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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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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后,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听说你对下人和嫔妾们苛刻些,宫人们似乎很怕你……”
“难道官家不相信臣妾之言,非要相信旁人的流言蜚语么?”嘉敏说不出心中涌出的是什么感受,是失望?还是委屈?总以为眼前温雅如莲的男子是她此生唯一的依傍,可以无话不谈,可是,为何连他也对自己开始不信任了?
她难过而倔强地别过了头,“官家若是不信臣妾,臣妾再多的言语也是无用。官家还是回去吧!”
国主何曾见过嘉敏这番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柔声哄道:“是朕不对,是朕说错话了,朕今夜哪儿都不去,就留在这里陪你。”
正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哼,几个小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下禀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香柔姐姐突然晕倒了!”
嘉敏一惊,即刻令道:“快传吕太医!”
不过片刻,吕太医已速速来此,给香柔把脉了片刻,神色越来越凝重,又翻开她的眼睑和舌苔仔细检验,突然间唬得脸色煞白,下跪道:“此女得的是疫病!”
太医一言,众人神色皆是哗然大变,嘉敏更是不可相信,挣扎着起身,惊疑道:“怎么可能?她一直跟随在本宫的身边,怎么会得疫病?”
吕太医神色端凝肃然:“不知道此宫女近日是否与鸟禽接触?”
嘉敏想起在乔婕妤的殿中时,香柔替她挡去了成片的鸽群,更想起乔婕妤的阴毒之言——“就算是死,我也会让你得不到好……下……场……”她心中一慌,莫非乔婕妤临死之时故意放出病鸽,好让她染上疫病而死?
想到此,她浑身发冷,乔婕妤至死都不会放过自己!
宫中人心,果然可怕至极!
她向后踉跄了数步,几乎摇摇跌倒,国主伸手去扶住她,却被她躲避似地甩开:“官家别碰臣妾,疫病是可以传染的!臣妾曾与香柔一起接触过病鸽,说不定也感染了疫病……”
“国后……”国主又急又痛心,徒然伸出双手,坚定道:“朕不怕,就让朕陪着你!”
嘉敏敛裙跪下道:“官家不可!官家是一国之主,若是留在臣妾宫中染上了此疾,臣妾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国主请为国事为重,为祖宗基业着想,为百姓福祉着想!”
吕太医也跪下,十分中肯道:“国后娘娘所言甚是。此疫病凶险至极,又极有传染性,若是国主在此殿中逗留一夜,极有可能染上此疫,若是官家不爱惜龙体,后果将不堪设想,请官家移步啊!”
国主急得五内俱焚,想要扶着嘉敏起身,却被姚海冒死挡住,姚公公也劝道:“娘娘洪福齐天,定然能躲过此遭,官家请放宽心,暂时避开柔仪殿,等到殿中清宁洁净,官家再来探望也未为不可。”
☆、第二十八章 庆芳诞(4)
国主紧蹙眉宇,一时片刻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只得吩咐吕太医道:“务必集太医院全部之力,医治好宫女的疫病!若是再有第二人得此病,朕唯拿太医院的脑袋是问!”
吕太医诚惶诚恐地领命。
“臣妾还有一事,请官家应允。”
“朕无不应允。”
“香柔染病的源头是为蕊花阁中的鸽子,还请官家肃清宫中所有鸟禽,再禁闭柔仪殿!”
国主十分为难地唤道:“国后!朕不想将你关起来。”
嘉敏眸色笃定:“若不禁闭柔仪殿,旁人皆可入殿,人事庞杂,若是沾染了疫病,宫中人人自危。还望官家以大局为重。”
“朕与你共进退。”
嘉敏坚定地摇了摇头,“官家若是龙体有恙,动摇了国之根本,臣妾无以担负千古骂名。”
“朕不管——”
“官家!”嘉敏神色极为凝肃地注目着国主。
国主凝望着嘉敏的眼,担忧、祈盼、不舍尽数在无言之中,良久,他才无奈道:“朕总是拿你没办法。好,朕答应你,不过你一定要好好地,不要让朕担心,知道吗?朕会让太医们速速肃清宫中!”
