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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深暗问-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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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霏先回屋换了件竖领的衣裙。
谢桓刚刚咬她那一口虽不疼,但印子极明显,如果不遮挡一二就出去,肯定会被人瞧见,徒添疑窦。
换好衣裳,整理好仪容,林霏透过铜镜看着镜中双颊绯红菱唇红肿的自己,赧然于窃。
她自小便是个温恭的性子,除了亲近的人,和旁人相处都是温煦儒雅甚至有些疏离的,可今日却不知怎的,头脑一热浩气突生,风风火火就去找了谢桓。
即便在心中嗔了谢桓无数遍放荡,想起刚刚的如胶似漆,林霏依旧倍感难为情,这一下是真的连门也不敢出了。
但做下的决定,她轻易不会反悔,无论事后觉得有多离经叛道。
直到羞赧的情绪下去,林霏思忖半晌,才出庐去寻晏海穹。
她敲过门后,听见庐内有人应了,才推门而入。
晏海穹躺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态疲倦。
“师兄,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林霏未多想,以为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将睡梦中的晏海穹吵醒了。
晏海穹摇头,朝林霏露出笑靥,“你敲门前我就已经醒了。”
一言之后,晏海穹不禁多看了林霏几眼,只觉现下的她有些不同,面容艳若桃李不说,一双柳叶眼更是神采奕奕。
晏海穹笑容不减,问道:“从何处回来的?心情似乎不错。”
林霏微一缄默,答他:“我刚刚去见了谢桓。”
听罢,晏海穹脸上的笑意消去大半,再看林霏异常清丽的面容时,气血翻涌,手心不自觉地攥紧。
忍了又忍,他终是警示道:“师妹,谢桓其人狡诡莫测,你还是远离他为好。”
晏海穹的语气正经,不似玩笑。更何况林霏极少听到师兄非议他人,此番用上了“狡诡莫测”一词,可见对谢桓有多不喜。
林霏原打算将自己与谢桓的事向兄长和盘托出,可临了听到晏海穹这番话,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霏有意绕过这个话题,便出言询问:“夕儿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她?”
晏海穹见她生硬地扯开话题,心头五味陈杂,隐隐约约有了不妙的预感,却无法求证。
他心不在焉地答了句“我让人带她回屋了”,便彻底沉默下来。
林霏察觉到晏海穹低迷的情绪,与他聊一聊窦宁儿的想法当即偃旗息鼓,正准备起身告退,却闻晏海穹言:“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不是甚么要紧事,师兄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师妹,”晏海穹将人叫住,“有事便现在说罢。”
林霏见他坚持,又重新坐了回去。
“师兄,其实我想和你谈谈窦姑娘的事。”
听到她不是要和自己谈谢桓,晏海穹一愣,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抬首示意她说下去。
林霏:“朝廷好像已经知道了窦姑娘藏身于江意盟,正在对谢桓施压,要求他将窦姑娘交出去。
我想,待我们抵达后,先将窦姑娘秘密救出,这样的话,届时朝廷怪罪下来,既不连江意盟,也能保住窦姑娘。师兄,你觉得如何?”
晏海穹思忖片刻,犹觉不妥:“倘若人是在江意盟不见的,那江意盟也脱不了干系。”
林霏莞尔一笑,“那便让人在押解途中不见。”
师兄妹二人详谈了番,林霏见晏海穹的面色愈发差,终于察觉出异样。
她趁晏海穹不察,突然出手搭上晏海穹的手腕,替他切脉。
可指下脉象平稳,晏海穹的内伤早已好了大半,外伤更是没有。既然无碍,为何会面如金纸?
