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凤髓_尤四姐-第2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扶微听他冷静分析,越听越感到紧迫,冷汗几乎浸湿她的中衣,她打了个寒颤,“要赶在盖侯起事之前……”
    他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字一句道:“上即位以来,危机四伏,臣花了八年时间才令诸侯宾服,过程你从来不知道。这次的危机对于臣而言,早就见怪不怪了,主上年少,臣若没有铁腕扼喉,现在皇帝不知是谁来坐呢。如今上长大了,终究要自己经历一些,才知道朝政的艰难。”
    她明白,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够安安稳稳皇帝当到今日,倘或没有他在背后扶持,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她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算是她从政以来遇见的第一个风浪,已经这样令她难过,将来如果再有接二连三的波折,便是想想,也足以心生恐惧。
    她脚下搓着,泫然欲泣,“盖侯的事,我不想过问了。”
    他挑眉看她,“那么臣可以自作主张吗?”
    她点点头,“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我如今提起长主、翁主,头就疼了。”
    她很少流露出脆弱,可见这位表妹的死,也带给她不小的打击。他怅然审视她,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她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儿了,他伸手抹了一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嗯?你不是说了吗,天塌不了,就算塌了,还有臣顶着,不会压着陛下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学生不成就,到底还是差了太师一着。”
    他听后一笑,“你才多少年道行,想出师还早呢。”
    她又开始耍赖,“我不想出师了,反正老师都成了自己人,做什么还花那些力气做学问!”说着踮足在他颊边嗅了嗅,“太师今日换了香?是为了来见我,特地熏的么?”
    丞相有些别扭,含含糊糊道:“臣常用这种……”
    “胡说,你的味道我记得清清楚楚。”说着伸手去揭他的交领,把脸埋了进去。
    她有时候是小孩子脾气,喜欢一个人,就爱不停地纠缠。他倒也很享受这种待遇,毕竟孤独了多年,于茫茫人海中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发展成亲密的关系,很不容易。
    他抱着她,轻轻摇撼一下,“上官照还要留着吗?依我的意思,不如一同解决,以策万全。”
    她说不,“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从小性情温和,家里父母兄长又关爱,还不及我知人间疾苦。”
    “你打算一直这么护着他?可是因为知道他对你有意,所以更加不忍苛责他?”
    可能连丞相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字里行间满含了哀怨和委屈。爱人身边有个虎视眈眈的情敌日夜环伺,叫他怎么放心?他本想借此良机一举将牵涉在内的人都铲除掉的,可是她不答应,他除了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扶微见他面色不佳,笑着搡搡他,“又在吃醋么?”
    他似乎很鄙夷的样子,骄傲地昂起头,拒绝作答。
    她又搡了他一下,“若是你不反对的话,我今夜想去关内侯府一趟。”
    他脸上表情起了变化,“这当口去关内侯府?上最好三思。”
    “翁主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我终究要去看看的。”她又瞥了他一眼,“我三思过了,现在就命人备车去……”
    他终于伸手拽住了她,似乎很为难,咬着唇嗯了一声。
    扶微心头暗暗窃喜,“嗯什么?答应让我去么?”
    他说不是,抬起一手遮住口鼻,瓮声瓮气道:“臣……吃醋了。”

    第53章
    
    她起先装作不在乎,只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见她没有反应,当下便有些受伤,犹豫了一下,站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臣要回家睡午觉了,陛下不必相留。”
    谁说要相留?她似笑非笑望着他,他愈发失望的样子,振了振袖打算走,想起她手上的伤,又转过身来嘱咐:“洗漱都别沾水,伤口潮湿不容易愈合。”
    她撑着身子,仰头看他,“相父每日午后都要小憩吗?这么巧,我也正好有这习惯。既如此,就别回去了吧,不如一起?”
    他脚下蹉着,“臣说过,不必相留……”
    她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将他拽回来,一把摁在了长案旁的莞席上。
    “你总算承认自己吃醋了,长久以来处处借机打压上官照,就是因为这个吧?”她边说边搓他的脸,“人模人样,小肚鸡肠,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丞相被她揉得面红耳赤,什么可爱不可爱,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被那些诸侯知道了,大概会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他左躲右闪,避不开她的魔爪,“小心伤口,崩开了又要流血了。”
    她说不管,“流点血怕什么,只要不流泪就好了。如淳,咱们什么时候生皇嗣,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他很不好意思,姑娘家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过有关于生皇嗣的过程,他承认确实十分向往,因此有心和连峥打听,问他女子有过那事后,会不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连峥笑得满脸奸邪,“会,会变得柔情似水,朝堂上看着你,能把满朝文武溺死。还有身段,未经人事时是半熟,经了人事,那便全熟了……熟透的李子见过没有?红到发紫,胀得皮都快裂开了,那就是少女神韵和少妇风情的区别。你会很有成就感,就像种花——你那盆假花除外。看着她从一根幼苗长到硕果累累,你说欢喜不欢喜?”
