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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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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绕到案后铺开笔墨纸砚,展开了压在角落的一张纸,提起笔来:“人抓住了吗?”
  方临道:“原本擒住三个,咬破口中毒丸自尽了,还有一个…负伤逃掉了。”
  成斐笔触微顿,墨线继续在纸上伸展开来:“可是我昨夜射中的那个?”
  方临不无难为情的应声:“是。”
  “那人身手确然不凡,来历怕是没那么简单,”成斐淡淡沉声,语气忽而加重,竟还带了冷冷的寒意,“查。不论花多长时间,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方临的脊背倏地绷直了:“是。”
  成斐落了最后几笔,移开压在案上的玉臂搁,嗓音又加重了几分,“之前我嘱咐你要把她丝毫无损的带回来,你怎地把她撇下,自己回来了?”
  方临一凛:“属下以为,公子说的是账册和王顺。”
  成斐看他一眼,忽的意识到自己疏忽了。
  他当时只考虑着方临能力很强,交代给的事情定会一丝不苟的办好,所以才派他护着苏阆,却没注意到这个人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感情,竟会错了自己的意。
  “罢,也怪我没交代清楚,幸而她没出什么大事,”成斐双眉微簇,“这次我说明白,阿棠负伤,你暗中护着她些,”他抬起眼,“我不希望阿棠再受到半点伤害。”
  方临神色一凝,立时拱手应了。
  成斐稍稍放心,拿起那张刚离笔的纸递给他:“你才去过,瞧瞧这张舆图我画的对不对。”
  纸上绘着从京中通往城外一处偏僻深巷的路线,城门村镇树林皆标的清楚仔细,方临细细看了两遍,眼中微有惊诧之色:“是,一点不差…”他抬头,“公子去过了?”
  成斐将它收回,叠好放进袖中:“未曾,照着上次阿棠给的草图绘出来的。”幸亏早些琢磨了琢磨,不然昨晚真有可能找不到她。那天若是他晚到一刻,会怎样他都不敢想。
  “没错就好,你下去吧。”
  房中复寂静下来,成斐将桌案上的物什收拾好,出门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苏阆在屋里坐不住,吃过药后去陪一川待了会儿,过了晌午便被泓学院的小厮驾车送回了苏府。
  除却胳膊疼些,她这几天的小日子过得倒还挺滋润,好吃好喝好睡,苏嵃这几日忙起来时常不着家,成斐抽了空还会来看她,几乎乐而忘返,这日午后闲来无事,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海棠树下悠悠晒太阳,舒服的正欲睡去时,脑袋瓜突然被人敲了一个爆栗,登时醒了,皱眉掀开眼皮,却看见了苏二那张久违又欠扁的脸。
  苏阆有点儿起床气,险些没一脚蹬在他脑袋上,好容易忍住了,揉揉额角道:“你还知道回来。”
  苏二嘿了一声,“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他从石案的碟子里掂起一颗干果扔进嘴里,“挺会享受嘛。”
  苏阆瞥他一眼:“承让承让。”
  苏城嘴里的果子嚼的嘎嘣嘎嘣响。
  她将盘子往自己那边拉了拉:“我的东西,你吃的倒挺顺嘴。”
  苏城挑眉笑道:“你的不就是我的,客气什么。”
  苏阆眼睛看向别处,声音低了几分:“成斐给我的,也成你的了?”
  苏城恍然一愣:“什么?”
  苏阆手指蹭蹭鼻尖,转开了话题:“我看你风尘仆仆的,好像回来的很急?”
  那厢手指敲了敲案角:“户部都闹成一团啦,我赶着去瞧热闹来着。”
  苏阆轻笑一声:“你闲散公子一个,又不在朝中供职,怎么每回消息都那么快?”她说着,往苏二跟前凑了凑,“又出了什么事儿?”
