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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无双_若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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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陆安的喊叫声打破两人对峙的场面。
贺遥示意侍卫将前来救助母亲的陆安捉住,用缆绳绑住举在船舷外,得意地觑着陆珍娘,威胁她道:“你跪下认错求饶,不然我就把他丢到河里去。”
陆珍娘看一眼仍被侍卫左右架住的贺文彦片刻,才慢慢屈膝跪下,对着贺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贺遥刁蛮起来不是人,存心挑剔道,“心里不服气?好,我打到你服气为止!”
说罢扬起长鞭,可欲挥下时,却发现鞭尾被人扯住,怎样拽也拽不动。
贺遥气冲冲回头一瞧,见楚曜站在她身后,一手抱无双,一手拉住她鞭稍,沉声道:“够了,别再胡闹了!”
“不要你管!”贺遥冲口而出。
大公主向来认为自己是皇帝亲女,比旁的宗室女子都金贵,贺遥久受到母亲影响,并不将身为亲王的楚曜看在眼中。这时受制于他不算,连留在御船上阻挡旁人来救陆珍娘的侍卫都被楚曜的人制伏,格外不甘心。
“要不要管,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楚曜猛地发力,将整条鞭子夺过来,然后扬手一挥,抛下船去。
“你放肆!那是外祖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贺遥气得扑上来踢打楚曜,甚至还试图把他怀里的无双拉扯下来,“我要让他砍了你的头!把你们的头都砍掉!”
她一个小女孩,打起人来没什么章法,楚曜轻松便能闪避,只是为了护住无双,到底有些束手束脚,未能立刻把贺遥制住。
“贺遥!你再胡闹,信不信我先砍了你的头!”大公主闻讯赶来,扯住贺遥便给了她一巴掌。
贺遥被打得晕头转向,待看清楚来人是母亲时,更觉委屈,哭音道:“我都是为了你,她看爹爹……”
“谁出门在外不会被人看上几眼?”大公主斥责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反倒是你,你才几岁,就会仗势欺人不算,还拿人家孩儿性命要挟折辱。我平时教你知书识礼,你半点不放在心上,倒把纨绔恶霸做派学得十足十!”
她说完贺遥,又转向侍卫:“还有你们,我让你们跟在县主身边是为保护她安全,不是让你们助纣为虐,纵坏了她。”
陆安已在大公主命令下被放开,此时挡在陆珍娘身前,生怕母亲再受伤害。
大公主款款走到他二人身前,放轻语调道:“陆先生是吧,真是对不住,我家女儿年纪小,不懂事,我代她向你赔不是,希望你不要见怪。”
对方是公主之尊,陆珍娘便是见怪又能如何?除了忍气吞声和解,再无它法。
亏得大公主明白道理,及时制止一场风波。
时近傍晚,众人各自散去。
贺遥一路啼哭不止,回到舱房仍不停落泪。
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大公主揽过她来,柔声道:“还在怪娘打了你吗?”
贺遥撇开头不作声。
大公主叹口气,道:“平时在家里你怎样任性胡闹,娘可管过你?可如今在外面,宗室、百官,所有人都看着你,你做错了事,丢得是整个皇家的脸面,娘不能不管你。你不是最敬爱外祖父,格外珍惜他送给你的鞭子么,那你忍心因为自己行为不恰当,让外祖父被人非议吗?”
