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九皇叔-第1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外头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
  这丫头,喜雪。
  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天空是否也下着雪?
  伸出掌心,雪花落在手面上,稍瞬即逝,融化成沁凉的水珠。被恩怨纠缠了十多年,沉淀了十多年的负罪感,一朝得到释放,竟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他登上九五之位,更畅快淋漓。
  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东方越站在雪地里,满目白雪皑皑,覆盖了不久之前的血腥屠戮。那些被埋藏在雪地里的鲜血,都将被冻结,从今往后除了史书工笔留于史册,再无迹可寻。
  “丫头,下雪了,爹陪你打雪仗堆雪人,就像——寻常人家的父女一般,可好?”音落,东方越一口黑血喷在雪地上,融了脚下厚厚的积雪。身子一晃,在众人的惊呼中,伟岸的身子砰然倒地。
  摄政王病危。
  太医院内,御医们焦灼万分。
  听得东方越病危,赵禄疾步去了太医院,“如何?”
  首座御医急忙行礼,“摄政王毒发攻心,危在旦夕。”
  “还有救吗?”赵禄蹙眉。
  御医俯首,“只能尽力而为,所幸摄政王内力浑厚,应该还能撑得住一些时日。只不过这毒来得太烈,要解毒怕是——”
  赵禄抬手,“摄政王暂时不能死,明白朕的意思吗?”
  闻言,御医一怔,继而瞧了赵禄身边的顺子一眼,顺子微微点头示意。
  “微臣,明白。”御医垂眸。
  “明白就好。”赵禄走进内阁,东方越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面如死灰,双眸紧闭。一头华发倾泻,看上去不过是个垂暮将朽的老者,已然没有丝毫的杀气,更谈不上威胁。
  可赵禄却深知,这神射军到底还在东方越的手里,只要东方越活着一日,神射军就不可能平静下来。蠢蠢欲动了十多年,想要让这滚烫的沸水就此歇息,一时半会是绝无可能的。
  “皇上?”梁以儒蹙眉。
  赵禄一声叹,疾步转出门去,继而慢下脚步。
  “此时此刻若让摄政王殒命,只怕神射军必反。”梁以儒低语。
  “朕自然知道,东方越不能死。乌托国还在作祟,好不容易平息了茂王之乱,若此刻神射军反了,那么朕只怕真的要守不住这大燕的天下了。”想了想,赵禄突然道,“去清梧宫。”
  梁以儒俯首,紧随其后。
  这种时候,赵禄自然是去找赵朔为先,毕竟赵朔与东方越对峙多年,比较了解东方越的行事作风。不管外头如何作为,可这清梧宫,一如其名,清冷萧瑟。
  若一隅静土,不染尘埃。
  还未进门,便已经闻得满屋子的茶香,淡然清雅,教人闻之心情舒畅。
  似乎早已料到赵禄该来,赵朔亲自泡了两杯茶,“上好的碧螺春,皇上也尝尝吧,微臣亲自泡的,当年先帝最爱喝微臣泡的茶。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景物依旧,人事早非。当年先帝的托孤之臣,如今也只剩下了微臣一人,难免唏嘘不已。”
  提及先帝,赵禄眸子的锐利瞬时淡去不少,轻叹一声,心头也难免感怀,“十多年了,朕都不记得父皇是何模样了,却还记得幼时与父皇戏耍的快乐之情。”
  赵禄徐徐坐定,叔侄间似乎也忘了君臣见礼。
  茶香袅袅,让浮躁的心,慢慢的沉淀下来。
  “犹记得先帝在世时,谈及天下之事,只道了四个字,心平气和。”赵朔抿一口香茗,勾唇浅笑,“儒以茶修德,道以茶修心,佛以茶修性。是故,多品茶,多静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然酒多伤身,差异如此,喝多了伤胃,喝少了不够味。凡事,总有个度。”
  赵禄握着手中的白玉茶盏,一如既往的笑着,“皇叔之言,朕铭记五内,不敢有忘。这些年也亏得皇叔照拂,否则朕哪有今日。”
  “皇上乃真命天子,只有上天庇佑,微臣不过是尽了做臣子的本分,做皇叔的本分,只是本分而已。”赵朔报之一笑,缓缓放下手中杯盏,抬头笑看眼前的赵禄,“皇上坐拥天下,天下黎民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所尽的也是身为天子的本分。如斯而已。”