林霏:“师兄,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晏海穹摇头,“不必挂心,我只是有些劳累,歇一会儿便好了。”
林霏不再搅扰他,扶晏海穹躺下后便离开了。
屋外的雨还在下,天际已拉上黑色幕帘,挂于檐廊的灯笼次第燃起,照亮了一方水天。
甲板上的玄衣卫冒雨坚守,高大挺拔的身躯岿然不动。
许是刮风下雨的缘故,海上浪涛翻涌,巨大的楼船碾在起伏的波浪上,竟不见丝毫颠簸。
林霏朝下望去,便见鬼朴子撑着伞,正指挥侍者捆绑船绳。那船绳足有一个壮汉的手臂那么粗,被牢牢固定于船身,而后侍者们将粗大的船绳一圈圈绕在自己的身上,顺着绳索爬下巨舶,将船绳系在护航的百舸上,以保巨舶能在海上平稳行进不被浪涛掀翻。
楼船上的人并不多。甲板下的舱存放每日供给的粮食和各种药材兵器,甲板上一二层部分庐舍,提供给在楼船值守的玄衣卫和婢女侍者休息,第三层飞庐只住了林霏晏海穹和林夕三人,第四层爵室则是谢桓一人的私人领域。
整艘船秩序井然,即便是婢女侍者也不准随意走动,走动间又不能发出声响,因此廊芜间时常悄然无声,若不往楼下看,几乎让人以为这是艘空船。
林霏收回视线,继续往自己的飞庐行去。
还未至,突然瞧见庐牖中透出晃动的烛光。
林霏微愣,推门而入,便见谢桓正百无聊赖地坐于席间,他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各色珍馐。
手下人正栉风沐雨地稳定楼船,而他这个盟主却气定神闲地在温暖的屋中大摆筵席。
怎么看怎么像是骄奢无度的亡国之君。
谢桓将樽中最后一口寒潭香饮尽,便向杵在门外的林霏勾了勾手。
林霏踩上铺垫于地板的银鼠皮,将门严实地合好,在谢桓对面落座。
谢桓微一蹙眉,忽然站起,走到林霏身边,挨着她坐下。
见林霏警觉地环顾四周,谢桓嗤笑一声,不咸不淡道:“屋内只有你我。”
林霏正是怕被别人瞧见她二人这副如胶似漆的画面。
她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谢桓贴得太近,让自己的手都伸展不开。
“你过来干嘛?在那头不好么?”林霏哭笑不得。
谢桓觑了林霏一眼,幽幽反问:“我不过来,难道还指望你过去么?”
第71章 甜蜜暴击2
谢桓觑了林霏一眼; 幽幽反问:“我不过来,难道还指望你过去么?”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抱怨意味深重,林霏也从中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 便问他:“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你说呢?”谢桓一边用手撩过林霏柔顺的发丝; 一边又将问题抛回给她。
林霏被噎住,听他这兜来转去的意思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闷闷地拽了拽谢桓的袍袖; 让他看自己而不是玩弄旁的,又郑重其事道:“你应该对我有点信心; 既然答应了你; 我就不会轻易反悔。”
谢桓哼了声; 也不知信是不信,反倒话锋一转,问起了其他:“你在他屋里聊甚么; 聊了这么久?”
谢桓既然问起,林霏便和他说了窦宁儿的事。
听罢,谢桓并无异议,只说了句“你觉得行就行”。
他对窦宁儿的事并不上心; 仿佛不管保不保得住都不在意朝廷的责罚,又好像笃定了江意盟会没事一样。
林霏纳闷,他毕竟是一盟之主; 手握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倘若朝廷真的因为包庇一事而降罪江意盟,他这个盟主之位也坐不舒服坐不长久。
林霏又忆起赵靑蕖对谢桓的态度,恭敬有余从命不足; 怪哉。
“江意盟在大荆的朝堂上可有一席之地?你怎么好像不在意天子之怒?”林霏不禁问道。
谢桓将烧热的酒樽端起啜了口,漫不经心回答:“有甚么好在意,当今天子不过就是个纸虎,而本座乃江皋蛟龙。本座不去找他麻烦,他都该千恩万谢了。”
听他言讫,林霏大吃一惊,没想到谢桓竟狂妄至此。她还在晏源时,便从话本书册中得知人间是有帝王的,下山后,她更是见过普通百姓对帝王的敬畏和避讳,如今听到谢桓这番可谓是大不敬的话语,心下又惊又奇。
联想到江意盟中等级森严贵贱分明,以及谢桓吃穿用度的礼制都直逼一品官员以上,御酒御卫不说,还有自用的艨艟楼船,可见权力之大。
林霏这才隐隐约约意识到江意盟在江湖以及朝堂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还未消化猜测出的信息,又闻谢桓言:“大荆海疆常有草莽流寇作乱,当今朝廷式微到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组建不起。自我王父伊始,便一直是由江湖中人抵御外敌肃清边疆,朝廷只知内斗怯于外事,”谢桓讥笑,“。外戚与阉宦当道的朝廷又何足为惧?”
