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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等等-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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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馨恰好在她投来目光的时候,将脸转去,避开她的视线。
“这……”宝馨回过脸的时候,脸上先是一喜,而后涌出疑惑,“这……我也没听厂公说过……”
“太太真是贵人健忘。”冯氏笑道,“太太小时候常常和厂公在一起玩的,没想到你们既然还能有这样的缘分,真真是天生的姻缘怎么也拦不住!”
宝馨大笑,险些笑出眼泪,“冯太太这话说得可对,看来真的是一家人了。”她说着,平复下来,胳膊肘靠在圈椅的扶手上,“冯太太来,可是想有事和厂公说?”
明人不说暗话,要真的毫无所求,也不会巴巴的上门认亲了。
果然冯氏笑笑,“太太说的是,我嫁的早,没来得及和厂公多走动走动,后来跟着外子在外头奔波,好不容易才在杭州府安定了下来,这次要不是恰巧路过,还真遇不上。”她说着,小心的打量宝馨,宝馨面上平和,也没有喊打喊杀的样儿,心里才不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了。
“我年轻不懂事,之前不知道面前坐着的是长辈。收了长辈的礼儿确实不应该。”宝馨说着站起来,双手交握在腹前就给冯氏道万福,冯氏哪里真敢受她这一拜,唬得扶住她,“这可使不得。”
宝馨真心假意的抬头,“之前终究是失礼了。”
“之前你又不知道,哪里能怪在你身上。”说着就来搀她,宝馨顺势起来。
“下回我亲自上门赔罪。”宝馨嘴里说着,腰杆子却已经挺的笔直。
当年的官司,冯氏知道的并不清楚,如她所说,嫁的早,见过冯怀和宝馨,有印象。可也没再多一层,回头没瞧见这两个人,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冯氏不敢拿大,在那儿站好了,“怀哥儿也有好多年没有回乡了,没成想还能在苏州再见着。”
冯氏不知前尘往事,只当冯怀自己净身入宫。宫里做太监的,要是有天能出头,那要比外头的那些个大人们都要威风,别说那些贫家子,就连读书人都能狠下心,净身入宫去。
宝馨眼里瞧着冯氏眼里的感叹,心里冷笑,她握紧了手,“既然长辈来了,那么我这就去告诉厂公。”
冯氏拦住她,“这就不必了,我过来只是瞧瞧有没有认错人,并没有别的意思。”
她说着,嘴里说先走的话了,“我打扰这么段时日,也该走了。”
“才来怎么就要走呢?我待会吩咐人给您置办桌酒席。”说着宝馨就要吩咐下去,又被冯氏拉住。
“这么晚的天了,家里还需要我照看呢。”
宝馨这才点头,亲自把她送到门口。
瞧着冯氏出了门,宝馨调转过头去找冯怀。今个冯怀不在,堪堪擦黑才回来。跟在身后的曹如意瞧见宝馨,眉开眼笑,“徐姑娘来的正好,冯爷爷叫小的们买了点桂花条糕,刚出的,这会子还热着呢。”
冯怀拉住她的手腕,语带调笑,“怎么?我不在你心里怕?”
宝馨顾不得冯怀嘴上的调笑,“我有事和你说。”
说着拉着冯怀就往书房那儿走,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随从。曹如意跟在冯怀身边久了,早就见怪不怪,提着糕点过去,亲自把桂花条糕摆在桌上才给他们把门关好。
宝馨把冯氏的事和冯怀说了,冯怀面上的笑缓缓消失。
“她的夫君是哪个?”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浙江都司指挥佥事。”宝馨回忆一下。
冯怀满脸冰霜,手里牙扇敲在脖子上。早年的官司,是他心底下的恨,多年时光如同流沙,把这份恨深深的埋藏起来。若是有一日爆发,势必如同猛虎,非得见血不可。
“浙江都司的官儿,”冯怀回忆一下那日给递上来的帖子,印象也不怎么深刻。他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下头人就能把拜见的人给筛过三四遍。
“冯家人混到这个地步了,”他鼻子里头冷冷重重的哼了声,“一个女婿才做到指挥佥事,离出头恐怕没盼头了!”
