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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风流,江山谁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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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宋与询时,宋与询不置可否,云皇后遂让宋与询前往南屏山的净慈寺行香祈福,求签以问天意。
    不论是朝颜,还是宋与询,这次都见识了所谓的天意高难问。
    宋与询行香后在净慈寺附近散心,随后失踪。
    帝后震惊,朝颜更是震骇,未等宫中传旨,便领凤卫奔入南屏山寻觅。
    净慈寺位于西子湖南岸,高僧辈出,香火鼎盛,常有达官贵人来往,素来安泰祥和,从未听说有盗匪出没,众人便都在疑心是不是有人刻意谋害储君。
    朝颜亲自领人搜山,一整天粒米未进;入夜后其他人轮班休值,她再不肯休息,在山间滚了一身的泥,至半夜才得到些线索,也不顾夜间山路崎岖险陡,在齐小观陪伴下寻过去时,正见竹林之畔躺着具无头男尸,分明就是宋与询的穿戴。
    朝颜忽然之间便像抽去了筋骨,只唤了一声“询哥哥”,当即一阵眩晕,人已软倒在地上,几乎站不起身。
    “师姐,师姐!”
    齐小观慌忙将她扶到尸体旁边,她一眼便看到了跌在一边未及拔出的纯钧宝剑,剑柄悬着宋与询亲手编织的合。欢剑穗,精巧雅致。
    拔剑看时,煜煜光华恰若一道纯净泉水,清冽明洁,正如当年情意款洽时宋与询温柔含情的眼。
    前尘往事伴着少年岁月多少的欢声笑语,蓦地破开层层的怨怒和戾气,如海水般翻涌而上。巨。大的悲痛和绝望以她自己完全不曾预料到的激。烈瞬间攥住她。
    她无法细想那噬心蚀骨般的痛意从何而来,她明明那样地憎恶他,甚至憎恶到不肯多看他一眼。
    可她颤抖的手摸到那具冰凉的尸体,竟发出了一声那样凄厉的惨叫,反手将纯钧剑刺向自己胸口。
    “师姐!”齐小观大惊,慌忙抱住她胳膊,用力抢下纯钧剑,惊呼道,“师姐,你疯了?”
    她也许真的疯了。
    除了在帝后跟前的敷衍,她已有近一年不曾好好跟宋与询好好说话。
    她和宋与泓的事已经基本确定,虽算不上热烈,但两人相处得和。谐愉快。
    对着宋与泓,她再也不会有对着宋与询的闹心和愤怒。
    便是她曾喜欢过宋与询,便是他们间曾有过逾越寻常兄妹的感情,走到后来相见两相厌的地步,她根本不该再为他伤心。
    可见到他无声无息躺于地上的那一刻,她竟然万念俱灰,几乎想都没想,便将剑锋挥向自己。
    她下意识的唯一的动作,竟是随他而去。
    “询……询哥哥……”
    她被夺去宝剑,却已连将宝剑夺回的力气都没有。
    握着那冰凉僵硬的手,她伏在地上惨声痛哭。
    齐小观惊慌地试图抱起她,连连唤道:“师姐,师姐,师……”
    他的手忽然松了松,呼唤声也顿住。
    被绝望攫住的心神是如此迟钝,迟钝到根本察觉不了任何异常。
    身后再次伸出手来扶她,不若齐小观那般强健有力,却稳定温柔,有种说不出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朝颜……”
    沙哑的呼唤里尚有哽咽之声,却分明蕴着难言的欢喜。
    朝颜身体僵住,却已被那人扶起,轻轻跌在他怀中。
    迷。离的泪眼里,正见宋与询温柔含泪的溶溶明眸。
    “对不起,我不想惊吓你。我只想试一试……我想最后试一试!我……到底不甘心!”