“他是皇帝,谁敢非议他?”贺遥辩驳道。
“就算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会想。”大公主见女儿仍是一脸不服,知她性子执拗,不是一时半刻能转过弯来,不愿再多费唇舌,改口道,“你跟奶娘回去洗漱用膳,把说的话好好想一想,明天再来见我。”
贺遥离开后,一直坐在交椅里未曾出声的贺文彦也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不留下用晚膳吗?”大公主有些失望,“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用膳……”
甚至也没有进行夫妻间应做的事情。
贺文彦皱眉道:“今日是湘萍的忌日,我要斋戒。”
“我可以陪你一起。”大公主连忙道。
“殿下身子向来虚弱,应多食补,不必为了我如此委屈自己。”贺文彦委婉拒绝,终是独自离去。
大公主气得掀翻身旁榻桌,上好的描金瓷器碎了一地。
侍女们闷头收拾,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火上浇油,令自己无辜遭殃。
大公主咬牙切齿地生了一阵闷气,容色渐渐恢复正常,沉声吩咐道:“送些补身的药材并一套文房四宝到汝南侯家那位陆先生舱里去,就说是为县主今日失礼道歉的。”
甲板下的舱房里,陆珍娘收下大公主派人送来的礼物,待送礼的人离开,便随手往地上一搁,摆明毫不稀罕。
她去到公用厨房里煮了一碗面并两只红鸡蛋,端回房里,招手唤坐在榻桌前写字的陆安下地:“今日是你生日,娘给你做了长寿面,快趁热吃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又行数日,船队在苏州码头靠岸。
祁国近二十余年来,先后在华亭、杭州、宁波、泉州等地建立港口与海外通商。
德庆帝此次南巡最主要的目的是视察各地市舶司,直接了解海外贸易相关情况。
因此,船停苏州后,他便带着一队官员,改乘马车往华亭去。
德庆帝此行计划往返共三日,船队正好可以进行补给,官眷们则全都留在当地休息。
苏州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知名,不少女眷趁机下船游玩。
无瑕与无双姐妹俩选择留在船上,父亲君恕随今上去了华亭,母亲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无瑕将满十四岁,已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大姑娘,没有亲近的长辈带领,到底不宜外出。
无双独自出门也觉无趣,便和姐姐一起陪伴母亲。不过,最叫她觉得意外的是每日都要过船来的楚婠今日竟然不见动静。
难不成因为楚曜也和爹爹一样跟随皇上离开,所以没人带楚婠过来?
无双猜测得并不正确。
楚曜确实离开御船上岸,但他并没有与德庆帝同行,而是领着妹妹楚婠赶往位于同里镇的莲园。
他们的母亲,老郢王妃乔氏在为亡夫守丧满三年之后,带同大女儿楚姵往南方散心,不外出访友赏景之时便长居莲园。
乔氏离开时楚婠只有两岁,如今一年多过去,她已全不记得乔氏音容,但母女天性,不需教亦懂得思念母亲,一路上兴致勃勃、喋喋不休地询问楚曜:
“娘是不是比姨母还美还温柔?”
“娘是不是特别想念婠婠?会不会把婠婠留下来?”
“娘是不是会像姨母一样哄婠婠睡觉,亲手给婠婠盖被子?”
……
可惜,满心憧憬在踏入莲园后被粉碎得一塌糊涂。
留守园中的老管事告诉他们:“王妃三日前与郡主一同往宁波,坐船出海前往琉球,归期未定。”
待问清楚老郢王妃三日内不可能返回,也就是自己离开苏州前见不到母亲,楚婠小嘴一扁,眼泪吧嗒吧嗒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来。
“哥哥,娘不要我了……”她哽咽道。
“胡说,娘最疼你,舍不得你旅途颠簸才不带你离开上京。”楚曜抱着妹妹好声哄道,“是我不好,想着给她一个惊喜,没让人报信,她不知道我们要来,不然一定会在这儿等着。”
楚曜确实没派人送信来,然而他的目的是反的,生怕老郢王妃知道他们会来,而不愿留下来见面。
不过,皇帝南巡并不是秘密,她从别处听闻也不无可能。
大约实在太过失望,回程路上,不管楚曜怎么变着法儿哄劝,楚婠的金豆子就是不肯停。
小孩子受了委屈,第一个念头基本都是要找娘。
对于楚婠来说,一直以来替代母亲位置的人是静妃。她回到船上便往静妃舱房里钻,得知静妃在太后那边,稍事洗漱梳洗就追了去。
小脸上哭花的痕迹能洗得掉,可因不停抹泪,泛红的眼圈根本瞒不住人,太后一见就把可怜兮兮的小孙女搂过来,既是哄劝又不失威严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的宝贝儿了?告诉祖母,祖母替你教训他!”