都指挥佥事,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儿。到了他这儿和白菜似得,半点不值钱。
宝馨牙酸一下,她坐在他手边,“既然冯氏知道了,恐怕其他冯家人也知道了。”
冯怀丢开扇子,仰首靠躺在圈椅里,他两眼睁开,直勾勾盯着上头的屋梁,“既然知道了,那就叫他们来吧。”
“真的想好了?”宝馨再问。
冯怀颔首,她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冯家的事,还是要他自个了断。
冯怀也不含糊,第三日就将冯家里头举足轻重的几个人给请入了府,等到夜里,曹如意来敲门,“徐姑娘您快去看看!”
宝馨开门就见着曹如意焦急站在门口,“怎么了?”
曹如意呵腰,“徐姑娘,冯爷爷那儿瞧着有些不对劲,您赶快过去瞧瞧。”
宝馨没有半刻迟疑,立刻去了冯怀那儿,一到花厅那儿,浓厚的酒味铺面而来。
她快步进去,只见着冯怀站在窗前,窗户大开,他头上的方巾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头发都用一只金冠束着。
如水的夜色顺着大开的窗淌入,宝馨上前摸了一把他的掌心,冰冷刺骨。她马上把窗户关了,拉他坐下,“怎么了这是?”
宝馨料想过很多情况,甚至冯怀大发雷霆把冯家人都给当场杀了都想过,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
冯怀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恍然,而后整个人脱了力的靠在椅子里,“馨姐儿,我终于知道甚么是真正的狼心狗肺。当年的事儿,我和我娘被他们逼得活不下去,他们只字不提,脸上连半个愧疚都没有。”说着他咬牙,“嘴里说着,心里念着的,就是叫我给他们寻个官儿做。还想做官,可以,到阴曹地府那儿,叫阎王爷给他们个官儿做!”
男女都别想逃过,在阴司好好做升官发财的美梦。
他说罢赫赫冷笑,面上没有半丝狰狞凶狠,却叫人打心底里发寒。他扭头看向宝馨,手掌伸过去,抚在她面颊上,他掌心冰冷没有半点温度,眼里泛着心碎的光,他喉头滚动,语带哽咽,“馨姐儿,我叫他们毁了!”
曾经何时,他也可以有正常人的日子,他可以娶妻生子,日子或许过的有点磕磕碰碰,但总归有个盼头。他可以做个好夫君,可以做个好父亲。
可是现在他有什么?伸手探过去,无尽的黑暗绝望几乎要把他给溺毙。他颤抖着手,扶住她的脸,宝馨握住他的手掌,暖住他。
“没事,大不了我陪你。”
冯怀浑身一颤,牙关紧咬,展臂把她拥入怀中。宝馨反手抱住他。
不知多久,外头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冯爷爷,京城那儿有消息送来了。”
冯怀放开宝馨,“送进来。”
门外的番子进来,把手里的竹筒呈交给他,退出去了,冯怀拆开来开,眉头蹙了下,递给宝馨。
纸上除了一句话,再也没有其他语句。
“太子已回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多给冯哥哥戏份
第109章 计较
冯怀露出来的脆弱, 如同昙花一现, 瞬息的功夫已经收的干干净净, 半点不留痕迹。
宝馨望着手里的纸条, 心下百般陈杂,不知道该是喜还是悲。朱承治终于是从南京回来了, 可回来了, 她也不在那儿了。
冯怀看出她的心思, “太子这一路身体安康,至于他回京城之后, 还是不是和原来一样,那就没人知道了。”
宝馨一惊,回首看他。冯怀的面貌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浅色的冷辉。
他按住她的肩膀,在圈椅上坐下,“离开京城也好, 京城里头现在闹哄哄的。万福安那儿正使劲的闹腾,太子回了京城,受够了他的那些个大人, 摩拳擦掌等着弹劾他呢。”他手掌按在她肩膀上, 眉眼里浮上了笑意。
“咱们这会子离了京城那个是非窝,躲到苏州来, 一来游上玩水修身养性,二来收拾点陈年往事,也好叫心头痛快痛快。”
冯怀终究是冯怀, 愤恨无力只会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展露无遗,可只有那么一瞬,瞬间过后,他又是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西厂厂公。
宝馨明了他话语下的杀机,她点点头,没有出言阻拦,“只是冯家这事儿,要做的叫人都说不出个不字,还需要花些功夫。”
当初逼迫冯怀的就有好几支,现在还有几个在苏州还算不错。和苏州甚至浙江道那边都有些牵扯,想要完完全全收拾他们,要话费一段功夫。
冯怀伏低了身,她发丛里幽幽清香飘入鼻中,他眯眼魅惑一笑,“谁又有那个心思和他们玩那些,内阁里头的那些人才能叫咱们费功夫,这么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哪里值得咱们费半点的心思!”