“官家圣明!”
国主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终是跨出了殿门。
等到国主出去了,嘉敏紧绷着的心却丝毫也不敢松懈,等到吕太医给香柔开方取药之后,才对吕太医说道:“吕太医为本宫诊断一下,看本宫是否也染上了疫病?”
吕太医肃然诊脉,“娘娘请放宽心,娘娘并未染上疫病。”
嘉敏命人将与乔婕妤喝的残酒端了过来,“这一杯是乔婕妤饮用的酒,这一杯是本宫饮用的酒,劳烦吕太医看一看这两杯酒中究竟有何异样?”
吕太医以银针试探,再滴入香灰之中,一一试探过后,神色惊疑道:“启禀娘娘!乔婕妤饮用的酒中有剧毒,而娘娘的酒无毒。”
嘉敏的头钝痛无比,缓缓踱步到窗前,窗外的大门已经被层层锁住,宫人也撤去了大半,空中乌压压的黑云沉闷而凝滞,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数只鸽子扑棱着羽翅飞过宫檐,发出不祥瑞的咕咕声。
远远望去,宫中檐牙高啄,曲廊回环,恍如迷宫,亦如她迷惘而灰败的心境。
酒的确是她带过去的,乔婕妤喝酒中毒而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自知奸细事情败露,在酒中下毒自杀!
这一刻,她才感到,扑朔迷离的人心,才真正是这后宫最可怕之处。
……
温妃命宫中人清理宫中鸟禽,又用艾叶熏炙,但凡宫中有高烧流涕的,有脸红咳嗽的,也不管是否瘟疫之症,都被温妃命人送出宫外,在火焚场上烧死。
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处处都闻得艾叶熏炙之味。
温妃洗了好几遍手,摘了面上的纱巾,擦净焚香静坐,尔岚方才忍不住说道:“娘娘如此细心地处置之下,想必宫中定能安全无恙地度过此次疫灾,只是此疫病源起于柔仪殿中,不知道国后娘娘是否无虞?”
“是否无虞也要看天命了。”
尔岚道:“娘娘此时所施的莫不是一箭双雕之计?既借国后娘娘之手除去了乔婕妤,又让柔仪殿中染上瘟疫,闭宫不能见驾。”
温妃摇了摇头,眉间微蹙,“本宫若说既没有下药毒死乔婕妤,更没有能耐让柔仪殿中染上疫病,你相信么?”
尔岚大惊:“不是娘娘?那还会是谁呢?”
温妃闭着眼,在熏人的香气中静坐了片刻,冷笑道:“本宫听说香柔染病的起因是因为一群鸽子,可这宫中只有谁养鸽子?”
“唯有乔婕妤喜欢养鸽子……”尔岚恍然大悟,“难道……难道是国后娘娘想要杀死乔婕妤,乔婕妤也想害死国后,所以用得了病的鸽子去祸害国后娘娘?”
“乔婕妤用病鸽害国后娘娘是毋庸置疑,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儿,死了之后都不让国后好过,只是让我们这些人也跟着提心吊胆。”
尔岚问道:“那么乔婕妤真的是被国后娘娘毒死的?”
温妃蓦地睁开了眼,睨了尔岚一眼:“你说呢?”
尔岚有些惧怕地缩了缩脖子,“奴婢实在揣测不到,不过宫中之人皆以为乔婕妤是被国后娘娘以一杯毒酒毒死的,奴婢看国主似乎也有些相信了。”
温妃站起身,拨了头上的钿头钗子,拨了拨烛芯,那烛火跳了跳,蹭得燃起了蓝色的火焰,映得主仆二人的身影贴在天水碧纱窗上,像是皮影似的,虚得晕出白圈儿,温妃冷肃道:“你们都认定的事,那就肯定不是。”
尔岚的心头起了一层层涟漪,惊疑道:“娘娘的意思是乔婕妤并非国后所杀,而是宫中另有其人,想要借国后之手毒杀乔婕妤?”
