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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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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斐道:“是,臣也未曾想用这件事来撇清集稿和自己的关系,还有一物。”
  他说完,看向江涵,江涵瞥了眼地上惶惶不明的张承允,道:“成卿问完了?但讲无妨。”
  成斐道:“前年北狄细作之司潜入京中时,曾用秘药种印于左臂,以此辨明身份,药粉于人无伤,只是研擦在手上,渗入肌理,便会在腕间生出红斑,生出后不痛不痒,不过需三年才褪,如丹色胎记无二,臣曾和佐枢一同着手处理北狄细作的事,余孽清除后,药便置在了佐枢,此事封大人是知道的。”
  见封策点头应是,成斐又道:“臣在礼部任职,每日都要处理不少案牍,有很多同别国之交亦有关联,稍有不慎便容易惹起事端,臣也担忧会有别有用心之人趁臣离京之时以臣之名行不轨之事,便向封大人将此药借了些来,让墨斋师傅掺入新墨中,置于书房以防万一。”
  话音未落,张承允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墨方是臣离开的那天才着人锤制,墨斋亦有记档,臣当时人已经前往开河,没有机会沾得此墨,若有用它来仿臣字迹的人,研墨之时手指长时触到墨方,手臂上一定会留有印记,现下泓学院的书房中还有剩余的墨,皇上只消派人取来,同集稿上墨字甄比,若集稿上注词所用之墨和余墨相同,便是有人仿了臣的字,”他看向张承允,“现下所知能模仿臣笔法的人但有此生,且看他腕上有无红斑,便可知晓。”
  江涵肃色,指了指地上的人,一旁衙卫会意,上前欲扯其衣袖,张承允面如菜色,看见两个侍卫朝他走来,几乎崩溃,惊叫一声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地蹭着石砖往后退闪,哪里躲得过,被衙卫两边强制架住,拉了起来,刺啦一声,竟挣扎地扯断了右手腕部的袖管,眼睛触及到皮肤上一片拇指大小的圆形红印,瞳孔遽然紧缩,奋力想挣脱之时,左手被反剪摁住,钳制住了他的动作,右手被衙卫生生举了起来,袍袖顺臂下滑,腕上红斑一览无遗。
  堂上众人无不变色,江涵更是怒气上涌,捞起放在案上的集稿狠狠一掷:“封策,即刻派人,去泓学院取墨!看看和这上头用的是不是同一样!”
  张承允抖若筛糠,目光忽烁,突然疯魔一般嘶声喊道:“不,晚生有冤!成斐冤我!他分明是察觉到了我腕上胎记,才编出那些劳什子的药来,来冤枉晚生!这…这分明是胎记!不是什么红斑!”
  此话一出,堂中不论官员还是衙卫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纷纷从他脸上别开了眼,如此涎皮赖脸之人!
  一旁成斐道:“臣将药交予墨斋时,并未知会任何人它的用途。”
  江涵气的冷笑:“那就把当日给成卿制墨的师傅也叫来!朕倒要瞧瞧,几个毫不相干的人,是不是能在身上同一个地方生出一模一样的胎记!”
  封策办事利索,不多时便将墨方和师傅们都带了来,差人依着成斐的话一查,果然一丝不错。
  卫老爷子兴味道:“得,四个老师傅,张生可以挨个认亲了哩。”
  张承允两目涣散,浑浑噩噩画了伏状,被衙卫架着才勉强能跪住,江涵落下朱笔,冷声道:“凭你的本事,找不来王随照的集稿,朕问你,何人指使的你这般费尽心思构陷成侍郎?”
  张承允恍惚的神思好像被他的质问遽然拉回,惨白面色突地一震,慢慢抬起了脸,目光落在案边那本泛黄松散的旧籍上,他当然清楚,受人主使比起一手策划的罪名,要差得远。
  若包揽下所有罪名,就连一死,也不只是斩首这么简单。
  趋利避害的本能欲望死死攫住了他,良久,啪嗒一声,额角一大滴冷汗敲落到地上,他突然抬眼,却使劲摇起头来:“没有!是我一个人做的,不干旁人的事!”
