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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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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不姓许?长孙曦听得一阵思量。
    或许……,是因为许氏身份不便,皇帝给她做的假身份罢。
    “直到有一年,凤仪宫忽然发生了一场大火。”
    “大火?”长孙曦目光吃惊,问道:“把凤仪宫给烧了?”
    “是 了。”金针回道:“怎么起火的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火很大,烧得整个凤仪宫都是红光一片。当时林婕妤正好在凤仪宫,为了保护皇后娘娘奋不顾身,结果受了 伤。后来皇后娘娘被大火烧死了,皇上很是悲痛,不仅用各种死后哀荣悼念皇后娘娘,还晋封林婕妤做了皇贵妃。”
    银针比金针进宫晚几年,但也知晓不少。
    他插话道:“私下里,大家说起这段陈年往事的时候,都说皇贵妃是因祸得福。不仅晋封了位分,而且在那之后更得圣宠,再者这么多年过去,皇上一直没有立后,皇贵妃娘娘便是后宫第一人了。”
    “等等。”长孙曦摆了摆手,心中思绪飞转,慢慢整理出一个大概脉络。
    许氏原本嫁过人了,皇帝纵使强占臣妻也不便明目张胆,所以得稍作遮掩。于是许氏便以林氏的假身份进宫,起初不受宠,是因为皇帝不想让她引人注意,…………看似冷淡,实则保护,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皇帝一直不阻止江陵王过来找自己,那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异父亲弟弟。而且皇帝每个皇子都问过自己嫁不嫁,却从没问起过江陵王,同样因为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这么一想,所有疑惑都能解释的通了。
    还有皇帝对皇贵妃的特别宠爱,对江陵王的慈父疼爱,一切顺理成章。
    因为前者是他的心上人,后者是他心上人所生的宝贝儿子。
    同时,也能解释皇帝为何一直对自己犹豫不决。因为许氏还活着,皇帝就算不介意做唐高宗,同时宠幸母女二人,也要考虑一下许氏心里的想法。皇帝最终放过了自己,未必是他情怀高尚,更多的应该是许氏对他而言很重要,不是年轻貌美就可以取代!
    可惜江陵王长了一张很像皇帝的脸,皇贵妃又常年带着面纱,无从知晓长相,…………如果能见皇贵妃一面就好了。
    她应该……,和自己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想到此处,长孙曦抬眸问道:“皇贵妃一直都带着面纱的吗?”
    “不是。”金针摇摇头,“皇贵妃早年做婕妤的时候,不戴面纱的,只不过因为当时她并不受宠,位分又低,外面也没有多少人见过。后来发生了凤仪宫的大火,听说皇贵妃脸上落了疤,所以才避讳用面纱遮住了容颜,然后更加不见人了。”
    皇贵妃脸上落了疤?长孙曦忽地想起那个奉珠,眼角下面,也是有一块小小疤痕。想来皇贵妃的伤势,只怕更甚、更惨,所以才不能把容颜示人。
    可是即便她容颜已毁,嗓音也坏,皇帝却依旧对她宠爱颇深的样子。
    …………那她更应该是许氏。
    因为皇帝不可能对着一个毁了容的女子,生出爱慕之意,还宠爱多年如一日。只有那个女子是他的初恋情人,情之所钟,才有可能解释这一切。
    金针道:“不过皇贵妃虽然得了尊贵位分,但却好似身体受损,一直避世不出。在那年的大火之后,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公众场合。”顿了顿,“今儿还算是头一遭呢。”
    长孙曦轻轻点头。
    心下思量,皇贵妃的忽然破格之举,因为担心江陵王受伤吗?可是之前,江陵王被楚王吓得跌倒的那次,自己去泛秀宫时,皇贵妃对江陵王好像很是淡淡的。莫不是,皇贵妃对前夫念念不忘,对皇帝强占臣妻心中很是厌恶,故而不喜江陵王?
