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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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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啊!”亮紫色的电光映在窗纸上,苍穹隆隆欲雨。

“绝壁……”她望着屋外湿润的地面,此心如初夏的天空,满是阴霾。

而后,李阿婆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只是楞楞地望着窗外,望着倾盆暴雨如期而至,望着肆虐的天水如钢珠落下,在地上、在她的心头砸出一个个小坑。

又睡着了,她有点恼,睁开眼正欲起身,忽觉胸上传来一阵热。

“躺好。”雨还在下,沉沉的天色让人看不出时辰。

“修远?”她微讶地看着按在胸前的大手,脸皮不住发烫。

她那里虽然不算壮观,却也不平啊,他怎么?

她羞赧地抬眼,暗色中只见那双凤眸分外璀璨。

“你回来了。”她声音虚弱的不像话,让他不禁蹙眉。

“嗯。”他坐在床边,伸手把脉。残留的雨水顺着他的长发缓缓滑落,侵染出惑人的男色。

她脸上烧着,目光心虚下移,又瞬间凝住。粗布袍角沾着些许泥渍,而那双鞋已被黄色覆满。她反手一握,将他的右掌拉到眼前。

“修远,你受伤了。”她心痛地望着他掌间的血痕。

“动作慢些。”他充耳不闻,只温言道,“小心扯动了伤势。”

“……”她没说话,纤细的肩膀轻颤。

“卿卿?”

她拉过他的掌覆在自己的眼睛上,温热的液体沁入他的伤痕:“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他眼中似有笑意。

“以后雨天不准出去了。”她哽咽说着,有些凶巴巴的。

“好。”他轻拭着她的泪。

“哎,修远,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她很苦恼地叹气,“你这样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么。”

“是。”他捧着她的脸,极认真地说道,“我就是要你越欠越多,愧疚的舍不得离开。”

“修远……”这一次一定伤他很深吧,她含泪想着。

“欠我的,用一生来还吧。”他将她抱起。

“好。”她伸出未伤的右手,环住他的瘦腰。

半晌,她感到长发涩涩地摩擦着脸颊,头上黏腻的好似这闷热的空气。

“修远。”她有些挫败地开口。

“嗯。”

“我想洗澡。”不知晕了多少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快比醋酸了。

“好。”他应了声,在她的发上落下一个吻,旋即走入雨中。

亏他不嫌自己,她皱眉摸着长发,明明是那么爱洁的人啊。

天公像是漏了勺,大雨穿云而落。

屋里雾气霭霭,水声轻轻回荡。

“好了。”夜景阑试了下水温,转身脱起了衣裳。

哎?月下不明所以地撑圆双眸:“修远……”

“嗯?”他脱下湿漉漉的外衣,露出细致肌理。

“你…你也要洗?”她呼吸有些不稳,双颊鼓鼓。

优美的双眉微地一扬,他心安理得地开口:“卿卿,你坐不住的。”

正人君子的表情,正人君子的语气,她一时无语。

凤眸春波如醉,他除了外衫,仅著白色长裤。

她心跳如鼓地看着他走近,脑中一热出言道:“我不要了。”

他默默走来,端坐在床缘上。

“明天让阿婆帮我吧。”说着,她转身掩住被子。

一双大手倏地探入,精准无比地将她大横抱起。

“呀!”她惊叫。

他望着她薄红的脸颊,眼底满是笑意。

“以往都是阿婆帮我的。”她不甘示弱地解释。

眼中波光潋滟,好似晴日微风下的湖面,他徐徐垂眸,看得她心底发毛。“以往,阿婆也要休息的。”他极含蓄地提示。

“嗯?”她瞪眼,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

“要我说么。”他慢条斯理地为她宽衣,声音带点漫不经心与压抑。她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成了个布娃娃,任他摆弄。

“说也可以。”他扯开她里衣的长带,伸手撩开她背后的长发,深深望来。

“还是不要了。”她直觉明白如果他说了,自己以后怕是再也不好意思面对他了。

偏冷唇线浅扬,他伸手欲要解开肚兜,她急道:“这个不用了。”