温妃凝视着烛火沉思了良久,却依旧没有头绪,只是道:“此事当是如此,事情发生之时颇为蹊跷,本宫以为自己通透明晰,却还是不明所以。不过,本宫已经开始怀疑一个人了。不论如何,本宫都要谢谢那个人,既替本宫除去了不可靠的乔婕妤,又让国后娘娘处于风口浪尖上,可谓是一箭双雕之计。经此一事,国主纵然依旧宠爱国后娘娘,可也毕竟不能像以前那样看待她了。”
尔岚点头称是:“国主秉性仁厚,不喜杀生,若是知道国后娘娘是酸妒苛刻的毒妇,想来对其再宠爱,也生了一分忌讳之心了。”
温妃大为畅意,冷笑道:“我的小小姐啊!你日日霸占着国主,如影相随,双双对对,可这宫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呢!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丝笑容都让我们恨之入骨,你的每一次春风得意都让我们痛苦不堪。这宫中除了本宫之外,更有暗箭无数,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能防到什么时候?”
尔岚得意道:“乔婕妤死都死了,还无形中帮了娘娘一把,国后如今因为疫病被关在宫中,出入不自由,正是娘娘大展身手的时候,娘娘可不要错过良机啊。”
温妃扬了扬脸,“当然不会错过。去,将舞娘招来。”
☆、第二十九章 花中酌(1)
尔岚轻轻一击掌,片刻之后,有宫女将薛九领入,薛九盈盈拜倒:“奴婢参见温妃娘娘。”
温妃的脸上带着温雅的笑容,忙将薛九扶起,“薛妹妹快快起来!你与本宫算是有缘分的,本宫早就将你当妹妹看待,妹妹如此拘礼,倒是颇见生疏了。”
薛九圆脸上的两颗大眼像是嵌着两颗琥珀似的,快言快语道:“姐姐好福气,如今是姐姐身份尊贵的娘娘,妹妹又受姐姐的恩惠,被请入宫,教习乐坊舞蹈,妹妹当然要执大礼,方能表达妹妹心中的感激之情呀!”
温妃执了薛九的手,一起坐下,“本宫曾在街上教坊见到妹妹的舞姿,至今念念不忘,妹妹的舞技当为天下一流,如此珍宝似的人才若是不能为朝堂所用,岂不是可惜了?”
薛九赧然一笑:“承蒙姐姐看得起,妹妹也不过是微末之流,以艺技仅供人一乐罢了。若论舞技天下一流,还当属于昭惠后!妹妹听说她所编排新修的《霓裳羽衣舞》为绝姿,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人可以跳出来了,只可惜昭惠后已经仙去,妹妹也无福再得以见到《霓裳羽衣舞》的真颜了。”
温妃微微一笑,向尔岚使了个眼色,尔岚取过镀金的书卷递与薛九,薛九有些奇怪地接过,翻开了镀金首页,见内页上赫然几个《霓裳羽衣舞》几个大字,顿时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地望着温妃,“姐姐……这是……”
温妃的笑意更浓了,“实不相瞒,这就是昭惠后的绝世舞谱,昭惠后生前耗尽毕生心血,才绘制出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可此舞谱若是就此束之高阁,岂不是暴殄天物?”
“姐姐的意思是……”
温妃执起薛九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姐姐知道你聪慧,在舞姿上的造诣又是炉火纯青,姐姐想请你一起钻研舞谱,再创昭惠后当年起舞的辉煌,你愿意帮姐姐这个忙吗?”
薛九又惊又喜,“姐姐不必如此客气,对于一个爱舞之人来说,这本舞谱价值连城,姐姐将它托付于我,对妹妹而言已经是极大恩赐,妹妹一定会日夜钻研它,教习乐坊舞女舞出霓裳羽衣的盛貌,舞出我大唐的盛貌!”