“况且,”谢桓继而出言:“我还时不时会听到一个传言……”
见他突然缄默,林霏不禁脱口而出:“甚么传言?”
谢桓不以为意道:“说我乃当朝兵部尚书的次子。”
话毕,谢桓觑了身旁人一眼,果然就见林霏满面震惊。
林霏尚且不解:“甚么意思?你难道不知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言讫,林霏又想起他刚刚提到了王父。王父不就是父亲的父亲么?
如此想,林霏便如此问了。
谢桓神色稀疏平常,似乎并不反感她所问的问题,反而极有耐心地一一解答道:“能让我称之为王父的,只有我母亲的父亲。我母亲姓谢。”
“至于谁和母亲生的我,”谢桓凉薄一笑,“世人只会知道谢桓姓谢,不会关心其他。我亦不关心。”
听罢,林霏心头五味杂陈,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她张了张嘴,想要与谢桓说些什么,临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亦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可以说是被生父母遗弃的孩子。那尾装着不满一周岁女娃儿的竹篮顺着河水漂流而下,漂来了桃花源,漂到了桃花坞,是心地善良的师傅师娘将竹篮中的襁褓救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她。
她享受了师傅师娘将近二十年的舐犊之爱,这份爱早已弥补她因生命中缺失父母两角而受到的伤害。
可她不了解谢桓的过去,无法体会谢桓的感受,正是因为想象不出才会更加怜惜。
谢桓满意于林霏的反应,这说明她在意自己。
他握住林霏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言不尽意地唬道:“你若离开我,那将来你我的孩儿便会重蹈我的覆辙,可明白了?”
林霏尚且感伤的情绪,顷刻间就让谢桓打得烟消云散。她心头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既有责怪他话语不吉利的意思,又羞臊他所描绘出的未来。
孩子一事还太远。她想都未想过,更遑论展望。
偏偏谢桓不安好心,他见林霏仅仅是木讷地坐着没有任何表示,突然揽住林霏的腰,单手将人提到了自己怀里。
林霏的衣裙被摆出一弯弧度,似是绽放的雪梅。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被迫跨坐在谢桓的腿上。
“你可愿意为我生孩子?”谢桓与她额头相抵,哑声问道。
二人今日才达成共识,最多算得上是情儿,离伉俪还远得很,怎么他就问起了如此令人难为情的问题。
林霏面露不自然的神色,也不答他,而是晃着腰欲意从他身上下去。
谢桓扬起一只手,前后起落一趟,林霏的臀上便不痛不痒地挨了一记。
她双颊迅速染上绯红,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谢桓作乱的大掌,斥了句“别闹”。
哪知谢桓听了她那句似嗔非嗔的“别闹”,面色一变,二话不说便迎头吻了过来。
林霏猝不及防,让他亲了个正着。谢桓一碰上那两抹胭脂,便像被点了狂穴,全然不似白天的柔情似水,凶狠地像要将她鲸吞蚕食入腹。
林霏吃痛,为了安抚这发狂的邪祟,便一手揽住他的脖颈,一手抚摸着他的乌发。
摇曳的烛光中,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不分你我地交缠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飞庐内盈满旖旎,这丝旖旎混着酒香和食香从门缝中飘出,将庐外的数九寒冬都染上了一层撩人的暖意。
时沉时醒间,林霏的双耳灵敏地捕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心下一惊,瞬间清醒,蓦地睁开美眸,忙忙乱乱地要与谢桓分开。
谢桓衔着她的软唇,猿臂紧锢着她的纤腰,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林霏迫不得已,朝前一移,不轻不重地压了压他戳自己的东西,趁他不适松懈,两手迅速后撑在案几上,一个漂亮的跟斗后,坐到了案几左侧。
与此同时,门应声而开。
“林霏。”林夕揉着惺忪的睡颜,软软糯糯地唤了一声。