  闻言,赵禄仿佛想明白了什么,起身,躬行浅礼,“多谢皇叔教诲,侄儿记住了。”
  “天下是你的,只不过有句话身为先帝的托孤之臣,不得不说。”赵朔眸色清浅幽邃,若深井般深不见底,“皇帝手握生杀,必须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纵不闻史书工笔,也该明白杀戮过重终有报的道理。东方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赵禄微微蹙眉,点了点头,垂眸不语。
  “微臣明白,皇上担心神射军的问题,也曾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屠戮神射军作罢!可皇上想过没有,乱世之时以杀止杀,可若太平盛世,只会适得其反。”赵朔轻叹,“皇上睿智,想必心中自有决断。”
  听得这话,赵禄稍稍一怔,继而面色稍霁,看着赵朔轻笑,“朕明白。”
  外头,大雪纷飞,清梧宫内难得的安宁祥和。
  嗖嗖而下的雪朵,敲打着屋瓦,发出细碎的声音。赵朔微微凝眉,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一日的吃雪情景。她是这样的诧异,而后这样的欢喜。那张笑脸,如花绽放,若三月暖阳。
  叔侄二人似乎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待在一起了,犹记得年少之时,比肩而立,赏雪谈心。可自从赵禄成长,赵朔日以继夜在外奔波,二人便渐渐的疏远。虽然情分依旧,但很多感觉早已在岁月的蹉跎中,逐渐改变了最初的模样。
  梁以儒站在回廊尽处,远远的望着。
  顺子笑了笑,“梁少傅觉得奇怪,皇室间还有如此情谊?”
  “不是吗?”梁以儒瞧了顺子一眼。
  顺子嘴里哈着白雾,瞧着外头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彼时先帝驾崩,幼帝登基,朝中权臣当道,若非睿王爷一力扶持,这大燕江山如今是何模样,便很难说了。睿王爷是先帝的胞弟,先帝在世时,便对其寄予厚望,疼爱有加,甚至于宠爱睿王这个幼弟,超过了自己的后宫子嗣。”
  “群臣虽有异议,可先帝始终一意孤行。这其中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情分,也就睿王与先帝自己知晓。睿王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在先帝驾崩以后,愣是磨平了所有的棱角,你可知这其中又有多少的忍辱负重?”
  “为的也就是皇上这条血脉,先帝的骨血,能让大燕江山国祚绵长。若说这大燕的功臣,非睿王爷莫属!”
  梁以儒眸色微恙,却是不冷不热的道一句,“自古功臣不易为。”
  闻言,顺子身子稍稍一僵,急忙环顾四下,“梁少傅慎言,这话可不敢说。皇上乃圣明之君,必不会如此。”
  “但愿吧。”梁以儒轻叹一声,“若这样的情分能一直延续下去,许是我还能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否则这情与义虽重,也抵不过万里江山,挡不住权倾天下。”
  顺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赞同又似否认。
  君心难测,谁知道呢?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可这虎狼之心,谁又能揣摩得了呢?
  不过梁以儒说的很对,功臣难为!古往今来,若稍功臣都死于忠君二字,多少贤臣冤死深牢大狱,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赵禄从清梧宫出来的时候,似乎心情很好,倒让顺子和梁以儒都有些猜不透。
  只记得他离开时,煞有其事的望着赵朔,问了一句,“皇叔可愿永世追随朕,辅佐朕共同治理家国天下?朕愿与皇叔平分江山,同执社稷。”
  赵朔只是笑着躬身行礼,没有任何的答复。
  梁以儒离开时朝着赵朔行礼,却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稍瞬即逝的绝然。心想着,龙困浅滩不过是暂时的。既然是龙,终究是要自由的。
  只怕赵禄,是困不住赵朔了。
  心都不在了,还强留着躯壳做什么?
