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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镜贴花黄-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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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箬悄悄地回来了,太后便起身道:“不是让你留在那里照应?”
芬箬回道:“太后的心意奴婢知道,如贵人也知道,只是人太多总归不好,奴婢在那里怕扰了如贵人休息,且奴婢看她那样子,委实可怜,似受了很大的刺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一下子垮掉了,奴婢实在是不忍看,七个月大的孩子啊,说没就没了,眼看着就快要临盆的。”
太后干脆让芬箬点上灯,靠在那里兀自发呆,眼圈儿也有点发红。
芬箬一见立时道:“都怪奴婢的不是,不该提这些。”
“哪里关你的事。”太后幽幽道,“哀家也是没那个命,当年……也是七个月吧,没能保住那孩子,打下来的时候都成形了,她们不让哀家看,哀家偏要看,是个男孩儿,因着不够月份,瘦瘦小小的,但是像足了先帝,否则等他长大了,该是多健康的一个小皇子啊!那之后,哀家每每看着泰儿和巽儿,心里总想着要是能有一个孩子就好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哪怕像巽儿那么调皮也没关系。”
“所以无论五殿下做了什么事,太后也总是纵容他。”芬箬俯身过去为太后掖了掖被子。
太后叹息一声:“这宫里的大人们斗来斗去,最无辜的从来就是这些孩子了。”说到这里,太后像是想起什么,恨声道,“那老贱人现在可还在延禧宫?”
“在呢。”芬箬回道,“主子您一日不叫她死,奴婢便一直看好她不许她死。”
“好。”太后咬牙道,“哀家就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哀家坐在她的位置上受这天下臣民的朝拜,她害死我的孩子,活该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哈哈哈哈哈。”太后一阵狂笑,“活该她无子送终。”
由于这一日太后睡得晚,次日便免了大家的请安,且一连免了三日,主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气氛也欢愉不起来,太后懒得看她们一个个虚持着一张笑脸到她这里来说些有的没得。
蓉玉是除了芬箬以外,永寿宫里比较得力的一个,虽则和蓉馨是同一班里的,人却是更稳重和老实一些,谁知这一日当差时竟鬼使神差的走神了,失手跌了一只海棠盅盖,太后没有怪罪,只是难免诧异,正要问缘由,蓉玉忙跪下来请罪:“太后,奴婢有一事禀报,奴婢拿不定主意,又不敢擅自瞒过了去,唯有请太后的意思了。”
太后狐疑的望着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可是为了这事斟酌?”
蓉玉点头,继而环顾了一下四周,从兜里掏出一块层层叠叠包了几重的帕子,在太后眼前稍微那么一个抖落,很快又收了起来,道:“太后,此乃赵美人自缢死的时候留下的,吩咐奴婢一定要在她死后呈给太后您过目,可是此等污秽事物,奴婢……奴婢……唉,且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该不该这么做,可若是不来回禀了太后,奴婢心里就跟骗了太后似的。”
太后方才虽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但已经足够清楚了,她淡淡道:“你做的很好。”
“你拿过来,给哀家仔细瞧瞧。”
蓉玉只得把染了几绺鲜血的白布条隔着一定的距离又拿出来给太后看。
约莫只有那么几眼的功夫,太后看的简直要气晕过去,赵美人临死前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但是太后仍旧道:“那赵氏什么意思?死到临头了还要作怪?她以为她咬破了指头还是随便朝白布上喷几口血哀家就会相信她?哀家当真就如此好骗?”说着,转头对芬箬道,“你去找几个懂验身的嬷嬷来,叫她们细细的分辨这上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芬箬瞥了一眼,退下去张罗人来查验,没多久三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一起到了,她们三人以往都是负责宫里皇帝选秀验查秀女是否处子之身的,于此道十分之熟稔,围着那块布条看了一下,皆道:“回禀太后,此乃一女子的处子之血不会有错,因人血亦或葵水与处子破身之血颜色并不相同,且这血并不太多,奴婢们……以为应该不会有错。”
