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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医行-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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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宁绾承认,她是想知道李南的情况的。
  可,“他应该是不想见到我的……”
  “若是主子一辈子不想见到大小姐,大小姐便真的,一辈子都不主动去见主子吗?”陶柠反问。
  宁绾捏着手里的芙蓉手绢,来回辗转,难得的沉默了。
  陶柠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主子难过的是大小姐,能让主子不难过的还是大小姐,大小姐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主子不想看到大小姐呢?”
  宁绾心底里是心疼李南的,也是想要关心李南的,经陶柠这么一说,她当然是毫不犹豫的跟着陶柠去了成睿王府。
  方踏进王府的大门,便感觉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凉凉的,带着怅然的孤寂,显尽孤独。
  好像就是李南如今给她的感受一般。
  宁绾的脚步慢了一步。
  陶柠说,“大小姐,这成睿王府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住了,就算主子回来了,也只是一个人孤零零住着。”
  宁绾不答话。
  心却因为陶柠的这番话而揪紧。
  李南最是喜欢热闹的,在鸠尾山时,不是缠着师父,就是缠着她,如今,师父远在鸠尾山,她又这般模样。
  这么孤零零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又或者,是要回去泰安国了吗?
  若是真的走了,这一辈子,会不会又像前世一样,再无再见之日?
  “小姐……”白露喊了一声出神的宁绾,说,“唐公子……成睿王爷过来了。”
  这话说完,蒹葭和白露都跟着陶柠退下了。
  宁绾站在原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夹杂着沙沙的风声。
  “煜师弟……”宁绾喊了师弟,又觉得不妥,毕竟,李南真实的名字里面,连个煜字都没有。
  遂又改口,“成睿王……”
  爷字没出口,又觉得不妥。
  直接称呼为王爷吗?会不会显得大家的关系疏远了?
  李南看着宁绾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好笑,更多的是觉得心疼。
  到底是吓到她了,也为难到她了是吗?
  明知道她不喜欢他,从未想过和他在一起,他还要这样子做,不就是让她受尽煎熬吗?
  “不就一个称呼吗,值得你这么为难?”李南走近,搀着宁绾往前走,似乎是闷闷的笑着。
  他说,“从今往后,我叫你阿绾,你称我阿煜吧。我们之间,一切都好好的,什么都变了。”
  其实,李南知道的,他们之间什么都不好了,什么都变了。
  这番自欺欺人的话,他是希望大家都可以当做之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大家再像从前一样,在彼此的面前,肆无忌惮下去。
  宁绾心里也是希望这样下去的。
  于是,她配合着李南的话说下去,说,
  “我们之间,从来都是不会变的。不管称呼什么,将来如何,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始终不会变的。”
  李南翘了翘嘴角。
  宁绾说的,是他最想听的话,承诺他们之间会永永远远的好下去。
  宁绾说的,也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认定了他们之间会永永远远的只是无关男女的情谊。
  “阿绾,我给你敷药吧,早点把眼睛治好,你也方便些。”
  李南让人往石凳上放了软垫,这才把宁绾扶了坐下。
  等到宁绾点头,给旁边候着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让那人去取了药石过来。
  药石取过来,是早就调好的浅绿色糊状药草,药草味浓郁,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浅淡清香。
  李南拿着光滑的桃木片挑起草药,要抹到宁绾眼睛周围时,手上顿了顿。
  他盯着宁绾紧闭的眼睛,问,“阿绾,是不是,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我们的感情都不会变?”
  宁绾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两只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裙边,沉吟了片刻,她故作轻松的说,
  “自然,无论发生什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变的。”
  无论发生什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变的。
  李南的手骤然把木片捏得紧紧的,终是伸出去,把药一点点的,均匀的抹在了宁绾的眼睛周围。

第三百三十三章 杀心

  李南抹药时,手时不时的会碰到宁绾的额头。
  宁绾知道,李南的心,并未放在药草之上。
  李南在面对与医有关的东西时,人也好,物也好,从来不会这样的。
  可见,他的心确实是被扰乱了。
  乱了,心乱了,便都乱了。
  “阿煜,丑奴儿呢,它可还好?”宁绾笑着问。
  “好,它比谁都好。”李南回答。
  “你把它带来了吗?”宁绾笑问。
  李南答,“在的。”
  宁绾送的东西,一草一木都是人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他怎么舍得丢弃。
  李南让人把丑奴儿拎过来。
  丑奴儿拎过来了。
  一路叽叽喳喳的叫着,“阿绾,阿绾,阿绾!”
