极其愤怒。
苏问暖忍了很久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没有作天作地,她第一次在金易考面前,这么不知声不念语地哭,一下又一下,小声地啜泣着。
“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金易考的背略微有几分佝偻,他的双手分别放在两个膝盖上,身子微微向前面倾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看向旁边哭泣的苏问暖。
苏问暖没有答话。
“你就希望咱们的女儿嫁到那吃人的宫里面去?你是不是疯了!”
金易考的声音猛然加大,一只手也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从来没被吼过的苏问暖整个人身子重重地一颤,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与金易考四目相对着。
“我?若儿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愿意她嫁过去!”
金易考把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地面上。
站起身来。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金易考确实是很生气,在苏问暖的表情动作中,他知道,这件事情,她一定是知情的,他气她明明知晓却不提前告知一声。
同时,对于金知若,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不能怪女儿,只能怪自己没有教导好。
今晚的金府,注定漫漫长夜,很多人无法安枕。
许是,只有金知容一人心情好。
金知若嫁到了宫里去,家中有一个女儿嫁的好,剩下的女儿自然也差不了,少了如此一个强硬的竞争对手,她的心情好到甚至在地上略跳起了一曲小舞。
市井深宅,尚且不知几味悲欢。
亓院。
亓骨随意进了一间客房。
夜深了,四老爷也一直都是个觉多的主儿。
冬季里寒凉,没什么昆虫的叫声,悠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难免显得孤冷。
月光,终究不是温暖的。
辛嬷嬷来了几次,最终也只是能给悠宁换上一身更加厚重些的狐裘,并没能说服她进到屋子里面去。
悠宁也说不出什么原因。
她就是想在这等着裴子玄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
她的指尖愈发冰凉。
许是见着她一个人的身影过于孤寂了几分,时岳渐渐从夜色中显出身形,站在悠宁的旁边,一言不发,只是单纯地陪着她。
“时岳,你说老师今晚到底会不会回来。”
时岳没想到她会主动提问,略微顿了下,声音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在郡主执意于这里等着的时候,我便传音问了时典,他说按阁主的习惯,阁主是会回来的,只是不知道时间。”
“好。”
悠宁轻轻点了下头。
她的头脑愈发不清醒起来,今日很是乏累,刚才在晚宴上,她着实玩得欢了几分,加上现在夜里深了,即便是坐着,困意也难以抑制地袭来。
好几次晃晃悠悠要栽倒,也好几次她重新又自己坐直了起来。
终于,再最后一次彻底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双微冷的手托住了她的脸颊。
悠宁淡淡睁开眼。
眼前,就是一直在等待着的人。
“老师,你回来了……”
“嗯。”
裴子玄看着面前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人儿,心中莫名软了几分。
“一直在这等着?”
悠宁努力把眼睛眨了眨,然后嘴边涌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嗯!”
少女好听的嗓音从喉咙里窝出来,叫人心底痒痒。
“为师回来了,回房睡吧。”
“好。”
悠宁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这副困地睁不开眼的尊荣,是有多么的诱人。
裴子玄嘴角勾起一丝笑,一只手扶住悠宁的背,另外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窝。
然后整个人轻轻一提,便把悠宁揽在了怀里。
许是突然的失重,悠宁睁开了眼睛。
“老师,可有受伤?”
可能是裴子玄身上独特的香味,让她略微清醒了半分,把一直等着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受伤?”
裴子玄半眯了下眼,看着怀里的人儿。
悠宁甩了甩头,略微甩起几缕青丝。
“哦,不,宁儿想问的是,老师,可会受伤……”
裴子玄一步步向她的房间走去,权当她在说梦话。
见着裴子玄没有理她,悠宁一只素手直接抓住了他的一缕青丝,用着些力气拽了拽。
“老师为何不回答……刚不是说前线急报……”
听到这,裴子玄才半挑了挑眉毛,原来她说的是这事儿。
“你见着哪朝太子上战场?”
