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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_则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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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芗薷缓玫娜恕!
  容常凝道:“可我如果不说,我就只能嫁给孟俊毅了……对吧。”
  容常曦想了想,道:“慧嫔应是对孟公子颇为满意的吧?”
  “母妃只说,父皇替我挑的人选,总归不会差到哪里去,天下男子皆是一般的,挑挑拣拣毫无意义。”容常凝吸了吸鼻子,道。
  容常曦心道慧嫔所言其实不假……
  见她不语,容常凝深吸一口气,道:“我会去跟父皇说的。常曦,你若有什么办法,一定要告诉我。”
  容常曦颔首,容常凝擦掉眼泪,她们已消失太久,必须回去,容常曦走在容常凝的后头,见她缓缓走回湖心亭,目光却望着另一处交谈的人群,她顺着容常凝的目光望去,看见华景策与孟俊毅正在交谈,华景策与华君远生的并不相似,但也风度翩然,气韵十足,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而容常凝望着她的目光,让容常曦倒是打从心底希望最后容常凝能得偿所愿,她有过同样的奢求,至今也未能如愿,于是在感情上,偶尔也会希望别人能终成眷属——当然,得是她不讨厌的人。
  所以当看到孟俊毅华景策旁边还有容景睿叶潇曼容景祺的时候,容常曦立刻掉头走到了他们几人身边。
  容景祺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几人都是一阵轻笑,叶潇曼更是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眉眼弯弯,极其可爱,容景祺看了她两眼,正要说话,容常曦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二皇兄。”
  “常曦。”容景祺回头,见她缓步蹁跹而来,“我们正说你呢。”
  容常曦眼皮一跳:“哦?说我什么呀。”
  不料容景谦与华君远大概是见这里人尤其多,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容景祺张嘴道:“说那时你与景谦呢。”
  容常曦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正要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容景祺已朗声道:“你当时大病初愈,却在御书房门口与景谦闹了矛盾,他要扶你,你不肯,反倒摔了个结实。”
  容常曦:“……”
  已走到附近的华君远显然听到了全部,他侧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旁边的容景谦,容景谦反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二皇兄,华公子,孟公子。”
  叶潇曼立刻道:“七殿下,四殿下他方才轻咳了两声,还想瞒着,被我听了去,你快劝劝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容景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当真不打紧。”
  叶潇曼哀求地看着容景谦,容景睿则轻轻摇着头,容景谦道:“四皇兄,时候不早了。”
  容景睿也索性又咳了几声,道:“好罢。”
  他终于肯回去,叶潇曼松了口气,目送他的下人将他推离御花园,容景谦注视着叶潇曼的侧脸,神态颇为认真,容常曦则看着容景谦,之前隐隐约约的那点念头又一次浮上心头——
  还不等她想明白,容景祺忽然道:“景谦这次随大皇兄去青州,想必收获颇丰吧?”
  他这话问的仿佛只是兄长对皇弟的关心,但容常曦知道此话中绵里藏针。治理饥荒,可比单纯的监督舞弊更让朝臣有印象,何况青州并非容景谦的封地,他与大皇子随行,更显特殊。
  容景谦淡淡道:“饿殍遍野,尸堆至等身高,若二皇兄去,收获必也颇丰。”
  这话完完全全把容景祺给讽刺了一遍,毕竟当初从井里挖出的尸体堆起来估摸着也有等身高了,让人印象深刻,她头一回觉得,与容景谦并非敌人的时候,听他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还挺有意思的。
  容景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奈何许多不明所以的人也在此,他不好发作,只扯开了话题,又随口说了几句便离开,天色渐暗,容常曦穿的较少,外头也没罩小袄或是披风,只一个批帛,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奈何今夜她还没能与华君远说上一句话,实在心有不甘。
  她悄悄将那批帛拉紧了一点,站在容景谦身侧的华君远忽道:“夜凉如水,该归去了。”
  容常曦一愣,抬眸看着华君远,华君远恰好在看她,微微笑了笑,是一贯的华君远的笑容,温和儒雅,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若是从前,容常曦或许会觉得他必然对自己有意思,但时至今日,她已很清楚,这边是华君远的性格,他很能体谅每一个人的难处,也总是在尽量妥帖地去处理和应对,他对容常曦不错,但这和容常曦没关系,就算她不是容常曦,是一个小宫女,他也会如此。
  叶潇曼眨眨眼,目光在容常曦与华君远间来回打转后,大声道:“确实好冷,那,我先告辞了。”
  她走了,其他人也陆续离开,容常曦鼓起勇气道:“华公子!”