  江涵双眸微眯,威慑冷意压的他身形一抖:“朕再问你最后一次。”
  堂中一片摧人胆散的肃穆沉寂,张承允的促烈呼吸在其中显得极为浓重:“再问,也还是那句话。”
  江涵眸色微沉,抬目看了眼成斐,片刻后,像是达成某种默契般收回了眼,放下朱笔道:“既如此,带下去,待陈义案结,再按律定罪。”
  。 。 。
  堂审散时,日头已然隐隐偏西,成斐庆功宴那日被擢升尚书仆射,现下罪名既清,二品以上的朝官应旨上任,本该去宫中补行加授之礼,他向江涵请免过后,直接去了苏阆所在的别院。
  半个月来一直没离她半步,今日突然分开,虽不过半日,伸手推门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阆没有迎出来,此刻正斜倚在房中的榻上闭着眼睛午睡,成斐脚步走近时,睫毛却微微一颤。
  成斐瞧出她是在装淡定,不觉笑了一声,捞起她颈边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在她脸颊上拨了拨。
  苏阆受不住痒,嗤一声笑了,翻身往里躲闪,被他坐在榻边一把捞住。
  苏阆这才睁眼去瞧他:“回来啦。”
  成斐嗯了一声,伸手到她脑后,给她拢好松散的头发:“走,回府去。”
  苏阆点头,身子却窝在他怀里没动弹。
  成斐温声道:“乖了,届时我先去和岳父说,你只消在外头等着便是。”
  看着苏阆伏在自己臂弯的模样,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三个字,喉结不觉微微一滚。
  小怂猫。
  当然这话也就暗自想想,说出来指不定苏阆就要挠他一爪子。
  成斐一笑,拉苏阆起身,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侍卫已经被撤走,长巷里空空荡荡的,每走一步都有轻轻的回音,指尖贴着成斐掌心的温度,让人感觉很安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巷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两人现下的状态打破了,苏阆抬眼,视线里闯进一道鹅黄色的玲珑身影,眉心突地一跳。
  “成哥哥!”柔伽远远看见成斐,像只小鸟儿似的便迎了上来,“你出来啦。”
  她一路跑过来,脸颊绯红,微微喘着气,几丝儿碎发顺着额垂下来,被风一吹,微微飘颤,整个人像只初开的小雏菊,一股娇憨劲儿,平心而论是个挺可爱的模样,苏阆却怎么看怎么不爽。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江涵告诉她这个地儿的!
  成斐略一敛眉,客客气气欠身行了个礼:“公主。”
  柔伽颊边抿出一个酒窝,甜声道:“不用唤公主啦,叫我柔伽就好,”她眨眼,“你瞧我这身衣裳,皇上让宫里人新裁的,好不好看?”她说完,还转了个圈儿,眼睛晶亮亮的瞧着他。
  幼稚。
  成斐咳了下:“皇上素来中意浅嫩的颜色,他肯定喜欢。”说着拉过苏阆道,“臣还有家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柔伽哎了一声,咬了下唇,挡住了他:“别先走别先走,我给你带了新做的马奶糕,就在巷外,你不是在外头忙了半天吗,先来点儿填填肚子吧,很好吃的!”
  ……
  一直在旁边安静等着成斐交涉完毕好回家的苏阆终于忍不下去,捞起成斐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往柔伽眼前一举,冷然挑眉:“听着,他,我的。”
  

    
第108章 
  柔伽方才一直别着劲儿不去瞧苏阆; 听见这一声,撑不住的转过脸,目光落在她身上; 咬唇气道:“明明大礼都没过; 凭什么说成哥哥是你的呀?”