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看了半晌,他面色有异地放下手,抱着佳人踏入浴桶。

好暖,升腾的水气冲击着她的颊面,不一会便熏出酡红。

他一手环在她的腰间,将她贴在自己身上。轻薄的亵裤勾勒出女性的独美,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水中,犹如招摇的水草。小巧的肚兜浸湿在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特征更加刺激观感。他俊颜紧绷着,全身硬的像石头,折磨,他暗叹。

他的心猿意马险些让她滑入水中,夜景阑无奈地揽紧佳人的纤腰,将她紧贴在自己的身上。差点就浸到伤口了,他垂眸看着她左肩下那块触目惊心的伤疤,回想起那日的情景不禁漫出戾气。

不该让谢司晨那么好死的。

“修远?”身前的人察觉出他的异样,软下身靠来。

“还疼么?”他温柔地轻抚着那道伤疤。

“不大疼了。”

“可我疼。”他小心地避开伤口,揉湿了她的长发。

“你不必自责,没人会想到……”她出言安慰着,忽听他接声道:

“我得到的消息是在镜峡下手,是我疏忽了。”他轻抚着她的长发,语中满是恼意。

“修远,这不是你的错。”她想转身看他,却身不由己,果然没有他,她是坐不住的啊。

身后的人没有应声,只是极尽温柔地为她洗着。

“要说错,其实是我的错。”她黯然垂眸,“若不是我,阿律也不会趟进这摊浑水。”

“没有你也一样。”

“不。”她偏着头,发间的茵樨香缓缓滑落,“都是我,都是我……”

“卿卿。”他叹了声,将她转了个身揽入怀中,“这不关你的事。”

她靠在他光裸的胸膛上,如猫般地低咽着。

一声声轻触着他心底的那抹柔软,夜景阑环着她没再说话。

“修远。”半晌,她低哑开口。

“嗯。”他抚着她的脊背,淋湿了她美丽的发。

“我在下面看到阿律了。”

凤眸兀地一凝,将她扣在胸前。

“他不愿跟我回来。”她抬起完好的右臂,紧紧地勾住他的颈脖,“为什么……为什么……”他渐冷的背脊上滑下两股热液。

“卿卿。”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仿佛能将屋外的暴雨声阻断,“有时候我们无法左右他人。”

“嗯?”她举目望来,眼中满是迷惑。

“你执意的也许别人正要放弃。”他吻着她含雾的眼角。

“我不懂。”她认真地想着,却依然无解。

“会懂的。”见她又要无力滑下,他将她的纤腿缠到腰间。

“嗯?”她还在凝思,可爱的神色让他禁不住一阵燥热。忽地,她的左臂撞上木桶,痛的她贝齿紧合。

夜景阑心神微敛,还是将她背靠自己,手上的动作却止不住微颤。

“没关系,我不痛了。”她咬牙笑着,秉承着一贯的忍功。

他默不作声地洗着,身体依旧紧绷。

“真的不痛了。”背后的温暖让她好安心,眼皮一垂一垂快要睡去。

“以后都由我来痛吧。”这声音如水般的柔,如风般的柔,好似春泉涓涓细流。

“哎,修远……”叹着,叹着,她含笑入梦。

……

淡淡晨光安静地笼在山峦之上,点点孤帆将江水的心事舒张。南风用手指拨响了涟漪的琴弦,绵绵情澜缓缓流过河床。青山碧水将风尘沉淀,远方渐起的青岚装点了她的木窗。

“喜欢么?”他从身后将她揽住。

“嗯。”她静静地倚着,伸出右手描画出天上的云,江上的船,还有池塘里亭亭玉立的菡萏。

“就住在着吧。”他低喃着,亲吻着她的耳垂。

“修远?”她转过身,仰首抬望。

“嗯。”他眼中细阳淡照。

“眠州呢?”经过近两个月的调养,她的脸上又有了水色。

“卿卿。”他声如清泉,悦耳温暖得很。

“嗯。”

“韩将军呢?”