    长孙曦并不太纠结这一点。
    不 管江陵王是不是自己的异父弟弟,都无所谓,自己又没打算嫁给他,根本就不用在意这些皇室秘辛。倒是十分纠结皇贵妃的身份,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是许 氏,…………皇帝一直让自己和江陵王亲近,却从不提让自己嫁给江陵王。而且今天皇贵妃问话时,皇帝还在催促,让自己快点告诉皇贵妃无事,只有她是原主的亲 生母亲许氏,才解释的通。
    但……,有一点却怪怪的。
    如果她是许氏,为何会给自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泛秀宫的时候,皇贵妃落在自己身上那种冰冰凉的目光,简直好似冰棱一般,谈何生母对女儿的疼爱啊?难道说,许氏因为二嫁感到羞耻,所以连亲生女儿都不想见了?可那又不是做女儿的错,迁怒也太牵强了。
    长孙曦不由轻声叹息。
    眼看楚王消停了,许嫱死了,无忧伤了,汾国长公主也要被驱逐出京城了,怎么又冒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皇贵妃?这日子,竟然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不过想来想去,皇贵妃是原主的亲娘也好,至少她不会害了亲生女儿。
    一夜过去,长孙曦辗转难眠。
    次日起来便有几分头晕晕的,仗着年轻,洗了把冷水脸好了不少,再等吃了早饭,又是一派神采奕奕的了。昨天是狩猎大会的仪式,今儿正式开始各种活动,打马球、射箭、比赛猎物等等,以及各种歌舞曲艺表演,热闹非凡。
    长孙曦一直呆在皇帝的大帐篷里面,节目都没去看,到底还是小命要紧呐。
    因为远处热闹喧哗无比,这边十分安静,倒是显得有几分寂寥落寞。好在长孙曦很是享受这份宁静,自己泡了好茶,和梵音等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聊以打发时间。银针一向口角伶俐,忽地插了一句,“今儿江陵王带殿下没有过来呢。”
    长孙曦闻言一怔。
    是哦,那个闹人的小祖宗怎么没来?不是惦记他来,而是狩猎大会这种热闹场合,皇子们都应该露个脸儿的,缺席不是太好。皇帝只有四个皇子,谁缺席,一目了然,他就算不管自己,也没道理不去皇帝跟前晃荡啊。
    快晌午的时候,泛秀宫来了一个小太监传话,“殿下昨夜闹肚子,闹了半宿,今儿实在起来不得了。让奴才来跟长孙司籍说一声,叫别等他,也别太过担心,吃吃药回头好了就过来了。”
    长孙曦忙道:“既如此,就让殿下好好休养着罢。”要是休养半个月才更好呢。
    小太监道:“殿下还让交待长孙司籍,断不可四处走动,也不要贪图热闹跑去人堆儿里面,说是等回宫以后,准备更好更有趣的给长孙司籍看,比狩猎大会还有意思。”
    长孙曦闻言一头黑线。
    这孩子,他那拿自己当孩子呢?又是好气好笑,又是有点小小感动,都病了还念念不忘自己这边,因而道:“回去告诉殿下,就说我一直都在皇上帐篷这边呆着,哪儿都没去,让他安心养病就是了。”
    小太监“哎”了一声,告辞而去。
    长孙曦摇头笑了笑,正要回帐篷里面去,忽地看见一大群人朝着这边走来。领头的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他虽然年逾四十,但是身量高大,在众人簇拥之下很有气势威仪。只不过,他身后的三位皇子各有各的俊秀挺拔、卓尔不凡,简直年轻精神。
    等等,怎么还多出来一个人了?