  代州那头还在交战,隔三差五传来乌托国战败的消息。李焕领着睿王府的精英暗卫,配备了皇帝亲自研发的连发弩,火烧粮营,万军之中生擒守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谓战果硕硕。
  战争还在持续着,可惜乌托国最后连小小的一个代州都没能攻陷,只能拼尽全力,让战局处于僵持状态。毕竟乌托国二皇子,还在大燕国的死牢内。
  而京城内的一切,似乎又开始步入正轨。记土土血。
  可最让梁以儒觉得奇怪的是,皇帝在金殿上开始处置赵誉等一干逆党,却丝毫不提及赵朔之功。按理说功过相抵,赵朔也该从清梧宫出来才是。
  但现在的状况,似乎是皇帝刻意不想让赵朔脱罪出宫。
  眉头微蹙,细想之下,梁以儒漏夜进了清梧宫。
  如今的清梧宫不似当初的重兵防守,外头空无一人,似乎只要赵朔想走,他便可以潇潇洒洒的走出去。但赵朔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个人守着寂冷的清梧宫,闲时品茶,倒也悠然自得。
  “王爷。”梁以儒见礼。
  “听说今儿个皇上处置了茂王。”赵朔负手而立,临窗眺望着外头的皑皑白雪。这场雪下了足足三天,如今虽然雪停了,却满目皆白,一时半会是不会全部消融的。
  想着,若她看见,约莫要欢喜至绝。
  她,喜雪至深。
  梁以儒颔首,“茂王满门抄斩,一干逆党皆诛九族,连坐之数约万众。老弱妇孺,都没能逃过。我没想到,皇上处置逆党,竟是如此的深恶痛绝。”
  “耳濡目染,本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赵朔轻叹一声,“东方越言传身教,皇上自然是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赵禄便是这未能除根的草,他岂能让旁人也学了自己的模样,春风吹又生?所以,他不会给茂王赵誉一丝一毫的反扑机会。唯有死亡,才是最好的终结。
  如此,也正好给世人一个警醒。
  顺者昌,逆者亡。
  谋朝篡位者,便是如此下场。
  九族皆灭,万劫不复。
  虽然同为皇室,也难免在史官笔下落一个同室操戈之罪,可身后之名,谁又能辨得了功过是非?还是眼前要紧!
  梁以儒点了点头,“王爷为何不走?”
  “早前没走,是因为使命未完。如今没走,是因为走不得。”赵朔回眸看他,眸色深远幽邃,“金口未开,本王终究是罪臣。这般出去,无疑是畏罪潜逃。背负这一身的污名,少不得要连累自己珍视之人。有些人是本王的心头好,有些人则为本王出生入死。本王,不得不顾及。”
  “皇上,始终没提为王爷解禁之事,王爷就没什么打算吗?”梁以儒问。
  赵朔一笑,“何以如此担心?”
