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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王爷当白月光替身之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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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就剩华云晏和冬梅。
  华云晏正紧张地盯着地面,冬梅却以为她喜欢这秋千,玩得很是开心。于是她变着花样推华云晏,一会儿用力让她荡得老高,一会儿轻轻的,让她的鞋尖缓缓地划过一个温柔的弧度——
  华云晏今日穿了一条嫩粉色的裙子,她双腿悬浮在半空,在低空荡秋千时,鞋尖从裙摆里露出个头,格外娇俏,荡到高空时,裙摆随的弧度似乎绽开的粉花似的波纹。
  宋澜从院外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他的步伐总是沉稳且迅速,直到走到华云晏后背,冬梅这才反应过来。
  冬梅要行礼时,宋澜伸手拦住了她,冬梅便轻声地退了下去。
  少了助力,秋千慢慢停下来。
  华云晏时刻提心吊胆着秋千什么时候会断,自然没有意识到后面早换了个人。
  她微微低头,垂着眼睛,长睫在眼下打了一片阴影,一缕细细的发丝从鬓边落了下来。
  宋澜的目光落在她抓着秋千绳子的手指上。
  那指尖,带着一点点透亮的红润,仿佛晨间的朝霞在她手上留下的痕迹,绮丽又美好。
  若是抓住那双手,也会染上这点红润么?
  宋澜的目光从她手上移开。
  他伸出手,本想把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快覆上去时,他才发现,她的肩膀原来那么细小。
  他缓缓地收回了手掌,仅剩几根手指搭靠在她肩膀上,稍加用力,秋千便又缓缓动了起来。
  她头发上插着一支青黛色碧玉簪子,这个颜色平时不太起眼,但此时因着移动光芒流淌其间,也流光溢彩起来。
  像极了她看他的目光。
  她看他时,总是躲闪多过直视,惊吓多过惊喜,但那眼神澄澈透明。
  天地间,就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她露出这样的目光。
  宋澜冷峻的眉眼稍稍缓和。
  秋千往回荡,很快华云晏就被带回来了,顺着一阵淡淡的清风,宋澜再度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她鬓边那缕头发也往后飘,轻轻“嗒”的一声打在宋澜手上,勾住他的手指,又很快逃了回去。
  指尖还残留那点几不可查的异动。
  宋澜的手轻轻一顿。
  华云晏觉得奇怪。
  刚才冬梅帮她荡秋千,可是推着她的后背的,什么时候改成抓着她的肩膀了?
  而且这个力度,也和刚才的不太一样。
  她正要回头看看,只是那一瞬间,忽然“嘣”的一声,一阵失重感向来袭来,现在的她还在半空。
  尽管她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在被甩出去的时候,这些准备是全部没有用处的。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她的腰上多了一股强有力的劲道,猛然将她往回拉,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她后脑勺撞上一个宽厚结实的胸怀里,脑中“咚”的一声。
  “啊。”她一下子就疼得叫了声,眼泪也不自觉掉了出来。
  要不是她知道这后面没有墙,准会猜疑自己是撞到了墙上。
  挨过这阵头疼,华云晏低头看着紧紧箍着自己的大手,身后男子的气息微微灼烫,落在她的耳畔,将她鬓边的那缕头发吹得轻轻抖了抖。
  她缓缓回过身一看,这么近的距离,宋澜俊美的面孔就在她面前,她心里一跳,忍不住惊呼:
  “教授……王,王爷!”
  宋澜微微拧眉。
  华云晏想,该是自己把他撞疼了。
  她微微使劲想站起来,但宋澜的手仍缩在她腰间,叫她动不了。
  她小声地问:“你……你现在怎么样?很疼吧?”