  苏阆哦了一声:“你问他。”
  成斐握了握她的手,温然道:“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走吧,家里人还在等着。”说着朝柔伽点了一下头; 牵着苏阆绕过她往巷外走去。
  柔伽生来就没碰过第二回钉子; 见成斐如此反应; 委屈的怔在原地,老大一会儿,突然转过身; 指着他们的背影愤愤喊道:“旁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从来都是做不得数的,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成斐身形一顿,眸色微沉; 握紧苏阆的手,转过身来:“柔伽公主,在下不才; 可认得自己夫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劳公主费心指教了。”
  他说完,拉着苏阆走出了巷子。
  拐出巷口,光线一下就变得明亮了许多; 苏阆察觉到成斐神色不对,拽了拽他的手:“你怎了?”
  柔伽的话他是听不下去,可确然,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相信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他成斐的妻子,在这个世界都没承认的情况下,他就占有了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见他不言,她又补上一句:“那个公主的话,你不用往心上放,我都不……”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成斐回身搂住,不由得顿在那里,听他低低道:“阿棠,委屈你了。”
  苏阆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我不委屈啊,你对我这么好。”
  成斐停了一会儿,放开了她:“回吧。”
  。 。 。
  将军府的匾额映入眼帘,苏阆的呼吸微微一滞,在阶下停住了步子。
  终于回来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迈进这道门。
  父亲和二哥他们肯定挺担心的。
  门丁远远的看见两个人,神色蓦地一振,转身便进了府中:“小姐、小姐回来了——”
  苏阆才进去,身子便被飞扑而来一个软软的怀抱死死圈在了里头,声音带着哭腔:“小姐,你可算回了,奴婢想死你了!”
  荞荞整个人蹭在她怀里,眼泪全抹在了她衣襟上,良久才抬起脸,细细的瞧她:“前些时日过的还好么?吃喝不缺吧?去救侍郎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苏阆被她着一连串的问题砸的发懵,哭笑不得道:“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了吗?”
  荞荞脸上一热,抽了抽鼻子,仍抱着苏阆不撒手,身后跟过来的苏城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提溜了出来:“行了,别看见阿棠就跟扭股糖似的。”
  荞荞扭头冲苏城吐了一舌头,却见他也是满眼含笑:“回来就好,父亲在堂里,快去吧。”
  他才说完,眼睛忽而在苏阆身上停了一瞬,眉梢兴味一挑:“你的头发…”
  苏阆的长发没有向先前那样垂散在背后,而是绾成了随云样式的发髻,前面簪着一把扇形银篦加以固定,盘的不高,生动灵转,倒也配她,然…未许配人家的姑娘,一般不会把长发全部绾起来。
  苏阆别开眼,嗯了一声。
  苏城隐隐明白过来,脸上顿时换了一副原来如此真不怕死的表情。
  苏阆装着没事望天去了。
  成斐松开牵着她的手,温声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自己进了前厅。
  荞荞虽然没想明白发生了何事,却也觉得气氛变得有些闷,咕咚咽了下口水,懵懂道:“怎么啦?”
  苏城瞅了她一眼,含笑道:“你什么时候盘起发来给我瞧瞧?我觉得应当挺好看的。”
  荞荞一愣,当即把垂散在背后的发拧成一股,推到头顶发髻周围,一笑:“这样?”
  苏城忍俊不禁,拿下了她的手:“傻丫头。”荞荞愤道:“我才不傻,这几天王伯都说我查账查的好呢!”
  三人在院中等了一盏茶的时辰,侍女下阶传道:“小姐,老爷叫你进去。”
  苏阆微微一凛,进了堂中,直接朝着上首跪下,砰砰叩了几个响头:“不孝女苏阆见过爹爹。”
  偌大的堂内沉寂了一会儿,苏嵃道:“回了,在外头过的可还好?”他话里并未有多少迫人的严威,更听不出怒气。
  苏阆鼻子微酸,俯身道:“劳爹爹挂念,女儿一切都好。”
  苏嵃颔首:“起来罢。”
  在外征战时他是攻敌不克的将军,回到家里,对着两个自小失了娘亲的孩子,他更愿意做个慈父。
  苏阆这才依声抬起头,站在一旁的成斐见状,上前一步,朝她伸出了手,苏阆抿唇,把手放在他掌心,扶着他站了起来。
  苏嵃道:“你俩的事情,阿斐都跟我说了,既成夫妻,有义则和,我知你二人情笃,总是要成家的,爹也希望你们互爱相守,”他加重了语气,“然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不可废,草率不得,既回来了,你便安生待在家里,寻个合适的日子,再让阿斐来接你过门。”
  苏阆见他说完这些便停住了,悄悄抬眼,有些吃惊。
  自己背着家里偷偷在外头成亲的事,便这么放过了?
