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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泷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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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毒泷山
作者:绝世小白莲
 
文案
毒泷山上恶雾纵横,那里盘踞着一群凶险狡诈的水贼。

一个避世幽居的美丽少女无意间闯入了贼匪的视线。

她是没落的名门后裔,终年离群索居,却被他设下圈套,劫掠上山,少女奋勇抗争,在狼窝中与他展开了一场角力。。。

这是一个烈女斗豺狼的故事。

1v1, 依然不宫斗不宅斗。。。保证H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虐恋情深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旋,殷廉 ┃ 配角:上顥,云檀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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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丽人来

  文昭年间,雩之国千里同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狗吠不惊,然而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承平盛世的表象掩盖了不为人知的危机,敲骨取髓的草寇,□□掳掠的盗匪正如春笋般静悄悄地冒土而出,这个疆域辽阔,金瓯无缺的国度,虽不至于国将不国,却也不能高而不危,坐视不救了。
  距离云中城三十里外,有一座凶险奇骏,曲折幽深的河谷,那里沟壑丛生,层峦叠嶂,随处可见陡壁悬崖,急流泻水。
  峭峻的山峰掀天拔地,山内云迷雾锁,树木森阴,秋暮风寒时,深山长谷内鸟哭猿啼,浩浩丽天上哀雁悲鸣,风起林动,河流湍急,飞禽走兽,相率起舞,数不尽的豺狼磨牙吮血,擒不住的虎豹到处肆虐。
  这里聚集着一群穷凶极恶的水贼,垄断了方圆百里内的水域,他们霸据称雄,金迷纸醉,来往船只商队一旦进入了他们的领域,便岌岌可危,难逃一劫。
  他们的身份鱼龙混杂,有逃兵,有逃犯,还有退役的军校,形形□□,来历不明,但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群人都残忍嗜杀,诡诈刁钻,他们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落入圈套的行人,一旦发现金银财宝便猛扑上去,狼餐虎噬,遇上奋勇反击的受害者便合力围攻,将他制服后拖进深山里擢筋剥皮,施尽酷刑。
  传说这批水贼长年盘踞在云中城外最高,最靠北的一座山峰上,名叫毒泷山。
  毒泷山极其险峻,山冈下即有一片广阔的水域,由山谷间弯弯曲曲的急流汇聚而成,水内暗藏着铁练尖桩,木栅竖立在湖面上,分出了条条歧路水道,整座流域水势浩大,日夜奔腾,远远便能听见激流的飞泻声。
  这批水贼的首领姓殷,单名一个洪字,因在军中郁郁不得志而落草为寇,他气雄力大,水性娴熟,善使一双鸳鸯拐,带着一群良莠不齐的盗贼游勇四处劫掠,势力于江汉滩泗中渐渐壮大,党羽也越聚越多,最终在云中城外独霸一方,横行无忌。
  殷洪在五十岁的时候突然神秘暴毙,这引起了贼帮内各个领主的猜疑,有人说他是酗酒猝死,也有人说是官军不满水贼张狂,派人暗杀了他。
  可惜众说纷纭,没有人了解真相,如今的贼匪由殷家的妻子和她的儿子带领着,继续虎踞于河谷内强抢掳掠,无恶不作。
  殷洪的妻子是个能打能拼的女人,她生得消瘦干瘪,可舞起两把柳叶刀来却是劲道十足,她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殷廉。
  殷廉是条不折不扣的小毒龙,传说他继承了父亲暴烈凶残的个性,雄健英朗的体魄,还有父母二人荟萃而成的阴险和狡诈。
  老领主的死并没有让这帮盗匪偃旗息鼓,他们在殷家母子的带领下日益猖獗,那个老妖妇和她的小毒龙比殷洪的手段还要毒辣,对金银财宝的贪婪也更盛烈,他们恶名远播,远远近近的城镇对这一带的水贼皆已有所耳闻,若非迫不得已,他们宁可绕行千里也绝不肯穿越云中城外的河谷。
  今夜,大雨瓢泼,阴风怒号,青弋湖上火光乱闪,人声鼎沸。
  一支趁夜而行的船队落入了水贼的罗网,他们原本在大雨中安然徐行,未料行至湖心,突然发现有船只阻挠,那几艘船上没有灯火,没有光亮,掌船人冲他们大呼了几声,也没有任何回应。
  船夫本想绕过湖心继续前行,谁料船只尚未调转航道,便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几艘小船在黑暗中向船队溜去,宛如放箭一般,船上的水贼个个都是身手矫健的强人,他们手持铁器,哄哄闹闹,两方一经埃拢便冲了上去,强抢掳掠,明火执仗。