  “我不是担心王爷,我是担心她——等得太久会累。”梁以儒垂眸。
  “那你可曾想过,也有人等你等了太久,累了身心?”赵朔敛眸,扳直了身子,遥遥的望着天际,“梁少傅好意,本王心领,只不过皇命如山,如今本王不想旁生枝节。皇上已经是执掌天下的老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帝君了。他有锋利的爪子锐利的牙,梁少傅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伴君如伴虎。”梁以儒苦笑,“来日王爷若有用得着梁某之处,梁某必定全力以赴。”
  赵朔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眸色晦暗不明,“梁少傅忠心耿直,本王有几句话相告。”
  “王爷请讲。”梁以儒躬身。
  “佞臣之所以为非作歹,是因为奸佞狡黠。忠臣之所以满门诛灭,就是因为忠正耿直。你若要为忠臣,就必须审时度势,佞臣奸邪,忠臣必得更甚之。”赵朔勾唇,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若下了一场迷人的桃花雨。
  纷纷扬扬而下的嫣红刹那,夺目妖娆。
  梁以儒稍稍一怔,继而俯首行礼,“以儒受教,必当谨慎为之。”
  “从今日起,不必再来。有些话不该说,就一句都不必说,不管对着谁,哪怕只有自己一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谨言慎行。”赵朔不冷不热的斜睨他一眼,“以后这大燕朝,就靠你们几个了。”
  “王爷?”梁以儒骇然,“王爷是说,皇上会——”
  “本王功成身退。”赵朔含笑。
  梁以儒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清梧宫。
  走出去甚远,他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清梧宫的匾额。高悬的匾额,虽是囚地却显得门楣尊贵,听说以前住在清梧宫的,是一位帝君宠妃,长年累月的足不出户。明明尊宠万千,却无人得见娇颜。
  只听说此女风华绝代,冠压六宫,偏生喜静。
  可惜红颜薄命,刹那芳华,终成红粉骷髅。
  路边的雪,都化了,踩着结冻的冰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倒也是赏心悦耳的动听之音。
  摄政王东方越一直留在宫中养病,因为病着,对于摄政王府的此次的行迹,皇帝赵禄表示要延后再议。东方越浑浑噩噩的,一会清醒一会晕厥,病情反复无常。
  今儿个已经是年三十,宫内张灯结彩的准备着过年。司礼也备下了皇帝的赐菜,以及入宫赴宴的应邀名单。
  宫女们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说是摄政王快不行了。”
  “倒也不是,我咋听说是武功废了?如今怎的连命也保不住?”
  “谁知道呢,估摸着上头容不得。”
  “这话也敢说,不要命了?”
  “……”

  ☆、第267章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寂冷的殿内,空无一人,唯有淡雅的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散开。人影晃动,是他来了!
  东方越徐徐坐起身子,惨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你来了。”
  “怎么能不来?”一袭玄袍,眸色幽邃,却是晦暗不明,教人看不穿猜不透。指节分明的手。徐徐握住手中杯盏,轻描淡写的开口,“你——倒也下得去手。”
  “换做是你,你肯吗?”东方越轻咳两声。依靠床柱,看上去的确不太好。奄奄一息的模样,好似随时都会就此躺下,再也不必睁开眼。
  赵朔抿一口香茗,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在昏暗的世界里,落下斑驳的剪影。茶香四溢,茶雾氤氲,微敛的桃花眸,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放下杯盏,他挽唇浅笑,“你很早就知道了?”
  “他是我养大的,自己养大的狼,还能不知道他的本事吗?”东方越一声叹,“与你斗了那么多年,我也是明白的。很多事到底瞒不过你的眼睛。心智谋略上,我赢不了你,所能赢你的不过是手段与心狠手辣罢了。失去这两样,我便是废人一个。”
  赵朔幽然转身,淡淡然的望着他,“不过最后,看似输。却谁都没输。神射军没了你,自然会逐渐瓦解。不过擒贼先擒王,你培植的那几个心腹是必死无疑的。”
  东方越点了点头,“我知道,然则你还不了解我吗?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而我从不是好人。打从他们跟着我,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我来,就是来送你一程的。”赵朔起身,负手而行,缓步行至床前,“你猜,她会在哪?”
  “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可以一直找下去。”东方越突然笑了,笑得这样知足。“如今我是废了,可我的心终于活了。你知道一个煎熬了十多年的人,突然间获得重生是怎样的感受吗?”