    那人穿着色彩艳丽的服饰,略显凌乱,但是因为长得人高马大的,有一种格外霸气外露的气势,反倒不让人觉得滑稽。渐渐走近了,看见那人仗着棱角分明的五官,浓眉大眼,以及骨骼宽阔的体魄,让人想起泰山一般的巍峨矗立。
    长孙曦赶紧低头回避。
    皇帝领着昭怀太子、越王、楚王,以及那名异族权贵进了帐篷,里面甚是热闹,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感觉宾主相谈甚欢的样子。
    哦,想起来了。
    这次狩猎大会不只是中原皇室参与,还有回鹘、匈奴、突厥等部落派人过来,大抵有着联欢大会的用意,算是一种大国与小国之间的和睦邦交。
    长孙曦不是太分的清楚少数民族,悄悄问金针,“知道那是哪个部族的吗?”
    金针低声道:“好像是回鹘那边的人。”又道:“听说这次回鹘来了一个王子,那人跟在皇上和诸位殿下身后进去,想必就是了。”
    长孙曦不过好奇问了一句,不是太感兴趣。
    眼下的心思,还是盼着狩猎大会早点结束好回宫。到时候,皇帝腾出空来,就该驱逐汾国长公主出京城了。至于无忧公主,听说手臂和小腿都已经骨折,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想必能暂时安生一段日子。反正自己躲在御书房里,不出来,她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来的,惹不起躲得起啊。
    再说了,皇贵妃把无忧公主给要走了,她住在泛秀宫出门也没那么方便。
    长孙曦毒忽地心思一顿。
    难道说,皇贵妃正是因为心疼担心自己,所以才把无忧公主叫走?只要皇贵妃那边一直盯着无忧公主,她想要再对自己做小动作也难了吧?这么一想,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想来皇贵妃虽然对一女侍二夫别扭,面上虽冷,但是内心还是关心儿女的。细想想,她也算是一个可怜人了。原本公卿侯门的少奶奶做得好好的,突然被皇帝抢进宫,隐姓埋名不说,还因此害死了丈夫,害得婆家灭门,心中自然有着万千愧疚痛苦。
    所以,才对皇帝和江陵王都淡淡的。
    至于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想着前夫,想起长孙家的那份灭门悲惨之灾,又如何快乐高兴得起来?心里头不知道有多苦呢。
    长孙曦正在感叹唏嘘之际,帐篷里面,有人陆陆续续出来了。
    “咦?”一个陌生的声音轻呼,“这个宫女,长得很有几分姿色啊。”那人走了几步在她面前停下,打量起来,“你们中原果然人杰地灵、钟灵毓秀,连个宫女,都能长得这般人间绝色,啧啧……,真是叫人艳羡。”
    长孙曦没想到那人会忽然走过来,避之不及,连连后退了几步低下头。
    “三王子。”殷少昊当即接了话,不悦道:“你这话太轻浮了。”
    “哈哈。”回鹘王子大笑起来,不仅身量高大,声音也是中气十足颇为宏亮,“我们草原儿女,可不像你们中原人扭扭捏捏,好就好好,就要大大声声说出来,断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殷少昊闻言一声冷笑。
    越王没有说话。
    昭怀太子打圆场道:“走罢,走罢,不值当为了一个宫女争执。”
    回鹘王子却站着不动脚步,反而再次看了看长孙曦,乌黑幽深的眸子滴溜溜一转,忽地招手叫来奴隶,“快去,把本王的汗血宝马牵过来。”他含笑看向众人,“本王从来都不白要别人的东西;就用汗血宝马……,换这个宝石一样的漂亮宫女吧。”


☆、第57章 突变 
????回鹘王子狂言一出,众人皆惊。
????在场气氛顿时像是遇冰一样冷凝下去。
    长孙曦更是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转进去消失!怎么会有这样无耻张狂的人?什么拿匹马换自己的话,都敢说得出来。
    正在恼恨,便听殷少昊接了话,冷冷道:“三王子,此处是中原不是草原!这种以马换人的事不合适,还是不要再说了。”
    “哦……?”回鹘王子拖长了声调,似乎有备而来,“你们中原不是有一位宋朝大学时苏东坡,以妾换马的吗?这怎么就是草原风俗了?”