太后身子一歪,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芬箬忙上前扶住她,太后挥了挥手,几个嬷嬷会意,悄声退了下去。
太后吸了口气道:“好啊,合着赵氏都送进宫来那么久了死到临头竟然还是个处子,皇帝压根没碰过她,难怪她怨恨至厮!芬箬,你陪着哀家过一次未央宫,哀家要亲自问个清楚明白。”
芬箬担心太后的身体,忙道:“主子,不若让万岁爷过来就是了。”
太后摇头:“他而今主意大了,哀家哪里还管的住他?都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唱出这一场好戏,哀家得亲自问问他,他究竟将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芬箬叹了口气,赶忙出去安排步撵,御花园里的石榴花开的艳,远远望去,一簇簇的红裹住假山峦石,像往上面抹了血,太后直觉得札眼,一再的催促,步撵很快停在了未央宫的门前。
此时,皇帝正在内殿里和孙兆临说话,他一夜未阖眼,从合欢殿出来就径直去上朝,下了朝就将孙兆临召来,召来了又良久的不说话,孙兆临也不敢催促他,只合身候着。
好半晌,皇帝才道:“孙卿,朕问你,你如实回答朕,那孩子……可看得出模样了吗?”
尽管皇帝高高在上,面无表情,但他的声音哑然,孙兆临心知皇帝此刻必不好受,但还是坦言道:“臣,十分确定——是位小公主。”
皇帝闻言痛苦的阖目:“接着说。”
孙兆临倒抽了一口气,继续道:“因着闷死在娘胎里,所以出来的时候,浑身都紫绀了。一张小脸皱着……”孙兆临实在不忍心说那么残酷的话,但是皇帝见他停顿,又催促道,“继续说。”孙兆临只得硬着头皮道:“痛苦极了的样子。”
皇帝骤然张开眼睛,眸子里酝酿着一团复杂的东西,大殿里四只鎏金的貔貅香炉不断地释放着香气,将皇帝的表情笼罩在一团烟雾中,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听见门外常侍报太后的消息,皇帝才总算开口道:“你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孙兆临背着药箱,小心翼翼的答了声:“是。”
太后让芬箬留在外头,独自一个人进了未央宫,皇帝勉强使自己的脸部表情显得柔和,霭声道:“母后也折腾了一晚上,何苦又兴师动众的过来。”
“哀家不过来行吗?”太后咬牙道,腮帮子都鼓起来,“你自己说说你都干了什么混账事。”
“孩儿不明白,请母后明示。”皇帝见太后盛怒,跪下来郑重道。
太后指着他的头顶:“你——老实跟哀家说,你打的什么主意?那赵氏到死都是个处子,你碰都没碰过她一下,要不是她临死前破釜沉舟,拿一根蜡烛捅了自己,这事儿就被你瞒天过海了!”
皇帝双眼一眯:“原来如此。”
太后龇着牙:“那看来是真的了?”
皇帝抬起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太后:“是真的,儿臣从没有碰过她,也不曾想过要碰她,从她进宫那天起,她就注定是要死的,高绥是儿臣心腹大患,高绥不除,儿臣无一日可安寝。”
太后被震得倒退一步:“你——你竟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那蕊乔呢?她的孩子……”
皇帝叹了口气:“事情既已到了此种地步,孩儿也不瞒母亲,如贵人确然是怀孕了,也是朕的孩子,只是……这孩子恐怕无福来到这世上。”
太后听他言下之意,像是那孩子的死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且一点都不难过。
太后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哀家记得当年你也向你父皇求娶过傅琴绘,哀家今日问你一句,这一切是否都是因为她?你不肯由着别的女人替你生养孩子,可是为了那个女人?就算要生,也找来了与她有几分相似的,是也不是?”
皇帝闻言竟‘嗤’的一声笑出来,他黝黑的眸子看向太后,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讥讽:“母亲居然会以为儿臣喜欢傅琴绘?”