尔岚提醒道:“薛妹妹恐怕是未解娘娘之意,这本舞谱正因为珍贵,所以娘娘才不愿传与他人,只愿与薛妹妹切磋一二,薛妹妹可千万别教习她人学会了,只教导娘娘一人就好。”
薛九顿时明白,原来温妃只是让自己钻研出了舞谱,再教习温妃学会,可是,温妃以前不是对舞技并不热衷的吗?惊诧道:“姐姐什么时候也开始练舞了,在妹妹的印象中,姐姐好像是从不跳舞的。”
温妃的面上有自惭之色,“本宫知道自己肢体僵硬,不善于舞技,可曾与昭惠后朝夕相处,久而久之,也受她酷爱音律舞技的影响,闲来无时也会舞上两曲,可本宫毕竟不是行家,所以还要多多叨扰妹妹教习我这个笨学徒了。”
薛九自信满满,拍着胸脯保证:“姐姐放心,《霓裳羽衣舞》虽然博大精深,复杂多变,但我薛九就是倒着走也要让姐姐练出来!”
温妃大喜,“那就当真是要谢谢妹妹了!”
……
柔仪殿。
殿中寂静无声,膳房外有几个宫女煎服着药汤,浓稠的药味夹杂着艾香,布满了殿中每一个细微尘土中,殿中侍从已经撤去了大半,只留下几个粗使的内监宫女,嘉敏衣不解带,细心给香柔喂药。
香柔一直在半醒半睡间,当她悠悠醒转,看到国后娘娘亲自给自己喂药时,感动之余又是十分惊恐自责,挣扎着要躲开。
嘉敏大喜,用帕子替香柔拭去嘴角边的药渍,“你醒了就好!太医说只要你醒了,就好了大半。”
“娘娘!娘娘不要碰奴婢!”香柔蜷缩在床角,伸出手制止着。
嘉敏柔声道:“你虽是本宫的宫女,但你我本就情同姐妹,你病了,当然本宫要来照顾你了。”
“可是……可是……娘娘,奴婢虽然半是昏迷,但奴婢也听到了娘娘和宫女们的谈话,奴婢知道自己得的疫病,如果传染给了娘娘,奴婢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嘉敏搁下了药盏,笑道:“如果是传染给了本宫,那早就传染了!现在你已经好了大半,想要传给本宫病气,那就更不可能了。”
“娘娘……”香柔大为感动,喉头哽咽数声,爬起来就给嘉敏跪下:“是奴婢拖累了娘娘,若不是奴婢生病,柔仪殿也不会禁闭,更不会疏离了娘娘与国主之间的情分……”
“快别这样说,快快起来罢。”
“真的是好一场主仆情深!”殿中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原是一个小内监提着药材径自走进了内室。
那小内监冷冷地奚落道:“香柔姑娘的话还真没说错,这柔仪殿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出入,外头的宫女内监们都要绕了好远走路,生怕染上了病症,国主就更不会来了!”
香柔十分惭愧内疚,深深地低下了头:“是!奴婢知错,小公公教训的是。”
嘉敏有些不满,对小内监令道:“香柔是为了本宫才接触到了病鸽,你一个太医院的内监不用多嘴,把药放下来就走吧。”
小内监将药材摆好,嘉敏不经意地一看,突然觉得这内监的面容英俊风流,十分熟悉。
“是你?”嘉敏震惊问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送药来了?”
曹仲玄掸了掸太监服的灰尘,显然十分嫌弃这身太监服,他望了一眼蒙着灰尘的殿室,叹道:“若不是我来送药,恐怕这柔仪殿早就是一座芳冢了。”
“太医院的人呢?”
“如今温妃治理后宫严酷,宫中但凡有人有咳嗽发烧的症状,都被送去烧了!太医院不仅仅是太医怕来柔仪殿,就是小内监们也是畏畏缩缩的。”
香柔身子仍然十分虚弱,可也不由得咬牙愤愤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服侍的可是国后娘娘,难道对娘娘也不尽心了么?!”
蓸仲玄不屑道:“国后又如何,人人都怕死,在死面前,人心皆是如此,况且国后虽然执掌金印金册,可何曾有个威慑后宫的娘娘样子?”