  苏嵃看她片刻,又把目光移到成斐身上,沉声道:“阿棠是我苏家的独女,我生平所愿便是她能有个好归宿,阿斐,我相信你是,今日我把她交给你,不图旁的,只要你好好待她。”
  成斐正色,撩起衣摆,郑重拜倒:“岳父放心,斐定敬爱阿棠一生一世。”
  苏阆被成斐送到自己房中时,仍然还有种不太相信的感觉,问他道:“你都对父亲说了什么呀,他今天……”她眨眼,“好慈祥。”
  成斐道:“说,我会对你好。”归结成一句话,也就是这五个字了。
  当然还有些旁的,只是现下还不想让她知道。
  她从小就是个孤注一掷到任性的人,可苏嵃平日虽成天肃着一张脸,却从未碰过她一手指头。
  苏阆唔了一声,父亲从来都是很疼很疼她的,只是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份疼爱已经到了纵由的地步。
  成斐温声道:“我知你舍不得,幸而相府和将军府离的并不算远,之后你什么时候想回门了,我便送你来。”
  苏阆展颜一笑:“好啊。”
  成斐搂住她的腰:“那五日后我来接你。”
  苏阆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她此时两手蜷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低头正好能看见她垂着的眼睫和精致的鼻尖,成斐眸色渐沉,俯下身去,吻住了她的唇。
  良久,他才放开手,指节抚了抚苏阆微热的脸颊,道:“我晚上还有些事,先回府了,你早歇。”
  “好。”
  。 。 。
  夜幕降临,看守刑部大牢的侍卫列队换班,燃起明火时,一道黑影趁着茫茫夜色略了进去,直抵深处的一间牢房。
  牢内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犯人,天色渐晚,一个狱卒提着食盒派下当天的饭食,拐过一道弯,眼前光线瞬间暗了许多,周围关押扑通凡人的栅栏已经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石墙,到了最里边,扣着的大多都是死囚。
  狱卒朝廊道入口处的守兵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便提着饭食走了进去。
  若说外头稀稀拉拉的还关着几个人,这里则几乎感受不到犯人的气息,似个坟茔一般,阴沉空寂,送饭的狱卒往下压一压帽沿,走到一间牢房前,打开门,提着饭走了进去。
  里头的人身形清瘦,囚服套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大,面朝着墙角蹲坐在草席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转过头来。
  狱卒将食桶往地上一撂,咚的一声响,舀了勺草草煮成的稀米汤倒在桌上碗里,将那勺子扑通扔回桶中,丢下一个馒头,喝了声:“吃饭了。”他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和往常来给凡人派饭的狱卒没什么两样,走到门前时,却没听不到身后有声音,脚步却停住,微微往后侧目。
  那人背朝着他蹲着,仿佛定住了一般,半点动静也无。
  狱卒不悦皱眉,命令道:“吃饭。”
  墙角的人垂着脑袋,终于开口,是个少年的声音:“不吃了,没胃口。”
  狱卒大半张脸都被帽沿投下来的阴影挡住,看不出表情,话里却忽而含了阴冷的杀意:“你吃不吃?”
  那身影微微一动,绷直了脊背,手上锁着的铁链哗啦作响,却仍未转过身来,疲惫哑声道:“差爷回吧,管一个死囚做什么。”
  狱卒冷哼,放下手中物什,端起桌上的碗,走了过去,突然猛地掰过他的肩,就要把汤强灌进他口中,看清眼前转过来的脸时,神色却遽然一变。
  砰地一声,一只手猛然袭来,鹰爪般又狠又准地钳住了他的腕,一阵脱骨的剧痛随之而至,手中汤碗翻倒在地,跌撒了一片,狱卒大惊,腾身反攻,却不料对方的身手远远强过自己,三招便已不敌,被他手中攥着虚锁在腕上的铁链缠住脖子,摁到了石墙上:“谁派你来的,说!”