    他不想听他胡扯,就想知道如果……万一……破了身,从旁观者的角度,会不会看出变化来。
    “这个难说。”连峥拢起两手,在胸前画了个圆弧,“可能这里会变大。还有……”他扭过腰,在自己的臀上拍了一下,“这里也会更加丰腴。”
    他顿时偃旗息鼓,还是决定暂时放弃了。风险太大,不能因一时贪欢,把性命拿来做赌注。所以扶微问他什么时候生孩子,他忍痛说:“再等两年,陛下年纪尚小。”
    扶微大失所望,点着手指嘀咕:“晚些生孩子倒也可以,我就是想知道,你何时与我圆房啊?”
    是不是太快了点呢?丞相心里五味杂陈,想支起身来,又被她摁下了,最后只得平躺着开解她:“陛下对臣了解并不多,臣觉得,还是应该再给陛下一点时间。”
    “我认识了你十五年,还不够久吗?你做的坏事我都知道,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你。”她说得激愤,便不管他怎么反抗,撩起纁裳跨坐上来,“说,你可是外面有人了?”
    他觉得很冤枉,“胡说什么,我日日累得半死,哪里还有力气……”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他想了想,发现词穷了。
    少帝的词汇量是比较丰富的,她替他把话补全了,“偷人。”
    丞相点点头,“对啊,没有时间。”
    “那如果有时间,你可是打算试一试?我知道你这样的人行情很好,正值盛年,长相颇佳,家底丰厚,是很多老丈人心目中乘龙快婿的人选。”
    她用力在他肚子上坐了一下,他禁不住一声哀嚎,“上……”
    “你倒是上啊,光说不练不是英雄好汉。”
    他很多时候对她束手无策,遥想当年,她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会恭恭敬敬向他揖手,叫一声相父。如今江河日下了,她揉他的脸,坐在他肚子上,动辄指责他要偷人,他还有什么权臣的威仪可言!
    她胡乱扭动,他慌忙扶住她的腰,忍得牙根发酸,“人多眼杂,这里是大殿,不是小寝!”
    她沉着脸道:“没有朕的令,谁敢冒冒失失闯进来?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他叹了口气,“别人将不将我看作乘龙快婿,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其实陛下多虑了,当官当到臣这种程度,反倒很难娶亲。大多数人嫁女图个安稳自在,若许给我,日后大起大落在所难免,谁愿意爱女跟着我受罪!”
    大起大落么?他说这些的时候心里应当无奈又悲凉吧?她不自在起来,俯下身子抱抱他,温言抚慰着:“如果我没有看上你,你将来可能前途未卜,现在我看上你了,你会千秋万世,金枪不倒的。”
    丞相立刻被雷劈了似的,“请上尽量注意措辞。”
    “说错了?”她毫不在意,“朕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和岳父大人有染的皇帝,实打实开了先河,朕甚为欢喜。”
    他简直不知道她喜从何来,这么污糟的名声,如果被史官记下,可是要遗臭万年的。不过那么长远的事,尚且无心考虑,目下只忌惮她在他身上横行无忌,闹得不好大家都会很难堪。无论如何他都是个男人,她不谙世事,不知体谅他的苦衷。他觉得危险,悄悄撑起两腿以作保护,结果被她发觉了,不客气地往后挪了挪,笑道:“你的腿比凭几舒服,像朕的龙椅。”
    丞相愈发为难了,“陛下,你可否下去?”
    扶微根本不理他,调整了下坐姿,腼腆地对他一笑,“这个招式我在避火图上看到过,好像还不错。”
    丞相嗓子里一阵腥甜,几乎吐出血来。她有意无意地摇曳两下,他脑子发热,神魂杳杳,将要从躯壳中脱离出去了。
    “如淳……”她俯在他耳边轻叹,“真奇怪,我身上热起来了,原来这是个取暖的好办法。”见他颊上泛红,便知道他的感觉也同她一样。
    喜欢他,就想把他整个夺过来,她一向这么贪心的。有时候害怕他忽然扔下她,他们之间的联系还是太薄弱了,需要不断加固才好。如何加固,就是纠缠他,把她能给的都给他。一段感情如朝圣,最后那步总要完成的。之前他还恐吓她,将来不管她和皇嗣,现在呢?他还这么想吗?