  华君远和容景谦一同看向她,容常曦这时候心里又有几分嫌弃容景谦碍眼了,她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华君远正要点头,容景谦道:“不必。”
  他转身离开,意思是,你们不用走,我走。
  他一走,湖边便只剩下华君远与容常曦两人了,容常曦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窘迫,华君远仍是大大方方地问:“殿下可有何吩咐?”
  “吩咐是没有。”容常曦不由得笑着摇头,“但有一事相问。”
  华君远道:“殿下但说无妨。”
  “令兄,华大公子。”容常曦道,“待到明年,可有续弦之意?”
  华君远有些惊讶地望着容常曦,容常曦道:“我是代人问的!”
  怕他不信,还补充道:“真的!”
  华君远轻笑道:“我信,类似的事也曾发生过。”
  容常曦很快就意识到他是在说西灵山上,自己催促叶潇曼去问华君远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这时候提这件事做什么,难道他知道是自己逼叶潇曼去问的?
  容常曦一时间思绪纷纷,华君远却道:“不过,此事我并不知晓,待我得知后,必定转告殿下。”
  “你,你要直接去问华大公子吗?”容常曦有点担心。
  “似殿下这般?”华君远好笑道,“当然不。”
  容常曦莫名有些羞涩,只觉得此刻周围宫灯闪耀,映的身侧湖面水波粼粼,仿若这个寂静的秋夜,只有华君远与自己,她不说话,华君远也不说话,气氛竟是前所未有的好,她莫名地有些脸红,想说点什么,张嘴却是一个大大的喷嚏:“阿嚏!”
  华君远愣了一刻,而后道:“殿下赶紧回去歇着吧。”
  容常曦羞愤的几欲跳进湖里淹死自己,她捂着脸,匆忙点头,回首跑了两步,又差点撞上走过来的容景谦,只好跺跺脚,赶紧转身往另一边跑了。
  跑了没几步,便撞上了容常凝,容常凝看着十分激动,容常曦也情绪激动,但两人的情绪显然完全不同。
  容常凝说:“常曦,景谦方才听到我同侍女说的话,他让我不要去同父皇说孟家的事情。”
  容常曦此时心乱如麻,随口道:“他什么意思,要你嫁给孟俊毅?”
  容常凝茫然地摇了摇头,容常曦搞不懂容景谦在想什么,更不想搞懂,只说自己不舒服便匆匆走了。
  

  ☆、茶室

  
  这一世容常曦小病大病不断; 身子本就弱,琼林宴上又是万分羞恼; 回来自是又软绵绵地病了三四日; 容景睿那边还特意差人送了药来,容常曦虽对这药有阴影; 但还是咬牙吞了。
  养了十日左右的病; 加之出了个邓亲王的案子,皇帝为了处理此事; 停了今年的秋猎,容常曦恹恹的; 门都不想出; 又一日坐在窗边长吁短叹之际; 容景兴和容景昊急哄哄地冲了进来,容景兴道:“常曦!”
  容常曦心说天塌下来了都不关我的事,一边懒懒地道:“怎么?”
  容景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二皇兄和容景谦闹起来了!”
  容常曦一呆; 道:“闹起来是什么意思?”