她先是一震,复而垂眸。

“再几日就可以上路了。”他看着她的左肩。

柳眉微蹙,清雅的脸上染着淡淡的橘光:“我喜欢这里。”

“我也是。”他握着她的左手,五指轻重有度地捏着,即便她已能下床,可左臂却再难用力了,“韩将军于你是至亲,而眠州于我是责任。”

“嗯。”她拧眉颔首。

“这份责任我可以不要。”他语调轻轻。

“哎?”她诧异抬眸。

徐徐暖风吹动着他们未束的长发,夜景阑黑眸定定地看来:“若没有你,眠州会是我一生的责任。”

“其实,你可以……”她不愿见他背信。

“不可以。”他语声坚定,“带着你在这秘密养伤也是同样的道理。”

“嗯,我明白。”都是被她连累的啊,若那人知道自己还活着怕是会继续执着下去吧。允之啊允之,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

“见过你的至亲,放下我的责任,我们就回到这里吧。”他吻上她的眉心,也吻进她的心里。

“好。”她笑着应声,踮起脚吻上他的薄唇。

夜景阑的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响,长发些微凌乱地落在她湖绿色的女衫上,双手扣紧细柳般的纤腰。他步步向前,轻柔而不是霸道地将她抵在窗后。唇舌相依,身前的人儿任他索取。转眼情丝痴缠,他轻啄着深吻着,满满的情话再难用舌尖承载。吻落在她的耳下,滑向她的皓颈,挑开她的衣襟,滑入……

“夜大夫!”嘹亮的老声在窗前响彻,李老汉够头瞧着,“哎?人呢?”

窗后的阴影里一对鸳鸯沐晨交颈,月下含羞地躲在他的怀抱中。

“夜大夫?”窗被推开了一点,吓得她僵直了身体。

“呵呵。”他埋在佳人的颈窝,以传音术低低沉沉地笑开。

月下不满地扭了扭,恍然间正对身下的灼热。缓缓、缓缓地抬首,正对他灿若夏阳的凤眸。

“哎?人呢?”窗外李家阿公疑惑着,并未继续推窗,“明明约在这个时候的,奇怪。”

脚步声渐行渐远,窗后两人深深地望着,暧昧的晨光浮游在空气中。

她落入那双春泓,几要溺毙。

“吓到你了?”他声音沙哑而诱人。

秀颜晕开柔美的樱色,她眉间含情满是娇羞。流转的眼波让他见之心跳,欲念勃勃大发。

也是,月舒荷那次她中了药,怕是记不清了吧。想到这,他不由沉眸。

“夜大夫?”阿公的声音在院子里扩散开。

阴影里,他静静地看着她,奔腾的情意瞬间满溢,却又被他按捺在眼底。

半晌,他清声道:“就来。”

她慌乱抬眸,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修远。”

“等我回来。”那两瓣香唇像是淬了月舒荷,沾了口就很难放下。一个吻,一声叹息,孕育着复杂而有力的思想。

修远……

站在窗前,她望着那道挺秀的身影渐渐远去,在那蘋叶飘风的不远处他偏首望来,四目相交的瞬间她盛开出惑人心魄的浅笑。迎着晨风,她闲雅地轻挥右手,看着他唇缘抹出一丝柔和的线条。远处青山隽永,他背着药篓如清风向前,一步一步走入画中。

淡淡的荷香幽幽飘散,她发若垂柳拂在眼帘。这清香,那一夜,在梦中缠绵,怎能从她的记忆里褪却。

“小娘子,醒了么?”李阿婆热情地喊着。

“醒了。”她望着窗外,浅淡扬唇。

木门被一把推开,阿婆中气十足地笑着:“今儿起的早啊。”

“嗯。”她散着头发,回首笑着,眼中的秀丽月华让阿婆不由发愣。

“阿婆。”轻轻柔柔的一声打破了李家阿婆的愣怔。

“嗯,啊?”

“今天是六月十六吧。”她垂首绕着胸前的长发。

“是,是啊,怎么?”