  苏城煞有介事的压低了嗓音:“那个姓杨的度支主事知道吧,昨天失踪了。”
  

    
第39章 作梗
  苏阆咬了口果子; 咔嚓一声脆响。
  昨儿丢的?她前天就知道了。
  苏二惋惜的叹了两声:“近来户部的人点儿也忒背,才进去一个尚书,你看这事闹的。”
  苏阆默然的道:“那些老官和公侯伯爷们大多都关系匪浅; 明里暗里干过啥谁知道; 我觉得…他们就是欠收拾。”
  苏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看你的表情,怎么好像早就听说了一样?”
  苏阆挑了挑眉:“要不是你跑的早; 说不定把他弄没的,就是苏二公子你了。”
  那厢愕然的张了张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苏阆扭头; 透过初结苞的海棠枝看了眼天边逐渐收拢上来的暮光; 慢吞吞道:“啊呀; 天晚了,一会儿冷下来,我再说下去会着凉的。”
  苏二眼皮子一耷拉; 莫可奈何的站起身:“来来来我的大小姐,我扶您进去,再给您烹壶热茶,劳烦大小姐跟我唠唠; 成不成?”
  “乖。”
  “……”
  云里依稀透出几颗黯淡的星子,襄南候府上一片沉寂,静的几乎能听见案角刻漏发出的簌簌声响; 戚子言才从外头回来,也察觉到了府里的不对劲,哪里赶往枪头子上碰,正欲一声不哈的遁到自己屋里去; 不曾想后肩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撞,脚下踉跄两步,连带着这几日才长起来的二两膘嗙唧一下,全摔到了地上。
  院里经过的下人们都下了一大跳,赶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其扶了起来,他结结实实摔了这一下,登时就炸了毛:“谁啊!哪个不长眼的?给我站出来!”
  丫鬟小厮们才扶起地上的另一个,偷偷看了两人一眼,噤着声往后一退。
  却见申平伯哼哼唧唧的站平了身子,伸手去揉后腰。
  戚子言看清眼前人的脸,收敛了些许,拔高声调皱眉道:“伯爷?赶着干什么去这样急吼吼的?”
  申平伯摆摆手,转身继续往前走:“对不住了小侯爷,急,是急…”小厮发觉他脚步有些飘,忙上前扶住,掺着他往前去了。
  戚子言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头,看见旁边剩下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丫鬟,脸色更差了:“还不上来扶着!”丫鬟们一个激灵,赶紧左右一边一个架着胳膊,进了他的院子。
  襄南候的书房里将将掌起灯,幽黄的烛光透过窗牖照出来,申平伯站在门外,突然觉得双肩有点儿发沉。
  若是教戚覃知道他鬻卖消息给北狄细作,非得活扒了自己的皮不行。
  可怎么说杨度支到底也是襄南候这边的人,出了事戚覃也得护上一护,现下他在偷递消息的当口上失踪的不明不白,王顺也跟着没了,自己若不管,万一事情败露,只怕会死得更惨。
  申平伯正站在门外游移不定,房中突然传出戚覃的声音:“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
  不辨喜怒的声调没来由激的他小小打了个战栗,忙不迭应声推门进了。
  戚覃坐在上首,手中慢慢把玩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玉壶,头也不抬的道:“坐。”
  申平伯悄悄觑了他一眼,烛光在戚覃殊无起伏的脸上投下些许跳跃的影子,神色愈加显得幽晦不明,他不安的坐了,念了一句:“侯爷。”
  戚覃从眼皮子底下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一头的汗。”
  申平伯举袖擦了擦,试探着道:“侯爷,近来户部的动静,是不是闹得大了些?”
  戚覃冷哼一声,眼睛仍落在光洁无暇的玉面上:“闹也是圣上的意思,你不好好闲吃俸禄,反到我这里来操什么心?”
  申平伯听见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心下更是没底,急切地往前移了移身子,压低声音道:“侯爷,再这样下去,里头咱们的人都要被换光了,”他觑着戚覃沉沉的面色,把心一横,“若仅仅是换,暂且倒没什么,可万一那些下马的在里头熬不住,把咱们也拉进水,该当如何?”