  赵朔转身往外走,“恭喜你,终于可以死得瞑目了。”
  “你这人的嘴里,永远都没有半句好话。”东方越不屑轻嗤。
  赵朔顿住脚步,明媚浅笑,回眸挑眉,“好话都说给她听,于你犯得着吗?你又不是她。”记吗叼号。
  音落,他纵身离开,转瞬间消失无踪。
  他是来确定,他是否真的会死。
  “赵朔,你聪明一世,最后还是输给了我。”东方越笑得这般惬意,“斗了一辈子,你最后还是输了一轮。我们家丫头,虎父无犬女!倒也是你,终归是你,方能配得上她。不过,也所幸是你,才能给她,她想要的幸福。”他低头,干哑自语,道一句,“多谢了。”
  徐徐躺在床榻上,想起了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在上天有眼,未能将这罪孽都就报应在夏雨的身上。万幸!万幸!
  一声叹,东方越听得外头细碎的脚步声,又缓缓闭上了双眸。
  数名御医紧跟着赵禄进门,梁以儒在旁看了躺在床榻上的东方越一眼,心头微恙,看这脸色怕是再也好不了的。
  “如何?”赵禄冷问。
  御医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启禀皇上,摄政王中毒已深,如今连内力都被毒气吞噬。此毒剧烈无比,只怕是回天乏术。臣等惶恐!”
  音落,重重的脑门磕在地上。
  梁以儒仲怔,“什么?回天乏术?”扭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赵禄,心里恍如明镜一般。
  赵禄蹙眉,“内力?”
  “回皇上的话,摄政王这一身的功夫,从今往后便算是废了。”御医俯首回禀,“内力全失,想来这毒与摄政王的内劲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如今算是化解了个干干净净。”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摄政王就是个普通人?”赵禄回过神来。
  御医颔首,“皇上所言,一点不假。”
  从今往后,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再也做不到生杀在握,也无法手起刀落,斩人于马下。从今往后,前尘皆成过往。
  “皇上?”梁以儒上前,不觉压低了声音,“摄政王已然废了武功,于皇上而言便是好事。”顿了顿,梁以儒笑了笑,“生死之事,如今都握在皇上手中,恭喜皇上。”
  赵禄起身,走到床前看一眼床榻上面如死灰的东方越,转身便走。
  长长的宫道里,赵禄与梁以儒一前一后的走着,赵禄一直没说话。及至进了御书房坐下,赵禄才眸色晦暗的抬头望着案前伫立的梁以儒,“你觉得东方旭与东方越的武功,相较之下,谁更胜一筹?”
  梁以儒自然知道皇帝的用意,俯首行礼,“皇上,听说东方旭乃东方越一手教授,想来其武功应当不及东方越。然则总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时候,难免也会有个例。其实皇上想问的并非武功,而是东方越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赵禄轻叹一声,“朕知道,你懂。其实朕也并非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之人,只不过这天下,来之不易。朕费了十多年才能稳坐江山,不想再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皇权归集,皇上放心便是。”梁以儒眸色微凉,“东方越虽名为摄政王,可实际上早已放置大权不管。如今的他与寻常的老者并无半点异样,只不过皇上可曾想过,若东方越死在宫里,传出去不管他死因如何,都与皇上脱不了干系。”梁以儒大礼参拜,“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说。”赵禄蹙眉。
  梁以儒道,“来日史书工笔,千古相传,皇上诛杀功臣,剿灭权臣,难免有碍皇上圣名。即便东方越并非皇上杀死,可他一旦在宫中死去,这黑锅皇上怕是背定了。”
  赵禄点了头,“朕知道,二弟觉得朕该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梁以儒徐徐抬头,“傀儡二字,皇上意下如何?”
  闻言,赵禄徐徐站起身来。
  “皇上即可免去神射军的危机,又能不负圣名,还能成人之美。”梁以儒跪地,“皇上,该留之人必当留,该走之人必会走。摄政王东方越其实已经替皇上做了决定,只等着皇上点头。他用自己的命,以当诚意。为的,也不过是一脉相连,生命中所欠缺的东西。他要的,已不再是这大燕天下。”
  梁以儒深吸一口气,“皇上睿智,想必早已参透其中。皇上不信东方越,可也该信阿雨的为人。她不声不响的离开京城,甚至于不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不就是最皇上最大的忠诚吗?何况,还有太后在京中,太后的分量,于阿雨而言丝毫不比东方越轻。皇上?”