  她垂着眼眸,长睫微动,好像真的在担心似的。
  宋澜眸光微凝。
  他的目光从她青黛色的发簪往下,到那缕黑发,还有因受到惊吓而微微张开的红唇,目光再往下,是半解的衣衫。
  方才他所用的力道如此大,以至于她的腰带“啪”的一声断了,贴着腰身的面袢也一下子松了。
  外衫松解下,是她精细的锁骨,再往里面,是一条红色的带子。
  它藏在层层衣裳之中,却很是显眼。
  宋澜轻轻抬起另一只手。
  “呀!王爷和王妃摔倒了!快来人呀!”一个小丫鬟大叫。
  当下,下人们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慌乱地呼叫着。
  宋澜的喉结轻轻一动。
  他缓缓放下抬起的手,却掠过她的鬓边,引得那缕头发轻轻一动,带着灼烫的温度,紧紧箍着她细腰的手也稍稍一松。
  不远处,胭脂跑了回来,她慌忙扶起了华云晏,青瓷也是一脸焦急,她查看华云晏周身,拍了拍胸脯,道:“这秋千怎么就坏了,幸好的是娘娘没事,真是吓死奴婢们了。”
  她说得自己好像真挂心着华云晏的安危。
  宋澜缓缓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肩膀的尘埃,低头看着华云晏松垮的衣领,她腰身上的袢带也岌岌可危,随时都会掉下去。
  他吩咐道:“带王妃去换身衣裳。”
  华云晏这才忽然注意到,她轻轻按着自己的袢带,心里一阵紧张,难道刚才他都看到了?
  可当她悄悄看他时,却发现他脸色如常。
  看来宋澜即使看到了,也无动于衷,她轻轻松了口气。
  两个小丫鬟上来,带着华云晏去屋里换衣裳。
  宋澜将目光放在不远处那秋千上。
  只看秋千的绳子断了一边,剩下另一条绳子吊着秋千底座的木板孤零零地挂着。
  冬梅赶紧上前查看,她拿着两截绳子对比,虽粗细一致,但显而易见的是,另一截绳子的里子不够实,这样子的绳子极为易断。
  青瓷先发制人:“冬梅,是你们那边的绳子没扯好吧,现在王妃和王爷摔了一跤,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胭脂和冬梅没料到青瓷一上来就是指责她们,她们本以为这事该是三人的责任,可青瓷是只想把责任推到她们身上。
  只是,明明是青瓷的错,青瓷是哪来的脸面污蔑是她们扯的绳子的问题呢?
  胭脂指着绳子,说:“青瓷,你好好看清楚,分明是你扯的绳子出了问题!”
  青瓷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你想赖账?物证都在,那边可是你们两人扯的绳子!”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冬梅和胭脂扯的绳子的那边,结果抬眼一看,她所指的,正是绳子没断的那边的。
  “咦……这……”青瓷一噎,她连忙收回手,可冬梅早反应过来了:
  “连你自己都知道那边是我们的绳子,你倒是说说看,另一边是谁扯的?除了你还有谁?”
  青瓷觉得奇怪——这不可能,她分明记得她换了她们的绳子,怎么会把绳子弄错了?
  一定是自己记错了。
  她偷偷看了眼宋澜,心中已经没办法冷静下来,因为这次再不成功,她可能会被调离傻子身边,那样见到王爷该多难。
  而且,一想起那日吃芹菜的情形,她心里还害怕着呢,但没有退路,所以她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那边不是我扯的!”
  三人吵得不可开交时,管家许钦赶到了,他喝止:“吵什么吵,王爷面前也敢大闹,等一下都有得罚!”
  胭脂和冬梅垂手退到一旁,而青瓷则是得了帮手,说:“许管家,胭脂和冬梅做的错事,想赖在奴婢身上。”
  许钦早就被青瓷买通,那绳子还是他托人找的。
  他假意看了两眼,才转身向宋澜禀报:“这事看来就是这些丫鬟们疏忽了,照看王妃的人怎么能疏忽呢,应当把冬梅、胭脂换了才是。”
  胭脂道:“许管家,没断的明明就是我和冬梅扯的绳子。”
  青瓷咬牙切齿:“胭脂,冬梅,你们可不能想着要逃避责任,就把罪责往我身上扔!”