    她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嘬了两下,他的呼吸里带着颤抖的声浪,两手越发紧地扣住那玄端下的腰肢。她贴在他耳畔问:“如淳,你待我是真心的吗?”
    他睁开眼,那么精明的人,眼神却是迷茫的。用力点一下头,“千真万确。”
    “会娶别人为妻吗?”
    “不会。”
    “即便你我永远不能公然以夫妻相称,也不后悔吗?”
    设想一下,到了耄耋之年,她坐于朝堂上,百官首席仍旧是他。白发苍苍的老人,向上仰望的眼神里充满爱意,这样似乎也有别样的感动。
    他重新闭上眼,唇角笑意倾泻而出,“一生一世,无怨无悔。”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许诺,当真爱透了,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长吁,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鼻音浓重,“还好你在这里,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你。”
    他捧住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一路向下,然后是鼻子,然后是嘴唇,“臣谢主隆恩,让臣有机会,伴于陛下左右,在朝堂上,于床笫间……”
    其实这人也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正经,他和她对待爱情的区别在于,他说起情话来暧昧不明,她行动起来直截了当罢了。
    初识爱情,浓醇入骨赛过烈酒,巴望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对方的身体就如解药,须臾也离不得。她从唇齿相依里发现了新的趣致,嘬一下,舔一下,丞相的唇便如烈焰,让人欲罢不能。
    原本冷冰冰的路寝,因为他的缘故,充满旖旎的色彩。天色越暗,他们这里便越火热。续不上来气了,她撑身后仰,靠在他腿上回神。唯恐把他坐坏了,微微挪动了一下,忽然发现底下有什么硌着她了,仔细感受,豁然开朗,还要卖乖问他:“这是什么?”
    丞相前一刻云里雾里,后一刻险些失声。因为她的动作远比她的话快,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落进她手里了。
    他倒吸了口气,“阿婴,莫胡来。”
    她好奇地压实了凸起的边缘,锦缎下的轮廓格外分明,“噫,观之甚伟。”
    丞相两手忙去掩盖,“你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每当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说这个,可惜她从来不放在心上。少帝就是少帝,什么没见识过,所以毫不手软,温柔抚触,笑得慈眉善目,“让我看一下好么?”
    丞相断然说不好,“容臣留点脸吧!”
    “在我面前还要脸?我的学问大多是你教的,太师要有献身的精神,方才称得上好老师。”
    她说着便去撩他的袍裾,这下真的吓到丞相了,他慌慌张张往后蹭了好几步,看她的眼神像看洪水猛兽。扶微垂着两手,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我会轻一点的。”
    他依旧说不行,“这是臣最后的底线。”
    她嗤之以鼻,“男人大丈夫……”
    “男人大丈夫也没有这种习惯,上要看,还请等到时机成熟。”
    这么说来是遥遥无期了吗?她感觉失望,“我以为相父是办大事的人,当不拘小节才是,没想到紧要关头这么吝啬。何时时机成熟?依我之见,看了一眼,时机不熟也熟了。”她恋恋朝那地方瞄瞄,自说自话比划起来,“这样……这样……”慢慢红了脸,小声嘟囔,“看着好像有我的伏虎镇纸那么大,这赘物,郎君不觉得辛苦吗?”
    赘物?伏虎镇纸?形容得真是贴切!但丞相关注的点不在这上头,他受宠若惊,“上叫我什么?”