“你!你竟敢侮辱娘娘!”香柔气不过,忿然道。
蓸仲玄道:“并非侮辱,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我虽然对后宫之事没有兴趣,但见宫人对温妃言听计从,忌惮畏惧,就知道这宫中的主人从来都不是国后娘娘。”
嘉敏并不将蓸仲玄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问道:“宫中之人皆怕死,那你呢?难道你不怕死吗?”
“当然怕。”
“既然怕,为何还来到本宫殿中送死?”
“我……”蓸仲玄一时被问住,顿了顿,伸出了手。
嘉敏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蓸仲冷冷道:“请娘娘赏钱!”
嘉敏有些不屑:“难道曹大人就这么缺钱用么?”
“我只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清苦画士,俸禄清淡,再说了,买酒喝,交朋友,哪一样不花钱?更何况,来宫中一趟为娘娘送药,哪一道关口不需要打点?”
嘉敏从箱奁中拿出一大锭金子放在蓸仲玄手中,冷冷道:“这些钱应该够你花了吧。曹大人还是赶紧出去,若是被人发现便是杀身之祸,就算是本宫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蓸仲玄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份量,心满意足:“国后出手阔绰!这笔银子,我赚定了!明天我还来!”
嘉敏大惊:“你为了钱当真不要命了?”
蓸仲玄的唇边勾起邪魅的笑容:“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天经地义,还请娘娘莫要阻拦了我的生财之路。”说罢,他提着药盒,拉低了帽檐,像一个太监那样谦卑躬身退下。
此时,高墙下,国主的脚步匆匆,身后的一群宫婢太监都罩着面巾,小碎步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姚海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拦在国主的跟前,苦苦劝道:“官家!官家去不得呀!”
“让开!”国主拂袖挥开,姚公公跪在国主的脚跟前,抱住他的膝盖,老泪纵横,“官家此一去,社稷危殆矣!请官家顾念龙体,为天下子民、为祖宗基业所虑!”
国主已经十分不耐烦:“朕不过是去看望国后,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再拦朕,朕便命人将你拖出去斩了!”
哪知姚海仍不松手,痛哭流涕道:“国后娘娘的宫中瘟疫未退,国主此去,若是万一,万一不幸……到时候,杂家又如何向朝廷百官交代?”
国主实在是不耐烦至极,一手将姚海推倒在地,大步朝柔仪殿的殿门走了过去。
刚走至门边,蓦然觉得有些不对,刚才从柔仪殿中出来的小内监低头避让,似是像是在哪里见过?
“站住!”
曹仲玄避在了一旁,恭敬地低着头。
国主端详了他片刻,问道:“你刚刚去了柔仪殿?”
“是。”曹仲玄低声回答。
“做什么?”
“给国后娘娘送药。”
“国后可好?”
“娘娘无虞。”
国主抬了抬手,曹仲玄躬身而退,国主回过头,骤然间瞧到了曹仲玄手上的那枚晶莹羊脂玉扳指,心中大骇!
曹仲玄?
他为何扮作太监?
他心头大震,曾以为蓸仲玄人品贵重,丹青一流,所以特准予他在后宫中画出宫中百图,却不想他竟混入国后殿中……
心头存了疑惑,国主的脚步也有些沉重,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到内室,嘉敏见到他,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她柔声劝道:“官家不该来此地。”
“难道别人可以进来,朕却不能进来么?”
嘉敏愣了一愣,眸中皆是困惑,“官家的话,臣妾怎么听不懂?”