  她跪下,朝许钦和宋澜磕头,声音极尽委屈:“求王爷和管家明断,她们两个若是咬死口径,污蔑是奴婢的错,那奴婢真是冤死了啊!”
  胭脂都被气笑了,拉着冬梅也跪下,道:“求王爷明断!”
  宋澜不作应答,抬眼看那秋千。
  方才须臾之间,若是他没来得及抓住她,她一定会被甩飞出去,后果难以设想。
  他微微开口:“三人……”
  只是刚开口,他忽然察觉到自己衣袖摆子被轻轻一扯,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华云晏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
  她换了身淡蓝色的罗群,裙上有一只只飞舞蝴蝶的纹饰,而她头上还是那支青黛色的簪子,斜斜地插在云鬓上。
  隔着层层布料,他好似看到了那小手正紧张地扯着他的衣袖,力道没有削减,好像以为他没有察觉到,反而还稍加用力地扯了扯。
  宋澜不着痕迹地一挑眉,她的手又小又柔,明明好像很害怕,却还爱试探他。
  只听宋澜道:“三人都有罪责。”
  胭脂和冬梅低头,青瓷仿若有不甘,却不敢再说什么。
  华云晏轻轻咬了咬嘴唇。
  冤有头债有主,就该是青瓷出局,让胭脂和冬梅连累被受罚可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她扯了他的袖子,就是暗示。
  可宋澜怎么好似没接收到她的暗示?
  或许是她的力气太小了。
  她放开衣袖,伸长了手指,在他那宽大的衣袖中,一下子找到了那温热的手。
  轻轻戳了戳。
  带着点小心翼翼,试探着他的手指。
  她察觉到宋澜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可谁知他忽然一用力,将她“作乱”的手揪在了手心中。
  华云晏吓了一大跳,面上忍住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她的手怎么也抽不回来,再看宋澜,却跟个无事人一样。
  是她太僭越了?他抓住她的手可是惩罚,叫她不许乱动?
  胡乱想着,华云晏的耳尖却渐渐红起来。
  宋澜面无表情,对着许管家和其他三人,却不再说三人都有罪责,只道:
  “彻查。”
  青瓷吓得浑身冷汗。
  她怎么也没料到王爷要为了这个傻子彻查这件小事。
  王爷的两个字,在整个王府掀起一股风,所有与此事有关的,直接的如购得秋千木头的,间接的如告诉胭脂她们秋千制作方法的,一个都不落地出来了。
  王妃院子里没人可作证,但院子外有。
  一个个的,都站出来证明此次事件是青瓷的错。
  这之中,最关键的一个人,只是个小丫鬟,大丫鬟们做秋千时她去过王妃的院子,记得断了的绳子分明是青瓷扯的。
  最后,甚至连许钦也不再为她说话。
  不到一天,真相水落石出。
  “那截绳子就是你扯的,你现在可知罪了?”于管家问。
  青瓷抬眼看许钦,许钦假装不知道。
  而堂上,王爷没有来。
  她心想,知罪就知罪吧,大不了不在傻子身边服侍,她也是还有机会见到王爷的。
  于是青瓷磕头认罪,只说自己是无心的,弄错了绳子,随后说:“奴婢做错了,任由管家处置。”
  只看于管家往地上丢了个包袱,说:
  “王府里没有你的位置了,滚吧!”
  青瓷怎么料到会这样,她呆呆看着那个包袱,摇头说:“我不走!王爷王妃都没赶我走,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她还没成功,怎么能像金珠一样被赶走?
  只要王爷宽容自己一次,她就可以继续待在王府,还能再华云宴身边当一等丫鬟!