    她搅着手指,看上去十分羞涩,“郎君呀,其实我更想唤你夫君呢。”
    他爬过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喃喃自语着:“我也有今日……”
    他从来没敢奢望过太多,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他的沉沦是舍命陪君子,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靠在他怀里,他满怀的悸动,她确实是值得探究的,玩得了权谋撒得了娇,如果一味只是闺阁里的柔情,或许还没有那样吸引他。
    “你会嫌我过于强势么?”她仰头看他,一段感情是需要彼此投入的,单单只是我爱你,还远远不够。
    丞相答得一本正经,“没关系,臣牙口好。”
    牙口好,嚼得动……扶微思想跳脱,靠近他,就肖想着窥一窥他衣裳里面的风景。想当初丞相也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上次他夜宿,她两手撑在他前胸,隔着一层中衣,感觉那肌理结实,叫人垂涎三尺。
    她舔了舔唇,悄悄伸出两指捏住他的衣襟,刚想扯开,听见远远有人击节。装满了绮思的脑子瞬间冷却,她懊恼不已,忙松开他,退到长案后跽坐下来,建业的嗓音从丹墀上传来,“主公,臣有事回禀。”
    她对下首整理衣冠的丞相笑了笑,提高嗓门道:“进来。”
    建业趋步上廊庑,推门入殿,低着头到了御前,“回禀主公,适才永安宫长御奏报,皇后于殿中晕厥,此事已惊动太后。太后率太医署医女正赶往长秋宫,若主公得闲,盼主公移驾,同去探望皇后。”
    灵均是个机灵的人,正按照先前的部署,一步一步完成她的吩咐。她知道内情,所以并不担忧,不过看总得去看一眼的。
    她转头对丞相道:“相父别急,回头我会差人告知皇后的病情。之前所议之事,相父别忘了,一切有劳相父。”
    丞相心知肚明,肃容向上揖手,“诺。臣自当尽心竭力,请上放心。”脚下略一顿,慢步退出了路寝。
    扶微提袍站起来,扶了扶冠子出殿宇,外面很冷,风一吹,人便一激灵。她穿过复道下的甬路过西宫,长秋宫在阿阁之后。皇后的居所和北宫嫔妃不一样,有其专属的少府和谒者官署,所以长秋宫仍在政治中心,与云台兰台为伴。
    扶微尽量走得快一些,以便显得焦急。踏入长秋宫时就见长御迎上来,向她行参礼。
    “皇后怎么样?”
    长御说:“中宫刚醒转,究竟是什么病因,太医也没有定论。”
    她蹙眉骂了句废物,吓得长御跪地不起。她抬了抬手,“不是说你,你起来吧。”一面打帘入了内寝。
    太后果然在,坐于玉几上愁眉不展。见她进来便叹息:“陛下政务再繁忙,终不能冷落了皇后。皇后年幼,刚入宫,最需要陛下关爱,陛下呢?这几日连人影也不见,这怎么成!”
    扶微连连告罪:“是臣的不是,外埠奏报太多,这几日正在彻查造币的事,到现在才闲下来。”说着朝寝台上看,皇后躺在纨素的帐幔里,楚楚可怜的唤了声陛下“嗳嗳,皇后好好养病。”她忙不迭道。
    太后却不悦,“只说养病,心境不开阔,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了。陛下这两日好生陪陪皇后,朝政要紧,夫妻和顺也一样要紧。更何况如今已然大婚了,早早有了皇嗣,社稷也好更稳固。”
    扶微道是,“听母亲的教训。”
    太后站起身,她趋步相扶,太后在她手上按了一下,“你与皇后说话,老身就先回去了。”转头唤长御,“今夜传彤史,明日把起居注拿来我看,不许马虎。”
    一句不许马虎,是交代跟前服侍的,也是交代少帝。殿里侍御皆俯身应诺,扶微回头看了灵均一眼,他仰在那里面无表情,真像病入膏肓了似的。
    送走太后,遣退了众人,她坐在一旁轻描淡写说:“辛苦皇后了。”
    灵均半天没吭声,隔了很久才道:“陛下真是薄情,臣妾病得要死要活,你却与臣妾的养父打得火热。”
    打算恃宠而骄么?扶微竖起了眉,“这是什么话?能不能换个文雅一点的词?”
    灵均见她不悦,当然不会火上浇油,坐起身道:“臣失言,陛下恕罪。刚才太后发话了,令陛下今夜留宿长秋宫,陛下听到了吗?臣几日未见陛下,甚是想念,不知陛下可想臣?”
    扶微讷讷看了他一眼,“未曾。”
    灵均的笑容难以维持,唉声叹气倒了回去,“臣当真失败……先前听闻盖翁主薨了,陛下怏怏不乐可是为这个?”
    她随意应了声,“是很难过,但转念想想,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凡有办法,我也不愿走到这一步。”
    “翁主不可留,长主也必须死,接下来该轮到盖侯了吧?”他掖着锦被,双眼如炬地看向她,“若陛下应允,臣愿往朔方一趟,不必劳动丞相,这事暗暗也就办了。”
    扶微听他这样说,感到十分意外,“君的意思是暗杀?”