  戚覃搭在玉壶上的手指蓦地一收:“他敢。”
  “哎呦我的好侯爷,”申平伯往下塌了塌腰,“杨度支平时做事够谨慎了,圣上是没什么罪名可以给他安,现在可好,干脆找不着了,依下官看,这还不如直接下狱呢,陈中不许酷刑,按着明面上的规矩来,咱们也好打通关节,可现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直接断了我们能插手的机会,若真是圣上派人弄走的,谁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把人的嘴撬开?”
  戚覃眉心簇出了几道深深的细纹,将玉壶搁在了案上,沉声道:“杨度支失踪,还不能认定是上边那位做的,你急什么?”
  申平伯“嗐”了一声,手掌忍不住的拍了拍桌案:“还能是谁?就算不是…也跑不出那什么佐枢和成家小公子去。归到底,还不是圣上么。”
  “侯爷,”他面带晦色的继续道,“今天他能不声不响的让杨度支消失,待到明日你我…”
  戚覃眼睛倏地一眯,申平伯立时噤了声。
  戚覃扫他一眼:“几棵没长开的小嫩苗子,也值得你害怕成这样?翅膀硬了些,还真以为能掀起什么大浪了。”他手指关节屈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案面,“成家小公子么,本侯总能收拾他。”
  申平伯抚了抚胸口:“那杨度支的事…”
  戚覃眉头微蹩:“明日我去求见太后,顺便探一探圣上的口风。”
  申平伯舒出一口气,起身深深行了一礼:“有侯爷在,下官们便也安心了。”
  戚覃抬了抬下巴,让他起身,眼底却滑过一道锐利的光:“郑伯爷,杨度支平日虽给咱们做事不少,却也不见得是多么了不得的罪过,怎么一失踪你却惦记成这样?三句不离他,别是背着本侯,和他做了什么其他事情罢?”
  申平伯脊背刷的一凉,慌忙赔笑道:“岂敢岂敢,下官不过是想他平日听话又谨慎,一朝逢事,却也不免为他担心…”
  戚覃轻嗤出声:“倒看不出郑伯爷原是这样重情义的人,”他摆摆手,“天色不早,本侯就不招待伯爷了。”
  申平伯连连应声,退了出去。
  戚覃瞥一眼他的背影,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
  泓学院院丞…
  时近三更,年轻的院丞吹灭了灯上窈窈的火苗。
  翌日天还没亮,苏阆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她恍惚睁开眼,门外荞荞的影子一晃一晃:“小姐小姐,阿桃在你屋里吗?”
  一个二个的,回来就知道吵她好眠。
  苏阆在被窝里哼唧了两声,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给她开了门:“今天又是谁中状元了么?”
  她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小姐了。
  “什么状元,”荞荞掂着脚,两只手在空中无所适从地抓挠了几下,皱着小脸朝阿桃趴着的圆凳就冲了过去,“老爷书房里闹耗子了!”
  苏阆挠挠睡得打结儿的头发,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哪家的耗子那么大的胆子,敢潜到苏将军房里去,勇气可嘉嘛。”
  荞荞拦腰将盘在凳上打呼呼的毛团抱起来,携着往外去了,嘴里还嘟囔了两句:“平时都吃啥了这么肥,还能不能抓的动啊。”
  阿桃黏黏糊糊的一声猫叫顺着风吹进了门里。
  苏阆惺忪着眼睛抬手锤了锤额角,指定是苏二在老爷子书房里偷看兵书的时候还把点心带进去了。
  她无奈的叹口气,匆匆把自己拾掇好,也赶了过去。
  老将军没在家,房中鸡毛掸子在空中来来回回飞的正欢快。
  苏城暗搓搓站在一边,手覆在桌上,似乎还骨碌碌滚着什么东西。
  苏阆定睛一瞧,赫然是两个圆不溜秋的羌桃。
  脚下似乎碰到了什么物什,她低头,桌角上靠着个麻布兜,不明所以的躬身扯了扯,好么,杏仁胡桃碰的哗啦哗啦响,全被老鼠啃的不成了样子,敢情这家伙平日里偷攒着吃的好东西还不少。
  苏阆走上前,朝着苏二的肩拍了一巴掌:“嘿,你别是被几只老鼠吓傻了吧,发什么愣呢?”