楚婠哭道:“祖母把娘找回来好吗?婠婠想见娘……”
“不是说,今儿一早两个孩子就奔莲园去了?怎么没见着?”太后轻拍楚婠后背,问题却是问向她的奶娘。
奶娘道:“回太后的话,老王妃不知道王爷与小郡主南下的事情,三日前离开莲园,出海去琉球了。”
太后一听便蹙起眉头:“哟,皇帝南巡,这么大的事儿她还能不知道?她的儿子那么出息,十有*是要随驾的,还能预想不到?我看不是巧合走开了,而是压根儿不想见吧。”
太后一时火遮眼,没顾及怀里的小家伙。
静妃在对面坐着,正好能看到楚婠听到这番话两边嘴角向下拉扯的表情,忙道:“母后,姐姐她当初南下也是为了散心,或许少与外界接触,消息不够灵通。”
太后没能立刻会意,兀自道:“以她那样的身份,哪有什么消息不灵通的,说不知道都是因为不想知道,不愿听,不愿看,不愿理。她是怎么对这两个孩子的,外人不知道,咱们可都有眼看。当初老十去了,她死活不让子修继承爵位,非说老十遗愿让肚子里的孩子继承。我的老十是意外去的,又不是缠绵病榻病坏了脑子,会放着正经八百的长子嫡孙不管,指定一个没出世、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继承王爵?还不全是她的意思?结果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娃娃,没能满足她的心愿,她又把她丢给你,自己跑出去游山玩水。你说说,除了她,还有人做母亲做成这样吗?”
“哪是丢给我,”静妃替姐姐解释道,“那不是婠婠年纪小,不宜舟车劳顿,怕累着,才没带走。”
“你呀。”太后摇头道,“你们姐妹两个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半点也不像?她心肠太狠,你就心肠太软,当年要不是她把你推到湖里,你也不会委屈到老三府里做妾室。”
静妃吓了一跳,急促道:“能在潜邸里伺候皇上,是我的福气。”
“那时候你又知道他能做皇上?八字都没一撇,连我这个做娘的心里都没谱。”太后对静妃印象极佳,真心为她不平,“唉,不过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你真是好孩子。我在宫里几十年,谁心口如一,谁心口不一,自然看得出来。你不是只嘴上为她说好话,而是真的没因此不顾姐妹情。我呀,喜欢你这样心地仁厚的孩子,可是也觉得你傻。”
太后几番长篇大论,楚婠听得半懂不懂,不过话中意指她娘不好,总还是体会得出。
她年纪小难免思虑不周,适才只顾伤心,不经意间给亲娘在祖母面前告了一状,这时却又听不得人家说母亲不是,出言袒护道:“我娘……我娘才不坏。”
太后闻言一怔,心中暗自后悔,不该当着楚婠的面议论她娘。且不论乔氏有什么错处,到底是楚婠的生母,若是因此在她心中留下母亲是恶人的印象,将来相处起来难免诸多矛盾,那岂不是乱上添乱。
如今唯有寄望小孩子记性短,很快便能将先前的对话忘掉,不会久记心中。
可眼下——
楚婠气鼓鼓地从太后怀里钻出来,手脚并用地爬过半张榻,一头扎进坐在榻桌另一边的静妃怀里。
她起先只留个小屁股撅在外面,又因为在静妃怀里一蹭一蹭地试图寻找安慰,所以小屁股随着动作扭来扭去,活像个顾头不顾尾的小狗崽。
“呦,咱们婠婠还会生气呐。”