国主勉强笑了笑,转了话头:“朕的意思是,朕一日不见你,心中总是挂念。”
“官家的心意,臣妾心领了。可是官家不是答应过臣妾的么?等到臣妾宫中无虞时再来也不迟,臣妾实在是担心……”
“朕听说香柔已经醒了过来,所以朕想应是无大碍了,宫人们也不必胆战心惊、惶惶愕愕。太医们能将此次病疫遏制在源头上,功不可没,所以朕打算重重赏赐太医院。”
嘉敏有心提携一直照看她的吕太医,说道:“吕太医从问诊、配药、煎药到制出预防的方子,可谓是亲历亲为,几日没有合眼。臣妾看他是个难得医才,更是可以倚重的臣子。”
“朕明白,朕会重重有赏,只是不知每天来送药的太医是谁?能不顾性命之忧,日日送药,这份忠心也值得嘉奖。”
国主目不转睛地望着嘉敏,心跳骤然加剧,他从没有像此刻不安,他希望从她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如果她坦然说了真话,他会将发生的一切都忽略不计,可如果她说的是假话,他又会如何处置这一切?
他期待地望着眼前这张娇俏花貌的美人,她的眼还是那么清澈纯净,可是她的心是否依旧单纯如一张白纸?
他的心中第一次没了底。
嘉敏迟疑地望着国主,心中一时犹疑不决,要告诉国主实话吗?可是外臣不得私入后妃的内寝,如果告诉国主是蓸仲玄送药,蓸仲玄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彼时她与蓸仲玄之间的关系又如何说得清?又如何遏制宫中鼎沸的流言,可若是不说实话……
罢了,嘉敏狠下心笑着掩饰:“好像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内监,臣妾没有多留意,记不清长相了。”
国主只觉得心跳漏掉了一拍,仿佛整个人都在往万丈深渊坠落,轻飘飘地,晃悠悠地……到底,她还是骗了他。他不甘心地再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嘉敏缓缓地摇了摇头。
连最后的一丝企盼也已然落空,国主苦涩一笑,极力掩饰心中的失望与阵痛,装作若无其事道:“既然不记得,那就算了吧。只是国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此段时期不比寻常,朕会派更多太医来柔仪殿中熏艾驱疫。”
他匆匆离去,突然间想起了那落井的宫女,乔婕妤被毒死……
这些,嘉敏可也真的对他说了实话?
他匆匆离去,守在殿外的姚公公迎上前,奇怪问道:“官家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是准备去哪里?”
“摆驾瑶光殿。”国主铁青着脸。
嘉敏倚闾而望,直到国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她怅然若失,国主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阿茂,本宫刚刚有哪里说错话了吗?”
阿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娘娘没说错什么话呀!娘娘都没和国主说几句话呢!”
“国主似乎心不在焉,但愿他是为朝政俗务所烦扰吧。”嘉敏心中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了。
☆、第二十九章 花中酌(2)
国主乍然进入瑶光殿中,瑶光殿上上下下像是过节一样喜庆,温妃也不料国主在这个时辰会过来,欢喜得如上了树梢的喜鹊儿,又是命人拿来软垫,又是让人拿出点心,又是自己亲自沏茶,虽然忙得一团糟,但脸颊上笑靥是真真切切的,真切得仿佛能盛了醇酒。
国主沉沉问道:“朕来了,你就这么高兴么?”
温妃正在倒茶的手微微颤抖,国主漆黑的双眸中深沉又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他总是那么深情,他的深情是一池春水,让她心甘情愿地溺在其中,就再也不能自拔,再也躲不开。
可是,纵然是他的妃,他的妾,她与他之间,总有万丈深的沟壑,无数无数的时候,她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当他这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犹如在梦中,连骨头都已经酥倒,只是呆呆怔怔地望着国主,浑然不知景德镇影青刻花白瓷茶海已经盛满,溢出的茶水烫着了她的手。
她“啊”地一声,慌忙搁下了茶海,捂着烫伤的手指。
国主握住她受伤的手指,温妃忍不住浑身颤抖,突然而来的幸福让她几乎晕厥,身子如若无骨般地依赖在国主的怀中,她说不出一句话,可是颤抖的肩头却已经诉说了相思痴情的千言万语。
国主心思向来柔腻,拥着怀中轻颤温热的女儿躯体,又何尝感受不到那饱蘸情爱的悸动,他轻轻拍了拍温妃的肩头,轻叹一声,柔声道:“罢了,你不说,朕也知道了,这些日子,是朕委屈你了。”
温妃闭上了眼,用力地呼吸,用力地倾听,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触摸到的肌肤,很久很久都没有嗅到的温热气息。
她若似一只小鸟,轻轻柔柔地依在他的怀里,陶醉地感知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似乎早已坠入云间雾中,痴痴轻声问道:“臣妾这是在做梦吗?臣妾自知蒲柳之姿,不堪傍在官家身边,可臣妾夜夜梦见官家,臣妾每天都不愿醒来,因为臣妾知道,臣妾醒了,官家也就不见了。”
国主听得有几分动容,“你不是在做梦,朕也不会只在梦中与你相见,朕今晚要你陪朕一起喝酒。”
“官家!”温妃梦呓似地低吟一声,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方才让尔岚取了酒来,两人坐于花丛中,望月、赏花、对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今晚没有对歌,也没有舞影,朕是孤家寡人,可朕也要饮个畅快!”