  苏二默然回头,丝毫没被房中捉老鼠的热烈氛围打扰,从桌上捞起一本书,才抬手,书页里的纸沫子便哗啦啦掉了下来,霎时间碎尘弥漫。
  “嚯,”苏阆被呛得咳嗽两声,抬袖掩住鼻子嫌弃道,“这什么啊,都被耗子啃烂了?”她掀了掀眼皮,目光扫到书面上笔画银钩的几个墨字,呆了一呆,“尚…《尚君九策》?”
  她睁大眼睛,抬手戳了戳,又掉下好几片纸渣子:“老天爷,啃成这样啦?”她看向苏二,“这可是咱爹珍藏的孤本啊。”
  苏城捂着心口侧过身,头发上还沾着一根刚掉下来的鸡毛:“你说是等他老人家回来削死我好受些,还是我现在就引刀自裁?”
  苏阆扳着手指头真诚道:“不如让我动手,保证叫你少受点儿罪。”
  苏二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苏阆推了他一把:“行了别耍嘴皮子了,快翻翻还咬坏什么东西没,”她边说边蹲下身拉开书架子下头的木抽屉,“我的大少爷,你在书房里屯这么些吃的作甚,生怕老鼠找不来吗?”
  苏二默了一会儿,弱声道:“有的书忒难啃,胡桃仁…补脑。”
  苏阆:“……”
  现在可好,胡桃兵书全叫耗子啃光了,还省得你自己费心思了是吧。
  她将底下的书一摞摞的移出来,拾起一卷比刚才那个还惨烈的竹简,给予苏二以同情一瞥:“这窝老鼠也忒会挑好东西糟蹋了,这个《衡机》好像也是珍本吧?”她干笑两声,“二少,你完了。”
  苏二听见“衡机”二字,条件反射似的弹起身,脑袋却正好撞在架子顶突出来的一只盒子上,嗷一声吃痛叫了出来:“啊呀!”
  可怜的盒子颤巍巍晃了晃,咣当掉了下来,上头的锁好像年久失修的模样,直接摔断了,盒子里的东西径直撞飞了出来,甚落寞的在地板上滚了两圈。
  背对着他的苏阆扭头看过去,目光扫过砸飞出来的物什,眉梢讶然的扬了扬。
  

    
第40章 研墨
  忙活成一团的众人皆瞧了过来; 在躺在地上的铁疙瘩周围凑了一圈儿。
  “这什么啊,”苏阆蹲下身,将那块小臂长长得跟半只铁桶似的东西拾了起来; “还挺沉。”
  宽厚的铁瓦上周边已经附着了几块锈斑; 许久无人问津的模样,凹下去的铁面上不见一丝刻纹; 苏阆别的没看出来,只觉得做工不咋地。
  一旁苏城盯着那玩意儿看了半晌; 悄声道:“你翻过来瞧瞧。”
  苏阆依言照做; 才发现拱如桥面的铁瓦上整整齐齐铸着几行字; 填以朱砂,赤色鲜明。
  “常刑应免,可恕九死; 子孙延之…”苏阆念了两句,忽的反应过来,“丹书铁契?”
  荞荞抱着猫,兴味地往前凑了凑:“小姐; 什么契?”
  苏阆将其架在小臂上:“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免死金牌咯。”
  围观的丫鬟们发出一阵抽气声。
  苏二恍然:“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他眼睛扫过旁边摔落了好几层灰的破木头盒子,“咱爹也忒不重视; 直接撂在架子上头。”
  苏阆:“…兴许是预见到这东西不会被耗子啃烂吧。”
  苏二颓然沉默,须臾又抬起头来,扒住了苏阆架着铁契的那只胳膊:“可恕九死,这玩意儿这么厉害; 能救我一命不能?”