楚婠是个特别软和乖巧的孩子,大多时候脸上都甜甜带笑,就是婴儿时期也很少哭闹。
太后因此格外偏疼她。
可有时候真心疼爱一个人,难免怕她吃苦受罪。以楚婠的身份,能明着欺负她的人不多,但暗地里使软刀子让人防不胜防,受伤更重。太后就总觉得楚婠应该强横些,若能跟那个刁蛮得令人头疼的外孙女贺遥中和一下就好了。
因而见她发脾气,太后不但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还高兴,耐心地找理由哄楚婠道:“婠婠,祖母说你娘,就像你姨母说你时一样,是为了教你道理,为你好。”
楚婠人小好糊弄,并没有发觉当面教训与背后说人不同,慢悠悠地扭头看向太后。
她圆圆的双眼里满是懵懂,小小的圆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可怜又可爱。
太后拍两下手又张开:“过来,让祖母抱抱,你娘出门在外,见不着不怕,还有祖母和姨母疼你。”
对于单纯不识人心的小孩子来说,旁人的恶意他们未必能觉察到,但是若有人释放善意,他们则接收得最快最直接。
楚婠连想都没有想,几乎立刻张开小手,扑回祖母怀中,还不忘奶声奶气地撒娇:“婠婠也疼祖母。”
说到底,楚婠仍是个小孩子,有亲人疼着哄着,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夜,翌日早上起来,早把昨天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精力十足地缠楚曜带她下船去玩。
楚曜抱她过船,接上无双,一手牵着一个去了观前街。
所谓观前街,就是玄妙观前一条街,道观里善男信女终日不绝,观前大街自然也人来人往,热闹不凡,许多摊贩、商家都看中这点,在此摆摊开店。
有楚曜跟着,无双与楚婠自是逛得尽兴,想要什么,只需呶呶小嘴、挥挥小手,立刻有他慷慨付账。
两个小家伙喜好一致,最爱的都是零嘴儿。一个拎着一袋粽子糖,一个抱着一盒鲜肉月饼,眉开眼笑地自己吃一口,十分默契地互相喂一口,再齐齐举高小手让金主楚曜尝一尝。
行至道观前,楚婠被一名跪在广场中央的少女吸引了目光。
少女年约十一二岁,容貌娟秀,身上的衣裳虽打了补丁,但浆洗得十分干净。她身前铺着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楚婠未开蒙,不识字,看不懂。她小声问无双:“这位姐姐,是在做什么呢?”
无双解释给她听:“她说,她名叫齐兰,爹爹急病去世,办了丧事后不光再无余钱,还欠了债。家里还有个七岁大的弟弟等着吃饭,所以想卖身为奴,赚钱养弟弟。”
“喔,钱就是哥哥刚才用的银子吗?”
楚婠生在王府长在皇宫,想要什么从来只要一开口便有人送到跟前。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从摊贩手里拿东西吃叫做“买”,需得付上银子。
待得到无双肯定的答复后,她仰起小脸,对楚曜道:“哥哥,付钱!”
“你想买她回去?”楚曜问。
来路不明的人当然不能随便往家里带。
楚婠眨巴着大眼睛,困惑道:“我买她回去做什么?”
那是个人,不是糖也不是糕,买回去都不能吃。
“不买还付什么钱?”楚曜好笑道。
“她缺钱。”楚婠顺嘴便答,然后忽地想起一事,嗫嚅问,“哥哥,我们家缺钱吗?”