“请阿婆给我梳个好看点的妇人发髻吧。”她背过身,墨黑色的长发如丝飘动。

“好。”这么美丽的秀发让早先为梳头婆的李家阿婆十指大动。

“阿婆。”她垂着秀颜,让人看不清表情,“今天的饭菜能不能让我来做。”

“你要做饭?”李阿婆诧异地看着她,“小娘子的左手还没好,这饭还是缓……”

“今天是相公的生辰。”她抬起头,眼波如墨,似烟水潺潺让人难以拒绝。

“好,好吧。”

“谢谢你,阿婆。”

这一笑的美丽再次让李家阿婆失神,这闺女今天怎么怪怪的,好像是藏起了什么心思。苍老的指在月下的发间穿梭,樱唇上那抹笑如草尖上的露珠,轻轻地滚动着,而后晶莹滑落。

江上扁舟摇橹,载不动夕阳的绚烂。

夜景阑背着药篓自山中走来,村口莲蓬动藕,池塘里荷风送爽,让人不觉肌肤生凉。

“荷花香,香满塘,不做人间百花王,愿护水中俏鸳鸯。”十多个孩子在梧桐树下跳着格子,拍手唱着儿歌,“牡丹虽美却不香,麦花虽实却粗莽,菱叶荷花莲藕旺,团团莲叶做衣裳。夏露秋歌滴轻响,何花更比荷花香。”

夜景阑不甚在意地瞟了嬉笑的孩童一眼,忽地眼波定住。

穿着短褂、打着小辫的小“泥鳅”中一袭湖绿倩影款款而立,她手中拿着一朵半开的白荷,静静地倚在梧桐下。乌发如丝,双眸似水,别有一番恬静素雅的韵味。

见她心不在焉地垂首,他就站在数丈外静静地看着,将她那份安详闲适细细地收入心底。

忽地,孩童中发出一阵喧闹,一个小小的孩子被哥哥姐姐们推搡着。冲天的小辫缠着红绳,他嘟着小嘴,有些害怕地朝后看看。

“去!去啊!”年长的孩子推搡着。

小孩儿迈动着小短腿,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地靠近那道倩影。他扯了扯走神的美人,而后勾了勾小小的食指。

“嗯?”月下打趣地看着只及她腰间的小男孩,慢慢弯下腰。

夜景阑虚起瞳仁,疾步如风地向前。

忽地,那孩子踮起小脚,视死如归地向那两瓣红唇贴去。

“哎?”她瞪圆双眼,被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不知所措。她向后退着,腰间缠上熟悉的手。

“修远?”她眨动着美眸,却见他渐黑的俊颜。

“跑!快跑啊!”领头的孩子一声吆喝,小“泥鳅”们四下逃散。

“哇!”方才想要偷香的小孩儿迎风大哭,“娘!救命啊,娘!小胖还不想死啊!”

这孩子哭的也太夸张了吧,月下抚额叹息,不期然遇上他杀意四射的目光。

“修远。”她失笑。

“回家。”长身肃肃如松,他不容拒绝地揽着她的纤腰,霸气十足地向前走着。

“修远是在吃味么?”她调皮地打趣。

“是。”他转眸看来,眼中满是夕阳。

唇边的笑意被他的诚实相告而驱散,暗橘色的霞光中,她柔顺地颔首,纤指攥紧了衣襟……

她很不对劲,夜景阑犀利地捉住她的偷瞧,深深望去。清雅的脸上瞬间覆满红云,月下局促地扒着饭,眼眸直盯着桌上的清淡菜色。

“夜大夫,今儿的饭菜还合胃口么?”李阿婆再也看不下去,终于出声问道。

“嗯。”黑瞳暂时放过某人,夜景阑颔首应着。

“有没有比平时要好吃些?”李阿婆够头打量着,引得老头子频频侧目。

“呿,和平时不就一个样么。”老头子不以为然地撇嘴,桌下却招来老太婆毫不留情的重掐。

“哦、哦……”老头含着饭,眉头蜷在了一起。

夜景阑将两位老人的异样看在眼里,又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

半晌,他溢出浅淡的微笑:“很好吃。”