    他低头亲住她,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面庞。
    朝颜颊上泪水尚未干,惊吓里瘫软的身躯尚未恢复力气,血液却莫名地奔腾起来。
    忽然间,仿佛又是十五岁那年,情窦初开的少女懵懂却坚决地将纯钧剑赠给心仪的少年,月光温柔地包容着他们,由着他们像并蒂而生的芙蓉,自然而然地以各自的清冽妍丽来映照彼此;又像同根而生的藤萝,在月下温柔交缠,竭力将自己探到对方的怀抱,同时热烈地欢迎着对方的攀拥,只恨不能骨血相融,同生共死。
    齐小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然后抱着头在原地转着圈,显得又傻又蠢。
    可他们何尝不是又傻又蠢?
    最傻的最蠢的居然是设计了这一切的宋与询。
    他居然柔声向朝颜道:“朝颜,你喜欢怎样的人,我便会是怎样的人。”
    -----------------------
    朝颜乘马车回宫的一路浑浑噩噩,宛如做了一场梦,却完全辨不出到底是美梦,还是恶梦。
    目睹这一切的齐小观终于在恍然间钻出个大悟来。他问:“师姐,你喜欢的是太子殿下?一直是太子殿下?”
    朝颜矢口否认,“没有!这人软弱无能,胸无大志,品行低劣,我眼睛又不瞎,怎会喜欢他?”
    齐小观不屑,“你眼不瞎,心瞎了!”
    朝颜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齐小观挠挠头,又爬上了车。
    男子原就比女子发育得晚,何况他又比朝颜小几个月,于男女情事一知半解,好久才又问道:“你不喜欢他,为何哭得那么伤心?见他没死为何又这么欢喜,而且还跟他……”
    他做着鬼脸,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朝颜满面通红,差点又将他踹下去,怒道:“便是从小认识的一条狗,忽然死了我都会伤心!我……我不过一时糊涂被他占了便宜,有什么好笑的?他这样畏首畏尾的太子,跟那些只顾眼前荣华的奸臣沆瀣一气,不思进取,沉迷酒色,早晚会把我们大楚送上绝路!”
    齐小观忽然明白了,“师姐不是不喜欢他,只是看不上他那些行止?”
    朝颜愤愤地擦着自己的唇,“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脏了我自己!”
    齐小观叹道:“可你明明喜欢他,而且……他看出来了!”
    ==============================
    明天见!
 憾酩酊韶华(四)
    朝颜在江湖间长大,即便回到杭都,也有父母兄长娇宠,连施铭远等权臣明知她政见相左,都不敢轻撄其锋。
    她既傲且倔,根本不肯接受自己喜欢的男子是个庸懦卑劣之人的现实俨。
    她以为自己憎恶宋与询,其实她憎恶的只是她的感情。
    她憎恶自己居然会喜欢这么一个庸懦卑劣之人。
    那些心思连朝颜自己都看不清,宋与询却终于看清了稔。
    在朝颜日复一日的疏离、冷淡、甚至厌弃里,宋与询本已灰心。
    可临到娶妻时,他到底还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么久的爱恋就此无疾而终,才暗中策划了这出假死的戏码相试探。
    宫城安危向来由禁卫和凤卫负责,若他失踪,朝颜必会领人搜查。
    他故意留下线索引朝颜前去,若她见到那具尸体表现平淡,他只能绝望放手,去娶母后安排的太子妃。
    可他偏偏如此清晰地看到了朝颜在他“死”后的绝望和惨痛。
    他很快带了一支下下签回宫,并借口行香后在山间迷路一天一。夜乃是上天警示,立刻打消了帝后近期为他册太子妃的打算。
    随后,他当众驳斥主和大臣遣人厚礼恭贺魏帝生辰的建议,请求立祠纪念力主抗击靺鞨人的岳王,并荫封其后人;薛及、李之孝等附和施铭远的大臣不时有奏章被太子否决。