    殷少昊断然道:“那不过是谬种流传罢了。”
    “谬种不谬种的,本王不知晓。”回鹘王子招手,叫奴隶把汗血宝马牵过来,大力拍了拍,“本王只知道,这匹汗血宝马体格彪健无比,能够日行千里,不输赤兔、绝影,可谓千金难求的绝品好马。”
    殷少昊冷笑道:“哪有如何?”
    “楚王殿下还不明白吗?”回鹘王子嗤笑,语调嚣张又轻狂,“那个宫女虽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可终究是女人,白天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夜晚给男人骑罢了。”
    长孙曦听了,顿时好像吞了一万只苍蝇般恶心。
    旁边殷少昊气得想要杀人,甚至就连昭怀太子都听不下去了,开口道:“三王子,不等大雅之堂的话就别说了。”
    越王也象征性的道了一句,“是啊,咱们去看那边比赛吧。”
    回鹘王子却不肯走,“怎么?”他反倒挑衅轻笑,“看几位殿下的意思,都是舍不得这位漂亮宫女了?难不成,也和本王有着一样的心思。”
    这话说得甚是无礼。
    简直是说,几位皇子一起盯上了长孙曦,可谓无。耻下。流!
    殷少昊忍无可忍,正要发作。
    回鹘王子又不识趣的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中原的女子漂亮是漂亮,但是都长得太过纤弱,恐怕在床上经不起太多折腾。哎,要是半道承欢不了,败坏了本王的兴致,倒是浪费这匹汗血宝马……”
    “去你。娘的汗血宝马!!”殷少昊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打人啊!好啊。”回鹘王子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像是斗牛见着红布了一样兴奋激动,大声叫道:“就让本王领略一下中原皇子们的手段!”一把抓住楚王的衣襟,然后抡起拳头,朝着他脸上狠狠招呼,“本王今天要是输了,就把汗血宝马白送给你!”
    殷少昊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射箭、比剑更有心得,并不擅长摔跤肉搏这种事儿,不免略略吃亏。不过他性子有一股凶狠的拼劲儿,即便体格不如回鹘王子壮实,也死死纠缠,两人扭打滚在了一起!
    那场面好比野狼遇上了壮熊,谁死谁活不知,场面十分凶残激烈!
    两国皇子打架,周围宫人都是惊呆了。
    长孙曦吓得花容变色,根本没明白过来,一瞬间就变成了眼前的混乱场面。她根本无法劝解,也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殷少昊和回鹘王子扭打,你一拳、我一拳,几个回合两人脸上都挂了彩!殷红的鲜血,混着黄浊泥土弄得脸上一道道的,身上血污泥污,简直惨不忍睹!
    越王一直站在旁边纹丝不动。
    昭怀太子脸色微变,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考虑,也没做声。
    长孙曦心下大急,当即提着裙子要冲进帐篷去找皇帝。她刚走了一步,楚王忽然重重一拳砸向回鹘王子,砸得对方像是人墙一样倒了下去!正好落在长孙曦的脚边。
    电光火石之间,回鹘王子忽地抓住她的脚踝,嘿嘿笑道:“小丫头,看两个男人为你打架是不是很高兴啊?不如一起过来玩玩儿。”
    殷少昊那肯让别的男人沾惹到她?当即冲过来要伸手抓人。
    回鹘王子忽然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朝着他的手腕,就要利落干脆的砍下去!这一刀若是砍得准了,断了楚王的手筋,那他的手可就全废了。
    长孙曦脑子里划过一道念头,不能!不能让皇子为了自己而毁掉!自己根本负不起这个责任,粉身碎骨都不够赔!刚巧回鹘王子躺在她的脚下,那一瞬间,根本没有多想,便猛地扑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只想用最笨的办法挡住回鹘王子的视线,然后悲凉的叫了一声,“你快滚开!”
    长孙曦成功了。
    回鹘王子眼前一花,便被一片浅绿色的纱罗衣裙挡住,接着耳畔一声娇呼,有人重重砸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该往哪儿砍了。他的计谋功亏一篑,又是恼火,又是惊怒,待到看清楚身上的美娇娘,不由冷笑,“投怀送抱?姑娘你也太着急了!”