温妃痴痴说道:“官家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官家有爱戴您的子民,有忠于您的朝臣,还有……”她微微垂了头,眼波娇怯如水,“还有臣妾,官家只需知道,臣妾的这颗心都是官家的,官家在哪里,臣妾的心就在哪里。”
“温妃所言不差,朕没了乔婕妤,朕还有温妃,朕心中高兴,高兴……”几杯醇酒痛饮之下,国主已然醉意朦胧,踉跄着起身举杯邀约,“来,今夜花好……月圆,与朕一起痛痛快快地干了这杯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妃骤然听到“乔婕妤”,想到也许国主潜意识中还在为乔婕妤的死而难过?
如果国主是真的难过,那不妨将这盆脏水再往国后身上泼一泼。
想及此,温妃试探地说道:“乔婕妤仙去,臣妾也十分难过,可若是她的在天之灵知道国主这样想念她,也会欣慰的。”
国主不以为意地苦涩一笑,“是吗?阿乔,小茜……”他低低呢喃,神色酸楚而颓靡,“温妃,你告诉朕,为何她们都那么狠心地一个个离朕而去?阿乔的性子虽然骄纵一些,可朕看到她,总叫朕想起小茜,哪怕朕从来都不喜欢她,也从不愿委屈她。你知道吗?”
国主望向温妃,乌沉沉的眸中似有泪光点点,苦涩道:“小茜为了朕付出了那么多,朕以前从没看见小茜笑过,总觉亏欠了小茜太多,所以才想对阿乔好一点,朕总以为以后的岁月会很长,很长……可是,阿乔也走了,竟叫朕的一腔愧疚之情再也无处释怀……”
他抬头望天,凄凄笑道:“小茜,阿乔,你们知道吗?朕对不住你们,朕这辈子欠了你们的,但愿下辈子能还给你们。”
温妃沉郁慨然,似有无限伤怀,“江茜一片冰清玉洁之心,可惜红颜薄,只是乔婕妤未免太无辜了些,若不是与国后娘娘饮酒,也不至于香消玉损。”
“国后……”国主索性抱着酒壶,灌了一大口酒,醉意愈加浓郁,忧愁感伤宛若水墨在他的醉颜上一点点泅开,令人无限怜爱,他的目中闪着温柔而痛苦的泪光,在月光皎皎映照下,仿佛清晨碧湖莲叶上的一滴雨露。
他颓然坐下,“众人都说是国后娘娘毒死了乔婕妤……朕不信,朕不愿意相信国后是阴狠毒辣的女子,因为,在朕的心中,国后是那样单纯善良,纯净得像是山涧的清泉,纯净得不像是人世间的女子。可是……”
他的将手中的酒仰头喝尽,心中酸苦难言,可是,嘉敏,你竟然也有事对朕瞒着,让朕反思朕是不是太宠爱了你,所以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你可知,看见你和他一起,如果真的什么都没,你为何不对朕坦然相对,朕好失望,好失望,朕的心,很痛……
温妃心中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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