  赵禄长长吐出一口气,缓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临窗远眺。眼前,依稀犹见那双柔白无骨的手,柔软得能把心都捏软下去。唇边淡淡一笑,那样一个传奇的女子,可惜是自己的妹妹,否则他还真的有点希望她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容朕思量。”赵禄低语。
  梁以儒如释重负,这句话就意味着,放了一半的心。
  剩下的,就看皇帝,肯不肯给东方越机会,肯不肯相信夏雨了。
  不过梁以儒觉得,皇帝还是有些柔软之处的。每个人的心里,总会有尘封的角落,留着一隅净土,为生命中不能做到不能得到的人或事,默默的坚守着初心。
  梁以儒离开之后,赵禄去了索香宫。
  忽然发觉,自己很久没有来索香宫了,里头的木材散着幽幽的松木清香,满目熟悉之感。这么多年,他听从赵朔的安排,都在这里偷偷学着批阅折子,了解家国大事。也是在这里,他琢磨出比神射军的弓弩强劲百倍的连发弓弩。
  事实证明,赵朔说的韬光养晦,是值得的。
  没有人能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处处伪装成懦弱的草包,实际上却跟赵朔联手,步步建立属于自己的地下暗卫。赵朔在明,他在暗,如此的天衣无缝。
  这些年是怎样过的,他都有些不敢回想。
  轻叹一声,指尖拂过熟悉的木匠的工具,天知道他这个皇帝当的有多累,可如今想想,好似什么都是值得的。
  应有的回报,他似乎都得到了。
  案头放着一枚木簪,上头镌刻着栩栩如生的荼蘼花。这簪子原是送给了夏雨,可惜那丫头却转送给了江疏影。如今,总算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握紧了簪子,心里有些不该存在的情愫慢慢滋长。
  仰头长叹,赵禄突然将簪子掷出去,拂袖走出了索香宫。
  “皇上?”顺子等在外头。
  “不是说李开复回来了吗?”赵禄道。
  顺子颔首,“是。”
  “朕看他忠心可嘉,让他来见朕。”赵禄眉头紧皱,“此外让梁以儒去御书房候着,朕要拟旨,嘉奖有功之臣。尤其是——摄政王!”
  顺子愕然愣住,继而快速行礼,“奴才马上去。”
  “三妹,朕有那么多东西,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偏生得你什么都不要,连母后你都留给了朕。这一次,朕还你一个爹。就当是,皇帝大哥给你一份大礼。”以后,他做他的君临天下,成全她的四海为家。
  站在回廊底下,赵禄抬头望着极好的阳光。
  这大概是年前最后一道旨意,最后一个决定了。
  除夕鞭炮声,声声入耳。
  红绸漫天,远方战乱,可京城永远都是繁华盛世。外头的硝烟,挡不住城内的歌舞笙箫。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站在清梧宫的院子里,赵朔仰头望着漫天迷人的焰火,犹记得她最爱看焰火。
  手中握着一支焰火,燃起时明亮的火光,似乎夹杂着属于她的明媚笑容。
  眸若弯月,笑得这般肆无忌惮。
  这一笑,若揽尽日月光泽,教人再也无法将她从心里抹去。
  火光熄灭的那一刻,薄唇勾起,赵朔深吸一口气,“丫头,你爹自由了,你高兴吗?爷很快也会来找你的,很快的。”
  大燕朝更改年号,废天保,史称建武。
  是为建武元年。
  所有人都还在欢天喜地的过大年,却有一辆青布马车,悄然离开京城,朝着南方渐行渐远。风过车窗,撩开车窗帘子,一袭华发依旧,褪却蟒袍华服,着布衣青衫,寻田园之乐,沐天伦之欢。