那双丽眸瞬间点亮,倾泻着如水月光。

果然,他优雅却不失快速地饭吃完,又添了满满一碗,就着简单的菜肴心满意足地吃着。

“吃完了么?”他抬眸询问着两位老人。

“嗯,嗯。”老头本还想再吃一碗,却碍于腿上悬着的铁爪,只得口是心非地应着。

他春意融融地看了一眼身侧满是期盼的佳人,将剩下的菜色全倒尽自己的碗中。

“有那么好吃么?”李阿公咕哝着喝了口酒,刚要再开口却被桌下的无影铁爪掐个正着,一口酒憋在喉间,吞也不是喷也不是,一张老脸涨红。

“吃完了。”细长的凤眸似深似浅地望着身侧,“很好。”

“嗯。”她眼中翻动着欣喜,伸出右手开始收拾碗筷。

“我来。”夜景阑按下她的小手,叠起陶碗。

“去去去,都回屋去。”李阿婆推开两人。

“阿婆。”月下低喃。

“都别再抢了,再抢老婆子可要生气了。”李阿婆佯怒道。

“麻烦您了。”夜景阑道了声谢,便牵起佳人,慢慢向后屋走去。

“真是一对神仙般的人啊。”李阿婆望着暮色中的并肩行着的两人,踢了踢还在呛酒的老伴,“死鬼,你说是不是?”

“咳!咳!咳!”

南风安静地栖落在叶片上,鸟倦了,花睡了,屋里传来轻轻水响。

她坐在床边,剪着烛芯,窗上映出秀丽的侧影。手禁不住发抖啊,她侧耳听着,那个洗着冷水澡的男人默不作声。

“修远。”

“嗯。”

“修远有无能为力的事情么?”她托腮看着火光,试图用闲聊来安抚渐乱的心跳。

水声渐渐变小,半晌竖起的衣衫后传来低应:“有。”

“是什么呢?”她好奇地眨眼。

“让你受伤。”

她垂着眸子,眼中映着暖暖灯火:“除了这个呢。”

水声渐起,他淡淡开口:“解不了昙花一现。”

“昙花一现?”

“一种毒。”他答疑解惑。

“是无药可解?”她伸出食指,在火焰中穿梭。

“不是,昙花一现有两种解药。一是凤凰的心窍,二是情人的心肝,任一即可。”

“那不就等于无药可解?”她攒眉想着,“凤凰是上古神兽,只在神话中出现过,而情人的心肝啊,吃下去还不肝肠寸断?”她恼着,一时走神忘了焰中的食指,却被烫了个正着。

“哎。”她轻叫,转瞬纤指已入某人的口中。

异样的麻热经由指间一路直上,灼热在心头。她心跳加速地看着眼前的情郎,半晌终是下了决心:“修远。”

“嗯。”

“今天是你的生辰。”她胸口略有起伏。

“你如何得知?”他有些讶异。

“是宋叔告诉我的。”她慢慢抽回手,轻绾着耳边的鬓发,“修远。”

“嗯。”他的目光落在那简单却不失美丽的妇人髻上,胸口涌起的甜蜜稍稍冲淡了先前因她撇下他独自沐浴的不满。

“怎么办?”她皱着眉,脸上满是懊恼,“我不会针线,没法给你绣荷包呐。”

这个姑娘是想取悦他啊,心情一时大好,他轻道:“饭菜很好吃。”

“哎?”月下愕然抬眸,正对他清炯炯的目光。

“其实……”她紧张地再绾耳边发,“我还有另一份礼的。”

凤眸有些了然地看着她的发髻。

“也不是这个。”月下向后退了一步。

他目光紧锁着娇颜,不论是朝堂还是女装,她从未如此局促过,局促的有些异样。

“这份礼就是……”她眼波乱滚,像是在犹疑着什么,忽地她抬起被烛火映红的小脸,“我。”

俊眸中翻动着滔天情潮,他虚着俊眸,几乎是恶狠狠而又饿狠狠地看去,竟让她产生了被生吞活剥的错觉。

她直觉地退后,却难以逃离他密织的视线。

“卿卿。”半晌,他收起怵人的注视,语调平平地开口,“这种事不要随便开口。”

随便?她心头蹭起一把火,烧尽先前的娇羞:“我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的。”一抬眸,她就知道自己完了,那双滟滟生春的眸子荡着、漾着,情澜翻滚再难抑制。