她当时在晏海穹屋中睡着了,晏海穹见她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怕她着凉,便差婢女将她背回了房。于是她在自己房里一直睡到了傍晚,最后是被饿醒的,迷迷瞪瞪醒来后,闻到酒香和食香,便籍着香味寻了过来。
一踏入林霏的飞庐,果然就看见了摆满一桌的玉盘珍馐,林夕仅余的那点瞌睡皆被唤醒。
“都用膳了,你怎么也不来叫我嘛。”毫无气焰地抱怨了句,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林霏身边坐下,二话不说拾起筷箸,兀自吃了起来。
美滋滋吃了一阵,林夕才发现案上除了自己伸出收回的手,再不见第二个人的。她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便看见座上其余二人都拿眼盯着她。
谢桓的目光并不善意,甚至冷飕飕地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林霏呢,正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教人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
“怎,怎么了?”林夕教她二人盯得莫名心慌,也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错,情不自禁停下了夹菜的筷箸。
“无事。”
“出去。”
林霏和谢桓异口同声地出言,前者欲盖弥彰地说“无事”,后者横眉冷目地道“出去”。
林夕被她二人整懵了,只觉这两人今夜好生奇怪。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扭头望向身畔的林霏时,不由失声问道:“林霏,你怎么用膳的时候涂口脂?”
话毕,不待林霏回答,她又转眼望向谢桓,竟发现谢桓的两瓣薄唇亦是红艳艳。
咦?这二人莫非是躲在屋中偷涂口脂?
林霏揾了揾菱唇,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主动拾起筷箸给林夕夹菜,含糊道:“我正要去唤你,你就来了。快吃罢,一会儿菜该凉了。”
林夕云里雾里地搔搔脑袋,觑了谢桓一眼,见他没有再叫自己出去,渐渐放松下来,又心无旁骛地继续填饱肚子。
终于糊弄过去了。林霏不禁吁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也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她才喝了几口羹汤,便有些坐不住了。
矮几下有只脚正不安分地蹭刮着她。
林霏抬头去看另一侧,便见那只脚的主人道貌岸然地将一勺汤放进嘴里。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谢桓微抬凤目看了过来,唇角勾出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林霏不动声色地缓缓伸出脚,一把将他躁动作恶的长腿踹了回去。
第72章 水陆城
隆冬的天气少晴; 自那天出现了半日的阳霁后,接连五日都笼罩在时云时雨的阴霾中。
五日的光景里,百舸护送的巨舶一路北上途径各川各流; 即将抵达江意盟的本营驻地。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 晏海穹的身子渐渐康复,内功亦已恢复地七七八八。可他刚完成内外伤的复健; 紧接着林夕却不慎中了风寒,在快要着陆的关头病倒了。
这一病便是卧床好几日; 连带着林霏和晏海穹二人也愁眉不展起来。
林夕乃早产儿; 自幼体弱多病; 长到黄口之年,体质才慢慢变好,可每逢染病; 还依旧和幼时一样,轻则半月不好,重则害病一年。
才卧床了几日,林夕原先微胖的小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她虽有些娇气; 但也知道自己生病给兄长和师姐带来的忧虑不小,是以即便如何讨厌苦巴巴的汤药,亦强迫自己捏着鼻子将其灌下肚。
是日; 林霏亲眼看着林夕将汤药服下,待其入睡,才和晏海穹一道悄声离去。
她陪着晏海穹在廊芜间漫步,师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长时间培养出的默契; 使得二人无需言语,气氛依旧恬谧不变。
慢走了一段路程,晏海穹敛步凭栏,远眺山河。沉默半晌,他转头问林霏:“师妹,到时将窦姑娘接出来,你可要与我们一同离开?”