  容景谦那性格,总不至于和容景祺当众斗殴吧?
  容景兴道:“昨日二皇兄忽然请父皇赐婚; 说是看上了叶郡王的女儿平良县主……”
  容常曦坐直了身子:“什么?!”
  容景兴一拍掌:“这还不算完,今日景谦找到父皇,说这婚不能赐。”
  容常曦抓紧了身下的小枕; 之前几次被打断的思绪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
  前世容景谦找上门来,责怪她将叶潇曼送去和亲。
  对人向来没有好脸色的容景谦,这一世三番四次地接叶潇曼的话,对叶潇曼彬彬有礼; 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体贴。
  华君远对人温柔体贴,那不算什么,是常态。
  可容景谦对一个女子温柔体贴……
  容常曦倒吸一口凉气,容景兴道:“常曦,你快说,你要帮谁?这事儿,父皇肯定会问你的主意!”
  问倒是会问,但事实上,容常曦的意见无关紧要,皇帝问她,通常也只是找个话题与她聊聊天。
  “我不知道……”容常曦喃喃道。
  两个皇子抢一个叶潇曼,这种事,上辈子根本没发生过啊?!
  容景兴又道:“还有,父皇本要给大皇姐和孟俊毅赐婚来着,现在也忽然没了下文!”
  容常曦愣了愣,想起琼林宴末尾容常凝同自己说的话,更加困惑:“为何?”
  容景兴摇头,他十分兴奋,显然还要继续传播这两个消息,匆忙地跑了,容常曦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容景昊没走,欲言又止地坐在一侧。
  他这模样很有些眼熟,容常曦嘴角抽搐:“容景昊,你又有何事?”
  容景昊垂头片刻,而后抬头,很紧张地看着容常曦:“常曦,你可否顺带同父皇提一嘴,三皇兄与姚姑娘的婚事……”
  “这还需要我提一嘴?”容常曦气不打一处来,“父皇心中的三皇妃,不就是姚筱音嘛!”
  “不,我的意思是……”容景昊道,“可否,让姚姑娘,不要嫁给三皇兄?”
  容常曦呆了一会儿,随即不可置信且充满疑问地看着容景昊,容景昊略有些羞涩,却又前所未有的坚定地对容常曦点了点头。
  容常曦两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怎么能乱成这样!
  ***
  允泰殿确实比之前气派多了。
  上辈子容常曦随容景兴来折腾容景谦的时候,也曾来过允泰殿,结果因为嫌弃殿小且看起来灰不溜秋的,殿门都没进就直接走人了。后来容景谦打完仗回来,他年纪已可以出宫,允泰殿便也只是稍加修葺,并未扩建。
  但现在皇帝让人将旁边一个有些荒凉的园子整个给纳了进来,再将允泰殿整体重新修葺了一番,虽还是比不上其他皇子的住所,但已十分相近了。
  容常曦来了后,仍是通报都不等就直接走了进去,容景谦恰在主殿中,眼瞧着一日比一日冷,容常曦的昭阳宫里已微微燃气地龙,但允泰殿里却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
  容景谦坐在团蒲之上,面前是一张小桌,上边是个泥炉,正微燃着火,小壶里燃着沸水,桌上还有几个茶碗和一个茶壶,容景谦手中捧着本书,正入神地看着,见容常曦走进来,他将书放在身侧,拎起小壶,将沸水导入茶壶中,将茶水倒入一旁的大碗中,又将同样的动作再做了一次,这才将茶水一一斟入茶碗之中。
  容常曦一路过来,确实有些冷,便也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捧着茶碗喝了一口,道:“禄宽福泉呢?怎的烹茶这种事,还要你自己来?”
  她看了一眼容景谦放在旁边的书,居然是易经,这书他们早就学过,容常曦边听边忘,不知容景谦怎么会又拿出来看。
  容景谦道:“皇姐来此有何事?”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视容常曦的寒暄……
  容常曦捧着茶碗权当暖手:“你这么聪明,还用问我吗?”