    心下灵光一闪,不如扯开这个女人衣服引诱楚王再来,否则没有机会了!
    他想到便做,抱着佳人往旁边滚了几滚,先是躲开楚王,然后伸手就朝那抹雪白细腻的胸口抓去,“让本王看看,你的身子到底美不美……”
    殷少昊一个错手抓空,不由大怒,“混帐!休得无礼!”
    长孙曦跌坐在他的怀里,距离太近,根本无从躲避!心里清楚,若是自己在人前被这个回鹘王子羞辱,那肯定也不用活了。
    当即抓起地上跌落的金簪,对准回鹘王子的眼睛狠狠扎了下去!
    要死,一起死吧。
    “都住手!”皇帝从帐篷里面冲出来吼道。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的变故不过转瞬功夫而已。
    皇帝的怒吼声,被回鹘王子眼睛剧痛的惨叫声压了下去,“啊!!我的眼睛……”他惊怒交加,手上的匕首都痛得掉落在地,干脆一把扼住长孙曦的脖子,“我……,我要杀了你这个小婊。子!!”这种时候,就算天皇老子都阻拦不住了。
    长孙曦觉得自己脖子快要被人扼断,窒息无比,立马就要惨死当场!
    “你放手……”殷少昊冲上前去,试图想要掰开回鹘王子的双手,可惜单论力气,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中原皇子,还是略逊一筹。不由气怒朝身后的越王和昭怀太子大喊,“你们全都是死人吗?!”
    皇帝大步流星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越王和昭怀太子不论想不想救长孙曦,这种时候,也只能跟着过来救人。
    然而变故陡生!
    皇帝等人还没有来得及冲到跟前,就见长孙曦被回鹘王子松开,滚到了一边,他拣起地上的匕首,朝着楚王凶狠刺去,…………正中心窝,鲜血汩汩的流淌了一地!好似开在荒漠里的艳丽曼殊沙华,妖冶、刺眼,鲜红的让人触目惊心!
    殷少昊捧着心口,固执的往长孙曦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倒了下去。
    “老七!!”皇帝不由惊怒交加,上前大喊,“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皇 帝膝下一向子嗣单薄,而且在江陵王之后,就再也没有嫔妃怀孕过。皇帝一度求医问药也是无用,估计往后都不可能再有皇子出生了。现如今的四个皇子里面,江陵 王是一个病秧子,只剩下这么三个长大成人的皇子,如何能够不紧张?何况楚王只是性子恶劣,就本身来说亦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皇子。
    皇帝偏疼江陵王不假,但是对其他三位皇子也是有着慈父心肠的,加上这些年他的岁数渐长,身体又不太好,不免越发多了几分眷恋亲情之心。
    眼下看着生龙活虎的楚王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平日飞扬,甚至……,下一刻就有可能亡命在此,不由心都跟着一起颤抖起来。
    越王和昭怀太子当然不会有这种心情,只是不敢流露真实想法。两人上前,叫上宫人们一起制服回鹘王子,然后都是目光闪烁不定。
    “眼睛!”回鹘王子大声惨叫,“我的眼睛!我要……,杀了那个……”
    他很快被人捂上了嘴,拖了下去。
    昭怀太子连声催促,“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过来?”