宝馨闻言回首,冯怀冲她笑,抬手给她把垂落到脸颊边的发丝顺到耳后,“馨姐儿,你就好好看。”
过了四五天,宝馨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他摆了几大桌的酒宴请冯家全族老小前来,西厂厂公摆酒,谁能去那都是天大的脸面,冯家人个个喜气洋洋,托家带小去了。冯家人这会都知道冯怀做了大太监,太监没法生儿育女传递香火,带着孩子去,希望自个家小子能被冯怀瞧上,到时候能给自个带个泼天的富贵。
酒席吃到一半,冯怀持酒杯站起来,“这是诸位最后一顿,吃的饱饱的,到时候黄泉路上,别做个饿死鬼!”
冯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四面八方涌出无数人,把男人们扑倒在地。一锅粥全都给炖了。
当夜,冯家的族长还有那几个逼迫孤儿寡母的族人,被押解往县衙边的城隍庙里,由西厂的行刑老手,给干干净净的剥下一整张人皮来,人皮里头塞上干草,丢到冯家老小面前。
十几个下来,刑手们忙了彻夜,双眼兴奋的鲜红。
县衙边的城隍庙,原先就是剥皮的道场,冯家人进去,没一个能竖着出来。
冯怀把这事儿说给宝馨听,眼底都有解恨的痛快,“那老东西,我记得他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说的比唱的好听多了,剥干净衣裳,连头猪都不如。还没等下刀,就已经尿了一泡。”
冯家人的惨状,是他此时最好的疗药。当初人在京城,腾不出手来收拾这些人,没成想到了苏州,这群人反而全都送上门了。
宝馨有点不适,这剥人皮的事,果然她不太适合听详细的,那边冯怀已经将如何下刀,刀顺着肌肉的肌理,游刃剥离,她反胃里一番翻山倒海。
“冯哥哥,别说了,怪恶心的。”宝馨颦眉捂住嘴。
冯怀停了口,也不怪她,姑娘家心软,除非有血海深仇,不然少有喜欢听行刑细节的。只不过多年大仇得报,他心头喜悦难当,总想着要找个人来分享。
“吓着你了。”冯怀品了口香茶,“不过只有这么办,才能解心头之恨。那些人当初有多猖狂,瞧着他们那个下场,心头就越舒畅!”
冯家老小上下,他没放过一个。外头嫁出去的,那就罢了,嫁出去的女儿算不得娘家的人了,但留在冯家的,不管男女老少,他一个都没放过。他是个绝户,凭什么他们就能妻妾齐全,儿女皆有?必须得和他一样,做个绝后的绝户那才好。哪里让他一个人品尝孤苦的滋味呢!
冯怀由己推人,体贴问,“要不要我把你那嫂子寻来?她当年敢做主把你卖给豪绅做小妾,这会子正好,一块儿收拾了。”
宝馨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得,“这个倒是不用,”她说着抬头,“不过能不能叫人上门赏她五十个大嘴巴?”