  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激动。
  它喊的人却是软软的落在了李南的怀里,沉沉睡着,没有听见它的呼唤,也回答不了它的呼唤。
  “阿绾,它真的胖了,胖得飞不动了。”李南笑看着笼子里那只兴奋得上蹿下跳的鹦鹉说,“我曾担心笼子打开后,它会离开我,如今,就算我把笼子打开,它也飞不了了。”
  “我在想……”李南爱怜的摸了摸宁绾的脸颊,笑问,“如果我将你当成丑奴儿那样,让你永生永世只能陪伴我一辈子,生与死都在我身边,再也不会有随心所欲的时候了……阿绾!我们之间,还能像过去那样吗?如果你发现你天真无邪的师弟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喜欢我?”
  陶柠从院子那头走过来,轻声说,“主子,蒹葭和白露姑娘已经处理好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走。只要出去京城,兵分几路,他们便极有可能寻不到了。”
  “所以啊,他们是不会让我们出去京城的!”李南搂紧了宁绾,恶狠狠道,“个个都是人精,我这走投无路的办法,他们定然是算计到了的。”
  “主子,那我们怎么办?”陶柠问。
  总不可能因为对方可能埋伏就放弃原来的计划吧?
  放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有了更好的办法。
  李南抱着宁绾起身,往房间里走去,说,
  “把王府守好,一只苍蝇也别放了飞进来。”
  陶柠惊讶片刻后,立马转身去部署。
  院子对面,竹叶掩映的石墙上,李延见状,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残忍笑容。
  他对一边的明荣明华说,“有抗旨不遵在前,无视圣旨、亵渎侄儿女人在后,这样人人得而诛之的禽兽,我们一举灭了他,没有人敢说二话吧?”
  明荣明华相视一眼,不敢答话。
  那再怎么是禽兽,也是宣国的成睿王,是泰安国帝王的侄儿,就这样灭了,别说是他们的主子,只怕整个宣国都得不了好。
  何况,里面还有一个宁国公府的大小姐。
  那可是允王爷求了太皇太后,用了手段才求来的女人,要是就这么给……
  允王爷那关,他们过不去,他们的主子也过不去的。
  明荣明华还在犹豫,李延已经满脸鄙夷的笑了起来,“李南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办事,不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或者是坏了宁绾的名节让宁绾嫁不成哥哥吗?那我就成全他,不,我成全他们,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死而同穴。”
  他吩咐道,“分两拨,一拨去王府外边纠缠住李南的奴才们,一拨去后院点火。让李南死在温柔乡里吧。”
  李延说着,嗤嗤的笑着,转身跳下了石墙。
  刚落到石墙下,满脸的笑容都没有了。
  他看着抱着长剑挡在他面前的明理和明智,眼睛里面是十足十的不耐烦。
  真的讨厌死了这种感觉,不论他想什么,做什么,李洹总是能够看得透透的,每一次都是这样不早不晚的,刚好把他的想法掐死在摇篮里。
  每一次,他都是抓耳挠腮一番,乖乖认栽,乖乖听话。
  但这回,他是不愿意就这么认输的。
  人生的一大仇人,人生的一大劲敌,可都是在那成睿王府的后宅里待着,他只要动手,两人就算死不了,也没办法好好生生活下去的。
  这事儿,他一定要做的。
  李延抬头,给明荣明华一个下来的眼神,带着几分紧张的对明理和明智说,
  “你们在正好!哥哥现在在哪儿?我们在这儿挡一阵子,你们快去告诉哥哥,王叔对大小姐存了不好的心思,让他快点带人前来救助。”
  明智点点头,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明智站直了身子,两眼看着李延,一步也不动。
  李延正在想说法把明理也支走,跑出去几步的明智又跑回来了。
  一脸委屈的说,“可是四皇子,主子吩咐了,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们哪儿也不能去,就得守着四皇子。”
  “所以,是来盯着我的吗?”李延眸中寒光乍现。
  给跳下石墙的明荣明华比了个上的手势。
  明荣明华不想和明理明智动手,他们也打不过明荣明华,可他们到底是李延的人,李延说什么,那就只能是什么。
  李延要他们动手,他们就不能不动手。
  两人面露难色,但还是很快抽出长剑,指向明理和明智。
  “你们俩……”明智气呼呼的就要拔剑,被明理用刀鞘挡下。
  “四皇子。”明理看着李延,说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抢走您在主子心目中的位置。但是,宁大小姐对主子而言,也是不准许动的,谁,都不可以动。”
  李延眼里,有被人窥破心事的难堪和愤怒,到很快转为义愤填膺。
  他说,“哥哥喜欢的女子,未必是个配得上他的。明知李南险恶,还要前来,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怎配!哥哥被迷惑住了,你们呢,你们也任由哥哥错下去吗?”