    越王也是上前佯作关心,蹲下身道:“怕是心口出血,得赶紧捂住……”说着,便从袍子上面撕下一块布,要去给楚王止血。
    “你走开!”长孙曦忽然冲了上来,拦住他,目光惊恐的望向对方,“别动!你不要碰他!”天知道,他会不会顺手把刀子再往里摁一摁,楚王要是就这么死了,自己只能下黄泉一起陪葬了。
    越王顿时脸色阴沉沉的,十分难堪,“长孙司籍,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孙曦当然说不出什么道理,更不可能说出真实想法,“姐夫……”她忽然上前抱住越王的手,大哭起来,“姐夫,我好害怕……,好害怕……”
    越王自然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搂着她,…………搂着女官本来就不合适,搂着小姨子更加不合适,而搂着皇帝在意的人存心就是找死!偏生对方是个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法用言语去分辩什么。
    当即一把搀扶她起来,咬牙道:“长孙司籍,你别……”
    “姐夫……”长孙曦干脆闭上眼睛一晕,倒在他怀里。
    越王又不好就此松手,将她丢在地上,只得鬓角上青筋直跳的搀扶着她,然后朝着宫人们喊道:“还不赶紧过来?扶一扶。”
    梵音和金针、银针走了过来。
    太医们也到了。
    越王自然不可能再去给楚王“止血”,错失良机,心下恨得简直打跌!他清楚,就算一时失手不小心弄死楚王,父皇也不会为了一个儿子,再弄死另外一个儿子的。否则的话,江陵王病秧子没用,父皇再弄死自己,可就剩下昭怀太子一人独大了。
    父皇就算不心疼儿子,也要担心整个朝局变得无法控制!
    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都是因为那个长孙曦,目光冷冷的扫了过去,却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不再假装晕倒,而是直直的、冷冷的看向自己!
    好像在说,你恨不恨我都无所谓。
    越王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清雅小筑的事是自己所为?那她若是知道,只怕太子妃那边也肯定知道了。太子妃和昭怀太子夫妻一体,长孙曦又必定要选择一个势力依附,想来……,昭怀太子亦是清楚的了。
    越王转头,朝着昭怀太子看了过去。
    昭怀太子静静站在楚王的身边,看着焦急的皇帝,看着忙碌的太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焦急,没有一分差错。他身上的雪白狐裘好似一团云,不仅掩盖了大部分杏黄色的储君龙袍,也将他的城府、心计以及隐忍智谋,全都收敛锋芒隐藏进去。
    清心寡欲?淡泊名利?
    呵呵,白皇后死了那么多年,他若真的无欲无求早就是废太子了。
    越王忍不住自审其身,琢磨今天的表现有没有什么漏洞?若有,该怎么补救?既然算计楚王不成,那当然还是先把自己摘干净的好。
    他静默不动,长孙曦却是心潮起伏难定。
    殷少昊仍旧躺在地上,那张骄狂俊美的脸渐渐褪去血色,变得有点苍白,却仍旧定定望着自己,薄薄的嘴唇似乎勾勒出一丝浅淡笑意。
    他应该是误会了。
    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奋不顾身的挡住回鹘王子,…………不是因为对他有情,就是因为兄妹之情。眼下他受伤成这样,生生死未卜,但心里可能还挺高兴的。
    这人……,怎么外表那样狠毒无耻?骨子里,却有一点冒傻气儿。
    自己根本就不是他想得那样,不过是怕死罢了。
    说起来,楚王这人一向有点独来独往。
    他对任何人都防备,都不亲近,都可以毫无感情的杀死弄死。霍贵妃只是他的养母,听说母子之间一直面和心不合。楚王妃眼下还没进门,且是霍家女,只怕进门也难以真的同心同德,至于姬妾们只能算是一个玩意儿。
    即便像昭怀太子那样满腹算计的人,都有心腹奴才魏廷安。
    楚王却从来没有人能靠近过。
    或许吧,他内心深处其实很是渴望真情,以至于把自己这个“异父妹妹”当做了宝,被那一丝可能的情意蒙蔽了眼睛,…………以为那就是他所想要的,值得珍惜。
    长孙曦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若是他就这么死了,更可怜,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之徒。