打人不打脸,姑娘媳妇们最重脸面,打耳巴子可是最作践人的了。宝馨还没到非得把嫂子给剥皮实草的地步,但要说仁慈还算不是。
冯怀仰首,“那还是叫她当众跪在那儿打嘴巴好了。叫人好生看着,作践小姑子,回头有个甚么下场。”
那就该把她那个没用的哥哥一块打了,“把我哥哥也一块打板子吧。”
冯怀半点也不犹豫,“甚好。”
一路吩咐下去,宝馨嗤笑,“说起来,还是托了你的福,我才能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要不是皇后出的那个岔子,过不了几年,收拾他们的就该是你了。”冯怀说着,脸一侧,“那也麻烦,到时候恩推外戚,少不得要给他们官儿做。要顾全皇家的脸面,下手可没今天这样痛快了。”
外戚们是皇家的脸面,都要赏赐个官儿做,宫里每年都有赏赐。到时候想要收拾他们,就得借科道官们的嘴,拉出去丢他们的脸,也丢自个的脸。干脆趁着这个时候,有怨报怨,一块儿全收拾了。
宝馨幽幽叹气,“只可惜不能亲眼看着。”
冯怀大笑,“你想亲自看,又有何妨!”
说着,就令人准备一下,两人到外头去了。
衙门里头好生热闹,住在闾门专诸巷子里头的冯家夫妻,一个跪在地上被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抓住头发打嘴巴,另外一个按在地上板子打在身上噼噼啪啪响。
宝馨和冯怀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头,为着防着人走散了,冯怀紧紧牵着她手。
一男一女扯着嗓子尖叫,宝馨脸上浮出冷笑。
五十下嘴巴子打完,女人被松开头发,脸肿的已经看不出原来面貌,头发散乱,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男人哎哎叫个没完,丢脸丢尽了。
她看了两下,掉头就走,冯怀道,“大仇得报了?”
“心头舒服了。”宝馨扬起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看她那样儿,就想你还有今天!”
冯怀笑,到底姑娘家,心还是软了些,若是换了他。不想起来也就罢了,若是想起来,不送到灵济宫的地牢里享受三百六十多刀,都对不住他冯阎王的名头。
“冯哥哥,要是之后回京城,我干脆在你这儿算了?”宝馨突然半开玩笑的开口。
她和朱承治,走入了一个怪圈,有了那层关系却叫她更加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而且她知道件事,朱承治再也不是那个情绪掌控在她手里的小孩子。他已经是个男人了,而且他手掌大权,可以决定她的未来。
她突然不适应,尤其被强迫之后,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面对两人之间的关系。
冯怀这儿,就没这么多烦恼。他是她的哥哥,或许两人这么简简单单的,反而更顺心些。
冯怀一愣,而后略叹了口气,他手掌紧紧牵住她的手。那声叹息给她心头浇了一桶凉水。
“傻孩子,”垂下的宽大袍袖把两人的手遮住,“你只是和太子闹别扭,所以想着和我一起。一时半会的还好,可是时间一长,你就会厌烦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对食,都是孤寂下的产物,她不同,她品尝过真男人的滋味。现在或许不显,可是时日一长他这个废人又该怎么安抚她呢?
而且,他属于宫廷。离了京城,没了皇帝的眷顾,他就什么都不是。
长远的东西,他许诺不了。
“……”宝馨甩开他的手,闷头混在人群里。
冯怀打了个手势,番子们上前,不留痕迹的把她和其他人隔绝开来。冯怀没有追她,更没有哄她,像是一个高超的长辈对付发脾气的孩子,不哄也不责骂,只是静静的等她败下阵来。
宝馨怒气冲冲走了好段路,她回头望他。冯怀面色如常,两人对峙似得对望着,宝馨认输,她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我想吃馄饨了。”
冯怀点头,“我记得有个地儿馄饨做的好,我带你去吃。”
馄饨端上来,热气腾腾,上头飘着的葱花在热汤里不遗余力的散发自己诱人的香味。
馄饨皮薄肉多,煮久了容易烂,下汤锅等浮在汤面上,就立刻捞起下汤。透过那层面皮儿瞧见里头粉嫩嫩的肉馅。
冯怀瞧着她吃,自己的那碗却没怎么动,“说起来,太子回京,也该有消息回来了。”
宝馨动作一顿,“冯哥哥,别提这事儿,我都吃得不香了!!”