    几乎同时,晋王世子宋与泓酒后与人争执,致人重伤,险些被带入大宗正司问罪,晋王亲自入宫求情,并请旨尽快让世子与郡主成亲,好收一收世子的玩兴。
    楚帝应下,不料随即接连有大臣和宫嫔告宋与泓嚣张跋扈,目无君长,告其从人仗势欺人,鱼肉百姓……
    虽然都不算什么太大过失,可即将和他成亲的是帝后爱若掌珠的朝颜郡主,楚帝和云皇后一商议,将宋与泓杖责二十,交给晋王严加管束,并将成亲之事无限期押后。
    朝颜明知宋与泓个性爽朗豪气,不拘小节,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一时也无可奈何。
    从南屏山回来后,她眼见得宋与询凡事开始自己做主,大有拨乱返正之态,且每每与她相见目光愈发温柔,不由得心思芜乱,再也无法将那晚之事当作没有发生,同样不愿考虑成亲之事,遂安慰宋与泓几句,带了齐小观等出京散心。
    可就在他们出京的短短数日间宫中就出事了。
    有宫人亲眼目睹,午后太子与晋王世子兄弟二人在水榭说话,世子忽伸手将太子殿下推落水中。
    虽被及时救起,但宋与询本就身体不佳,再被惊冻一番,还是很快高烧昏迷。待朝颜赶回宫时,他已昏迷两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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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颜在大宗正司的牢狱里见到了宋与泓。
    那里收的都是犯罪的宗室子弟,宋与泓虽犯滔天大罪,到底身份在那里,必定会由帝后亲自处置,还不至于有人敢太过为难他。
    但朝颜所见到的宋与泓身穿囚服坐于大牢角落的地上,消瘦憔悴的模样似已身在九重炼狱。
    他道:“朝颜,虽说历朝历代,为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发生过多少兄弟闱墙的事,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与询哥哥出手。”
    朝颜几乎迸出泪来,“我知道你不会。”
    宋与泓有玩心,有侠义心,唯独没有野心。他甚至已和朝颜说好,待太子继位,会和她一起退出朝堂,归隐山林。
    但宋与泓道:“我会,而且我真这么做了!从南屏山回来,他回绝了母后为他选的太子妃,便来找过我。他说你待他的心意从未变过,要我放弃,并迎娶尹如薇。我拒绝了。”
    朝颜一时窒息,“你……并未问过我。”
    “我不敢问……那夜之后,你和我说话时总是神思恍惚,答非所问;你不再拒绝与询哥哥来找你,你看他的目光明显变了……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想尽快将我们的事确定下来,所以我找过几位叔父和太妃代为进言,希望尽快安排我们成亲。”
    八月十五家宴,朝颜择宋与泓为夫婿并不是什么秘密。二人都到了适婚年龄,宋与泓要求成亲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后来呢?”
 悔以死换生(一)
    “太子,与泓被下在狱中了,罪名是谋害太子。”
    她说这话时,目光奇异地向朝颜瞥了一眼。
    朝颜莫名其妙时,宋与询已然蹙眉,立刻命人去请楚帝俨。
    宋与询禀道:“父皇,泓弟当时正跟我玩笑,是我一时不慎跌入湖中,泓弟伸手过来拉我,可惜未曾拉住,却被人认作是他推我下水,委实太过冤屈他了!稔”
    楚帝疑惑,“泓儿自己也承认了是他推你下水……”
    宋与询道:“本就是玩笑间发生的事,泓弟大约吓糊涂了才这般说。那日岸上有宫人看着,很快就能救我上岸,谁若在那边动手,不但害不了我,还会搭进他自己。何况我们兄弟自小儿一块长大的情分,他怎会害我?”