  容景谦饮了一口茶,道:“此事不劳烦皇姐挂心。”
  “如何能不挂心。”容常曦认真地说,“景谦,从前我不知你竟是心悦叶潇曼的,既然知道了,我就要帮你。”
  容景谦拿着茶碗的动作一顿:“我心悦平良县主?”
  他话音刚落,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火盆走了进来,里头烧着上好的无烟的垚碳,两人谈话暂断,等宫人一走,容常曦立刻又凑过去。
  “你不必羞涩。”容常曦一派知心大姐的模样,“你与她年纪相仿,郎才女貌,十分相衬!父皇想必也会这样想……当然,若我能在父皇面前再提上几句,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不知是不是觉得同她讲话很浪费精力,容景谦又拿起书,一边看一边道:“我只是不希望平良县主嫁给二皇兄,但并不想娶她。”
  这是什么意思?
  容常曦被他搞糊涂了:“你若非心悦她,怎会不希望她嫁给二皇兄呢?”
  “若可以的话,我希望无人嫁给二皇兄。”容景谦道。
  容常曦想到容景祺做过的那些事,发现还真无法反驳,容景祺根本就是个谁嫁谁倒霉的家伙,和容景谦的可怕程度不相上下,一定要比较的话,容景谦至少还磊落一点,只是性格古怪,但并没有虐待人的爱好……
  “可是你不想二皇兄娶她,你自己也不想娶她,那你想谁娶她?”
  容景谦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容常曦道:“我知道,你还是不信我,但是我并不讨厌叶潇曼,一定要说的话……甚至觉得她还不错。至少比姚筱音好多了,诶!”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掌:“不如,我去跟父皇说,让叶潇曼嫁给三皇兄,怎么样?”
  她可讨厌姚筱音了,也不想她当自己的三皇嫂,但叶潇曼当的话,似乎并不是不可以接受……
  容景谦头也不抬,继续翻着书:“不可。”
  “不是吧,三皇兄难道还配不上叶潇曼?!”容常曦拍桌,“那你说,她要嫁给谁?”
  容景谦不语,容常曦将茶碗放下,两只手手肘抵在桌上,用手背撑在下巴下,神秘地微笑起来:“还是嫁给你最适合,对吧?景谦~”
  容景谦丝毫没有被调侃的窘迫,只继续盯着书道:“唔。”
  “我觉着呀,平良县主并未心悦你,当然,她也不心悦二皇兄。”
  容常曦总觉得,若非自己警告过叶潇曼,她还是会喜欢上华君远的。
  容景谦敷衍地应道:“嗯。”
  容常曦继续道:“若你这样贸然让父皇赐婚,她就算嫁给你,以她的性格,也未必会打从心底尊敬你这个夫君。”
  容景谦道:“哦。”
  容常曦丝毫不气馁:“但是有我在,那就不同了,平良县主同我关系不错,我又是女子,可很轻易就弄懂她的所需所想。景谦,我可以帮你的,不管是赐婚的事上,还是县主本身。只要……”
  容景谦望着她,容常曦内心暗笑,还装作不在意呢,这不是一下就上钩了吗。
  “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容景谦道:“我本就欠皇姐一件事。”
  “不行,这个忙很小,还不够我动用你的那个承诺。”容常曦颇有些不满,“再说了,我上次不是想用来着,你却拒绝了,我问你,若同样的话,我再说一次,你现在能做到吗?”
  她要容景谦打从心底里尊敬自己,爱护自己,将自己当成一个非常值得好好对待的皇姐,有那么难吗?她在容景谦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容景谦道:“皇姐还是有话直说吧。”
  拒绝的直接又婉转……
  容常曦只好道:“再过些日子,便是华大公子的弱冠礼,华家想必邀请了你。”
  容景谦点头,容常曦道:“带上我和皇姐一起去。”
  容景谦道:“好。”
  他答应的太过轻易,容常曦有些意外:“你不好奇为什么是我和大皇姐?”