  许钦恨铁不成钢,说:“王爷此时在王妃院子里,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王爷在王妃院子里?为什么?这一刻,青瓷才恍然大悟,她颤抖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王爷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何况心里,但,王爷似乎很是重视那个傻子,那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傻子。
  而她现在才想明白。
  另一头,华云晏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
  从秋千上摔下来还是吓着她了,即使她事先已经做好准备,身体却难消受,这几日总陷入同一个梦魇。
  但那其实也不算噩梦。
  因为在她被甩飞出去前,梦中拽住她的人,从面若冰霜的王爷,变成了戴着无框眼镜的教授。
  宋教授冷感的眸中映照出她扎马尾的模样,仿若她还在现代的时候。
  她心中狂跳:“宋教授……”
  而现实中,她在不知觉间也这么呢喃出口,声音不大,但足够坐在她床边的宋澜听见。
  他双眼一眯,真要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记得金珠被赶走前说的话,但他也知道,像金珠那种背主的奴才,她的话不能当真。
  只是现在不得不疑,他将这三个字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记在了心底。
  第二日一大早,兵部内又议了一些文书,事后,周寅被宋澜叫住了。
  宋澜漫不经心地翻开一册文书,问:“你知道‘教授’么?”
  周寅答:“是朝廷内所设的一种学官。”
  宋澜微微皱眉,问:“学官中有人姓宋?”
  周寅摇摇头:“没有。”
  宋澜将调令牌扔给周寅,说:“你带着密探,找一个叫‘宋教授’的。”
  周寅问:“什么时候要找到?”
  宋澜道:“越快越好。”


第9章 挂心(小修)
  宋澜说了,要找一个叫“宋教授”的,周寅接了任务,立刻任命一干密探在上京展开搜索。
  密探问:“周都统,这‘宋教授’是男的还是女的?”
  周寅想了想,这名儿听着也不像个女的,但以防万一,还是说:“只要叫宋教授就行。”
  密探又问:“王爷可没细说这是个人,要是是些猫猫狗狗可怎么办?”
  周寅说:“不管什么,都找来就是了。”
  于是没过几天,宋澜眼前多了一个老人,一个瓷器瓶子,一条黑色大楚产的狗,一个七八岁的稚童。
  狗汪汪大叫,稚童哇哇大哭,撞得瓷器瓶子咕噜咕噜差点掉到地上,场面一片乱糟糟的。
  宋澜被吵得不耐烦,他微微按了按额角,老人小孩也就算了,瓷器和狗又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这个宋教授不是他先前所想的那样?
  他随意摆摆手,说:“都带下去吧。”
  周寅等一众手下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这些噪音都带走。
  轮到老人时,老人却忽然开口:“我就是我就是!宋教授不是我真名,但大家都这么叫,叫了好多年了,我就是宋教授,我就是王爷要找的人!”
  宋澜抬眼看他。
  老人个子瘦小,身上明显收拾过,但仍可以看见头发枯槁,眉间有很深的皱痕,现在脸上的表情有些呆,嘴里说的话也似疯话。
  周寅不知道他竟然是个痴呆,怕冲撞了王爷,连忙叫人把他带下去。
  宋澜抬手制止:“等一下。”
  他与老人的目光对上,站了起来,走到老人跟前,问:“阁下是?”
  老人“嘿嘿”地笑了声,说:“我就是宋教授啊!”
  宋澜轻轻垂下双眼盯着他,道:“这里都是我的人,你放心。”
  听到宋澜这句话,那老人才微微收了表情,目光中都是凝重,他撩起衣摆跪下,道:“参见齐王殿下!”