  船上的人心惊胆战,纷纷大呼小叫,四散奔走,胆子大的几个拿起刀斧,狠命相拼,可惜并不管用,贼匪们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困兽犹斗,然后爆发出一阵阵肆意的大笑,将船上的人三三两两地捆绑起来掼下水去。
  深夜的祸乱似乎惊动了一支外出巡逻的官军,他们策马围聚在湖边,打了几声呼哨,立刻有官船作出了回应,向着远处的火光一艘接一艘地冲去。
  青弋湖上乱成一片,滂沱雨势像在助阵一般越下越大。
  火光幽微的地方,三个落水的人迅速向岸边游去,其中两个费力将另一个拖上了岸,他似乎受伤了,正被人架着往林子里走。
  三条人影匆匆行走在密林里,乌云布满青天,瓢泼大雨丝毫没有停歇之意,风愈急,雨愈大,行路的人衣甲尽皆湿透,匆匆冒雨疾行。
  当他们走出密林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玲珑古朴的山庄,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率先走上前,叩响了庄门。
  片刻后,朱红大门微微掀开了一条缝,一个圆脸少女探出头来,疑惑地望着来者。
  “我们是过路的官军,我兄弟受伤了,要在这儿借宿一晚,小姑娘快将门打开,别愣神了,我兄弟快死了!”叩门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身高体阔,面容凶恶,声音大得如雷贯耳。
  圆脸少女吓了一跳,她慌忙缩回身子,想要将门关上,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姑娘不必害怕,”一个清润悦耳的男音冒了出来,“我们是城内的官军,今夜外出抗击水贼,我的兄弟受了伤,又恰逢大雨连篇,暂时无法归城,还望姑娘发发善心,收留我们一夜。”
  开门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躲在门缝里,向往张望。
  说话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男子,他的相貌如珠玉般美好,隆鼻丹唇,修眉俊目,英妍的容貌在月色下显得十分苍白,而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却如乌木一般漆黑。
  门边的少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脸忽然一红,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容我向管事的通报一声,军爷稍候片刻。”
  说罢,她关上了门,匆匆回去禀报了。
  听人走远,蓄着虬髯的大汉压低声音笑了起来,“你小子这张脸,真是能让所有女人上当。”
  “难道不好吗?”乌发乌目的年轻人转过脸来,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十足的恶棍才会有的笑容,却因为这张过分俊美的脸庞而无法教人厌恶。
  片刻功夫,大门复又被打开,圆脸少女甜甜一笑,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矮小的老妇,她苍颜白发,打扮得简朴得宜,老妇的手中提着一盏光亮微弱的风灯,将门外的来客照了照,见他们三个皆身披甲胄,其中一名还受了重伤,满身是血,便点点头,一言不发地侧过身子,让他们进了门。
  老妇人步履蹒跚,少女为她打起油纸伞笑嘻嘻地走在前头,借宿的三人默默地跟在后头,朱红大门一合,庄子内寂静无声,一行人穿过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往里走了三四丈远,然后拐了一个弯,进入一间无人的后罩房。
  这是山庄内堆放旧物的杂间,没有人住,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老妇将手中的风灯放在内室的地面上,对引路的俏丫头说了几句话,那少女笑着点点头,目送着老妇离去,转身走进了杂间里。
  她借着昏黄的灯光开始打量那个年轻漂亮的男人,他的体态颀长而刚健,身材匀称,手脚看上去灵活而有力,大约是个骁勇善战的能人。
  圆脸丫头不由抿嘴一笑,“白妈妈方才说了,你们可以在此歇息一晚,待到天明雨停时再走,但记得切莫吵嚷,一会儿我会拿些水和伤药来,给那位军爷疗伤。”
  说罢,她敛衽施了一礼。
  “有劳姑娘了。”那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彬彬有礼地回答,仿佛站在他跟前的不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而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俏丫头喜滋滋地走了出去,转身掩上了门。
  四周悄然无声,屋内的三人相视着露出了诡诈的笑容,受伤的人靠坐在一根柱子底下痛苦地呻/吟了几次,另两人一个站在他身边,一个走到屋子一角,席地而坐。
  “今晚就这么将就一下吧,”年轻人背靠着墙,瞄了受伤的人一眼,“老三,你的腿怎么样?不至于废了吧?”