    这 世上,不论是凶残的人、冷血的人、痴情的人、无情的人,不论他们本身相不相信感情,但都渴望有个人真心对待自己。可是,哪有那么多真心真情?放眼看看,楚 王的手足昭怀太子和越王,肯定都在巴不得他死。皇帝心急如焚,也未必真的是多心疼这个儿子,只是不愿意损了皇子。
    而自己这个所谓的妹妹,如果能够不担责任,不说盼着他死,但是肯定不会去救他的。
    长孙曦缓缓走了过去,低头看他。
    那瞬间的同情已经渐渐淡下去,更多担心的是,楚王死了,自己会跟着一起陪葬!可是当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眼睛里亮亮的光芒,又有一点不忍心,蹲下身,伏在他的耳边轻轻的道:“哥哥,好好活着。”
    如果这是他内心所期盼的真情,如果自己的谎言能够让他生出更多求生的力气,那就这么误会下去吧。甚至忍不住想,假如真的这么一辈子都不被揭穿,有这样一个对别人凶残无比,对妹妹却不惜性命的傻哥哥,也是很好的。
    不知何故,长孙曦一抬头眼泪就掉了下去。
    她心情复杂的跪在楚王身边,泪光盈盈的看着他,模糊的视线里,楚王那张线条清晰分明的俊美脸庞,变得柔和起来。他失血过多,目光也失去了往昔的锋芒凌厉。特别是他那柔和的眼神,淡淡的笑意,更是衬得他好似彻底换了一个人。
    长孙曦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皇帝看着她,再看看躺在地上有点傻掉的楚王,不由一声轻叹。
    ******
    殷少昊还算被幸运之神眷顾,那一刀,刺在他的胸口正中,并没有刺中心脏。虽然情形看起来凶险无比,但是匕首却被胸口挡了挡,刺入的并不是太深,性命无虞。只不过断了两根胸骨,又伤及内脏,眼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皇帝吩咐将他抬回了行宫安置。
    殷少昊失血过多,眼皮便有些沉沉的快要睁不开。他知道自己很可能要昏睡,不知道几时醒来,…………既是不放心别人,又是舍不得她,紧紧抓住长孙曦的衣襟,虚弱道:“父皇,让她……,留下来。”
    长孙曦缓缓转头看向皇帝,表情有点凝滞。
    皇帝犹豫了下。
    回鹘王子的眼睛被她刺瞎了一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种时候再带她到前面去,自己又不能一直把女子带在身边,实在太不安全,送她回宫也是同样不安全。再看看儿子,若是此刻不依着他,让他情绪激动,再失血过多送了命岂不冤枉?
    而且,自己对她终究是要做一个抉择的。
    “留下罢。”皇帝转身出去。
    长孙曦浑身僵硬定住了。
    殷少昊原本都要合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些,“你坐。”他力气不多,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是拼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的裙纱压在身下,“这样……,你走,我就知道了。”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薄薄的唇角上,还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简直就是人傻没药救。
    长孙曦只得坐在床边陪他。
    好在楚王已经睡了,只是干坐,倒也不算太过为难。
    心下更担心的是回鹘王子,他被自己刺瞎了眼,岂能轻易放过自己?虽然自己深受皇帝的珍重爱护,到底不是后宫嫔妃,名份上只是一个御书房的小小女官。若是回鹘王子大闹特闹,非要以宫女伤害他国皇子的罪名论处,便是皇帝想要救场,只怕上升到两国邦交上面也不好处置。
    到时候,说不定要牺牲的就是自己这枚小棋子。
    而皇贵妃那边,到底是不是原主的亲生母亲?她若知道女儿出事了,是会找皇帝大哭大闹,还是干脆一狠心、一冷情,只当是女儿福薄短命?还有太子妃,会不会因为担心表妹的生死,而影响了胎气?
    长孙曦胡思乱想了一大通。
    最后忍不住自嘲,自己指不定都快要死了,还操这些闲心做什么?说到底,自己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长孙曦,不过是一个局外人。那些爱恨情仇本来是属于原主的,便是自己倒霉死了,就当是……,跟着出演看了一场戏罢。
    这么想着,心情总算能够伪装镇定一些了。
    长孙曦静静枯坐了半日。
    晌午时分,梵音进来送饭她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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