  “主子,现在去哪?”驱车心腹笑问。
  车内,传来略颤的声音,“江南。”
  建武元年,摄政王东方越病体好转,皇帝颁旨嘉奖,特遣送回府休养,自此闭门不出,不问正事。神射军与侍卫军整编,归入郭胜手中,而调度大权悉数落回皇帝赵禄手中。神射军始有愤懑之绪,郭胜斩杀数名领军之将,才将众怒镇压。
  擢升不少皇帝心腹大将,掌控了皇宫内外的所有禁军大权。
  三月光景,代州传来好消息,乌托国因为国中兵变,五皇子弑君夺位,根本无力支持边关战争。赵禄趁机派梁安邦为使臣,与乌托国接洽。大燕承认五皇子的乌托王地位,但必须保证乌托国永不相犯,如此也算是稳定了边关大局。
  李焕回京复命,商正驻守代州,梁安邦带着议和协议随之上京。
  梁家父子为大燕朝可谓鞠躬尽瘁,皇帝特赐梁父永定侯爵位,可世袭之。梁家,可谓满门荣耀。可当赵禄问及梁以儒,要何赏赐时,梁以儒却只淡淡的道了一句,“皇上若是真的要赏赐微臣,可否把白梅山赐给微臣。微臣喜梅,想——”
  赵禄蹙眉,“你就要这个?旁人要高官厚禄,你却只要一个白梅山?”
  “微臣此身荣耀皆皇上所给,已无所求,平生夙愿不过是寻一隅之地,弄梅为乐。”梁以儒笑得这般温和,有一种从心里散出的暖意。
  赵禄看不懂,只觉得似乎其中有些故事。
  “求皇上成全。”梁以儒行礼。
  “准奏。”赵禄缓步走出御书房,“二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没有告诉朕?这白梅山不过是一座小山,你不会真的是喜欢梅花吧?你若真的喜欢,朕可以把茂王府里的梅花,都赐给你。”
  梁以儒摇头,“不必了皇上,臣要这白梅山,其实只是留个念想。”
  “听说阿雨当时与你去过一趟。”赵禄一开腔,梁以儒便垂下了眼眸,笑而不语,却笑得这般艰涩。
  如今,已是生死两茫茫了。
  “你——也该娶亲了。”赵禄道,“阿雨不会回来了。”
  梁以儒点了头,“微臣知道,只不过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微臣还需——”
  “听说你与那东方青倒有些情分,说起来东方青是在宫中长大的,为人耿直中正,与她的父兄是截然不同的。”赵禄顿住脚步,转身望着梁以儒,“若你真的中意,朕也可以为你赐婚,让她名正言顺的进你梁家大门。”
  袖中,五指蜷握。
  梁以儒苦笑,“皇上——”
  “你好好考虑吧!”赵禄拂袖而去,徒留下梁以儒痴愣原地。
  东方青?
  他是亏欠了她的,毕竟沾了她清白之身,虽然情非得已,当初也是为了要救她。可话说回来,若不是他有难,她岂能落到这样的地步。
  听说摄政王府那头,她也能没回去,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一声叹,梁以儒出了宫回自己的府邸。
  门前下车的时候,梁以儒抬头看一眼自己朱漆大门上的匾额,原本的少傅府,如今成了永定侯府。永定侯位,乃世袭爵位,他该高兴,自己荣耀满门。
  可这一身荣耀到底无人能共享,也就少了最初的意义。
  若是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名列三甲。
  若是能做个平头百姓,想必会更开心一些,至少还能随她浪迹天涯。
  然则现在,都不可能了。
  “公子?”相宜喊了一声,“咱进去吧!”
  “去白梅山看看吧!”梁以儒转身朝着马车回去。
  相宜仲怔,“可是公子,三月桃花都快开了,梅花早就凋零得不成样子,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