  “废不了,出半个月就能追着女人跑了!”立在梁柱边的大汉替他回答了。
  阴影里的人听罢,发出了一声低沉又顽劣的笑。
  未过多久,雕花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俏丽的丫头捧着木托走了进来,木托上点着一支蜡烛,还放着伤药和一个牛皮水袋。
  “多谢姑娘。”角落里的人立刻换上了一副彬彬有礼的面孔。
  少女脉脉含情地笑望了他一眼,将木托放在了地上,又将伤药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梁柱下的伤兵,只见那人高马大的汉子代替他接了过来,麻利地撕开伤员的裤管,将草药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抹去。
  小丫头脸一红,慌忙移开眼去,走到屋子一角,默默地立着。
  她的脚边正坐着那个俊美的‘军官’,他抬头觑了她一眼,似乎认为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于是不紧不慢地开口,“想不到青弋湖边还有这么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我以前竟然从未发现,姑娘能否告诉我这家的主人是谁?往后若有机会,我们兄弟几个一定带上大礼,上门拜谢。”
  “这……”少女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其实刚来不久,对这家的事儿也不太清楚,听说原先这里的主人是个晔国女子,十几年前便落户于此,但三年前过世了,如今只留下一个女儿。”
  晔国是雩之国的附属小国,二十多年前曾被雩之国攻陷,后来昭文皇帝即位,大赦天下,同时也归还了晔国名号,然而这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弱小的晔国并没有自主的权力,举国上下都设有雩之国监事,他们名为保护本国商人,实为干预晔国内政。
  传说昭文帝是位文教彬彬,宅心仁厚的帝王,由于雩之国长年战乱,暴内陵外,致使万民涂炭,遍地疮痍,昭文帝登基后有意救世济民,他广施恩德,化民成俗,令天下归心,四海波静。
  “这里竟然没有男主人?”角落里的声音有几分好奇。
  “没有,那晔国女子似乎是位将军的遗孀,带着女儿幽居于此,我从未见过男子出入此间。”少女细细回忆了一番道。
  “什么将军的遗孀啊,多半是人家的外室吧!”虬髯大汉听见这话,突然大笑起来,“咱们雩之国的军校最喜欢找晔国女人当老婆了,可惜不是当一辈子的老婆,而是几个月,几天的老婆,等他们玩腻了,就用一笔银子,或一座宅子将女人打发了,想来那晔国女子就是这来路。”
  “呸,”小丫头红着脸啐了一口道,“你可莫要胡说。”
  “我这兄弟草莽出身,言行粗鲁,姑娘莫往心里去。”俊美的年轻人接口道,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却因为身处暗中而没有被人察觉。
  说话间,门外的游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轻盈细碎的脚步声,圆脸丫头听到这阵响动,脸色突然一白,“不好,她怎么出来了?”
  她慌慌张张地跑去要将蜡烛吹灭,却一不留神被一双皮靴绊倒了。
  “姑娘小心。”年轻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同时微微一笑。
  等她再要扑过去熄灭蜡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见雕花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一袭洁白的衣裙轻飘飘地拂过门槛,与此同时,一抹窈窕纤细的丽影投落在地上。
  躲在暗处的年轻人转过头来,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道飘来的云翳迷住了双眼,只朦朦胧胧看到了一个仙子般清华秀丽的侧影。
  侧影的主人发现屋里的陌生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她发出了一声轻呼,“这里怎么会有男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开个头~

☆、旧事随风去

  她的声音婉转而柔和,说话间迅速向他们望去一眼,闪电般的秋波转瞬即逝。
  圆脸少女惊慌地迎了上去,将冒然闯入的少女匆匆推到了门外,好像看到一只柔弱的白鸽误入鹰巢似的,生怕屋里的人会冲上去将她分杀残食。
  “杏儿,怎么回事?”绝色少女的声音在回廊上响起,“这些人是谁?”