  狱卒差帽被打掉,露出狠厉的一张脸,一言不发,脖颈的铁链越收越紧,呼吸被阻断,憋的他满脸通红,蹬着两腿不断挣扎,一双眼睛冷然盯着他,杀意渐浓,身后突然响起淡淡的一声:“方临,别把人弄死了。”
  他这才感到几乎锁断喉咙的铁链松了些,空气顺入喉咙,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喘气,抬起眼看到方才出声的人,瞳孔狠狠一缩。
  成斐走近,看了他一眼:“那边效率还挺快,”他折身朝外走去,边道:“把人带过来。”
  

    
第109章 
  方临应是; 一把将他的手反剪在背后,推到了对面牢中。
  奉命要杀的人就站在里面,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显然是透过铁窗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事; 颤声道:“是……是戚覃让你来的,”他大叫一声; “一定是他让你来灭我的口!”
  张承允嘴唇颤抖,险些跌倒在地; 被身旁狱卒一把架住; 方临钳制的人原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脸色却突然一僵,嘴角开始不断往外涌出血沫,不过片刻; 身子一挺,便没了气息。
  方临一怔,伸手去探,抬眼道:“是自杀; 咬破了口中毒丸。”
  成斐略一皱眉:“拖出去吧。”
  狱卒拖着死尸离开了牢房,张承允眼睛死鱼一般直直瞪着那人在地上留下的几点发乌血迹,浑身开始颤抖; 慢慢后退,砰地一声,脊背靠到壁上,才停下来; 瞧着对面成斐,突然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不断叩头:“老师!学生错了,学生知错了……那集稿就是襄南候找来的!是他支使晚生陷害老师的!”
  他痛哭流涕,膝行上前,死死握住了成斐的一片衣角,嘴里还在含糊着说着什么,成斐垂眼,声音淡漠:“他与你送了什么消息,今早画伏状时为何说谎?”
  “他给我送的信里说……只有我保住了他,他才能救我出来,还有……若我不依,他不会放过我祖母和妹妹……”
  可谁曾料到,他今早才依言包揽了罪名,戚覃就派人来杀他了!
  成斐看了他一眼,没说别的话,知道:“既承认了,便写了供状,画押罢。”
  张承允身子猛地一僵,将他拽的更紧,不断磕头哀求:“老师……学生是一时迷了心窍,再不敢了!学生不能死啊,祖母和妹妹无依无靠……还有戚覃,学生招供了,他不会放过她们的!”
  “我会保证你家人的安全,”成斐打断他的话,后退一步,将被他攥着的衣角抽了出来,“可人,总要为自己做出来的事负责任。”
  张承允怔住,眼睁睁看着成斐转身离开,瘫软在地上。
  。 。 。
  遵照古制,男女婚嫁素有三书六礼之说,三书既下,方能前往户部添笔,从纳彩到亲迎一一过了,才算是真正完婚,将相高门,更是半步也缺不得,苏阆胡来了那一次,回到府里还是逃不过,颇惆怅。
  原本想着会删繁就简,聘礼下来的那天,成家的阵仗却把她吓了一跳。
  据跑出院去瞧热闹的荞荞说,只那列着礼品的单子,抻开来便足有两臂长,箱奁数百,使銮舆乘运,两府之距生生没能装的下,只得驱马绕远送至,銮和之音叮铃盈路,不过半日,将相两家联姻的事便传满了上京内外,人人都知道,名满京城的成小公子要成亲了,娶的是苏家的女儿,免不得在有待字青娥的人家里掀起一阵感怀搓叹,官场里也少不了几番猜测议论,然则宫里那位不但没对两个文武高官结亲之事表现出任何不满,还御赐了凤冠霞帔和金车轿銮,以表庆贺之意,一时间风头又起,直盛成斐高中状元当日。