要是自家也有吃不上饭的问题,大概就不能帮人了吧。
楚曜道:“放心,哥哥还不至于卖了自己来养你。”
“那就是不缺啦!”楚婠兴奋地直蹦,“那就给她一点,让她吃饭。”
楚曜无奈地挑眉,这种闲事他根本不想管,不过既然妹妹要求,反正也不是坏事,那便依她就是。
他摸出一个银锭递给楚婠:“去,自己给。”
楚婠双手捧着银锭走到齐兰身前,道:“给你钱。”
齐兰并未立刻接过,而是先俯身磕头,并称呼楚婠做“主人”。
楚婠瞪大眼,道:“我……我真的不想吃你。”
她对钱的用途还没有正确认识,只以为凡是买来的都是吃的……
楚曜闷笑几声,在无双的拉扯下不得不帮忙解释:“舍妹只是想解你燃眉之急,我们家中不缺奴仆,所以你只管拿着银子回去,买点田地收租也好,做点小生意也好,总之给自己和弟弟找个可以赖以糊口的营生。”
齐兰几次强调自己希望自食其力,而不是白得人家钱财,但楚曜不肯带她走,最后不得不作罢,只是不停磕头致谢。
街对面一辆青绸翠幄的马车上,贺遥挑着窗帘,将这一幕尽收眼中。
她招手唤来跟车的侍卫,吩咐道:“你们跟着那个女的,把她和她弟弟全都给我抓过来。”
☆、38|36。35。34。33。1
第三十八章:
有道是快活不知时日过,无双等三人直逛到日暮黄昏才踏上归途。
马车在码头外停下,楚曜率先跳下,然后依次将无双与楚婠抱出来。
楚婠小孩心性,玩得开心,便不愿与小友分开,抱住无双奶声奶气道:“双双别走,今晚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嗯,好啊。”无双答应得十分痛快。
她本就觉得楚婠可爱,今日见她主动出手帮助齐兰,更觉她心地善良、为人慷慨,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哥哥,哥哥!”楚婠高兴得蹦跳起来,扑过去搂住楚曜小腿炫耀,“双双今天和我睡。”
楚曜摸摸妹妹摇晃不停的小脑袋,笑着弯腰对无双道:“想不想和我睡?不是说我身上很暖和,比抱着汤婆子还舒服吗?”
呜,哥哥怎么可以和自己抢无双呢!
楚婠抗议道:“人家……人家也暖的!”她小手摸上楚曜掌心,发现哥哥的温度比自己微高,难免有些泄气,害怕无双选楚曜不选她,奈何天性娇憨,没有巧舌如簧,只撅着小嘴满脸期待地看着无双。
无双不愿让她失望,故意道:“我喜欢婠婠香香的。”说着觑一眼楚曜,“才不和臭男人睡。”
楚曜眉头扬起,刚想再说什么,无双立刻机灵地拉着楚婠跑开了。
两个小姑娘跑不多远,就遇到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陆珍娘母子。
无双手上抱着还剩小半盒的鲜肉月饼,凑上去分给陆安几块,待他咬一口说好吃后,笑着仰头问陆珍娘:“陆先生,教我和姐姐做鲜肉月饼吧,喔,我们刚刚在观前街还吃了蟹壳黄,松子糖和粽子糖,也都好吃。还有中午吃了枫镇大面、叫花鸡、太湖银鱼、碧螺虾仁……”她掰着嫩笋似的手指头,一样一样数:“陆先生都教给我们吧。”
陆珍娘好笑地摸摸无双头顶,这么多这么繁杂,无瑕能不能学全学好且不说,这个没有灶台高的小家伙是肯定学不成的,还不是嘴馋了想吃。
她并不拆穿无双的小心思,淡淡说声“好”,就算是应下来。
再看陆安,一块鲜肉月饼已吃完,正被楚婠举着小手喂粽子糖。
“是不是可甜可甜了?”楚婠笑得眯起眼睛来,她平时与七皇子楚旭朝夕相处惯了,见到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自然而然就亲近起来。
陆安觉得眼前的笑颜如花的小妹妹比糖还要甜,也跟着笑起来。
气氛正好,却有一声呜咽自两人身后响起。
红日西斜,将人与物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陆安因此看到有人从后面朝楚婠扑过来,他自幼生活艰辛,警觉性高反应也快,转身、伸手将楚婠拉到身后护住,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又漂亮。
然而,来人却不是什么凶神恶煞,那只是一个穿打补丁粗布衣裙的少女。
她扑跪在地,对着楚婠举起手中银锭:“小恩人,可算找到您了,我是来还你银子的。”
小孩子记性本来就不长,游玩一整天,楚婠早把上午萍水相逢的齐兰忘在脑后,咬着手指尖怔怔盯着那锭银子发愣。
无双小碎步跑过去,对她道:“唉,不是说给你了吗?怎么又来还?你弟弟不要吃饭了吗?”