  “主子的事情,当奴才的没有资格评论。就算是错了,只要主子觉得值得,那就是对的。”明理说。
  明智在一边连连点头。
  李延见两人如此,又想着那方不能耽搁太久,便怒不可遏的对明荣明华说,“动手!”
  明理明智是难得的高手,武功甚至在云胜陶柠之上,对付明荣明华更是绰绰有余。
  所以,几人打成一片,李延也被缠住了,一时脱不了身。

第三百三十四章 模棱

  成睿王府里,李南把宁绾抱了放到床上。
  青丝轻垂,散落在枕边,全都铺展开来,像是乌黑光亮的绸带,顺滑得不成样子。
  “阿绾,我该拿你怎么办?”李南坐到床边,伸手抚摸着宁绾眼睛周围的药草。
  那药草的颜色,正在一点点的变淡。
  “我希望我好好的,我也希望你好好的。”李南说,“可是我好了你便不能好,你好了,我便好不了。”
  风透过窗户渗透进屋中,吹得床幔啦啦作响。
  李南为宁绾盖上被褥。
  握着宁绾的手道,“从前见你,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被你母亲抱在怀中,正当时……不过三两个月大,也会转着眼珠子四处看,逢人就笑。那时我就想,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宁绾的母亲,是个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女人,出身的门楣虽低,却让宁国公府世子爷一见钟情,从此念念不忘。
  成亲后,一面打理后宅中事,井井有条。一面助夫君平步青云,有条不紊。
  不仅如此,还与宫中许多贵人有来有往,情谊不断。
  那时,不是宁绾的母亲主动拜访别人,都是别人主动上门。
  李南说的那天,除了牵着李南去宁国公府拜访宁绾母亲的李南生母安太贵妃,还有牵了李洹、李延同去的贤妃。
  那时候,许多事还没有发生,贤妃与安太贵妃私底下以姐妹相称,李洹、李延与李南还十分交好,宁绾的父亲与母亲也都好好活着。
  想到曾经的事情,李南面露黯然。
  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些事情,大家都相安无事的,该有多好。
  站在窗外的李洹也想,要是没有当初的事情,大家都好好的,那就好了。
  不站在权利的风口浪尖,没有人喜欢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动辄灰飞烟灭的感受,真的,一点儿也不好。
  李洹的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了李南的侧影上。
  饱满的天庭,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
  那双骨骼分明的手已经落在了宁绾的衣襟上。
  他在纠结,紧皱的眉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生米煮成熟饭,也是将宁绾的名节毁于一旦!
  终是不纠结了,手已经要去解宁绾衣襟上的盘扣。
  李洹再淡定不下去了,手中一直捏着的竹叶刷的飞向李南。
  李南耳朵微动,急忙起身侧过,冷眼看那片竹叶钉入木柱两寸。
  “你们还真是兄弟齐心!”李南看着从窗口跃入的李洹,冷嗤道。
  李洹步伐匆忙,直奔宁绾而去。
  快要走到床边时,被李南伸手拦住。
  胭脂色的广袖像一把利刃,横在李洹和宁绾中间,带上血色,仿佛那是李洹和宁绾永远都迈不过去的坎。
  “我并不想在京城纠缠,不,我根本不愿意在宣国逗留!”李南阴冷出声,“要不是等她长大,等她看透京城这些人的真实嘴脸,心甘情愿的同我离开,我早就带着她走了。”
  “那又怎么样?”李洹逼近一分,问,“等了这么多年,等到了吗?如果等到了,又何至于狠下心肠用这样毁了她来成全自己的手段。你缺的,从来都是一个等不到的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对于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正眼看他,看他们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永生永世都等不到的结果。
  至于,谁能够初心不负,谁能够把人牢牢留在身边,不是看谁爱得深刻,不是看谁爱得卑微。
  在宁绾的人生中,在宁绾的世界里,不会有心慈手软,她若是认定了谁,她绝对绝对,不会给别人一分希望的。
  察觉到了别人的真心,她只会退避三舍,隔断所有。
  李南还好,至少有四年的朝夕相处,至少有旁人不可代替的情谊,就算是真心显露无疑,宁绾也不会真的与李南生份,但若是他,宁绾要是知道他是真心的,只怕会毫不犹豫就离他远远的,做出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这便是为何,李洹对待宁绾总是真假掺半,喜欢与利用共存的缘由。
  连喜欢都说得这么艰难的人,怎么还敢奢望心甘情愿。
  偏偏,李南还要问李洹。
  “她喜欢的就是你吗?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嫁给你的吗?”