太后一怔,皇帝的心思深沉,远胜当年,亦或者当年的他就是如此,只是她从未看清?她原来这样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不,到底不是亲生的,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
皇帝慢声道:“傅琴绘为什么会死,母后与儿臣想必都清楚的很,傅琴绘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太子哥哥从未有强娶过她,不过是她一心想要攀龙附凤,自己勾引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固然是有些刚愎自用,但到底是我李家的男儿,敢作敢当,和傅琴绘生了事,便去父皇那里领罚,并将她娶进门赐了良娣的封号,如此待她,已算是不薄。此乃其一。然而她却掉过头来和三哥说一切皆是太子哥哥的逼迫,她完全是身不由己,导致三哥为了她疲于奔命,醉生梦死。此乃其二。”皇帝说到这里,嘴角溢出一个残酷的冷笑,“儿臣当年所为,无非是要让父皇知道傅琴绘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是怎样将诸位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左右逢源的。只是她的死,却当真与儿臣无半分干系,全是她咎由自取。”
“太子妃娴雅恭顺,她却教唆太子哥哥在父皇病危之际逼宫夺位,之后又嫁祸到太子妃头上,为的就是等太子哥哥登基之后一夺皇后之位,其心可诛。先皇洞悉其意图,于殡天之前赐她沉井已是给足了颜面,按理傅氏就算是诛九族亦无不可。但是先帝顾念着傅氏三代效忠,网开一面,谁知太傅也是糊涂,利用了三哥的一片痴心,谋害嗣皇帝。”
巳时的天突然下起小雨,乌云遮住了太阳,滴滴答答的雨水汇聚在檐下,再叮叮咚咚的落地,似一并细数着往事,洗清罪孽。
“母后若是以为儿臣会喜欢那样一个女子,那母后也未免太小看儿臣了。”皇帝的声音里透着清冷,走到一边支开窗棂,风携着雨吹进来,氲湿了上好的红锦地衣。
☆、第五十二章
太后的心里面一团乱麻,她以前知道李巽去求娶傅琴绘只当他是年幼,受了哥哥们的影响,从众罢了,今日才知道竟是李巽用来牵制傅琴绘的手段,好让李泰不受傅琴绘的蒙蔽,也让先帝下决心杀了傅琴绘,其中心机曲折,比太后想的复杂的多。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儿子,望着他狐疑道:“那傅蕊乔又是怎么个说法?”
皇帝闲闲道:“她不过是朕随便找来替朕生孩子的工具,哦不,不能说是‘随便’,应该说是特地找的才对。他们傅家三个姑娘,傅琴绘野心勃勃,傅蔻珠工于心计,唯有她秉性老实,当然,最重要的是,给朕生孩子的女人只需要传宗接代,延续龙嗣,朕不希望弄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赵美人若是不小心有了朕的孩子,将来朕百年以后,她的孩子登基,敢问母后,这还是咱们李家的江山吗?”
太后被他说的一惊,她还真没有想的那么长远,但是转念又一寻思,皇帝这难道不是在敲山震虎吗?
他为何不碰淑妃?
说白了就是因为淑妃不单单是六王爷李珞的元妃上官柳,更是太后的亲侄女,按着上官家的辈分,是要叫她一声姑母的,皇帝若是与淑妃有孩子,未来的江山岂不是尽在他们上官家的掌握?!
而作为外戚的上官家现在已经是权势滔天了。
皇帝今日这一番话,是声东击西,用一种不撕破脸皮的方式说出来罢了。
太后站在那儿,尽管有一种被皇帝窥破私心的狼狈,但依旧挺直了背,抚了抚鬓边的发,庄严道:“哀家暂且相信皇帝所作一切,皆是为了江山社稷,可即便是如此,皇帝更应该要时时莅临后宫,泽被苍生。”
“母后说的不错。”皇帝慵懒的回道,“所以朕选了傅蕊乔就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说的难听一些,她一家都死光了,就算是怀了朕的孩子,她能翻出天来?”