齐兰哽咽道:“我……我得了小恩人帮助,兴高采烈地回家去,谁知弟弟年幼,我外出因无人看管,竟然跌进山塘河里淹死了。”
竟然这样惨?无双心中不由唏嘘,对齐兰也多几分同情。
“既是这样,你拿银子去给他办丧事就是,什么当口了还惦着来还银子?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我们不管你用来做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楚曜离得远些,比无双慢一步到,“站起来说话吧,跪在地上不成样子。”
齐兰抹一把眼泪,依言站起身,续道:“恩公,我已经把弟弟的丧事办完了。这里习俗,小孩子与大人不同,不停灵不吊唁,去世当天便要入土。”
大约是连续两名亲人过身,太过悲痛,她每说一句话总要停滞几息,微微别开脸,轻咬下唇,仿佛在极力克制,让自己忍住眼泪,好将该说的话说完,莫要中断。
“恩公,我希望能给你们为奴为婢……”
楚曜听她又旧事重提,有些不耐烦,打断道:“你看到那几艘大船附近的官兵了吗?实话告诉你,我们都非寻常人家,绝不收来路不明的人做下人,所以你最好绝了这个念头,拿着钱自己去做什么都好,谋生总不是难事。”
况且以常理论断,人若非走投无路,怎么可能愿意卖身为奴。他给的银锭子足有十两,就是坐吃山空,只要不胡乱挥霍,吃饱穿暖过上两三年日子总是不难。那么长的时间什么出路不能谋出来,现在这般做法,要么是伤痛之下脑子发懵,要么就是别有心思。
前者他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后者则必须防范,所以人不能留。
齐兰听闻,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面色瞬间煞白。
“我……”她嗫嚅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淌出来,“我孤身一人,不知道如何谋生路……”
“那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楚曜冷冷道。
说罢蹲下,一手抱起楚婠,一手抱起无双,又向陆珍娘道:“陆先生,天色渐晚,我们回船上去吧。”
陆珍娘牵着陆安跟随在后,快步往宝船停靠的位置走去。
无双伏在楚曜肩头,面孔方向与他相反,正好可以看到站在原地的齐兰。
她彷徨无措的神情,令无双记起上辈子自己逃出家的那天。
当时她比齐兰现今大三四岁,又有大把私房钱和无忧临时塞来的盘川首饰,不管去到哪里,至少能保证一世生活不愁,却也难免产生“天下之大,不知何处是我家”的茫然之感。
于道理上,无双明白楚曜的决定是对的。
可于感情上,她又忍不住同情齐兰。
无双扭动几下,要求楚曜放她下来。
脚一沾地,立刻迈开小短腿,吧嗒吧嗒跑到齐兰身前,摘下腰间的小荷包塞给她。
小荷包里塞满金豆子金瓜子,全是过年时她得的压岁钱,反正她现在这把年纪,几乎没有需要自己用钱的时候,倒不如送给齐兰,让她多些底气。
齐兰看见她来,失神的双眼里立刻闪出希望的光芒,待接过荷包,更是再次跪下,抱住无双的小短腿,不住磕头央求无双收下她。
无双力气不够,抽不开腿,只能鼓着脸回头向楚曜求救。
楚曜摇着头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扒开齐兰手臂,重新将无双抱起。
“我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无双挥挥小手,向齐兰告别,“做饭你总会吧,实在不行,摆个小摊子卖吃的也不错。”
说不定也会像陆珍娘一样,开头苦一段时间,后来便有奇遇。
齐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面上神情也越来越显得绝望。