冯怀朗笑,“好好好,怪我。”说完,不忘用勺儿把自己面前碗里的馄饨舀出几只到她碗里头。
他看她低头秀秀气气的吃,心里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姐是真有心理阴影╮(╯▽╰)╭
第110章 决定
慈庆宫内, 朱承治仰首站着, 四周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小翠匍匐于他脚下, 瑟瑟发抖。
勤勋宫里死寂一片,他举首四望, 眼底迷茫, 方才小翠说的话, 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你刚才说甚么?”
“殿、殿下……徐姑姑她、她发了急病、走、走了。”小翠颤声道, 她话语刚落,迎面就迎来朱承治一脚,小翠被踹的飞了出去,趴在那儿捂住胸口,声气儿已经塞在喉咙里,赫赫做声。
朱承治站在那里, 他茫然四顾,似乎在跪着的那群人里寻找出她的身影。那些个觳觫跪伏在地,声气颤颤, 随时可能晕死过去一般。
他抬起眼来, 她怎么可能在那里。他茫然无措的抬头往向门外。
这个天,冷的彻骨。厚厚的棉帘子垂下来, 彻底隔绝了内外。殿宇内黑洞洞的,两盏琉璃宫灯里透出的点点光亮,照亮了这片凄凉。
人走茶凉, 当初人在的时候,何等热闹,她一旦不在,冷冷清清。不管他怎么寻找都找不出她存在的痕迹,似乎成华殿没有她这个人在过。
朱承治缓缓走到小翠跟前,居高临下俯身下来,“我再问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小翠捂住胸口,爬着跪好,一说话,嘴里喷出血沫,“殿下,是真的,姑姑她、她真的……”
朱承治脑里一阵眩晕,整个人向后趔趄了两步,方英搀扶住他,“太子爷,您还好吧?”
朱承治没有搭理他,两眼定定盯住地上跪着的小翠,“脉案,脉案呢?”
宫中脉案有专司看管,哪怕要调动,都非得要好几人同时在场拆封。丝毫做不得篡改。
方英忍不住了,“太子爷,徐姑姑那儿恐怕用不着脉案。”
请的动太医,才能有脉案,那边都还没有个正经身份,哪里来的脉案。话语刚落,方英察觉到手里的手臂渐渐僵硬起来,少年的眼睛逐步僵直。眼上蒙着的那层清辉黯淡下来。
手里扶着的人,生气从他颅顶上渐渐散去,成了一具毫无生命的傀儡。
“太子爷,太子爷?”方英吓的魂飞魄散,他摇了摇朱承治,朱承治目光呆滞,毫无半点反应。
方英奓着胆子,伸手探了一把他的掌心,掌心冰凉,哪里还有活人的热气?
方英哭出了声儿,“太子爷,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朱承治两耳里嗡嗡作响,外头的声响怎么也听不真切。体内的生命似乎一点点流失,身体一阵摇晃将他唤回来。
“太子,太子爷!您行行好,别吓唬奴婢!”方英握住他冰冷的和冰块似得手,摇了摇,瞧见没反应,他尖细着嗓子,“去请太医!”
他这声下去,死寂的殿宇内终于有动静出来,朱承治被那声响牵动了两下,眼珠一转,似乎回过了神来,但他没有去看方英,而是地上跪着的小翠等人。
“她没了,你们活着还干甚么?”