  “是夜半借宿的客人,我见他们可怜,便求白妈妈收留了他们一晚。”俏丫头局促不安地答道。
  “杏儿真是乐善好施,”少女回答,她的声音愉悦而漫不经心,似乎对屋子里的陌生人一点儿都不感到好奇,只是自顾自说明了来意,“今夜冷得很,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来烧炭取暖,可是炭块儿没了,便出来找你要些。”
  “好,我马上给小姐送去,”小丫头连忙道。
  “啊对了,三日后,我要进城去看翠吟姑姑,杏儿记得多给我备几个手笼,我最畏寒了。”少女又吩咐了一句。
  小丫头连声应了,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快回房吧,屋里这些人来路不明,还是莫要让他们看见你为妙。”
  绝色少女轻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她对陌生人好奇心不重,脚步声很快便轻飘飘地消失了。
  圆脸丫头忙碌了一会儿,约莫是将自家小姐安置妥当了,才又赶回了后罩房里。
  房里的三个男人似乎正低声商量着什么,一见她进来立刻收了声,开始各行其是。
  圆脸少女颇有些不安,她将手中的一卷细布递给了梁柱下的伤员,那个彪形大汉又替他接了过来,随即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了声谢,少女暗自心惊,担心自己引狼入室了。
  “方才那个姑娘就是这儿的主人?”角落中的年轻人忽然开口问道,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泰然自若的神情,好像方才的惊鸿一瞥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少女见他正正经经的模样,不由心安了几分,她笑了笑,“是的。”
  “她长得很美,”年轻人故作冷漠地说道,“你们应该好好将她藏起来,近来水贼猖獗,她若暴露了行迹,极易被贼人抢走。”
  “是,不过军爷放心,我们一向将小姐保护得很好。”小丫头说话间时不时偷瞧年轻人英秀的脸庞,仿佛在暗送秋波一般,这让对方隐约感到她方才那么急切地将自家小姐推出门外,不是出于保护,而是源于私心。
  “听说你们家小姐三天后要进城探亲?”年轻人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安安然然地开口说话。
  “不错。”
  “我知道一条捷径,非常安全,”年轻人不动声色道,“你们可以从大琅山下走,那里有一条官道,穿过整座河谷,直达城门,沿路都有官军驻守,毒泷山上的贼人虽然怙恶不悛,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官军,你家姑娘大可放心。”
  “原来如此,这可多谢军爷了,咱们原本还想让小姐绕远路进城呢!”小丫头颇为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年轻人抱之以微微一笑,带着三分冷漠,他的神态中看不出半点对美色的歆羡,好像方才说那番话只是出于一个军人的善意和职责。
  见那伤兵裹好了腿伤,俏丽的侍女将剩余的伤药还有细布放回了木托上,她留下了蜡烛,起身离去,走到门边时回头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年轻人——这天真的小丫头将他当作一个正人君子了!
  等到她离去,屋内的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居心叵测地相看了几眼。
  次日清晨,天未大亮,杂间里借宿的人便匆匆离去,他们走得很干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拂晓时分,雨过的天色依旧阴沉,大朵大朵的乌云恋恋不舍地汇聚在高空中缓慢地移动,青瓦黛檐,远山近林全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之中,庄内的仆妇尚未起身,四周静谧安详,清新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泥土香。
  远处的高山苍翠葱茏,映着灰白的天空,山坡上星罗棋布的排屋农舍里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犬吠,旭日初升,群山巍峨的浮影渐渐褪去,丰泽的田地里禾苗遍插,鲜绿的嫩苗沐浴着晨露,在阳光下活力闪闪。
  在那座地势偏远,环境清幽的山庄里藏匿着一颗光华初露的明珠,她正值二八年华,宛如清泉中盛开的水仙花,生得清丽婀娜,芬芳动人。
  安旋即是这座小庄子的主人,也就是昨夜无意间闯入后罩房的绝色少女。
  她的母家姓云,母亲是个普通的晔国女子,而父亲则出身簪缨世家,曾是雩之国赫赫有名的战将。
  安旋原本可以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府内钟鸣鼎食,外出鲜车怒马,但她的父亲在三十五岁时毫无征兆地命陨沙场,连带着他背后的高门士族也因为失去了主心骨而树倒猢狲散,一个历经百年的武将世家终是从极盛走向极衰。
  从此以后,她的母亲孑然一身带着她避世幽居,传说她父亲是个足智多谋却又孤僻残暴的枭将,关于他的流言有很多,仿佛卓越的才能必要配以极端的性情才能让人信服,在坊间传闻里,人们将他最后的死因归结为居功自傲,拥兵谋反,以致于曾经的七王爷也就是当今圣上,不得不设计将其翦除。