好像,她好像是上当了,她暗恼自己的冲动,转身向床边走去,只要埋进被子里睡到大天亮就没事了。没事,没事了。

未及床缘,右腕就被牢牢扣住。

她没有回头,只羞涩地扯着手臂。那只手带着点烫,夜风徐来,从身后吹来淡淡草药香。

“告诉我,为何?”长身贴来,他的耳语带着隐隐期盼。

她垂着脸,微黄的烛火沿着她秀美的脸廓静静滑下。

“为何,卿卿。”他情难自制地含上身前小巧的耳垂,引得她不住轻颤。

“因为……”她顿了顿,这才蚊声道,“夜半醒来,你的手总放在我的……”她垂眸瞧着自己的左胸,耳垂鲜红滴血。

自她昏迷后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没想却被误解。不过也好,这样的结果他很乐见其成。

“我以为你想的。”红云浮散上她的颈脖。

“我是想。”他轻喟,“很想。”

“你会觉得我随便么?”她很介意这句话。

他轻笑着,将她掰过身,那双夜瞳异样璨亮:“那是我的诡计。”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不想为这一夜点上半分瑕疵,“我想要你,卿卿。”

他吻上她的唇,如获至宝地轻吮。

“修远……”她语焉不详地颤音,“你变坏了。”

“呵呵。”闻言,他低低沉沉地笑开。

舌尖燃着火,他一路侵入她的唇间。长腿一伸,将她逼到床边。

“呀。”她轻喘,转瞬便被他轻放在了床上。

他的长发如瀑落下,好似千条雨丝将两人包围。她张开新月般美丽的眼眸,迷蒙中染着天真:“修远。”

“嗯,我在。”他褪去衣衫,覆身而上。

“生辰快乐。”她红唇噙笑,私密的空间里一时春花漫天。

他咬着牙,忍住骇人的情潮,伸手将她的发髻拆散。

“哎,这头发梳了好久。”她瞥了一眼颈边散乱的发丝。

他俯下俊脸,在她的发间、她的眉上落下细密轻吻:“今后夜景阑只为你一人画眉、绾发。”

“嗯。”她被轻羽般的吻催痒了身心,眼前浮起水雾,“嗯。”她再道,玉色藕臂揽上他的颈脖,“相公。”

动情的低唤让他差点失控,膝盖顶开她纤细的美腿,他的吻沿着玉臂一路而上,最后轻轻柔柔地落在她左肩的伤疤上。

他如此温柔的吻着,如春雨一般落入她的心底。

眼角发热,唇边却微微笑着,她落入了他的诡计,落入了他的心。

身上的衣衫被悄悄除去,她感受着他的耕耘。

“呜……”她压抑着喉间羞人的呻吟。

“不要忍,卿卿。”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同样压抑着急躁的情绪。

“修…远……”她半呜咽地咬唇。

“我在。”他轻抚着她的发,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慰着,“我一直在。”

“嗯。”她婉转吟哦,如夜曲迷醉了他的心神。

熏人的水意,在她眼中盈盈流转,娇软呢喃轻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身上火热的烧掠,一寸一寸席卷全身。迷蒙间,听见他一声轻唤,她含笑抬首,覆上他的薄唇。

忽地,身下一阵撕裂。柳眉凝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她忍着,这点痛比起那番生离死别,比起黄泉碧落不见的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她泫然欲泣,不因痛楚,而因喜悦。

“卿卿。”他吻开她眉间的川。

“修远。”她抚上他的胸膛,“相公。”

他放下心来,燃起火一般的攻势,灼烧着彼此的绚丽。

“卿卿。”

“嗯……”

“生个孩子吧。”他陷入那绮丽眼波,难以自拔。

“好……”美颜漾着笑,她偏首看着,看着彼此交缠的黑发,感受着体内的热火。

“一个就好。”他在她的耳边低喃,最好还是个女儿。

她抱紧他的窄腰,颤问:“为何……”

“卿卿。”他沙哑地笑着,轻吻她的发丝,“你的话有些多。”