这句叫才有些动静的殿宇内再次回到死静里。
朱承治抬头,面无表情,“她死了,你们也别想活。来人,这些人全部拖出去杖毙。”
刹那间,哭喊求饶此起彼伏。
方英头都没抬,招呼人进来把跪着的宫女太监拉出去。
太监们奔进来,拉起地上死狗一样的人就往外头拖,小翠两条手臂被太监架起。绣鞋跟拖在地上,她嗓子一紧,“太子,太子,姑姑的死有隐情!”
朱承治手掌抬起,架着她双臂的太监撒手,小翠整个掉在地上。
“说!”
小翠之前和朱承治说宝馨急病死了,一半儿是承乾宫那边来人说人发急病没了,一半儿是受了胁迫。这会子太子要她命,那她可不干。
为了惠妃把自个小命赔进去,亏大了。
小翠跪在那儿,一五一十都倒了出来。朱承治听完,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颊,更加苍白。他挣开方英的手臂,径自往外大步行去。
方英才要跟上,被小翠给抱住了腿。
“公公,我都说了,这命能给我留住吗?”
小翠抱住方英的腿,满眼期待。
方英急着脱身,这丫头挨了太子两脚,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方英没好气,“关起来,等太子爷回来再处置!”
说完,方英脱身,急急忙忙跟在朱承治后头。
朱承治裹挟着一股风,卷入了承乾宫的宫门。惠妃听说儿子来了,满脸喜色,亲自去迎接,见着儿子的面。见着他那阴沉的几乎结冰的脸色,惠妃下意识就觉得不妙。
母子俩进了明间,朱承治挥退了所有的太监宫女,就只剩下母子俩。
惠妃扶着宝座边的方枕,故作镇定“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一路上太辛苦了?”
朱承治不答,只是打量她。
惠妃年岁比齐贵妃还要小点,但这会,眼角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皱纹。显出了老相,她在宫里一直都过得不怎么好,脾气又是十足的懦弱性子,哪怕分位比她低的嫔,在她面前放肆点儿都不敢高声说话。
这样的娘,竟然会把他的宝馨给害死了?
朱承治难以接受,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和惠妃打哑谜,“娘,宝馨呢?”
惠妃一颤,瞬间惊慌失措,想起王皇后说的话,又按捺下来,她冲朱承治笑,“这个是哪个,没听过。”
“娘,不用和儿子说这个,儿子甚么都知道了。”朱承治满脸悲凉。那目光哀戚,痛彻心扉,刺的惠妃坐立难安。
惠妃面颊唰的下白了。她嘴唇颤抖,“长哥儿,这事,这……”她语无伦次。
朱承治此时已经从绣墩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踱到她面前,“娘,你为甚么要害她?宝馨到底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您和我说,我和您赔不是。您为甚么要动她?!”
他说着,近乎泣血,惠妃吓住了,她慌忙站起来,又被朱承治凄利的目光给镇住,嘴唇翕张两下,想要为自个辩白,却又不敢。
“娘,娘……您这是要我的命。”朱承治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他浑身冰冷,似乎冰刃捅入体内,鲜血泊泊流出,甚么都没了知觉。
那样子把惠妃给吓住了,惠妃张着嘴,瞧着朱承治跪下给她磕头。
“这辈子咱们能做母子,下辈子儿子还您的生养之恩。”
惠妃吓得扑到他面前,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长哥儿,长哥儿你可别吓娘,娘一开始真的没想着要害她,徐氏虽然不安分,娘也讨厌她。但她到底是你喜欢的人,娘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动她。”
儿子是惠妃唯一的支柱,要是儿子有个长短,她也没法活了,她抖着嘴唇,“实在是王娘娘……”
话语刚落,外头响起太监的禀报声,“太子爷,娘娘,王娘娘驾到。”
王皇后扶着女官的手进来,见着的便是惠妃满脸泪的在儿子面前。涕泪满脸的不体面样儿叫她很是看不过眼,她微微别了别脸,“怎么了这是?大哥儿回来是好事,惠妃怎么和孩子在地上说话?”