太后叹了口气道:“也是。那哀家再问你一句,除了傅蕊乔你还碰过其他人没有?德妃和贤妃是你的嫂嫂,淑妃是你的弟妹,你怜她们在古刹青灯旁过的凄清因而接进宫来,照顾她们,你不与她们亲近,哀家可以理解。可其他人呢?不要同哀家讲你和雪芙那么多年,都是各过各的,哀家瞧着你似乎也并不钟情与她,不常常去她那里,可照理说,她背后并没有你需要忌惮的东西。”
皇帝同意:“关于钟昭仪,儿臣自有安排,请母后容儿臣以后有机会了,再与母亲详细交待。至于其他——”皇帝感慨道,“死的死,伤的伤,赵美人之所以会有今日,就当是朕为香懿报的仇吧。”
太后猛然想起,当年披香殿里确然是有那么一位香懿娘子,楼兰进贡的,温存体贴,一度圣倦优渥,可没过多久,就被赵美人寻了错处发配到掖庭,最终死在了那里,据说死状很是凄惨。
而昨日的杜依人也是因为赵美人的冲撞才从梯子上摔下来,当时大家全都顾着蕊乔肚子里的孩子,没人留意她,后来太医署虽然还是派人去了,但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杜依人还是落了一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太后不好再继续穷追猛打,毕竟她在皇帝的后宫上是存着私心的,她希望皇帝能挑一个上官家的女儿繁衍后代,这样就能保证上官家世世代代,屹立不倒。
母子间为此互相对视着,与其说是对视,不如说是对峙,其中暗潮汹涌,短兵相接,今日到底是皇帝进一步,太后退一步,还是太后一路长驱直入,就看接下去的拆解了。
太后手里也有一些拿的出的筹码,当即道:“皇帝莫要怪哀家多事,哀家也不愿那么想,但从前你就总往府里带一些优伶清倌,而今又建了摘星阁专供那些剑士习武聚居……”
皇帝摸了摸鼻子,打住太后的话:“母后,这……”他脸上露出一些勉强,似乎承认的很是艰辛,道:“母后,儿臣的一些小的爱好并不会妨碍大事。”
太后闻言一连倒退数步,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没有当爹妈的愿意看到儿子当着自己的面承认是个断袖,可想而知,太后真是气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母后莫伤了身子。”皇帝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臂。
“你个孽障!”太后指着他,“难怪偌大的那么一个后宫放在那里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原来你竟是……你让哀家在百年以后到了地下哪里还有脸面对你皇考!”
皇帝冷静道:“母后,总之儿臣答应你,江山一定会后继有人,母后可以放心了?”
“坦白说,如贵人的孩子,朕本来还是挺期待她来到世上的,只是可惜,我大覃龙盘虎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与剿灭高绥相比,朕只能选择牺牲她了,如此一想,这孩子的死倒也有价值。你说是不是,母后?”
他这番话足够冷血,足够无情,太后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摆在面前,她不会太过为难蕊乔。因为皇帝知道,天下间任何一个太后都不会喜欢皇帝专宠一个女子,不管是谁都不行。
果然,太后道了声‘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不过你既信誓旦旦说江山定然后继有人,你就须要应承哀家一件事。”
皇帝毕恭毕敬道:“母后的旨意,儿臣没有不遵从的。”
“那就好。”太后对于今天这一步棋走的很满意,“常人都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帝自登基以来就没有开旨选过秀,如此不符合祖制。今次如贵人的事虽是个意外,但皇帝膝下无子,难免遭人诟病,而今赵氏一死,披香殿空了出来,惠妃一走,惠昭宫也改成了畅音阁,皇帝不妨就趁秋狝之前把事儿给定了,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皇帝眉头一动,尽可能的不把真实想法表露在脸上,淡然道:“儿臣任凭母亲拿主意就是。”
“很好。”太后点头,“至于皇后,她人虽不在此处,但哀家会找人知会她。”说着,施施然的走到门边,正要跨出去,又踅身回来道,“只是如贵人那边,皇帝还是适时的多体恤一些吧,毕竟是为了皇帝诞育子嗣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了这孩子,她也算是鬼门关边上走了一遭,虽则那孩子没福,但好歹她也尽了全力,而今养身体的时候,伤心自是难免,皇帝既不能时时相伴,便许她一些东西聊以慰藉吧。”
皇帝道:“那依母后的意思,儿臣当如何?”