那个稚嫩却狠毒如恶鬼一般的声音反复在耳边回响:“大船明天启程,若你能顺利让她收留你,那便能再见到你的弟弟。若是不能,就去运河畔,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不能就这样失败地离开……
齐兰猛地跳起来,毫不犹豫地跑向河岸,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背对着她跑过的地方的楚婠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双也知来的及惊讶地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音,齐兰已经沉了下去。
陆珍娘牵着陆安跑到岸边,张望几眼,嘱咐儿子好好等在原地,便跳进河水里救人。
齐兰可以不管,但陆珍娘却不能不顾,楚曜无奈之下,招呼来几名陵光卫,让他们随陆珍娘一同去救人,并且得保证她的安全。
运河人工开凿,并不像天然河流那样河底有起伏坡度,从岸边起就是几十米的深水。
众人扰攘好一阵,才把齐兰捞出来,她呛水呛得厉害,人已全然昏阙。
楚曜知道人还活着,便抱着两个女娃娃头也不回地登上御船。
郢王府在御船的舵楼上也占两个舱房,由楚曜与楚婠兄妹两人分住。
楚婠从未试过和同龄的女孩子一起睡,因而格外兴奋,用过晚膳,早早唤奶娘给她和无双洗漱,然后一同滚进被子里,盖住脑袋聊天。
白日里到底玩了一整天,多少有些疲惫,说不一会儿功夫,楚婠便睡熟了。
无双打着哈欠掀开被头,把两人的小脑袋都露出来。
被一掀起,就看到楚曜悠悠然坐在床畔。
“啊,”无双嘟嘴抱怨他,“你一直在这里偷听我们说悄悄话吗?”
楚曜眯眼:“小孩子幼稚话,有什么好偷听?”
无双哼一声,道:“你才幼稚!”
“盖好了。”楚曜看她一直撑着小手,被头和身体间露出好大一个缝隙来,禁不住亲自动手盖严实。
无双偏偏要和楚曜作对,见他细心掖好被角,立刻小手一挥,又将被子掀起。
楚曜眉头一皱,还未开口,就听无双软绵绵、甜丝丝地问:“你要和我们一起睡吗?”
楚曜唇角微微上牵:“邀请我?这会儿不嫌我臭了?”
只是一句玩笑话,干嘛记那么久。
无双心里抱怨着,撑起小圆身,扑到楚曜怀里,在他脖颈处闻了闻:“你洗过澡啦,用的是梅香的胰子,香香的不臭。”
楚曜顺势将人抱住,学她的模样,轻轻一嗅,道:“你用的好像和我的一样。”言罢还在她软软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无双害羞起来,把脸埋进楚曜怀里不肯抬头。
说话就说话,干嘛亲她啊!
“那个齐兰被捞上岸后便开始发热,据医女说全身烫得火烧一样。她亲人刚刚亡故,无人照料,就给抬到船上,在和陆先生一层的舱房里休养。”
楚曜说着话站起身来,无双感觉到自己被竖抱着离开柔软的床榻。
“不过,她这一病来势汹汹,也不知道明天开船前能不能好。”
“那就让她先留下吧。”无双小脸仍埋在楚曜胸前,因而声音听起来嗡嗡的,好像隔着个罐子似的,“就当让她搭船到杭州玩一趟。”
她是女孩子,难免比楚曜心软。
况且,齐兰只是个寻常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虽说不知根底被算为来路不明,但多派几个侍卫看守着,想来也不会出事。
无双本想再叨念几句这些事,然而转念一想,如今这把年纪,思虑太多反显得怪异,只道:“秋表姐的事情之后,祖母就说让大哥哥外出散散心呢,想来她走这一趟后,心情也会好些。”到时候就听得进人劝,不会再钻牛角尖非得当人奴婢。
两人对话的过程里,楚曜一直抱着无双走动,这时候忽然将她放下来。
无双脚踩在软绵绵的被褥上,以为这是要她躺下睡觉,不待楚曜开声,自己编乖顺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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