这个问题林霏也思量过。到时将窦宁儿从押解途中救走,肯定是再不能带她在江湖中抛头露面了,送她去晏桃源一事刻不容缓。可五日前林霏既然允诺了谢桓与他在一起,那就不可能立即离开。
且不说谢桓同不同意,便是她自身,都深感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
林霏斟酌片刻,含糊答:“我先留下来罢。谢桓好像有了师傅师娘的消息,我想去看看寻不寻的到。师兄,窦姑娘和夕儿便拜托你了。”
听她提及谢桓,晏海穹眉心一蹙,脱口问道:“可能肯定消息准确?就怕他是在耍甚么手段。师妹,我们先一同回晏源,届时我再与你出来寻爹娘,你看如何?”
林霏笑言:“他应该不会骗我。师兄,你我都清楚,入山机关一年一变,就怕到时错过了好时机,回去又要再等一年了。”
晏海穹犹自不放心。这几日他有心留意,便发现谢桓时常在林霏身边出没,他虽未对林霏做逾距之事,可晏海穹总感到心绪不宁,尤其是林霏对谢桓的态度,已在不知不觉中从避之不及转变为了关怀备至。
他算过谢桓的命格,大凶大煞。
师妹与谁在一起都好,就是不能与这天煞狐星在一起。
“师妹,谢桓绝非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你……”晏海穹嗫嚅一二,终究咬牙道:“你听师兄一句,不要与他走得太近。”
言讫,晏海穹不由看向林霏,便见她的目光投向远方,面上神色清淡,既无恼怒亦无赞成。
他一时讷讷,也不知林霏是否责怪自己多管闲事,纷乱之下只好继续往前走,以掩饰无措的情绪。
他听见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却未回头看她。
半晌,才听晏海穹道:“罢了。便按照你的心意罢,如果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待我将夕儿和窦姑娘送回去,便来寻你。”
一言未毕,已走至廊芜尽头的转角处。
晏海穹久候不闻林霏的答话,正觉奇怪,纳闷地转身朝后望去。可这一望,身后除了空无一人的深长回廊,哪里还见林霏的身影。
林霏原先是跟在晏海穹身后的,她想着心事,所以未注意到一侧飞庐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后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一把捉住了林霏垂在身侧的手,将她整个人拖了进去。
随着林霏消失于飞庐内,门悄悄合上。
整个过程未发出丁点声响。
林霏被人压在门上,一只大掌遮住了她的双眼。她刚要张嘴说话,一道凛冽的气息骤然袭来,下一刻,林霏的绛唇便被又重又狠地啄了一下。
无需这人自报家门,她已知来者何人。
林霏薅下横在眼前的大掌,入目的果然就是谢桓的俊容。
尚且来不及措辞,谢桓反倒恶人先告状,质问道:“昨日怎么不来找我?你别再妄图拿‘有事’来搪塞,你会比我还忙?”
即将抵达江意盟,需要谢桓亲自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这三日,二人私底下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即便如此,谢桓一天中也总要抽出两个时辰将林霏召来,或者亲自去找她。
昨天确实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加之他有意考验林霏的自觉性,所以才未传人召她。哪知他不主动找她,她也乐得清闲,听貘娘说,昨夜她屋中的灯一早便熄了。
她就不能晚睡个半个时辰,来陪陪自己么?
有那个闲工夫和晏海穹乱走,怎么就没时间与自己见面?