太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要说心机,这小子比谁都精明,要说感情,这小子又比谁都凉薄,皇后只怕也是老早就看透了一切,毕竟是少年夫妻,所以才会一直呆在善和行宫,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太后道:“哀家的意思,如贵人也是个可怜的,娘家没有个威势,便升一升她的品阶吧,好教她在宫中的日子过的顺畅一些。皇帝怎么看?”
皇帝点头道:“儿臣就依母亲的意思。”
说完,太后便走了。
不出一个时辰,圣旨便到了合欢殿,海大寿来亲传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氏蕊乔,端方识礼,贞静柔和,即日起,册封为如嫔,钦赐。
没有多余的话。
一句也没有。
木槿和小福禄等都跪着接旨,唯有蕊乔,皇帝特赦她可以卧床,她便斜躺在那里,只对海大寿勉强扯了扯嘴角,虚弱道:“谢陛下隆恩了,也多谢海公公来跑这一趟。臣妾不能起身迎旨,请公公通传,望陛下见谅。”
隔着拢月纱,海大寿道:“哪儿的话,娘娘您好自安歇着,这是陛下特别优待娘娘的,所以也谈不上什么见谅不见谅,陛下和娘娘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陛下今日是一下朝就拟了旨,可见是将娘娘您放在心尖上。眼下娘娘别的无须顾及,只要养好身体,不怕日后没得一儿半子,奴才瞧的出,娘娘是有福的,请娘娘一定要宽心。”
蕊乔淡淡一笑,客套道:“谢公公特地跑一趟。”
木槿知道是蕊乔要下逐客令了,赶忙殷勤的带海大寿去捧一簇金锞子,海大寿不肯拿,坚决道:“娘娘如此,岂不是将咱家当成了外人?”
木槿婉言道:“公公如此帮衬我们娘娘,哪里是外人,只是往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劳烦公公您,公公若执意不收,我们以后也不好意思跟您开口是不是?”
海大寿又虚虚的推了几把,之后便把金锞子拢兜里,还顺口提了句万岁爷要开旨选秀了。
木槿心里不由替蕊乔难过了一把,却又不能说什么,送走了海大寿,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并吩咐合欢殿上下一应的封锁消息,关于皇帝选秀的事谁都不许和蕊乔提,若是谁泄露了消息,直接发配去掖庭。
一时间,合欢殿每个人的嘴巴都锁得严,就连日日前来为蕊乔请脉送药的孙太医都保持缄默,绝口不提,孙太医本就不是多嘴的人,平时来都是和蕊乔说药理上的事,何时饮药,有何忌宜等等……终于有一天,替蕊乔把完脉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事隔半月,其实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了,但依旧羸弱不堪,与娘娘的心结有很大的关系,臣可能多嘴多事,但还是希望娘娘您勿要再在往事上流连,须知天大的病,微臣都敢给娘娘打包票,想出解决之道来,唯独这心事,微臣着实是无能为力,眼看着娘娘日渐消瘦,岂不是白费了微臣的一番心思,也徒叫陛下伤心?”
前一段日子暑意正盛,合欢殿四处打开了窗户,眼下秋日渐进,几扇窗棂都掩了起来,唯余一扇半开半阖,有秋日独有的萧瑟意味零零星星的传了进来。
蕊乔幽幽道:“陛下也会伤心吗?”