说着,她叫宫女去搀扶这对母子。
朱承治面无表情站起身,避开宫女的触碰。
惠妃被宫女搀起来,胡乱擦了两下脸,胡乱推说去更衣,躲到侧殿去了。
王皇后早就料到太子知道人不在后,要到惠妃这儿,她备下好了人,免得到时候惠妃慌手慌脚。果然不出所料。
王皇后在宝座上坐了,她上下打量了下朱承治。朱承治比起前几个月去的时候,又长高了几分,脸上的稚气几乎已经褪去的差不多了。
可惜了,沈家被西厂给捅了个精光,要是沈家还在,估摸着人都该送到慈庆宫了。
“大哥儿,你才回来,急急忙忙的就到承乾宫来?”王皇后摆出笑,叫他坐下。
朱承治站在那儿没动,听到她这话,才抬起眼,“问娘一些事。”
“你说。”
“我宫里的人,到了承乾宫就没了,到底怎回事?”
朱承治的眼神倏地亮的吓人,王皇后唉声叹气,“原来你说这个,你喜欢的那个宫女,平日里太过嚣张跋扈,明明没那个身份,却颐指气使。你娘担心她这样坏了东宫的规矩,把她叫来教训了几句,谁知道她之前身体不好,还是气性太大受不了这气,还没等回东宫,人就发病没了。”
王皇后说着,打量了一眼朱承治,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双目直勾勾的盯在她脚下的那块地。明明没有半分僭越之举,却叫她莫名的如芒在背。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又松开,“徐氏的确可惜了,不过她那个性子,的确留在东宫不是甚么好事,她也没有福气继续伺候你。”
说罢她叹口气,“这事儿谁也没有办法,惠妃也不想。大哥儿,你说,是不是?”
胸腔里气血翻涌,袖中的手死死握成拳头,面前王皇后脸上端庄得体的笑容也化作了一滩完全看不清的浑水。
从承乾宫出来,朱承治是叫小舆给抬回去,一回勋勤宫,他直入主殿,在书房里翻出一只盒子,方英瞧着盒子打开,里头躺着的是只西洋火铳。
他瞧着太子爷面若冰霜的持起那只火铳,抬步就往外头走,杀气十足。方英下意识觉得太子这么一出去,说不定紫禁城里就要翻天了。他噗通一下抱住朱承治的腿,“太子爷,太子爷您清醒清醒!”
才说完,那只火铳黑洞洞的枪筒对准了自己的脑门。
“滚开。”朱承治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冷冰冰的火铳敲在方英的脑门上,拇指已经按在扣扳机上。
方英吓得魂飞魄散,可手里还是抱住他的腿,“太子爷,您打死奴婢不要紧,可是您的基业要怎么办?徐姑姑已经那样了,您还能叫她在天之灵都不能安宁啊!殿下!”
话语才落,朱承治吐了口鲜血,手里的西洋火铳掉落在地,整个人向后倒去。方英抱起他,缓了一息才扯开嗓子叫,“叫太医,叫太医!”
朱承治被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抬上床,太医来了,诊脉之后取针扎了好几针,朱承治才缓缓苏醒。
瞧见朱承治终于睁开眼,方英悬起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嗓子里呜咽两声,始终没有哭出来。
“太子爷就算是为了徐姑姑,也得保重自个。”方英跪在地上,“徐姑姑已经去了,若是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要徐姑姑怎么办呢。”
是啊,他要是有个好歹,她要怎么办?
一火铳崩了王氏,她反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倒是成了道德败坏的罪人,千秋万载任人唾骂。
他动了动,嘴唇已经干的皲裂。那丝丝痛感似乎在提醒他还活着。
可没有她,他活着也仅仅是活着了。
“太子爷,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儿。”方英瞧着左右都没有多少人,压低了嗓子,“太子爷您一定要好好的,到了那个位子上,才能给徐姑姑名分,要不然徐姑姑就白死了,死了之后还叫是个宫女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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