谢桓的闷气一直生到了今日,如今又被醋意一激,连带着紧盯林霏的目光也变得怨懑非常。
“怎么不说话?”谢桓捏住林霏的下巴,左右晃了晃,继而道:“是不是终于发觉了自己的错处……”
谢桓还未说完,便被林霏一把捂住了嘴。
林霏竖起一根指头在唇前,示意他说话声音轻些,随后才悄声道:“夕儿这几日病了,需要人照顾。师兄还在外面,我得出去了,晚一些再和你说。”
谢桓见她心不在焉地解释了句便要转身推门离去,心头涌上不悦,长臂一伸,便横过她的腰侧将门一把闩住,高大的身子向前一倾,林霏便被他牢牢锁在了怀中。
“她没手没脚么,不就是中了个风寒,哪里需要你时时刻刻盯着。”
他说这话时故意将声音加重,林霏心下一紧,一边留意外头的动静,一边轻拍了谢桓的胸膛一记,又低又重地喊了句“谢桓”。
谢桓哼了声,虽不满却也不再忤逆。
他放下要务,在林霏屋中等了半晌。其实算来不过就是几个时辰不见,可于他而言却像是如隔三秋,在爵室中看折子时他满脑子都是林霏的音容笑貌,实在坐不住了,便将笔一扔,避开随从寻了来。
偏偏就让他听见了晏海穹那番话。
如今他最在意不是江意盟的生死存亡,而是有人将林霏从他身边夺走。
人事他能运转于骨节空隙中,唯独林霏的心,他既无法驾驭亦不能把控。
如今他面上不显,实则已对晏海穹厌恶无比。
贴在门上的二人都清楚听见了门外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林霏搡了搡谢桓,用眼神示意他快快放开自己。
谢桓却是弯唇一笑,心头逆起疯狂,就这么将林霏的左右两只手牢牢摁在门上,俯首衔住她的绛唇。
“师妹。”晏海穹听见了门内的些许动静,迟疑片刻,便伸手叩门,出言问道:“你在里面吗?”
少顷,无人应答。
晏海穹的心情无端变得沉重。他寒着眼,手中运力,一把将那紧紧闭合的庐门推开。
“师兄。”
门闩被折断,林霏抱着一件白色狐裘立在门后。
“外头风大,我进来拿件衣裳。”林霏嘴角噙笑,温和道。
晏海穹看了眼林霏红艳的绛唇和手中的狐裘,目光跃过大敞的庐门,往林霏身后瞧去。
目所能及处,昏暗的屋内空无一人。
林霏捺下杂乱快速的心跳,往一旁迈步遮住了晏海穹的视线,笑问:“再在廊间走一走?”
…………
白驹落下海平面时,巨舶已从深海中驶出。
待夜幕降临,这一艘在水上走了半月之久的巨舶及数百艘舸船终于着陆。
铁重的船锚被放下,甲板之上,侍者将船帆收起,高大的楼船行进不足一丈便彻底停下。
华灯初上夜未央,他们终于抵达江意盟驻地,大禹。
大禹算不得津港,而是一座占地宽广得天独厚的水陆城。
大禹一称由来已久,乃城中百姓所名。相传此城由黄帝玄孙“禹”所造,禹不单修建了这座水陆城,还解决了“涨潮没岛三尺”的难题,移居于此的百姓感念禹的恩德,故将此城命名为“大禹”。
七十年前,朝廷将此地划归为恭亲王的封地。可那骄奢淫逸的恭亲王得此宝地却不能护之,终是让胡人占了去,朝廷数次出兵收复不回,便也听之任之了。
还是谢桓的王父谢穆云,带领着江意盟一干铁骨铮铮的绿林好汉,与蛮狄胡族浴血奋战,才替大荆朝将大禹收复。自此,江意盟驻扎大禹,因收复失地有功,朝廷便也睁只眼闭只眼至今日。
大禹城门口既港口,港口矗立着左右两座拔地而起的瞭望塔。瞭望塔由硬石堆砌,其上架着不止一艘火炮,黑夜中,那森森的火炮筒对着江岸,横生令人生畏的威慑力。
林霏扶着裹成粽的林夕,从温暖的庐室内步出。
两座瞭望塔传来高亢凌厉的号角声,细细去辨,便能听出有迹可循的三声长两声短。
林霏和林夕被号角声吸引,纷纷往声源处眺去。这一眺,吸引人的不再是矗立的瞭望台,而是缓缓开启的城门。
城门后,一束两束千万束火把亮起,冲天的火光将这方天地映得亮如白昼。
举着火把的玄衣卫齐齐跪倒在地,震耳欲聋的恢弘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恭迎盟主!”