  苏阆干笑两声:“毁了咱爹的孤本珍册,还拿着私自翻来的免死金牌到他跟前去告饶,二哥试试呗。”
  苏二:“……”
  苏阆拍拍手站起来:“都散了,该收拾收拾,把咬坏的东西都找出来,荞荞,关门,放猫。”
  苏二黯然神伤的自己找墙角面壁去了。
  屋子里的人七手八脚忙活了一早晨,才把东西都翻了个面儿,苏阆把掉在桌上的纸沫子扫下去,眯着眼啧啧了两声:“好家伙,惨不忍睹…十多本书都没法看了。”
  苏二捧着老鼠药送到墙洞跟前,听见她这么一说,后颈不由自主的凉了凉:“外头若是能找着一样的,我是不是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苏阆翻了翻:“其他的倒还好,《九策》和《衡机》这两本到哪里去寻?”她搔搔头发,突然抬头笑道,“你若能默下来,咱爹别说放你一马,说不定还得夸夸你。”
  苏二心如死灰:“这两本我翻过,根本不是能读进去的水平。”
  苏阆两手一摊:“那你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
  “诶,”苏阆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默下来…你说成斐可不可以?”
  苏城一愣,片刻犹疑道:“他是文状元,就算会看兵书,怎么会摸得到《九策》这么深。”
  “那可不一定,”苏阆把半边拉块的两部书收起来,“好歹人家过目成诵。”
  苏城挣扎了片刻,手往案上一拍:“左右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好阿棠,要是他能帮这个忙,让我干啥都行。”
  苏阆挑眉笑看了他一眼,拿着残本往门外去了。
  荞荞抱着阿桃悄咪咪凑过来:“公子,咱们走之前小姐不还和成侍郎闹着别扭呢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苏城若有所悟:“你说我要是带着你再跑一次,回来他们是不是就要闹着成婚了?”
  荞荞:“…二少还是先把老鼠惹的烂摊子解决了再说吧。”
  今日的京中微微起了些凉风,日头的赤色也消退了些,苏阆抬起一只手掩到眼前,透过指缝,澄澈的一水天青里飘过几丝絮絮长长的浮云。
  她唇角折起一点弧度,敲着手心沿街去了。
  苏阆径直进了泓学院,轻车熟路的摸到成斐的书房,看见挨着回廊的那一侧窗户开着,悄声走了过去,成斐就坐在案后,捧着一卷书,神色安然,好看的侧颜正对着她。
  苏阆看的有些出神,俯身把胳膊抵在了窗沿上。
  半晌,修长的手指在书上翻过一页,眼中人仍看着手中书卷,却轻笑道:“阿棠,趴了这么会子,腰酸不酸?”
  苏阆恍然回神,正对上他抬起来的眼,太阳照着的耳垂腾地漫上些热意,嘿然地扯了扯唇角,拥住手中残卷推门进了。
  成斐把书放在桌上,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苏阆走近,坐到他对面的地席上:“你忙着呢没?”
  成斐看了眼她怀中,道:“近来都不忙,且过了今天还有两日休沐,倒空闲许多。”
  苏阆松口气,把手中东西往案上推了推,透过睫毛瞧着他讨好的笑了笑:“那…可否帮我个忙呀?”
  成斐听她说完来意,伸手翻了翻堆在案上被啃成破烂儿的的两堆,愣是没扬起一点儿浮灰来,温声道:“倒巧,《九策》我之前因机缘巧合,翻过两遍,有这个残卷,默下来应当不成问题,可…”他看一眼苏阆晶亮的眸子,话锋一转,“《衡机》却不曾看过。”
  苏阆忙道:“没关系的,你能帮忙写这一本已经很好了,《衡机》的话,我回去再想法子罢。”
  成斐手指在断了的竹简上停住:“这是珍册,没个一年半载,怕是连头绪都摸不着,让我想想,”他沉默片刻,忽而开口,“兴许宫里会有,明日我正好要进宫一趟,届时替你问问,可好?”
  苏阆一听‘宫里’这两个字,眉心皱了皱:“那里啊,莫不会教你为难?”
  成斐眼底延上一层笑意:“怎会,和皇上说一声便是了,又不让其他人知道,况且是苏府损了珍籍,圣上想也不会说什么。”
  苏阆神色一松,拍拍胸口点头道:“那便好,二哥小命算是保住了,”她冲他弯了弯眉眼,“多谢你。”
  成斐翻看残卷的手指稍顿,看了她一眼,笑道:“唔,阿棠打算如何谢我?”