  然而安旋从不相信那些风言风语,人们交口迭传的无非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而人们愿意相信的东西有时未必是真的,她的父亲虽然声名狼籍,可在她母亲眼中却是个温柔的人。
  安旋对父亲的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他是个高身材,面容英俊的男子,对女儿宠爱得无以复加,几乎有求必应。
  她曾经好奇地问过她的母亲,他的父亲是不是因为造反才横死沙场的,母亲矢口否认,她当时收起了一尘不变的浅浅笑容,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爹虽然外表冷漠,但心却是热的,而有些人,他的外表温暖得让人如沐春风,心却比谁都冷。”
  “那个人是谁?”安旋那时还小,一个劲儿地好奇道。
  “就是害死你爹的人。”她的母亲模模糊糊地回答,她不愿多说,生怕将仇恨传给了下一代,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远离恩怨,自由自在,而非长成一个报仇的工具。
  安旋并没有刨根问底,她在母亲的呵护下快乐地成长。
  少女的外表酷肖其母,体态窈窕纤细,容貌秀美动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安旋在姿色上变得更胜一筹,她的美貌堪称一绝,乌发白肤,峨眉犀齿,嫣然一笑时玉颊生辉,低眉宛转时目若秋水,她的身段高挑轻盈,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行止间端庄含婀娜,自有一股难以描绘的风流态度。
  可惜安旋的性情与她的外表相去甚远,她的母亲常说她有几分男孩子气,约莫是继承了父亲刚强的个性和冲锋陷阵时才会沸腾的血液,安旋从小便大胆又倔强,乌黑发亮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果敢灵活的□□。
  她时常去山下的小村落里跟同龄的孩子们玩耍,爬树,凫水,恶作剧,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她洁白的衣裙上时常沾着泥浆,清秀的脸蛋上总是残留着灰蒙蒙的尘土。
  村落里有些刁钻善妒的孩子对她不怀好意,对她的身世评头论足,说她是个私生女,母亲是被权贵老爷玩弄过的弃妇,安旋听罢二话不说,撩起裙子就是一脚,将那出言不逊的小姑娘当场踢翻在地。
  两人就此在泥泞的草地上厮打起来,安旋不依不饶,很快便占了上风,她骑在对方身上又是扇巴掌又是抓头发,打得人家连连求饶,不得不服软道歉。
  安旋这才收了手,她起身拍去身上的泥土,一路蹦蹦跳跳地回了庄子,满脸喜悦的神情,像个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女将军。
  她非常得意,因为自己是为了娘亲才跟人打架的,而且还打赢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保护自己亲人的能耐了,由于安旋的母亲身上天生有一股柔弱的气质,而家里又没有男人,她总觉得自己该担起保护她的责任。
  她的母亲对女儿非常宠爱,甚至可以称之为纵容,她是个纤细妩媚的女人,有一张笑意嫣然的脸庞,虽然三十多岁了,但依旧像少女一样苗条又轻盈。
  这个女子的身上有一种纯然女性的柔美特质,安旋相信她年轻时一定是不胜娇媚,袅娜动人的,每次看见她轻言笑语的模样,她便很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女人着迷。
  有一回,安旋又跟村里的一个男孩儿打了起来,那男孩儿生性懦弱,成天混在女孩子堆里,不知受了谁的唆使,突然跑到安旋跟前,阴阳怪气地说,“你的母亲既然姓云,你为什么不叫云旋?这个名字更好听也更适合你。”
  这不是旁敲侧击在讽刺她的身世吗?
  安旋先是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动怒了,让安旋动怒的结果自然是不会太好看。
  小男孩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着回去向娘亲告状,他的母亲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见儿子被打成这样,立即带着他冲上山找安旋母女俩算账去了。
  不过,安旋的母亲为人处事自有一套软功,她不需要低声细气,亦不需要苦苦哀求,便能赢人好感。
  那个女人拉着儿子进厅堂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等到母子俩出来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和颜悦色地跟安旋母亲絮絮低语,还主动责备了自己儿子一番,“这孩子嘴欠,尽说些混账话,夫人别往心里去了。”
  安旋躲在院子里偷偷笑,她看见母亲将他们送走了,才从树后跑了出来。
  女子迈着轻盈细步往回走,她望见女儿探头探脑的身影不由微笑起来,笑容中隐约带着三分责备。
  安旋飞奔过去抱住娘亲,撒娇似的用小脑袋在她腰间蹭着,“娘,我打他是因他骂你,我不许任何人骂你,他活该!”
  女子抚摸孩子的头顶,轻轻笑,“你呀,跟你爹真像,他小时候也时常跟人打架。”
  每当说起父亲,母亲的脸上总会流露出一股难言的甜蜜和温柔。
  安旋尚自懵懂,她一度很好奇,她的母亲是个晔国人,而父亲是雩之国的将军,他们本该是敌对的关系,为什么会成为夫妻?