  容景谦看着书,摇了摇头。
  这人还真是……
  容常曦只好道:“你不好奇,我却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父皇会改主意,为何不让大皇姐去同父皇说自己不想嫁给那个孟俊毅?”
  容景谦道:“我只是觉得,说了也没用。”
  这倒也是……容常凝莫名其妙跑去跟父皇说自己不要嫁给孟俊毅,又不能说自己喜欢华景策,父皇定然会觉得她在胡闹。
  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父皇忽然改了主意呢?
  容常曦本还想再说两句,暗示容常凝对华景策有些意思,他应当是不讨厌容常凝的,或许能帮着出些主意,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话,容景谦的注意力就会在容常凝和华景策身上,自己喜欢华君远的事情,也没那么快被容景谦给发现。
  可惜,容常曦的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容景谦却丝毫不想听。
  

  ☆、猎场

  容常曦又喝了口茶; 她不讲话容景谦就无话同她说了,但这和湖边她与华君远的气氛截然不同; 可能是因她心境也完全不同。和华君远是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的旖旎,和容景谦则全然是相看两无言; 相对两生烦的无趣。
  她很有点想走; 又觉得难得容景谦没有字字带刺,方才还罕见地提到了容景谦究竟是否心悦叶潇曼此类敏感的话题; 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许可以稍微将容景谦闭的紧紧的蚌壳给稍微撬开那么一些。
  可她能同容景谦说什么呢?实在无话可说。
  她思索片刻; 道:“你怎的又在看易经?”
  “观主所赠。”
  “观主?陈先生吗?你与他还有书信往来?”
  容景谦点点头; 没回答; 容常曦也懒得追问,索性道:“说到西灵山……景谦,我送你的竹笛呢?”
  容景谦抬眸望她; 她道:“你都不吹的吗?”
  容景谦道:“时候不早了。”
  容常曦自顾自地给自己将茶碗满上,道:“你吹了我就走。”
  容景谦将书合上; 竟是直接起身离开了,容常曦愤怒地喊了他一声,他也恍若未闻; 容常曦呆坐了一会儿,确信容景谦是当真走了,虽气极,但也只能起身; 拍了拍裙子打算离开,才转身,就见容景谦握着那根竹笛走了进来。
  见容常曦已起身,他退开一点,似是很期待容常曦就这么直接离开,容常曦却颇为开心地盯着他手中竹笛,很自然地重新坐下:“你可算回来了,我刚刚坐的太久,腰有些累,站起来活动活动。”
  容景谦默然无语地在她对面坐下,低头吹起那竹笛,小观人打磨笛子的水平一般,笛声也并没有多么清脆悠远,容景谦吹的曲子容常曦也闻所未闻,只是曲调缓缓,倒不是从前他以叶子吹的那般苍凉幽怨,反倒有种烟花三月江南春的温柔。
  真是个怪人,夏日炎炎时吹雨雪霏霏,秋日瑟瑟时却吹春风阵阵,容常曦听着小曲,喝着热茶,身边火盆时不时发出极轻的噼啪声,只觉得眼皮子逐渐发沉。
  容常曦来此允泰殿很匆忙,加之又是在病中,穿着素雅,也没有梳复杂的发髻,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有些憔悴——要她以这副模样见华君远,她是死也不肯的,可只是来见容景谦,自然无所谓,这也导致眼下她的造型十分适合就地休息。
  她缓缓躺下,随手拽过身侧一个小团蒲垫着脑袋,只觉得身心舒畅,容景谦的笛声一顿,到底是没停下,容常曦便在这悠悠扬扬的笛声中渐渐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中她才五六岁的样子,周围时热时冷,抬头是无数参天的大树,和漫天铺开的星星,她垫着脚,想要去抓一棵大树上的蝉,却听见树后传来轻轻的抽噎声,容常曦被吓了一大跳,捡起地上的小树枝,鼓足勇气绕过大树,用小树枝猛地对着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鬼影打去。
  “鬼影”抬起头,却是容景谦,他看着也才四五岁,满脸泪痕,狼狈地抱着膝盖躲她的树枝,容常曦看见了他的影子,确定这是人不是鬼,才怒道:“你是哪里的小宫女,怎么大晚上不守夜,在这儿装神弄鬼啊?!”