    他点了点头,“陛下能够决断的事,还是不要过分倚仗丞相为宜。臣知道,你与他如今不分彼此,但请陛下不要忘了,凡事防人三分,总不会有错的。臣原想借着皇后胞弟的名义到陛下御前,但料想丞相是不会赞同的。也罢,既如此,臣就暗中为陛下办事,不知陛下可答应?”
    这位皇后在悄然变化,扶微纳罕地打量他,“君似乎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丞相了,为什么?”
    他倚着隐囊,长发在枕上蜿蜒,微微上扬的眼角,有种魅惑的况味。目光一转移将过来,温温吞吞道:“因为陛下啊,明明与陛下行大礼的是臣,结果陛下喜欢的却是他。臣这样的人,在陛下眼里微贱如草芥,若再不为陛下出死入生,单凭一个空空的皇后头衔,日后陛下更要忘记我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可能有些负气的成分,但在扶微听来却感觉事态颇为严重。她负手而立,寒声道:“聂君,你也知翁主是为何而死,前车之鉴,望君铭记。我不想杀人,不愿意征途满布血腥,但若是谁敢以此要挟我,那就打错了算盘。朕之种种,丞相与朕都没有瞒君,君应当懂得其中轻重,不需朕再告知你了吧?”
    一个人对你有没有情义,从语气里便能品味出来。她可以同你嘻笑,但你绝不能就此觉得她可亲甚至可欺。既然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利用完了说抛便抛,现在的他对她来说没有利用价值,这点是很危险的。
    灵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陛下别误会,臣不过是想为陛下分忧。”
    她说不需要,“聂君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你只要好好在这长秋宫里呆着,就是帮了朕大忙。”
    灵均沉默下来,仿佛满腔热情被泼进了沙土,除了留下一滩泥泞的印记,便再也没有其他了。他慢慢握起双手,神情反倒趋于平和,换了个轻松的语调说罢,“既然如此,臣就在宫里好好作养吧。不过还请陛下有空时来看看臣,太后先前和臣说了,今后时不时要查阅彤簿。虽然彤簿能修改,不过总要让人看见陛下往来才好。”他笑了笑,“请陛下顾念则个。”
    她的眉轻轻拢了一下,然后微笑点头,“如皇后所愿。”
    
    第54章
    
    如果问她的心,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就再也没有空间容纳别人了。当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可是皇帝也是人。她隐约理解当初为什么阿翁放弃她的生母,形势所迫是一方面,更多是因为不爱。没有感情,一切都是虚妄,女人于这世道是弱势的,幸好她不必靠取悦男人而活,幸好她可以做自己的主。
    对于她的皇后,她可能有些绝情。其实那天德阳殿昏礼上,他向她走来时眼神专注,她就隐约能够看出点端倪了,他应当是喜欢她的。如果她对丞相一直求而不得,结果无非是灰心放弃,最终让此人永远消失。相依为命的人变成了灵均,她当然也能接受,只要他安分,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然而既生瑜何生亮,她身边只能容下一人,灵均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远走他方。
    琅琅的事情出来以后,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对灵均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应当自危,担心自己不能活着走出禁廷,所以他现在的反应合乎她的推断。努力争取留在她身边,只有留下才能活命。不得不说,杀人这种事,一旦起了头就不会再克制。她也问过自己,果真还能像当初承诺的那样,让他平平安安在都护府当官吗?答案是不能。她会慢慢的,把所有知情者全部清除,直道最后只剩丞相。她知道世上能与她共守秘密的唯有他,别的人通通靠不住。
    灵均在努力做那个让她信任的人,若光看这一点,他又有些可怜。毕竟他是无辜的,被动的知道一切,也许这从来不是他所愿。
    她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抚了一下,“你很害怕,是吗?”
    灵均怔了怔,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眼底波光微漾。本欲坚强的,转瞬又显出了哀伤。他把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低声说:“臣没有家,家里人都死完了,唯余臣一人。臣和陛下一样,茕茕孑立,踽踽独行……不过陛下远比臣幸运,臣只是这三千尘埃中最微小的一颗,何时死,怎么死,都不由臣控制。”
    他说话的时候,绝望几乎要渗出来。说到底他才十四岁,即便老成,终究还是个少年。
    扶微不忍心见他这样,笑了笑道:“很多时候作出的取舍不是我本意,是不得不为之。人的命运也不全由帝王主宰,如果没有奢望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何来性命之忧?聂君无论如何都是我的皇后,这后宫之中有你一席之地,甚至这长秋宫,这辈子都是属于你的,你有什么可忧惧的?”