而后,她再难发问,檀口倾泻着动人的低吟。

淡黄窗内,美丽的身体如流水般起伏。清水芙蓉在夜的轻吻中,静静破蕾,带着泠泠玉露,含着幽幽暗香。

与君相约,共画西厢。

今夜谁是谁的笔,谁是谁的卷,那写意的诗句抒发着怎样奔放的感想。

子夜销魂春无极,一枝明月正梢头。

 第三卷 青空万仞 第40章 风吹云过见真章

第三卷青空万仞第40章风吹云过见真章

天边满是阴霾,似有巨澜翻滚,可云层始终噙着泪,雨一直下不来。

“轰隆!”天雷乍响,紫电映亮了一双幽暗的桃花目,红色的锦袍在满是白绫的灵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殿下。”六幺垂着头近前低语。

灵堂里无人敢言,一双双眸子紧盯着垂下的挽联。

月冷双生峡,星沉春风楼。

哎!可惜了,那样的一个人啊。

“劈啊!”又一声,冷色的电光将那张俊脸衬得森然。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六幺再道。

桃花目微凝,凌翼然接过一炷香,狠狠地看向那口棺。

众息骤沉,气氛有些诡异。

不期然,地上落下寸寸断香,凌翼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却隐隐发白。

“九弟。”过分的寂静中,一声温语带着几分哀叹,凌彻然垂眸走向正中,右手轻轻地放在棺木之上,“逝者已矣,你可要节哀。”

滚滚雷响泛在天边,寒光没入他的眼帘,红唇浅浅飞起,凌翼然缓缓转眸看向那只碍眼的右手。

“哼。”清晰可闻的冷哼震惊灵堂,在百官的注视中,凌翼然洒然转身,冲着凌彻然拈香一拜。

这,这,这……

众人哑然,该拜的是死人啊,怎么?

凌彻然瞳仁微楞,眼见那身红袍带着几分桀骜飘然而去。

“轰!”骤然一声惊得他心跳加快。

“辰时正刻到,群龙欲雨,送左相大人上路,起棺!”

凌彻然稍稍敛神,不经意扫过护棺的几人,又霎时瞠目。

“云卿……”聿宁走在最前,苍白的脸色难掩哀伤,“好走。”聿元仲咬牙说着,目光却定在他的身上。

凌彻然不由哑然,江东聿宁,名士无双,丰云卿当真与他是莫逆之交?凌彻然正想着,突然被一阵杀气惊得发颤,那是?

白色麻衫自他身边经过,染着淡淡血腥。这人虎步猿躯,一看就是练家子。

凌彻然不禁心生警惕,偏头看向一侧,却见贴身护卫一脸煞白。

“成吾?”凌彻然愕然。

一滴冷汗自护卫额上滑下,他定在原地,如受惊白兔一般畏惧地看着那身麻衣。

“成吾!”凌彻然不禁恼怒,那练家子的杀意竟能把武艺精湛的近卫吓成这样。

时间伴着黑色的棺木缓缓走过,天地间只剩惊心的雷响。

半晌,失语的护卫才幽幽开口:“殿…下……”

凌彻然顿舒一口气,好似浮出水面的鱼:“嗯?”他故作镇定地出声,看着寒族官员们护棺离去。除去了丰云卿,是否能如愿折断寒族的羽翼?他开始犹疑。

“那人……”成吾偷瞥向远处的白衣,躲进了阴影里,“那人是当今武林盟主,无焰门的林成璧。”

什么!凌彻然猛地回首,满眼不可置信:“武林盟主?”

“是。”

灵堂中渐渐无人,只有雪柳迎风沙沙发音。

“两日前日尧门被血洗。”凌彻然虚目出声。

“雍国来信,说是忘山的丰梧雨所为。”成吾嚅嚅回道。

“数十处据点一夜尽除,决不可能是一人所为!”凌彻然挥手击向桌缘,撕去温和的面具,他冷笑道,“好啊,好啊!”

武林盟主、当朝大员以及夹道两旁的云都百姓,好啊!他堂堂荣侯七殿下该佩服的是丰云卿,还是……

他转眸看向地上的断香。

还是你呢,九弟。

载不动许多愁,黑云终于盛不动雨,转瞬天水滂沱。

“成吾。”凌彻然感到有些疲累,“今日,韩将军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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