孙太医发自肺腑道:“微臣这辈子未曾见过陛下这样伤心,娘娘况且可以哭一场,陛下九五之尊,却是不能。”说到这里打住,“微臣今日的话确实有些多余,请娘娘勿要见怪。”
蕊乔收回手,寡淡着一张脸,眸子却是温和动人:“自蕊乔身居合欢殿以来,孙太医时不时的帮衬,故而孙太医在本宫处大可以不必如此拘谨。说到这件事,本宫还要多谢孙太医,若不是太医您施以妙手,本宫的这条命只怕是要折在别人的手里。而不是如现下这般,还能弃卒保车,留下一条命来苟延残喘。”
她这话说得讥讽,不过并不是针对孙太医,而是皇帝。
孙太医岂会听不懂?但他不敢听懂,只得背起药箱,躬身道:“微臣不敢居功,微臣告退,请娘娘好生歇养。”
孙兆临走后,蕊乔独自踱到窗前,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一连数日来都是如此,雾蒙蒙灰黑的天,望不见一丝曙光,她感到一股水汽扑面而来,仿佛随时随地要将她溺毙于其中。
☆、第五十三章
木槿一进屋便见她单衣素立,遥遥望着窗外,赤足站在二尺二寸见方的橙泥金砖上,风雨透过窗棂,在地面积起一滩水洼,她剪影如纸,稀薄的像是风一吹就要散了。木槿赶忙上前扶住她,好说歹说的将她劝回了榻上,跪在那里用双手捂着她的脚:“娘娘您不能再继续这么折磨自己,小产里休养本就要当心,娘娘还尽往水里踩,一双脚湿了,又被寒气入体了可怎么办?奴婢替您捂一捂。”
蕊乔拉着她的手道:“你也去歇着吧,自那日落水,你就不曾歇过,眼看着海棠都病了。”
木槿大大咧咧一笑:“奴婢不放在心上就不会病,海棠那丫头不如奴婢来的结实,这几日奴婢在她屋子里头搁了银吊筒煮药,她起来就能喝。不过海棠病中也记挂着娘娘,说要是娘娘使性子不肯喝药,那她也不喝。”
蕊乔心里暖暖的,木槿反握住她的手道:“娘娘,您别担心海棠,她喝几贴药就好了,到时候又是生龙活虎的。倒是您,大事小事凡事都往心里去,要知道人一颗心能有多大,塞满了总归要难受。所以请娘娘勿要再往事上流连了。做人总要向前看。”
木槿是最贴身的,对蕊乔的饮食起居管控的很严格,知道她每日都按时饮药,夜里虽然时常有啼哭,但是孙太医在药方里加了安神宁心的药材,已经比刚开始的几日好了很多,只是白日里醒着仍打不起精神,似乎就打算一直这么颓靡下去了。木槿想了想,又道:“娘娘,奴婢既然选择跟着您就不怕吃苦,但是娘娘您就打算这样意志消沉下去?让那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木槿可以感觉得到,蕊乔的身子一僵,她知道自己切中了要害,继续道:“娘娘心里怨陛下,是因为和陛下是至亲,将脾气都撒到了陛下身上,娘娘或许自己不觉得,但奴婢等都看在眼里。娘娘可还记得以前总对木槿说什么?一叶障目。娘娘眼下就是被那痛苦给蒙住了双眼,从而忘记了去追根究底,到底是谁要对小公主的死负责。这个人不是娘娘您自己,您根本无须自责。这个人也不是陛下,陛下或许是有筹谋,但陛下再万能,也不能做到万无一失。谁人使赵美人发疯,这当中的揪细,娘娘您心里清楚,但就是视而不见,娘娘您真的就打算继续这样不闻不问下去?娘娘,须知即便您蜗居于合欢殿,什么事都不做,那些人还是会找上门来的。树欲静而风不止,何不痛痛快快的有冤抱怨,有仇抱仇!如今娘娘您失子已是不争的事实,娘娘若是再一味沉寂下去,只会叫亲者痛仇者快,就说铃兰的事吧,奴婢已经向钟昭仪打听出来了,是为着之前赵美人找来的那个张司勋,此人虽则之前为赵氏走狗,但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陛下将之罚去掖庭狱,也是知道他对铃兰一片痴心,让他在掖庭狱里改过自新,顺便戴罪立功,替娘娘您看顾好底下的人。陛下已是竭尽所能的在护住娘娘的周全,但万事均无绝对,只要想害人,总是防不胜防。那张司勋竟是叫人给谋害了!”