第73章 入城
举着火把的玄衣卫齐齐跪倒在地; 震耳欲聋的恢弘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恭迎盟主!”
那玄衣卫口中的盟主正垂手立于甲板上,神色冷清,遥遥望着岸上众人。
谢桓换下了林霏今日所见的素色衣袍; 乌发高冠; 眉如墨画。虽然亦是一身融于暗夜的玄色,但与玄衣卫的窄袖劲装不同; 他身上穿的是宽袖直裾深衣,襟边和腰带配为赤红; 脚踏云纹丝履; 狭长凤目熠熠; 平日里似有若无的邪佞消融,丰神俊朗仿若神明降世。
无一凡人敢直面神明的天辉,偏偏他又是天辉黑暗的堕神。
谢桓突然回首往林霏的方向望来; 凤眸中盈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是昭示似是警示。
昭示她不一般的地位,警示旁人莫生异心。
林霏承接下他的瞩目,平静与他对视; 半晌,直至谢桓收回目光。
林夕压根未察觉出二人涌动的暗流,她眨巴着一双大眼; 含着浓重的鼻音,啧啧称道:“好威风啊!我也要像谢坏坏一样,当盟主!”
林霏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躬身帮她整了整披风下摆; 便牵着林夕一道下楼。
貘娘领着一干婢女,打着灯笼候在楼下多时。
晏海穹算作外男,自然是不允许与女眷共处,因此早早便被鬼朴子带走了。
林夕见兄长站在老远处也正望向这边,便扯出笑靥,朝他挥了挥手。貘娘觑了林夕一眼,那一眼冷淡无比,林夕挥手的动作被冻住,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此处不比山坳,须得谨言慎行。”
貘娘不轻不重地提点了林夕一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林霏。
林霏福身,替林夕向貘娘道谢:“多谢姑姑警醒。”
巨舶降下三座舷梯,谢桓当先踏上中间一座阶最宽的。待其走下半程,鬼朴子领头,玄衣卫及晏海穹在中,侍者垫后的一队,才走上了左侧的舷梯。
不知怎的,师姐妹二人越离越远,林夕反应过来时,貘娘正横亘在她与林霏之间。
林夕裹了裹披风,不明所以地看看貘娘又看看林霏。
见林霏已提步踏上中间那座舷梯,林夕就要跟过去,却被身后的婢女拦住。
整个气氛严肃又诡异,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林夕觉得那拦人的婢女将她胳膊都抓疼了,可貘娘就在她身旁,林夕不敢造次,只能憋着气眼睁睁看着林霏越走越远。
林霏先行,之后才轮到貘娘一众。
谢桓落地后,什么话也没说,而是径自往城门去,鬼朴子目不斜视地紧随其后。等谢桓即将入城,黑压压一片玄衣卫有序地站起身,步伐一致地护卫在后。
城门外备下了一架四匹白马拉着的车轿。不知是何缘故,谢桓并未坐辇,从始至终都是步行入城。他身形如鬼魅,只迈出了一步便行出几丈远。
而那架车轿实则是给林霏一人准备的。上岸后,林夕使出吃奶的劲从婢女手中挣脱,像尾滑溜的鱼,排开万难游到了林霏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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