  容景谦听到“小宫女”三字,连哭都忘记了,有些羞恼地退了一步,傻傻地看着她。
  这场面太过好笑,容常曦竟活活笑醒了,她迷迷蒙蒙地睁眼,发现外头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大约是因为她睡在这里,所以偌大的主殿中只点了两根蜡烛,容景谦已不在了,她起身,走到外头,尤笑已等候多时,容常曦问了一嘴,才知道容景谦去找四皇子了,尤笑问她可要摆驾去泽泰殿,容常曦打着哈欠摇头,说去父皇那儿。
  她今日骚扰容景谦已骚扰的足够久,将人都给逼走了,再去泽泰殿,容景谦估计要崩溃了。
  虽然看容景谦无言的样子也别有意趣,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到了后,于公公不在,应是又被父皇派出去跑腿了,何公公将她迎入掌乾殿,皇帝似乎并不惊讶,让她坐下来用晚膳,容常曦才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父皇,平良县主的事……您打算怎么办呀?”
  皇帝看她一眼:“你啊。”
  容常曦嘿嘿一笑,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父皇~你告诉我嘛。你打算将平良县主许配给谁呀?”
  皇帝意外道:“你不是从允泰殿来的吗?景谦未同你说?”
  “他?闷葫芦一个,问了半天什么也没肯说,还嫌我吵,拿着笛子对我一顿吹,把我给吹困了就跑了,估计是害羞了。”容常曦面不改色地颠倒是非,“我只能来问父皇啦。”
  皇帝好笑道:“害羞?景谦害羞什么?”
  容常曦道:“他鼓足勇气与二皇兄抢平良县主,可不得害羞么!”
  皇帝弹了弹她的额头:“什么抢平良县主,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
  容常曦这下傻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干系呀!”
  “陈先生那边,通过景谦给朕送了封书信,你余毒才清便回宫,太过急躁,得有个女子去西灵山,代你再守一两年。”皇帝道,“让常凝去不太好,最适合的,便是平良县主。”
  容常曦:“……什么?!就因为这个,所以二皇兄才不能娶她?”
  皇帝道:“我给景祺定的人,本就不是平良县主,何况是要他再耽误一两年等她。常曦觉得呢?”
  “啊,我、我觉得父皇说的对。平良县主与二皇兄,确实不适合,不过她与景谦,倒是挺适合的!”容常曦急哄哄地道,“景谦性子内敛,平良县主开朗,景谦对着她,也总罕见地温和,我想,景谦虽然不说,但心底大概是有些中意平良县主的。”
  皇帝似笑非笑地点头,容常曦顺势道:“说起来,大皇姐与那个孟家郎,也并不——”
  “好了好了。常凝的事儿,不需你操。”皇帝道,“常曦,朕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如此关心诸位皇兄皇姐的亲事?你自己呢?你已十四了,过了年很快就十五,之前在西灵山静养,朕没有着急替你挑选驸马,如今这事儿,你却得好好考虑,不要耽误了。”
  容常曦心说上辈子您也是这样说的,结果还不是被我生生耽误到二十岁……她撒娇道:“父皇,我不想嫁嘛,我和大皇姐一样,都不想这么快嫁人,一旦嫁出去,便是别人的娘子,是别人的娘亲了。我想一直当父皇的女儿。”
  她这样说,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也没再说什么,容常曦却想到一件事:“那二皇兄岂不是十分生气?”