  宋澜的护卫警戒地拔出刀来,宋澜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将刀收起来,说:“阁下请起。”
  老人磕头,声音有些颤抖:“殿下,小人只是晋王殿下麾下一名普通的谋士,此次冒然找殿下,是斗胆禀报长陂一战的事情。”
  宋澜皱眉。
  兵部。
  书房外侍卫把守着,书房内,宋澜、周寅和老人对坐。
  老人原是晋王幕僚,叫杨靖。长陂一战后,他侥幸从长陂逃了回来,九死一生,辗转到了上京,才知道晋王早就下葬了,且因被扣上追穷寇的罪责,身后背负骂名。
  他知道此事不简单,不敢贸然暴露身份,所以只敢找能信的人。
  只是晋王旧部被太子宋涵针对,一个个都被贬出上京,其余那些都选择明哲保身,不愿意再淌这浑水。
  最后,经人指点,杨靖这才找宋澜,只是一个平民要见王爷太难了,何况见到了王爷,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杨靖只能一边装疯卖傻一边等待时机。
  直到不久前,他见北境军营都统周寅在找一个叫“宋教授”的人,于是自己找上门来,先骗过了周寅,总算来到了宋澜面前。
  他细细说着长陂发生的事——晋王根本不是为追穷寇,而是为了救人,他先率领二千人马出了营地,而杨靖是谋士,年纪也大了,自然没有跟上。
  然而没过多久,有一小队人马匆匆回来,说晋王遭遇埋伏受困,于是将军华川霖率领一千人马前去营救,杨靖就是跟着华川霖走的。
  谁料到刚启程没多久,他们这一千多人就受到岳国大军的埋伏,杨靖因为腿脚不好,走起来慢,就在队伍尾巴,反而因此躲过一劫。
  杨靖说:“我回到上京,才知道叶监军竟然说晋王是为了追穷寇,而且还凑齐了人证物证,但殿下,这事绝不是表面这样!”
  宋澜点点头,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说:
  “你说的这些,我们也在查。”
  在宋澜的示意下,周寅把目前整理好的一些文书拿了部分给杨靖看。
  杨靖翻着翻着,又不由哭了起来:“可怜晋王殿下,可怜华将军,可怜三千好男儿!”
  宋澜问:“晋王去救了谁?”
  杨靖摇头,说:“只知道出发前晋王殿下很生气,他好像还说了句‘这是最后一次,再有这种事本王绝不帮忙,要死就死在那吧’,但后来,还是率着人马走了。”
  宋澜轻轻点头,说:“我明白了。杨先生久未休息,今日就在这歇下吧。”
  杨靖连忙摇头,说:“小人在王爷这儿歇息,恐怕会落有心之人的耳目,坏了王爷的事。”
  宋澜说:“你放心,这里是我的地方,他人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这个他人,自然是说宋涵。
  杨靖谢了又谢,跪下磕头,说:“幸好还有齐王殿下挂心,几千魂魄总有一天能洗清冤屈!”
  将杨靖带下去后,周寅跪下请罚,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老人竟然有这样的身份,自己没查出来,反而将他带到王爷面前,好在今日这人是晋王旧部,不然他的罪过就不止是失职了。
  宋澜让他起来,周寅看宋澜暂且没因此事责怪他,这才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找个‘宋教授’,居然能找到晋王旧部,王爷英明。”
  宋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英明?他真正想知道的,还没找到。
  周寅问:“王爷,您是如何看出杨先生一开始在装痴呆的?”
  宋澜淡淡地说:“若有对照,你自然就会明白。”
  其实,正是华云晏装得太像,宋澜才看出杨靖的不同来。
  宋澜一下子回想起华云晏,她一装起痴呆来,眼神呆滞,饶是那副好面孔,也感觉缺了灵魂一样,若不是那夜她自己暴露自己并非痴呆一事,他或许短时间内也看不出来。
  他抬手按了按眉间,拧着的眉头稍稍展开,嘴角也微微一松。
  外头天色已晚,周寅如往常那样问了句:“王爷,今日还在兵部歇下么?”
  其实他觉得不管问不问,这位主子都会选择兵部,何况今天刚知道长陂一战这么个细节,自然是歇在兵部,明日才好立刻召人议事,而王府,俨然成了摆设。
  宋澜站了起来,说:“不了。”
  周寅顺口道:“好,属下让人去……嗯?”