  她的母亲对此始终是一笑而过,只说她从未后悔过嫁给她父亲,也从不后悔在他死后为他守节,她说人生在世,能坚持只爱一个人,只为一个人守候,是一种圆满,这种圆满与生命的长短无关。
  安旋时常看见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回廊上看院子里的落花,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的目光很恬淡却总是透着悲伤,仿佛生存对她而言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她活着只是为了女儿,这让安旋愈发努力地想要让她高兴。
  “娘,如果有其他男人对你好,你又恰好喜欢他,那就放心改嫁好了,不必顾虑我。”有一回,安旋天真对母亲提议道。
  她在山村里听到一些妇人说过,女人若要忘却旧爱,最快的方法便是另结新欢。
  安旋想了又想,如果世上真有一个男人能令她的母亲开怀,那她愿意牺牲自己的快乐,强颜欢笑地去讨好陌生的继父。
  小女孩对母亲怀有一腔无私的爱意,她深思熟虑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母亲却不以为意,她看着女儿微笑,说她是个傻孩子。
  “世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你爹一样疼爱我了。”女子的笑容恬静而满足,眼里却总是透着凄然的□□,这凄凉的情愫仿佛已扎根在了女子的灵魂里,安旋隐隐感到,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够消除她的悲伤了,它将如影随形,直到她走进坟墓的那一天。
  少女十二岁的时候,她的母亲终于开始缠绵病榻。
  城里的大夫来察看过几回,只说是心病所致,无药可医,她的母亲听罢只是笑了笑,让大夫回去了,再也没有求医。
  安旋以为母亲不看病的原因是手头拮据,她那会儿还不知道自己拥有丰厚的家底,于是扑到母亲床前,急切地说道,“娘,你尽管请大夫来!家里还有我呢,我模样生得好看,你赶紧替我招个女婿,只要他富得流油,愿意出钱给你治病,我立马就嫁给他!”
  “傻瓜……”女子很温柔地看着她笑,“娘的病好不了了,请大夫来多少回都一样。”
  “怎么会呢?”安旋不肯相信,她没日没夜地守在母亲床边,端茶递水,嘘寒问暖,世上简直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孩子了,可即使如此,她母亲的病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安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光彩一天天消失,由一种透着死气的苍白取而代之。
  待到少女十三岁那年,病重的女子再也支撑不住了。
  她将女儿叫到床头,简单地交代了一番后事,她知道自己行将就木,往后再也没有和女儿说话的机会,因此不得不将孩子父亲的秘密和盘托出。
  安旋父亲的死因一直是一个谜,她的母亲临死前才奄奄一息地道出了真相。
  原来,当今圣上虽然表面光风霁月,实则是个冷酷狡诈的篡位者,他忌惮她父亲的才干,生怕他起窃国之心,便在登基之前便不分青红皂白,先发制人,施毒计害死了他,然后又加之以叛逆的罪名,好让民心顺服。
  “你爹死在北方的战场上,那里长年覆盖着白雪,我连他的埋骨之地都找不到,”女子气若游丝,她说着伸手按在心窝上,“但我知道,他永远都埋葬在这里……”
  说完这些,她如释重负般叹出一口气,眼里黯淡无光。
  女子当时仅有三十九岁,容貌依旧像韶龄女子一般秀丽,笑容中带着母性的温柔和细腻,她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柔声劝慰,“娘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了解真相,并非要你报仇雪恨,你的父亲不是恶人,无论外人怎么说,你都不必为此而感到惭愧,往后不管你选择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你高兴,娘都不会反对。”
  安旋懂事地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
  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刻,母女俩静静地相伴着,虚弱的女子深深凝望着女儿的脸颊,滚烫的手缓缓抚过她的秀发。
  “你的眼睛跟他真像啊……”她忽然失神地轻喃了一句,然后目光便涣散了,手也跟着落在了床边,再也没有抬起来。
  安旋哭了,她长这么大从没有哭得那么伤心过,她抓住母亲的手,拼命往自己的脸颊上贴,希望能留住那尚未散去的余温,可感觉到的却只是越来越冰凉的温度。
  母亲离世后,安旋一度陷入了无所适从的境地。
  她清算了家产,发现一如母亲所言,她们家境殷实,衣食无忧,但这并没有带给她很大的快乐,她并不热爱金银财宝,甚至为此惶惶不安。
  安旋开始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地到处撒野了,必须按行自抑,拿出一家之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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