    待楚帝再派人传召宋与泓询问时,朝颜、尹如薇早已各自派人到大宗正司叮嘱过,宋与泓到底年轻,闻得宋与询无事,遂也承认只是太过惊吓,误以为是自己失手推了兄长落水。再看他憔悴不堪的模样,楚帝再不忍苛责,立时将他放出,令他回府好好休养。
    宋与询高烧虽退,但这次落水引发旧疾,依然缠。绵病榻,一时难愈。好在朝颜伴在身侧,闲来琴瑟相和,下棋论词,倒也不寂寞。
    他病容未减,依然眸凝秋水,袖拂月华,那样恬恬淡淡地伴在她的身侧,如正坠于他所能编织的最美好的如醉美梦中。
    便是在那段时间里,朝颜跟他一起研习并修正了那支《醉生梦死》。
    一曲毕,花鸟无声,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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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宋与询最虚弱也最放松的时候,朝颜已经开始行动。
    她不肯糊涂地过着,更不肯在看清自己内心后糊涂地过着。
    郦清江最疼爱的弟子并非徒有其名,虚有其表。
    只是因为她的地位和容貌,太多人忽略了她的武艺和才识。
    十日后,身体渐复的宋与询安闲地抚着琴,等候临时出宫的朝颜归来,继续他们难得的尊贵却静好的岁月。
    朝颜果然来了,却眉眼凝霜,一身武者的寒意,将一叠文书掷于宋与询跟前。
    太子有无孔不入的权势,郡主有无孔不入的凤卫。
    宋与询很小心,并未有只言片语的证据遗落。
    但他曾暗中联络过的大臣就没那么谨慎。
    有大臣间来往的书信,有大臣们心腹随侍的证言,有大臣家眷的旁证,很快串成一条条清晰的脉络。
    包括宋与询在何时派何人与哪位大臣联络,大致吩咐了何事;包括施铭远在何时何地暗中召集亲信大臣,做出了怎样的布署……
    宋与询所有的改变都是幻象,都是手段,都是为了重新赢得朝颜的心而设下的连环陷阱。
    他对主和大臣的驳斥是早就暗中知会过的,他对施铭远、夏震等的疏远是事先商议好的,宋与泓一再被陷害也是他暗中主使的。
    他要朝颜,他要朝颜所属的凤卫,他要借朝颜进一步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待他娶了朝颜为太子妃,凤卫自然而然会听命于东宫,太子妃是怎样的态度便不再那么重要了……
    朝颜道:“小观说我心瞎。原来,我心瞎,眼也瞎!我感谢太子殿下的深情厚谊。可惜,这份深情厚谊,我云朝颜领受不起!”
    纯钧宝剑正放在旁边的案上。
    自三年前朝颜相赠,宋与询便一直随身携带,哪怕朝颜退回了太古遗音琴,他都不曾片刻离身。他始终记得,那一年的春天,十五岁的小朝颜面若桃花,清莹双眸顾盼流辉,说道:“师父说,让我送给我未来的夫婿……”
    近日他病得弱不胜衣,宝剑便也只能放在房中,并未随身佩带。
    眼前朝颜快步去拿,宋与询失声而唤:“朝颜!”
    他伸手欲上前抢回,却只握到朝颜一片袖子。
    朝颜毫不犹疑,挥剑斩下。
    剑光如一道雪瀑扬光,迅捷清冷,便只剩了她的一截衣袖持在他手中。
    她决绝而去,甚至已不用多说一句,便已将心意交待得明白。
    割袍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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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颜原来喜爱品鉴美酒,却极少喝醉。
    但从东宫返回琼华园后,她时常醉乡度日,连听说宋与询病情加重都不曾去看上一眼。
    宋与泓不放心,每日探过宋与询,便来琼华园陪伴朝颜,却比原来沉默许多。
    他道:“与询哥哥有自己的打算,从他的立场看,其实算不得错。从被立作太子的那日起,他便注定没法和他们割裂开来。”
    那是宋与询得以登上太子之位的土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朝颜便问:“若我嫁了他,却依然坚持自己的主见,不知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宋与泓不敢答。
    他们那个温和宽容的兄长,可以不动声色陷害堂弟,可以悄无声息欺骗爱人,谁知道他还会有多少出人意料的行止?
    朝颜忍不住落泪。
    她哭着问宋与泓:“为什么我们没变,他却变了?”
    宋与泓一言不发地揽她靠住自己的肩,却也抓过了酒,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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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数日,朝颜在宫中遇到了尹如薇。
    尹如薇刚从东宫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朝颜知她外柔内刚,每每因朝颜才情容貌胜过她不悦,近来更因朝颜和宋与泓走得近而心存芥蒂,也只跟她淡淡地打了招呼,便待转身离去。
    这时,尹如薇却唤住了她,“朝颜妹妹,太子病重如斯,你不打算去看看?”