  李洹眸子里,随着李南的发问,逐渐盛满星星点点的光。
  “她的性子,你不是了解的吗?”李洹看着床上躺着的宁绾,说,“如果她不愿意,她会点头吗?”
  是的,他说的,只是宁绾是愿意的,他没有正面回答宁绾是喜欢的。
  说是假的,李南肯定会和他拼命,把宁绾带走。
  说是真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所以,他只能说出一番模棱两可的话来,让李南自己去猜,让李南自己去想,让李南自己主动放开手。
  他知道的,李南的所作所为,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宁绾。
  如果真的是想伤害,在鸠尾山的四年,就不会这样白白浪费。如果真的想要伤害,就不会让宁绾离开视线,回到京城,这个他看不到的地方。
  李南,只是想试探他和宁绾的感情,如果感情是假的,如果他只是为了报复,李南会把人带走。
  如果,他是真的喜欢宁绾,宁绾也是真心想要嫁给他,那么,李南会选择成全。
  所幸,他们都是深爱宁绾的人,所幸,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伤害到宁绾。所幸,李南相信了他和宁绾的“深情”。
  “我会对她好的。”李洹把没有可能亲口说给宁绾听的话说给了李南。
  他说,“就像你对她一样,我我愿意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从始至终,为她欢喜为她忧,心心念念都是她。从一而终,不忘初心。”
  都是真的,除了宁绾喜欢的另有其人一条,其他的话,都是真真切切的。
  李洹说着话,走上前去,把宁绾抱在了怀中。
  “那么……”李南看着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李洹怀里的宁绾,眉眼沉了沉,再是释然的笑了起来,说,“我留在京城,继续守着她护着她,这没什么不可以吧?”
  李洹脚步一顿,声线平缓的回答,“王叔的去与留,本就不是言念可以左右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红妆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处处大红灯笼高挂着,红**滴,正是大喜的日子。
  京城中,宁国公府到允王府的这条路,所有车马禁止通行,红妆十里,只为了允王爷迎接允王妃——宁国公府嫡长女宁绾。
  从接下圣旨的那天,到如今出嫁,时间虽短暂,却还是将所有成亲之前得事宜都已经备妥。
  本是不必这么着急的,只是太皇太后身子有恙,怕自己挨不了多久,驾鹤西去会误了一对可人儿的大好姻缘,便让皇帝再下了一道圣旨,直接把成亲的日子定了……
  宁绾想,皇家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看待事情的目光总是这样的犀利,处理事情来,也是足够的不留余地。
  试想,要是太皇太后没有让皇帝下旨,要是太皇太后身体真的挨不到那天,她和李洹,便极有可能不必担了夫妻之名。
  可事情,偏要往最不好的一面发展。
  越是不愿意有瓜葛的人,越是要缠绕在一块儿。
  讨厌李洹便罢了,还要天天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虽说不是真的成亲,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没个避讳的时候。
  想到这儿,宁绾本就不安定的心,又生出几分烦乱。
  又听舅母房氏嘴里念着,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宁绾愈发的不耐烦了,但只是心里面不耐烦,面上还是平平静静的模样。
  她开口道,“舅母,不必在意这些虚礼的,这些话,念不念都罢,便省了吧。”
  这怎么可以省呢?