  宋澜问:“去什么?”
  周寅连忙作揖,改口道:“让人去备好马车。”
  夜深露重,侍卫给宋澜递上外衫,宋澜将外衫轻轻披在身上,出了兵部,直回王府。
  王妃院子里,下人们都睡下了,只有值夜的丫鬟拿着灯笼坐在房门口,也是半睡半醒地守着。
  宋澜来得突然,他不想弄出大动静,没让下人服侍,而是自己推开了华云晏屋子的门。
  屋中很安静,他撩起纱帐。
  今天满月,月光从窗台照进来,他目力好,这点光下,他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华云晏正侧躺在床上,她本生得好,五官精致,此时闭着眼睛,面容恬静。
  她嘴边噙着一点笑,樱红的嘴唇在淡淡的月色下更像是镀了一层蜜。
  她好像在做个很愉快的梦,任谁见了这笑意,都不会相信她是个痴呆的。到底做了什么梦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笑意?
  她毫不设防。
  宋澜盯着她的睡颜,微微倾身。
  他指尖轻轻点住她的唇角。
  唇角软软的。就像北境少有的春雨,又细又柔,刚打在手上尚不知觉,但若在指尖揉开,就是天地间少有的清润。
  他收回指尖,盯着两指,慢慢揉开。
  纱帐被放了下来,层层叠叠之间,宋澜的身影模糊起来。
  一阵窸窣细响后,他躺在她旁边。
  宋澜常年习武,耳目都比别人灵敏,所以就算华云晏睡梦中的呼吸声浅浅的,像是一片羽毛翩然落下,他也可以轻易察觉。
  只是,这样的声音他算不上讨厌。
  周寅找过了,上京或许没有一个叫“宋教授”的人,但不管如何,他得提醒她,不管这个人是谁,她都得谨记自己的身份。
  不为别的,只为了王府。宋澜这么想着,慢慢闭上眼睛。


第10章 触碰
  一夜无梦,天色刚亮的时候,宋澜已经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眼静静睡着的华云晏。
  她躬着身子,面对着他,墨染的头发全部挽在背后,只有几缕如丝细小的头发落在她的面颊上,因为瘦削,洁白的脖颈到锁骨处有一道浅浅凹痕。
  除了刚开始打了宋澜那一下,华云晏睡觉的时候都格外老实。
  她就缩在一个角落里睡得香甜,一点都不会再“越线”。
  宋澜从来不喜欢和别人共处一室,就算常年行军打仗,这个习惯也一直改不掉。
  以前但凡有外人在,他就难以睡得安稳,不过昨晚,估摸着是华云晏睡得太乖了,他才得以好好休息。
  除了这个缘由,他也想不出其他了。
  他隔着纱帐看了眼天色,还算早,他又闭上眼睛,脑中又思绪纷飞,对太子、对老皇帝、对部下、对晋王旧部……
  一条条脉络似的关系线在他脑中串联起来,直到旁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正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小小的“嘶”。
  是华云晏压抑下去的惊异的声音,然后轻轻一声“咚”——可能她不自觉地后退了点,结果没留意到后面的墙,撞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宋澜忽然又不想睁开眼睛了。
  卧房中这张床铺软,他稍稍感觉到自己手边有点点凹陷,华云晏悄悄靠近了他。
  过了一会儿,他察觉到一道浅浅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
  是那道轻得像羽毛似的呼吸。
  她离他很近,近到若是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若黑葡萄一眼的眼睛在好奇地打量着他,当然,她也一定会被吓到。
  这么想着,宋澜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仗着宋澜睡着了,她的胆子变大了许多。
  一只小手轻轻按住他的眉间,她的手指指尖是温凉的,带着探索似的,从他的鼻梁慢慢往下,绕开他的嘴唇,而后,停在了他的下巴上。
  “真的一模一样……”华云晏的声音细细的,感叹了一句。
  她的手指也没停歇,沿着他的下颌线,轻轻摩挲着,好像在找了什么东西。
  指尖那一点点温凉越来越大胆,向下游走,不知不觉间,到了他的喉结处。
  宋澜的喉结轻轻一动。
  这一动,本来肆无忌惮的小白兔肯定已经被吓到了,宋澜在她抽回手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抓住她的手。
  他缓缓睁开眼睛,长睫下,眼眸透着冷质的黑,一动不动地盯着华云晏。
  华云晏紧紧咬着嘴唇,一副被抓包的样子。
  她一手按在他身边,另一手被他抓在手中,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移开眼睛,小声说:“王爷起来了?那个……手……”
  她几根手指张了张,他的手间却好像一个坚固的牢笼,怎么也打不开,她放弃了,这不是第一次了,她和宋澜的力量太过悬殊。
  宋澜垂眼看着她的手指,似乎是因为紧张,指尖那点红都褪色了,他短促一笑,淡淡地问:
  “王妃在找什么?”