    彼时朝颜心气亦高,一言不合,遂冷笑道:“我去不去探望,好像跟如薇姐姐无关吧?”
    只是朝颜在琼华园借酒销愁,宋与泓必定会在她身边陪伴安慰,尹如薇想见她的心上人,便不大容易了。
    尹如薇觉出她眼底嘲讽之意,忍了又忍,终于忍耐不住,说道:“朝颜,我劝你还是回到太子身边的好。纸终究包不住火,有些事一旦闹开来,除了太子,没人救得了你!”
    朝颜喝了不少酒,却觉得尹如薇才是真的醉了。
    她笑道:“尹如薇,若说除了泓,没人救得了你,我倒还有几分相信!我也想劝你一句,姻缘天定,强扭的瓜不甜,非要吊在一棵树上,浪费了大好年华还得被人说三道四,委屈的是自己。”
    尹如薇比朝颜还大一岁,无人不知她恋着宋与泓。
    明知宋与泓一颗痴心都放在朝颜郡主身上,她却始终不曾放弃。
    如今耽误到十九岁犹未出阁,的确颇有些人暗中议论。
    尹如薇被她嘲讽得大怒,冷笑道:“敢情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的郡主,上天注定的好命好运,叫你把什么好事儿都占全了?朝颜,我劝你别太张狂了!说到底,你一生不过一场笑话而已,若非郦清江袒护隐瞒,凭你的出身,如今还不知在哪里为奴为婢呢!”
    她拂袖而去,留了朝颜惊疑不定怔在当场。
    尹如薇父母早亡,依傍在姨母云皇后跟前长大,自小见惯深宫里种种波诡云谲,深谙人情世故,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话来。
    朝颜年纪稍长时便听人提起,她并非寻常弃婴,而是郦清江的亲生女儿,才被云皇后格外看重,视同亲生。
    朝颜也曾向师父求证,郦清江却只淡淡笑言,若她将他当作生父,也无不可。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郦清江是默认了这件事,朝颜也不再问起,且不认为有必要问起。
    她的生母从未出现过,她的生父精心教养她成才,她还有疼爱她的养父母,何必再追究那许多?
    回去后,朝颜跟路过、齐小观商议,让他们暗中调查自己身世。
    师兄弟们都觉得她多此一举。
    有郦清江那样多才多艺的父亲就够了,若不慎找出个卑微无良的生母来,不是给她自己添堵?
    ***
    宋与询的病情时有反复,一直服药调理,但还不至于危及性命。
    颜对他的欺骗深恶痛绝,每每觉出自己心中牵挂,便去找宋与泓饮酒取乐,虽再未涉及男女情事,看着倒似比从前更加亲密逍遥。
    ==============================
    明天见!
 悔以死换生(二)
    云皇后疼惜宋与询,也清楚宋与询对朝颜的心思,听得朝颜不闻不问,着实责怪了朝颜几句。
    朝颜无奈,只得勉强过去看了两次,却再不肯多待片刻,完全无视宋与询的挽留和欲言又止。
    随后发生的,便是当日在京畿驿馆,聂听岚所叙说的事俨。
    毫无戒心的朝颜被云皇后传召,前往屏山园赏荷。未至水榭,朝颜察觉气氛异常,想退出时已经来不及。两名侍儿被杀,她自己被十余名高手重重围困,逼入水榭之内,才发现那里早为她挖好了陷阱。
    她落入了水榭下方的密室,然后见到了密室外的施铭远稔。
    “郡主不能怪臣,也别怪皇后,怪只怪,郦清江太过恶毒,竟把你这么个孽种送到皇后身边!这是想断送大楚的基业,还是想断送皇后的性命?”