  苏阆抬起头,正对上他看着自己的墨润的眸子。
  她睫毛上下一眨,手指不争气的蜷了蜷,别开了眼:“那个,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怎么也给你找来。”
  成斐唇角投下的阴影渐深:“当真?”
  苏阆忙出声应过:“当…当然!”
  成斐笑而不语,身形缓缓前倾,握住了她的肩。
  苏阆微怔,身子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保持着跪坐在地席上的姿势没有动,看着成斐凝视着她的脸,俯身探了过来,慢慢地,慢慢地覆上了她的唇。
  唇上软软的一凉,她刷的闭上了眼,四周恍然间安静的彻底,一丝声音都没有,握着她肩膀的手缓缓往后延去,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吻着她的嘴唇也好像加重了力气,鼻息间亦染了些微极淡的墨香。
  她忍住擂鼓似的心跳,抬手攫住了他的衣襟。
  良久,成斐才松开了陷在她发间的手,撤身望着她阖着的眼睫,无声笑了笑。
  苏阆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裳,察觉到他离开了自己,忙抬起手背去冰脸颊,别开脸不去瞧他,平日白生生的耳廓却愈加往外透着桃。色的粉,像极了春日里染了胭脂似的海棠花瓣。
  成斐笑意渐深,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苏阆屈起手指蹭蹭鼻尖儿,悄摸瞧了他一眼,低头去抚脖颈。
  成斐没再做什么,回身坐到案后,铺开纸笔,将《九策》的残本拉过去,和声唤她:“阿棠。”
  苏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抬起头:“啊?”
  成斐含笑道:“会研墨吗?”
  苏阆反应过来他是要默书,遂起身走到他身边:“啊,会的,你只管写吧。”
  书房中静谧下来,苏阆捏着墨条在砚台上无声打圈儿圈儿,眼睛正好落在他执笔的手上,他的手指玉白修长,和笔杆配起来正是恰到相宜的好看,落在纸上的字亦清峻有骨,十分养眼。苏阆打小对识文断字就不大感兴趣,一沾边儿就犯困的厉害,此番看成斐写字竟像入了迷,久久拔不出来。
  落笔沙沙间,成斐边写,边淡声道:“你方才说,二公子此次是去川城以北转了一遭儿?”
  苏阆回神,应了声是。
  成斐提笔蘸了些墨:“他回来时,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苏阆抬头看了眼外头明晃晃的天:“他回时碰到了新过川城的粮队,有佐枢插手,匪患亦有收敛,应当好些了。”
  成斐颔首,语气微微加重些许:“此次地方不稳,怕是和潜进陈中的北狄脱不开干系,近两月赈灾的钱粮分拨账目被你截住,之前的还不知泄出去多少,十之七八是北狄的谍者借着这些密息,且不乏与其串通的官吏,截了钱粮,而后扮成陈人挑拨民心,才闹的这样厉害。”
  苏阆研墨的手一顿,眉心微蹙,冷哼一声:“这些人养着作甚,白糟蹋俸禄,”她眼中眸色渐冷,“北狄却也没有真正安生的时候。”
  成斐的目光淡淡落在纸上,嗓音沉静:“即便真到了盛世,内里又怎会太平一刻。”
  洒到窗里的阳光渐渐往西移了下去,苏阆往砚台里添一点水,换了只手,正准备继续研时,房门突然被叩响,门扇上投下一个瘦长的人影。
  成斐向门外道:“进来。”
  应声推门的是个清清瘦瘦的少年,面皮白净,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对襟青色长袍,和泓学院中的学生是一般打扮,看着却很面生,应当是个新进来的。
  果然他走到近前拱手朝成斐行了个礼:“老师,学生适才读习《韩子》,有一处不解,敢问老师是否得闲,可能给学生解惑?”