  成婚的前一天新郎是不能和新娘见面的,成斐纵然满心想着苏阆,却也不好前往将军府,他前些时日清名既正,且擢升仆射,位同副相,原本对成家避之不及的朝官又纷纷携礼上门来相贺,络绎不绝,一时间门庭若市,人情冷暖,向来如此,成家上下见怪不怪,又不是宴请宾客的时候,只依着成斐的吩咐,将礼一一婉退了回去,然而旧的才走,新客不断,正好这当口,江涵召成斐入宫,这才免了他应付的功夫。
  江涵原先许了给二人赐婚,他还记着,是以方才临窗对弈时,提了一句,不过却是个表为难的意思,成斐笑吟吟道:“臣明白,陛下这一道圣旨下去,免不得还得去玉漱宫里哄上一哄,臣也不好给陛下徒添麻烦不是。”
  江涵挑眉,手中一颗棋子砸在了他衣襟上。
  成斐笑的开怀,捉住那枚棋子放回案上,边道:“对了,陛下是提前把公主支走了么,今日倒不见她。”
  江涵默然押了口茶:“她不曾想你们二人这么快就能把事办完,知晓你要成亲,便闹了阵小脾气,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自己哄不好,左右身边他派了暗卫跟着,她又不缺钱花,由着她去吧,估计等阿棠过了成家的门,自个儿也就想开了。
  成斐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很快到了成亲的那日,苏阆出嫁,在众侍女的环伺下一件件穿上罗红鞠衣和缘襈裙,外披繁绣翟纹霞帔,腰束金云青绮,系大带,环佩加身,荞荞给她戴上凤冠,簪入步摇时,不觉说了句:“好重。”荞荞笑道:“是了,小姐平日佩戴的长剑也才三斤重呢,不过习武之事都难不倒小姐,还怕这点重量么?”
  她边说着,簪进了最后一支钗子,矮身凑在苏阆身侧,喃喃道:“小姐真好看,堪比洛神。”
  苏阆本就生的美,只是平常不好打扮,今日华服丽饰,更显玉质天成,说是姿容艳绝也不为过,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竟恍然生出了些许陌生之感,伸出指尖,触了触镜面,房内短暂的安静间,遥遥鼓乐之声已至府前,荞荞喜道:“想是公子到了,奴婢去瞧瞧。”
  苏阆点头,两旁侍女上前,给她放下了遮面的华胜。
  不多时,荞荞回来,扶着她走了出去。
  才步出房门,苏阆便感受到了外面通天的繁贵之气,丝毫不亚于纳征过大礼那日给自己的震撼,心里不觉微微吃惊,苏嵃苏城已在前堂,即将离家,苏阆心中亦是不舍,俯身朝父兄跪拜,苏嵃亲将她扶起身,郑重叮嘱了几句,才将她交给荞荞,送出厅门。
  即便这几日心里已经想象了好几遍见到成斐的情景,隔着米珠密密穿成的华胜之饰,望见府门前的人时,还是微微凝住了神。
  成斐立于槛内,发束华冠,礼服加身,英姿玉树,宛若谪仙。
  苏阆的目光遥遥落在他身上,不觉让她想起了那天他身着状元红袍,在马上回首朝自己微笑的那一刻,两年过去,二人都褪去了青涩的模样,那个场景却仿佛还在昨天。
  成斐见到她来,眉目间流露出和缓笑意,朝她伸出了手。
  指尖被他握住,一如往常的温暖安稳,一瞬间,充耳的喧天鼓乐仿佛都散了,直到被他扶着跨出门槛,听到附近民众的不绝呼声,才回过神,顺目望见路上远远排开的迎亲仪仗,阔路上喜幡随风飘转,骏马车銮宛若长龙,一眼竟望不到头,直至消失在长路拐角处,仍不见末处,心头一跳,转头看向成斐。
  他用了这样盛大的仪仗来娶她。
  成斐牵着她的手握了握,送她上花轿时,在她耳边轻轻一笑:“阿棠,你瞧你其实嫁了个挺肤浅的夫君,今日之礼,除却为着我的心意,也要告诉所有人,你苏阆是我成斐的妻。”
  

    
第110章 