    夺命的毒烟慢慢吹入密室,施铭远的声音依然隔着烟气如千万根针刺般不急不缓扎向耳膜。
    “皇后素来信任郦清江,她又怎能料到,郦清江抱给她的婴儿,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柳翰舟的遗腹女!”
    “柳翰舟身为一国宰辅,刚愎自用,陷两国于战火,陷黎民于兵灾,难道不该死?可惜皇上还念着当年柳皇后的旧情,迟迟不肯动手,我等代劳又有何错?可笑皇上被柳家兄妹迷了心窍,柳翰舟在这屏山园伏法好几天后,皇上还不相信他的柳相已经死了!后来虽依着我等进谏处置柳家,竟暗中送出了怀孕的柳夫人,让她在郦清江的保护下顺利生下你这孽种!”
    “柳夫人生下你后便悬了梁,可恶郦清江竟能如此卑鄙,趁着小皇子夭折将你送。入宫中,遂一举夺得皇后欢心,反让你成了金枝玉叶的郡主,还由你将凤卫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郡主莫怪皇后心狠,也莫怪本相手辣!凤卫最近一直暗访此事,你的好师兄好师弟应该已经查出眉目,只是证据未全,一直没敢告诉你。若你知晓身世,先下手为强的,便该是郡主你了吧?”
    朝颜开始尚能屏住呼吸努力寻找出路,听得施铭远的话,到底忍不住欲开口辩驳,却已吸入毒烟,到口的话语转作阵阵呛咳。
    毒烟入肺,她方知施铭远刻意取她性命,毒性极剧,不过片刻间便已手足绵软,呼吸困难。
    神智恍惚间,施铭远的声音时远时近地飘动,“郡主在此处归天,真是再合适不过。若柳相魂魄未散,十八年后,他就可等来亲生女儿泉下相聚了!”
    朝颜用力最后的力气,将风佩宝剑掷向施铭远的方向。
    可惜,四面是石壁。
    天罗地网,本就为她这样不驯的高手所设。
    她不仅是郡主,更是凤卫之首,武艺高强,还和帝后那般亲近,决计留她不得……
    “当”的一声,是带着破裂音的脆响。
    锋利不输于纯钧的风佩剑,竟然断了……
    剑断人亡,便是她这一世的结局?
    她还想挣扎,却已一丝力气都没有。她的喉咙似已被死神紧紧攥住,努力地伸长脖颈妄图呼吸到一丝清新的空气,却只听到自己喉嗓间最后的呻。吟。
    而她的身体已迅速地沉了下去。
    像一脚踏空跌落绝崖,坠入深渊,那样的迅猛和黑暗,偏又莫名的轻盈。
    那种垂死的飞翔般的轻盈里,她似听到了宋与询的声音。
    依然那样清醇好听的声音,声声地唤着朝颜,朝颜……
    这个金玉其表的骗子,为何还有着这么真挚动听的呼唤,甚至跑到她的梦里来继续哄骗她。
    她仿佛又置身于书香竹香盈溢的东宫,看他修长白晰的手指搭于弦上,一双如珠黑眸温温润润,倒映的全是她的容颜。
    他道:“朝颜,朝颜,纵世情纷烦,人心叵测,尚有太古遗音,送我们一曲《醉生梦死》。”
    他道:“朝颜,朝颜,若有一日我不是太子,你不是郡主,我们依然是彼此的醉生梦死。”
    他道:“朝颜,朝颜,若我走在你前面,你万万不可轻生。便是我死了,我的朝颜也得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
    “我要我的朝颜妹妹,那样放肆、大胆、无拘无束地活下去,长命百岁……”
    ---------便是我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琼华园,十二岁的朝颜将纯钧宝剑送给心上人的那个假山凉亭里,天已黑,物是人非。
    十一没有再喝酒,却也无法再讲完她的故事。
    她身上披着韩天遥的外袍,却似全然未觉外界的温热寒凉,只是抱着头,像所有痛失心上人的女子,用极低极压抑的声音凄惨地抽泣。
    韩天遥轻拍着她的背,小心地为她拭泪。
    狸花猫老半天没闻见鱼腥了。
    但见到了主人,脖子上的绳索也被解开,它便很有些心满意足,坐在十一脚下,不屑地听着那些凡人的悲欢离合,懒洋洋地舔着爪子和皮毛,开始打起盹来。
    明月已升,天清似水,明净的月光像谁温柔含情的目光,盈盈笼了下来。
    韩天遥的衣袖和手掌间都是十一的热泪。他由着十一痛哭着,许久才道:“其实,那些呼唤不是梦。宁献太子……真的去救你了?”