蕊乔皱起眉头:“你说什么?谁要去害他?”
赵氏都已经死了,更何况就算赵氏还在,张司勋的图谋也功亏一篑,不过一个弃卒而已,何须挂碍?
木槿道:“所以铃兰专程要去掖庭狱查个明白。”
蕊乔眯起眼:“难怪你说当日她动手的时候被那么多人撞见,合着她是故意的,要自请到掖庭狱去,方便她查事儿。”
“是。”木槿道,“奴婢已和铃兰接上头,听说张司勋被人拔了舌头,刺瞎了双眼,毒牙了喉咙,手脚也砍了,装在一个酒缸里。”
蕊乔面露不忍之色:“竟是如此残忍,效仿昔日人彘的做法。”
木槿道:“铃兰哭了好几日,也找不到办法,她虽是近了那张司勋身边,可姓张的成了这般模样,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完全没法告诉铃兰到底发生了什么。”
蕊乔长声一叹:“那幕后之人知道我这里的丫头个个都是有情有义的,因此蛇打七寸,张司勋一事只怕还有一层意思在里头,是要恫吓我身边的丫头,但凡为我卖命的,断然没有一个好下场。你得空了再去掖庭跑一趟,问铃兰那丫头,她若是狠得下心的,就给张司勋一个痛快,让他干脆的上路,省的在这世上多挨一天,就多受一天的苦。”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木槿望着蕊乔的神情,庆幸她无论如何,还是顾念她们几个的,因此眼睛一红,哽咽道,“娘娘肩上的担子重,木槿都知道,木槿能做的也就是为娘娘分着点儿,因此娘娘若是还像今日这般自残消沉下去,木槿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往哪里去了。”
蕊乔阖眸苦笑道:“本宫何尝不知道要振作?只是这儿——!”她指着心口,“这儿疼的厉害,本宫想忘的时候这里就发作,像有一团阴柔的小火苗,在身体里窜,烧的五脏六腑都疼。本宫少年失怙你不是不知道,到了今日好不容易能有个孩子,却憋死在娘胎里头,你让本宫怎么不恨!”说着,蕊乔大力的喘了几口气,她心痛的毛病又犯了,是自小产后才有的。木槿忙伸手替她抚了抚胸口道,“娘娘莫急,奴婢都明白。”
“替本宫将太医送来的那颗保心丸拿来。”蕊乔吩咐。
木槿打开漆色的珍珑匣子,递给蕊乔道:“娘娘,这药您别可劲着吃,太医说了,麝香做的,长吃总是不好。”
蕊乔自嘲的一笑:“怕什么,我如今又没身子,陛下也不会来这里,更何况,要选秀了不是吗?陛下忙着呢!”
木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亏得她之前还替陛下说了那么一通好话,结果蕊乔肚子里一本帐,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木槿撇了撇嘴道:“要是让奴婢知道是哪个小人在娘娘跟前嚼舌根,看奴婢不撕烂了她的嘴。”
蕊乔一手点着她的额头道:“这还用人说?!你跟了我这么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了?以往陛下都该去行围了,照理说内侍监忙都忙不过来,各种东西都要筹备张罗,已备陛下不时之需,而今阖宫没个动静不说,内侍监远远地望去还喜气洋洋,数钟粹宫进进出出的最热闹,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木槿嗫嚅道:“因为宫女儿们忙着里外的打扫,要腾出地方来给新来的秀女们住。”
说完,她挺气闷的,忍不住问蕊乔:“娘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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