  仪仗蜿蜒; 同苏府给苏阆准备的嫁妆一起,竟逶迤铺陈了数条长街,京中成亲当日; 新娘嫁入夫家; 花轿都会特地绕过洛长街,昏时入府行礼; 取长长久久之意,苏阆坐在轿中; 手中捧着一川递上来的一个苹果; 听见道路两侧喧腾人声恍然升高时; 心中隐有猜测,应是已经到了街中。
  过了这条街,相府便近了。
  她缓缓舒了口气; 闭上了眼。
  。 。 。
  迎亲仪仗热热闹闹经过街边一处客栈时,一颗小脑袋从露台的后悄声探了出来,愣怔怔瞧着喜气盈天的队伍从街上经过,使劲咬了口手里的马奶糕; 额头抵在栏杆上,委屈地呜了一声。
  身后伸来一只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柔声道:“公主,外头风大,还是进去吧,莫着了凉。”
  柔伽闷闷道:“不想回去; 让我再吹一会儿。”
  那人挨着她坐了下来:“公主自昨日来了就一直不开心,出了何事,介意和奴家说说么,兴许奴家能为你开解。”
  柔伽转身,看了对面戴着面纱的姑娘一眼,额角抵着栏杆,任嘴里含着的糕点自己化掉,半晌才咽了下去,咬唇道:“看到街上迎亲的队伍了吗,”她抽抽鼻子,“我喜欢的人今天娶妻,我追不到他了。”
  她说完,使劲跺了跺脚,将漆盘往边上一掷,当啷一声响,哇的哭了出来。
  怎么就能这么快呢,弄的她连给自己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身侧一只龋枭旃矗笞怕夼粮龘h泪,边道:“公主这样好的女孩儿,还愁找不到喜欢自己的如意郎君么,何必在心属他人的男子身上费心?”
  柔伽听她说这话时,垂着眼睛,没看到她眼角余光瞥过路上仪仗时一闪而过的狠意,带着哭腔儿道:“你不知道!我来这里,原本、原本就是为着他来的,现在好啦,认准的驸马娶了媳妇回自己家了,被父皇晓得了,等我回去一定会笑死我的,然后又要整一大堆其他公子哥儿的画像让我挑,想想脑子都要炸了!”
  能找着一个同时被眼光十几年来一向南辕北辙的父女俩看上的人容易吗,现在那个人还跟别人跑了,倒霉催的。
  “那何妨在陈中再找一个好儿郎?回去之后就不必愁了。”
  柔伽半颗泪珠将落未落,从睫毛底下瞅了她一眼。
  对面的人一笑,道:“容奴家冒昧,奴家的意思是,齐国的陛下既疼你,公主若在回去之前寻到心上人,陛下想必也不会太过干涉…”
  柔伽停了抽噎,良久,道:“也是哦…”
  其实细细想来,她这样义无反顾的追到陈国,其实跟她那个好爹爹锲而不舍的催婚也有很大关系。
  甚至于讲,这简直是自己往成斐跟前不断露脸的一大动力,反正她现在想起之前画师呈上来的画像就想吐。
  成斐现在已经成亲了,再好她也总不能闯到人家家里去抢人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罢了。
  柔伽看了眼手中捏着的马奶糕,暗自忖度,其实京城还是自己很适合吃喝玩乐的,江涵又纵着她,简直比之前在宫里还乐呵。
  她这样想着,脑海中冷不丁就闪过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身子一抖,回忆起那日掉到湖里的惨痛经历,慌忙把那道影子赶了出去。真是魔怔了。
  柔伽打定主意,把剩下的半块糕塞进嘴里,雄赳赳握拳,含含糊糊道:“好,本公主不回去了!找到合适的人再说。”
  话音刚落,江涵的影子又闯了进来,她一怔,使劲儿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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