  成斐放下笔,微微点头:“你说便是。”
  少年看了眼旁边的苏阆,倒好似外人跟前不好意思请教的样子,苏阆也不至于这点儿眼色都没有的还在案边杵着,遂朝成斐颔首示意,折身出了房门。
  

    
第41章 太后
  午后的日头倒是照的正好; 苏阆抵着回廊边的柱子靠了半晌,衣裳里都透进了一层慵懒的暖意,闭眼悠悠养神间;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 被推开了。
  少年见她回过身,顺目拱了拱手:“这位想必就是苏姑娘; 晚生张承允,在此见过。”
  苏阆应声; 回了一礼; 见他沿着回廊离开; 也准备进去时,却察觉到自己身后扫过一道探寻的视线,余光旋即往身侧转了一圈;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察觉错了,好像看见少年细长的清秀双目状似无意的往她那里瞥了一眼,眸色深深。
  平日养起来的敏锐直觉叫她略感不适,回身进了房门走到成斐身边; 边拿起墨条边向他道:“那个学生倒面生。”
  成斐道:“孤身一人从清平徒步到京中来求学的,前几日过了考,才进院中; 你确然没见过。”
  苏阆有些讶然:“清平?离着好几百里呢,近来还不太平,他自己走过来的?”
  “是了,”成斐眼里现出几分欣赏的神色; “扛着些干粮书卷就朝这里赶,当时衣衫鞋履都不成样子了,着实不易。”
  苏阆唔了一声:“敕牒告身都齐全罢?”
  成斐笑了:“那是自然。”
  兴许是险些日子前些把小命丢了的缘故,自己才这样敏感。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昏色沉沉时,苏老将军回了府中,瞧着被规整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书房发了愣,当时就把兄妹俩叫了过去,苏阆还在想着怎么打圆场,就听身旁苏二老实的认罪道:“今日儿子来这里抽了两本兵书,不想碰掉了架顶上的匣子,它跌下来,把锁摔断了。”
  “那匣子像是搁置了许久没动过,落下来不免掉了许多积灰,儿子见书架上亦有灰尘,就着人收拾了收拾,不慎碰坏了父亲的东西,实在是儿子的不是,”他老老实实的将头一低,“还请父亲责罚。”
  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听的苏阆嘴角禁不住的抽了两抽,他可别是在肚子里酿了半天吧。
  大抵是此书房平日里不在下人们的收拾范围内,且苏嵃将军向来不拘小节,里头时常乱成鸟窝窝,这么一收拾就显得异常赏心悦目,叫人看着也心情舒畅,苏嵃咳了两声,竟没说他,倒还顺着他转了话锋:“那个封在盒子里的铁契?你不提我险些忘了。”
  闯了祸是要偷偷圆的,不知道还想弄明白的事儿也是得想法子问到底的。苏城心愿得逞,兴味的往前凑了凑:“没想过咱们家里还有如此殊荣,怎么都没听爹提过,这样难得的东西,是什么时候赏的?”
  苏嵃倒也没瞒着:“你们祖父拜将时太。祖赐的,总也有几十载了,”他捋了捋胡须,“若说难得倒是不差,连戚家和成家都没有。”
  苏二惑然道:“既如此,父亲就这么放在那里…是否草率了些?”
  苏嵃扫他一眼:“再稀罕左右也是用不到旁人也见不着的东西,哪里有供着的必要?我反要嘱咐你们,现下知道了,莫有恃无恐,惹出什么事来。”
  二公子表示受教的神情诚恳且淡定。
  苏阆默然望了眼房梁,打了个哈欠:“爹,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回房啦。”
  翌日午后,成斐进得甘露殿时,江涵才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见到他来,将书卷往案上一搁,着人赐座奉茶,而后屏退了左右。
  成斐谢过,予他禀了近来要紧些的事,两人攀谈良久,江涵才道:“杨度支一案牵涉甚广,上至朝官,下至地方,外系北狄,如今只拿了他一个,远远不够,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尚不能轻举妄动,且先稳着,”他冷冷沉声,“朕处置了李均,没有闹大,已经算是提醒他们,不想竟还变本加厉,发国难财!”
  他一掌拍在案上,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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