  女子出嫁,一生就这么一回,该有的规矩,哪怕是繁琐的虚礼,也一样都不能少。
  房氏想这样对宁绾说的,可想着如意公主也在旁边,论身份论地位,如意公主比她高多了,有的话,就算是要说,也轮不到她说,这样想着,房氏便把话咽下去了。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如意公主把房氏的欲言又止看在了眼里,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宁绾的额头。
  说,“言念让夫人过来帮衬你,夫人劳心劳力,半夜三更的就过来了,巴心巴肝的为了你。你倒好,不感恩戴德不说,还嫌这规矩多,那虚礼烦,也不怕夫人撂挑子走了,理也不理你。”
  房氏低了头,低声道,“不敢,不敢。”
  “夫人忙了好些个时辰了,先去喝杯茶歇着会儿。这里剩下的事情,都是些琐事了,就让玉姝盯着吧。”如意公主对房氏说。
  房氏看出了宁绾的态度不对劲儿,也知道如意公主是知情人,必然是有话要跟宁绾交代的,二话不说便出去了。
  房氏一走,如意公主把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撵出去了。
  待到房门关上,问道,“你既然心里是不愿意的,当时又为何要选择言念?王叔与你到底是有情谊的,选择他,你的心里岂不是要快活些?”
  “姝姐姐,你明知道的。”宁绾心烦意乱的,就要从铜镜前起身。
  如意公主把人按住了,拿起梳妆台上的步摇往宁绾的发髻上插去。
  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阿绾嫁给了言念,是名正言顺的允王妃。至于其他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阿绾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姝姐姐……”宁绾轻叹一声,完全泄了气,“我也不想表现得这么明显,可所有的情绪喷涌而出,我根本控制不住。”
  “别多想了,言念并非你想的那么不好。”如意公主说,“那天,他把你从成睿王府带出来,还不是让我去接的你。要是真的太坏,何不……”
  如意公主话没有说完,丹青的声音从屋子外边传来,说,
  “主子,时辰到了,允王爷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如意公主笑着应声。
  让蒹葭和白露进屋去给宁绾穿上了大红的嫁衣。
  嫁衣上是开得绚烂的桃花,朵朵近乎大红色,极尽妖娆。
  袖口金线镶边,丝丝缕缕,缠绕十分。
  绣花流苏腰带,将本就清瘦的腰肢衬托得不足盈盈一握。
  裙尾迤地,将身段衬托得窈窕曼妙。
  加之精致的妆容,额间妖冶花钿,初生的花儿也比不过的柔嫩细腻,画上的美人儿也比不过的绝色容颜。
  硬生生让繁复华丽的衣着和世间无二的首饰黯淡无光。
  莫说旁人,就是时刻和宁绾待在一处的如意公主都看得痴了。
  喃喃道,“只晓得阿绾生得美,却不知,阿绾竟然是这样的美。”
  美得,好像一点儿都不像是宁绾了。
  从前只觉得宁绾和宁婕长得相像,两人站在一块儿,难分伯仲。
  此时此刻,却是觉得,宁绾和宁婕并不时分相像。
  宁绾的长相,六分随了父亲,还有四分,是随了母亲。
  这猛然间才发觉,宁绾,长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
  “总以为从前姿色是人间之最,却原来,还有别样姿色,更进一步。”如意公主说。
  宁绾挑了挑眸子,眉眼妖冶。
  她看向铜镜里面,只看得里面女子容貌与神姿,并不觉得哪里过人。
  她的眼睛好了,可以视物了。
  却也是没有好的,因为,她的眼里,并无颜色。
  没有颜色也好,至少看不见这嫣红。
  宁绾看一眼铜镜,目光连片刻都没有滞留,便转过了身子。
  如意公主无奈,取过盖头盖上。
  宁国公府门口,人山人海。
  李洹身着大红长袍,站在众人之首,神姿过人,如傲然挺拔的青松,显尽气度。
  眉眼之中带着浓浓的柔情,连棱角分明的五官都顺带着柔软了三分。
  他望着大开的宁国公府大门,目光深邃而悠远,又那样的郑重和坚定,好似在等待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旁边的人翘首以盼,顺着李洹的目光看去,都是睁大了眼睛想要看一看宁大小姐着嫁衣的模样。
  宁绾,如今京城中风头最盛的女子。
  能让众星拱月的允王爷请旨赐婚,能让深居简出的太皇太后出宫面见,能让皇帝连下两道圣旨,能让宁国公爷放下丧女之痛,风光打发……