  皇帝道:“他能和朕置气不成?何况他即将搬出东宫,朕将京城西郊之前邓亲王的颢然猎场及牧马场都交由他打理了。”
  容常曦拿着筷子的手一僵。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了。
  从西灵山回来后,她光顾着这些情情爱爱男女之事,完全忘记了正事。
  此时是安顺二十四年,离安顺二十六年的秋天仅仅只有不到两年,两年后,阿扎布便会率兵南下,一路打到居庸关,自那回起元气大伤的大炆边境陷入了比往年更加频发的战乱之中……
  她居然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她呆滞了一会儿,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父皇,常曦有一事想同父皇商量。”
  皇帝看向她:“嗯?怎的忽然这么严肃。”
  “颢然牧马场既是收回来了,可否就整改为军用驻地呢?”容常曦为难地道,“那些牧马横竖都已充公,也可训练成战马……”
  这邓亲王的事情容常曦大概知道一点,无非是家门不幸,本就是靠老祖宗开国时的功勋挥霍到现在,偏生几个儿子都极不省心,一个贪赃枉法,另一个强抢民女屠杀百姓,还有个在猎场与巡逻兵发生矛盾,总之破事一堆,邓亲王为了保护这几个儿子,最后交出了不少封地和财产,带着几个讨债鬼归隐田园了,总之也算一桩可笑亦可悲的传奇故事。
  上辈子这件事发生的更晚一些,这回不知怎么在安顺二十四年就爆发了,还导致皇帝直接取消了这一年的秋猎。
  皇帝也不由得将筷子放下,道:“常曦竟还一直挂在心上?”
  “我只是害怕。”容常曦故意很恐慌地道,“我这三年在西灵山大部分的记忆都没有了,唯独记得自己老是做梦,梦到居庸关外那一路的私人猎场和牧马场一个驻兵也没有,然后便有不知是女桢还是胡达的人率兵一路攻破……”
  皇帝好笑道:“你都说了只是梦而已。”
  “可我从不关心这些事儿,忽然做这样的梦,万一是山神大人的意思呢?”容常曦一本正经地说,“我莫名其妙在西灵山住了三年,必然有其理由。”
  皇帝沉默片刻,道:“常曦,四年前开始,牧马场便陆续有朝廷驻兵前去,不必太过担心。”
  “可是既是私人猎场和牧马场,能容纳多少驻兵呢?”容常曦仍不放心,“还是得把这些牧马场大部分收回来才行。”
  “常曦,你之前有没有学过‘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个容常曦倒是知道,点了点头。
  “每回秋猎,不可能带所有人去,所有总归应该有私人猎场,有私人猎场,自然也需要牧马场,那朕应该收回哪些人的,留下哪些人的呢?”
  容常曦果然被问倒了,她犹豫了一会儿,道:“若二皇兄能起个表率,在父皇你将牧马场赐给他以后,主动交还给朝廷,改做兵营,再暗示一番,就像当年景谦说的,什么边塞因寒冷危机四伏,很需要这些马匹,会有不少人乘势上交的,至于奖励,就看父皇自己怎么想啦,加官进爵也好,直接以金银珠宝为补偿也好,总之要先将牧马场的事情给解决了。”
  “嗯,确实。”皇帝赞同地点头,“那景祺为何要交还马场呢?”
  “他是皇子,为父皇分忧,为国分忧,是他应做的事情。”容常曦认真道。
  皇帝笑了笑,只道:“若常曦能说服他当然最好。”
  “我可以的。”容常曦仍旧有股莫名的自信,“要是我说服了二皇兄呢?父皇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皇帝道:“唔,君无戏言,朕不可以随意允诺你,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现在就说,看朕同不同意。”
  哎,这才是真正的皇帝啊,看看容景谦,随口答应下来,随时反悔,脸都不带红的。
  容常曦很想提一下自己和华君远的事情,但深知皇帝绝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而容常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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