  这一笑不明显,但却像是一粒石子沉在了华云晏心里,华云晏发现,每次宋澜一笑,绝对不是什么好预兆。
  她眼神有点飘忽:“没有呀。”
  宋澜坐了起来,但手上仍然拽着她的手。
  他手上用力,轻轻一拉,华云晏就朝他这边倾过来。
  他身躯高大,挽着的头发一丝不苟,连白色中衣的衣口也严实着,但即便如此,那种侵略感却不因他外貌而减少。
  宋澜眼神微微一黯。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连着耳尖都微微泛红,像极了仙桃尖端那一点点粉红。
  他抓着她的手指,按在自己的下颌处,用她的指腹擦过自己的下巴。
  察觉到她的指尖缩了又缩,宋澜的声音沉沉的,带着晨起的喑哑:
  “怎么,找到了你想找的了?”
  华云晏咬了咬嘴唇,低下头,露出那点红润的耳尖,极小地说了句:“扎手……”
  他下颌有一点点不明显的胡渣,但她的皮肤太嫩,轻轻摸也就算了,这么用力,倒真的又痒又扎手。
  宋澜眸中映出她躲闪的神情,他松开她的手。
  她立刻将手抽了回去,另一只手按住那只手,悄悄吸了口气,问:“王爷要起来了吗?”
  宋澜本已经微微倾身要站起来,听到这么一句,却又坐了下去。
  他看着她,目光沉沉:“你要服侍么?”
  华云晏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宋澜这才又站起来,他微微转过头,说:“我不管你婚前认识了什么人,如今你已成与我亲……”
  他一顿,转过身来,俯视着她,只见她漆黑的眸子中一片澄澈,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他倾身,看着她脸上神情从不解到紧张,他轻声说:
  “这些人,都该忘了。”
  华云晏的求生欲很强,连忙点点头。
  宋澜起身,自己穿好了衣服,不一会儿,胭脂、冬梅就端着热水进来,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出了屋子。
  华云晏呆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了一口气——她以为,这世上真有什么□□,才对着宋澜的脸这么做的。
  不过,宋澜那番话什么意思?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给宋澜带来麻烦呀,她装了那么久的痴呆,除了伯府和王府的人,还能认识谁呢?
  她没想通宋澜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她做好自己就行了。
  *
  早膳过后,宫中的人送来了请帖,半个月后是六月初三,宫中要办一场大宴,邀请了上京世家众人,要热热闹闹地过个夏日节。
  宋澜此时在书房中,这封帖子就放在他手边。
  几位属下都聚在书房商讨事务。
  末了,宋澜站了起来,手上却没有拿那封帖子,显然,他没有让王妃去的意思。
  周寅看到了眼中,连忙说:“王爷,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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