  满京城都是红妆素裹,整个宣国上下都给予祝福的亲事,这是头一遭,可谓极尽豪奢与隆重。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嫁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惊喜的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大红的嫁衣就映入了李洹的眸子里。
  按照宣国的规矩,女儿出嫁时,从闺房到上去花轿的这段距离,宁绾是要由兄长背过去的,因为宁绾没有兄长,这个重任便落在宁昭的肩膀上了。
  宁绾,便是由宁昭背出去的。
  一只手轻巧的搂住宁昭的脖子,长长的刺绣广袖把手遮得严严实实,分毫不露。
  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宁昭的肩膀上,长袖微开,露出纤细而白皙的五个手指头。
  在大红色的衬托下,那手指头也变得绝色起来。
  李洹看着逐渐往大门口过来的两人,眉目间盛满了笑容。
  “允王爷……”
  要不是宁国公这么一喊,李洹甚至都把同出来的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洹朝着宁国公拱了拱手,嗫嚅片刻,才喊道,“国公爷。”
  宁国公下去台阶,走到李洹面前。
  李洹了然,让随行的人往后退了两步。
  宁国公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说的话是大煞风景了,不过,这些话,我从来都是放在心里的。允王爷明白的,不管是安然还是阿绾,我都是不愿意她们和允王爷有所牵扯的。”
  李洹拱手,道,“言念明白,但请国公爷放心,我既然娶了,就会一心一意护着。只要她踏入我允王府一步,便没有人能够动她分毫。”
  宁国公余下来的话都被李洹抢了先,他要听的话也都如愿的听到了,他自是无话可说了。再叮嘱几句,便让到了一边,安静看着这场轰动京城的亲事。
  这个时候,宁昭已经走到了台阶下方。
  宫里来的嬷嬷正要上前去把人接过来,李洹已经伸出了一只手搂住宁绾的腰肢,等宁昭松手,他的手上才稍微使力。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看见宁绾大红的裙摆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像是盛开的牡丹花,极尽雍容华贵。
  盖头飞扬间,看见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微挑的眉尾,微嗔的双眸,还有微微张开的红唇,显着贝齿三四,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讶然和惊恐,在别人看来,便是美艳得不可方物。
  加上李洹那潇洒转身的动作,眉眼间自带的风流柔情,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宁绾也没想过自己会是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抱下来,惴惴不安间,瞥见脚尖快要挨到地面,正松了一口气,要踩下去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搂向小腿肚上方,整个人,便被打横抱抱着了。
  “唔!”
  宁绾的惊呼声溢出嘴角,轻轻的,柔柔的,像宝官半睡半醒间发出来的撒娇声,让李洹的半边身子都酥了去。
  他勾了勾唇间,笑着说,“搂住我的脖子。”
  宁绾当真是想也不想就伸出双手环住了李洹的脖子。
  李洹脸上的笑意更甚,即将盛不住。
  郎才女貌,皆是天人之姿。郎情妾意,本是天作之合。
  这个时候,没有再想到曾经拿了与李洹相提并论的宁婕,也没有人想到京城中有关宁绾的那些不好的传闻。
  她
  看到的,想到的,都是李洹和宁绾。
  人群中蓦然一静。
  “愿允王爷与允王妃白头偕老!”
  有八面玲珑的人率先说了恭贺的话。
  紧接着,便是异口同声的恭贺的话。
  震耳欲聋的,不绝于耳得,全都是恭贺的话。
  李洹的笑变为了爽快,他抱着宁绾,如获珍宝般的,一步一步走得稳当而轻快。
  李南站在人群上空的楼宇间,斜倚着栏杆看尽底下一切。
  包括,风起时,宁绾露出来的人比花娇的精致脸庞。
  包括,李洹搂着宁绾腰时,脸上毫不掩饰的自在与快活。
  包括,宁绾搂着李洹脖子时,那样自然而又娇羞的模样。
  包括,他们相拥着,一步步的走向花轿,一步步的离他远去的时候。
  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栏杆,苍白的脸上洋溢着苦涩的笑容。
  “她穿上嫁衣的样子,真的好美……就与我想象中的一样……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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