    十一道:“是,他来了。”
    -------------来了,以死换卿生----------
    聂听岚和朝颜一直暗有来往,察觉施铭远父子动静,曾派人去琼华园通知朝颜,却发现朝颜已经奉皇后懿旨前去赴宴。
    眼见路过、齐小观不在琼华园,聂听岚赶忙又觅人通知了宋与询。
    病卧在床的年轻太子闻得消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披衣而起,乘辇赶往屏山园,以前所未有的强硬,逼迫施铭远及设伏之人打开密室,冲进去将朝颜抱了出来。
    他明明病成那样,明明连自己都站立不稳,偏硬生生将垂死的朝颜从密室中抢了出来。
    “朝颜,朝颜……”
    他声声唤着,又逼施铭远交出解药。
    施铭远原想拖宕片刻,只待朝颜毒入心肺,药石无医,给了解药也不妨。
    这时宋与询忽自己冲入密室,深深呼吸数下,人已一头栽了下去。
    施铭远大惊,这才赶紧寻出解药时,宋与询强撑着给朝颜服下药,便倒了下去。
    朝颜昏迷间恍惚听到他在唤:“朝颜,朝颜!”
    其实她一直不能确定宋与询究竟有没有唤她。据后来太子从人说,宋与询递过药的那一刻便已倒下。
    但朝颜坚信他一定唤过。
    那是她听到的他最后的声音。
    他唤了她,她一定要听到,她一定不能辜负他的呼唤。
    所以她醒了,拖着虚弱的身体守在昏迷的宋与询跟前,整整守了三天三夜,看着他在病情和毒素的双重摧残下,如一株翠色盈盈的新竹,在短短的时日内枝黄,叶落,枯萎,死去。
    也许在奔往屏山园相救的那一个时辰,他已耗尽了生命里所有的气力。
    这三天三夜,他再没能睁开眼看她一眼,更没能牵她的手,低低地唤她朝颜。
    直到他死去,他都没能再和她说一句话。
    不论是爱,是恨,是抱怨,还是委屈。
    一句也没有。
    毒伤未痊的朝颜傻傻地看着他死去,看着他被盛入棺椁,看着他被浩浩荡荡的送葬人群簇拥着,送向另一个冰冷的天地。
    她仿佛被毒伤了脑子,毒伤了眼睛,毒伤了喉咙,一滴泪未流,一句话未说,就那样呆呆地坐在他床榻边,然后踉跄地跟在他棺椁后,最后伏倒于他的陵墓前。
    她抱着他一直想送她的太古遗音,为他弹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里,依稀还有他的清浅笑颜和温柔言语;而这冰冷的世界,却再没有了他。
    她在那依稀的梦影里,像所有陷入情网的少女,温柔地向心上人表白衷肠。
    “询哥哥,朝颜喜欢你。从小到大,朝颜一直喜欢询哥哥。”
    “询哥哥你回来可好?我不会再计较你有那许多跟我相左的意见。只要你在就好。”
    “不要再和我说,朝颜喜欢怎样的人,你便会是怎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朝颜便喜欢怎样的人。你是独一无二的宋与询。”
    “你永远是朝颜心里独一无二的宋与询……”
    =============================
    写得不愉快,泪奔。你们呢?
 悔以死换生(三)
    几度花谢花飞雁字回,几度看那清霜染白了流年。少年意气湮没于十丈红尘,无双风华相从于十里孤坟,流水韶光揉碎谁曾经笑颜,唯余尘封记忆在酩酊旧梦里一段一段地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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