“唔……也是……”
悠宁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一直强压的睡意终于也忍不住了,话还没说完便睡了过去。
裴子玄看着怀里的人儿,咕哝着半句话,就陷入了睡眠,胸脯随着呼吸浅浅地上下浮动,俨然一副安稳的样子。
他把她放在榻上,然后在一边站定。
裴子玄看着面前睡得如此深的悠宁,心上慢慢涌起一番别样的感情,他眼前略微浮现起刚才在院门口,看见院子里石桌边上坐着的女孩儿,困得微微左右栽倒着。
一时间陷入回忆,待裴子玄把自己从记忆中剥离的时候,嘴角已然是难以掩盖的笑意。
榻上的悠宁,睡相很是好看,像一只安静的猫儿一样,让人觉得可爱。
裴子玄浅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去。
“老师,别走……”
还没踏出半分,便听见身后传来女孩细腻地呢喃声。
他的耳朵一贯是最好用的。
裴子玄再度转过身去,却发现悠宁依旧是睡得安稳。
他轻挑了下眉尖,长腿向前走了些,半坐在榻的边缘上。
“为师在呢。”
裴子玄低声说话的时候,只是让人觉得摄人心魂。
悠宁微微翻身,胳膊不自觉地动了动,一只手正正好好搭在了裴子玄的手心里。
说不上是不是下意识的。
裴子玄掌心一合,稳稳地握住了悠宁的手。
她的手依旧是软软的,带着温热。
只不过他的手,却愈发冰冷起来。
他看了看窗外,按理说,是该离开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便给自己寻了个好的理由。
你守为师上半夜,为师便守你下半夜好了。
礼尚往来,两不相欠。
想到这。
裴子玄嘴边哼了一声笑,嘲自己有些幼稚。
“幼稚啊,裴祭。”
他低低地说了几个字,与自己说话,他一向最擅长。
“对,裴祭最幼稚了……”
悠宁莫名的在梦里和裴子玄对上话来,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裴子玄微微一怔。
他垂眸看向榻上的悠宁,她依旧安稳地睡着。
不过,裴子玄发怔的并不是她竟能在梦里与他对话。
而是。
他这么多年的自言自语,竟然在今天,终于听到了个回答。
这个感觉,着实,挺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典从外面走了进来。
“阁主,前线来报了。”
适当的距离,简单的言语。
“好,去我房里吧。”
裴子玄又看了一眼悠宁,然后把她的手安稳地放进了被子里,转身走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内,伸手把领口扯了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时典。
“去前线打探的是谁?”
“阎若。”
裴子玄半挑下眉,她想将功补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吧,什么情况。”
“据来报,刚才,上半夜,裴国的大部分精锐对陈国的主营地进行了一次偷袭。”
“结果呢?”
“惨败。”
裴子玄嘴边叹出一声笑。
“这消息,皇帝他大约什么时候知道。”
“许是再过上三四个时辰。”
“好,那本座便再等上三四个时辰,你下去吧。”
“是。”
时典走出去以后,裴子玄的屋内愈发冷清起来,他依旧坐在太师椅上,衣袍更加松散了几分。
他一下又一下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面容上让人说不出的感觉。
“裴祭。”
“说。”
裴子玄知道,刚他在悠宁房里的时候,亓骨就一直在外面晃悠,虽说只是几道虚影,还是被他轻松地看见了。
果不其然,亓骨半靠在裴子玄的门边,一身绛紫色的衣袍,压了珠色纹理,纹理一笔一笔攒成流云,垂在袍子上,原本上面少许的灰,也早已被他掸去,故他整个人看起来。
真的就是太监本体。
亓骨略微带着笑意走了进来。
裴子玄半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不穿的这么像个太监?”
“本督愿意。”
“说,什么事。”
裴子玄神色恹恹的。
亓骨略勾了下眼尾。
“聊聊,那小郡主吧。”
第47章
裴子玄单手敲了敲桌面,半挑了下眉尖。
亓骨知道他这个意思,就是,你坐吧,本宫屈尊听你说两句。
他便坐在了裴子玄的对面,只不过,脸上带着些许莫名其妙的笑。
“有话快说,别在这烦本宫。”
亓骨鼻尖哼了一声。
“你对那小郡主,是真的上心了吧。”
裴子玄左手食指均匀稳定地在桌面上敲着,背挺得直直的,然后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下巴。
良久,慢慢吐出几个字。
“你瞎?”
听到这话,亓骨倒是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次倒是没躲躲闪闪。”
裴子玄略微扬了扬下巴。
“躲闪?也得躲闪得过啊。”
亓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此言有理啊。”
顿了下,他又继续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裴子玄的神色恹恹的,说话上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
“啧。”
亓骨最看不惯他这样一副样子。
“那你就打算这么耗着?”
裴子玄抬眼懒懒地看向他,没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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