    以她的情况,今后当然不可能再立后了,这金碧辉煌的牢笼可不就是属于他的吗。灵均苦笑了下,“陛下说得是,臣多虑了。”
    她继续粉饰太平,“你不用怕,你我之前不是处得好好的吗?我这个人虽然睚眦必报,但对忠心于我的,从来都很宽宏大量。”
    她说的是上官照吗?现在细想想,这个傻瓜真的很可怜,得到关内侯的紫绶金印,却成了天下人嘲讽的对象。盖翁主的死,暂时不会有人去怀疑少帝,大多会把矛头指向他。娶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太不堪了,反正爵位已经到手,就算翁主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上官照的可悲之处,还是在于少帝不爱他。倘或有一星半点的不舍,让翁主死在别处,便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当然灵均也看得穿,少帝此举就是要逼上官照做出选择,人上人必需经过锤炼,一旦成功,这位天子近臣才真正算得是个能扛事的人。
    用心良苦,也令人不寒而栗。他微微眯起眼看她,一身袀玄,戴着长冠,她的美是凛冽的,不容侵犯的,是帝王在前,令人不得不俯首称臣的气度。
    他慢慢笑起来,“臣和丞相攀比在陛下心里的地位,知道会输,可就是忍不住。陛下……”他双手把她的手合在掌心里,爬出被窝跪在锦衾上,异想天开地说,“如果我和丞相不分大小,共侍君王,你看如此可行?最多臣吃点亏,做小好了。可以一日隔一日,或是丞相前半夜,臣后半夜……嘿嘿,都行。”
    扶微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少年人的想象力就是丰富啊,思想之开明,堪称旷古烁今。父女共侍君王……好香艳的画面,她差点没流出哈喇子来。虽然感情上守旧,但不妨碍偶尔畅想一下,小姑娘嘛,理想还是可以有的。
    于是皇后寝殿中传出诡异的笑声,帝后相对,谈得十分欢愉。不过笑归笑,可行性不大,扶微敛起笑容对灵均道:“不行,我要对得起丞相,也要对得起你。一口气糟蹋两个,太不是人了。”
    灵均的眼睛里简直藏着星辰大海,他又爬近一点,满脸的希冀,“陛下尽管对不起我吧,我愿意被陛下糟蹋。”
    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扶微摆手不迭,“朕不能这么做……”
    “可是害怕将来分不清是谁的孩子?”他眨着眼睛道,“都算丞相的,还不行吗?”
    他这番话弄得扶微很尴尬,她抚抚自己后脖子,转了两圈又哈哈笑起来,那也得丞相愿意当便宜爹才好。这么荒唐的事,认真议论可就没意思了。她上寝台,把他塞进了被窝里,“皇后好好养病吧,现在时候还早,我要去一趟光禄寺。”
    光禄寺里的三署郎逐渐壮大起来,那是将来朝廷的希望,政务的倚仗,相当于皇帝的幕府,她要经常与这些人通气,也便于从中发掘栋梁。
    灵均闷闷不乐,“陛下的眼里,谁都比臣重要。”是啊,她是天生的帝王,重视的当然是王佐之材,不会流连于内廷。
    没办法,她确实很忙,如果把她接下来要办的事列出一张单子来,只怕三天三夜也列不完。她不会温言同他周旋,只是莞尔,卷起袖子下了寝台。
    外面长风万里,仿佛整个宫掖的铁马都响起来了。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听着此起彼伏的声浪幽幽荡出去,然后出金马门,进了光禄勋官署。
    光禄勋此人是文帝时期委任的,效忠丞相,以前并不为她所用。因此那些三署郎们挂名在光禄寺任职,不为光禄勋掌管,基本由太傅引导。
    她进官署大门,众人便匆匆从案后挪出来跪地叩迎。三署郎属于预备官员,无秩仅供俸禄,所以对待天子,比起朝中大臣更加谨慎多礼。
    少帝身边随侍的黄门拔着嗓子高唱:“皇帝制曰可。”众人又是深深一叩,这才起身退到一旁。
    扶微扫视堂上,笑道:“这两日忙,未曾过官署来,诸君有良计良策,尽管报予朕听。”
    郎中搬了长案与锦垫请少帝入座,待她坐定了,众人才按班就坐。可是堂上鸦雀无声,她等了片刻不见动静,便有些纳罕了。
    “太傅,这是……”她轻轻扫了一眼,“何故啊?有话不妨直说吧。”
    太傅这两天睡得不好,眼袋越来越大,快垂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