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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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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老老实实一一作答:“是连家的三姑娘。”
    苏老夫人笑呵呵地看着他:“连家?哪个连家?”
    苏彧道:“是云甄夫人嫡亲的侄女。”
    “云甄夫人?”苏老夫人自然是知道云甄夫人的,她脸上笑意不减,再次发问,“是哪一房的姑娘?”
    连家四房早已分了家出去单过,若是四房的姑娘,那他应当就不会特地提起云甄夫人来。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大房、二房和三房。
    但三房是庶出的,论理也称不上“嫡亲”二字。
    她猜着,恐怕是连家大房的姑娘。
    可苏彧却说,是二房的大姑娘,在家中行三的那一位。
    苏老夫人近些年已是鲜少在外走动。因此也不知道他说的连三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她的父亲连二爷,她却多少还记得些。
    她颊边的微笑淡了一点下去:“原来是连二爷的千金。”
    苏彧眸子漆黑,望着她。声音平静地说道:“儿子想娶她。”
    苏老夫人笑盈盈看着他没答话。
    苏彧便也不再言语,只安安静静地候着。
    空气里弥漫的檀香味似乎愈发得浓郁了。
    苏老夫人将手中端着的茶碗往案几上轻轻一顿,而后捋下自己腕上戴着的蜜蜡十八子手串慢慢捻了两圈,才终于出声问道:“多大了?”
    “尚不满十四。”
    苏老夫人轻笑了一声:“这还没及笄呢。”
    “未及笄成亲的也不罕见,订亲更是无妨了。”他不能告诉母亲若生的年纪比明面上瞧着大多了。便只好语声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可苏老夫人却像是钉死了这一点,摇头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若如今同人订了亲,过得两年等她及笄长大却不喜欢了,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退婚?”
    “女儿家的名声,可禁不住这么糟蹋。”
    她一连说了好几句,眉眼间的笑意已换上了忧虑。
    苏彧却不以为然地道:“儿子认定了人,怎是儿戏。”
    这一回,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坚定有力。
    苏老夫人将手中的十八子手串往掌心里一攥,沉下了面色。也蹙起了眉头:“我不答应!”
    苏彧不觉微微一愣。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母亲竟然会说出“我不答应”四个字来。
    母亲并不是那样浅薄的人,所谓的家世门第、身份、权势于她而言,理应远不及他是否真心喜欢对方来得要紧。
    可她不但说了,而且面色相当不虞。
    苏彧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母子俩互相皱着眉看对方,不觉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决绝意味。
    ——他是真心喜欢连家二房的那个姑娘。
    苏老夫人看得清清楚楚。
    可她仍然一点也不想让儿子娶她。
    于是心念一动,苏老夫人便先行开了口:“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回去好好地想一想,想明白想透彻了,再来同我说!”
    她一说完。便站起身来重新走到蒲团跟前,跪倒了下去,随即闭眼诵念起了经文: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竟是一副不管你走不走,我都不会再搭理你一字半句的模样。
    苏彧的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这样态度强硬的母亲,他从来也没有见过。
    记忆里,母亲本就是个言谈温柔的人。
    尤其是待他,比待其余几个哥哥还要温和上许多。他长至这般大,也从未听她同自己说过一句重话,这般要赶他走,更是此生头一遭。
    苏彧心中奇怪,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娘……”
    可回应他的只有母亲跪在蒲团上的背影和她的诵经声。
    甚至于,她连声音都没有半点波动。
    苏彧来时的内心焦灼和热切,在这一瞬间彻底冷却了下来。
    他不明白。
    但他也无可奈何。
    略微等候一阵后,他终究还是起身离开了小佛堂。
    外边的雪依旧下得很大。
    他走到廊下,苏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鸯便双手递上了伞来,恭敬地道:“五爷路上好走。”
    片刻后,苏彧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大雪里,小佛堂里的诵经声便也慢慢停了下来。
    又过一会,苏老夫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佛堂门口。
    青鸯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展开自己手里捧着的大氅为她仔细披上。
    苏老夫人笑了笑,轻声同她道:“去请表小姐来。”
    青鸯闻言迟疑了一下,斟酌着道:“……表小姐的病还没好全呢。”
    苏老夫人看她一眼,依旧笑着道:“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又吃了好些天的药,纵是没好全,又能过多少病气给我,只管去请来就是。”
   
  第290章 训斥

    青鸯便不敢再说,只喏喏应是退了下去。
    苏老夫人则望着她的背影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半响后才转身回了小佛堂。
    窗纸上风雪扑簌。
    过了约莫两刻钟,表小姐夏柔裹得严严实实地走进来喊了一声“姨母”。
    外边天气寒冷,室内却烧了地龙,暖融融的。她往门内刚走了两步,就叫这暖意熏得重重打了个喷嚏。
    苏老夫人便回头来看她,声音里带了两分担心:“怎地这身子骨这般薄弱,吃了好几服药也不见好。”
    夏柔握着帕子捂住了鼻子,闷声说道:“已是好得差不多了,等天气再暖和些就好。”
    苏老夫人闻言抿了抿嘴角,视线一晃,落在了香龛上,轻声道:“既来了,就给菩萨上柱香吧。”
    “是。”夏柔放下帕子,轻车熟路地上前拣起三炷香来,就着一旁的香烛明火点燃后,神色恭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到了香炉里。
    苏老夫人一直看着她的动作,见状微笑起来:“来,我让人备了你喜欢的茶点,咱们回房说话去。”
    夏柔便也就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并肩朝暖阁里走去。
    但走在路上,她心里却有些惴惴的。
    她自幼长在定国公府,定国公府里又只有少爷没有小姐,是以若论谁和姨母亲近,几位表兄还不一定能比得上她。她几乎是在苏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姨母的性子纵然不说全摸透了,却也多少知道一些。
    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话,方才她在佛堂里时便能说了。
    可姨母并没有说。
    夏柔走在庑廊上的脚步不觉比先前沉重了不少。
    到了暖阁里,苏老夫人先行落了座,一面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见茶点端上来,一面又招呼夏柔坐到自己身侧来。
    夏柔闻言微微偏了偏头,望向了另一侧的红漆冰裂纹花窗,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安。
    而软榻上端端正正坐着的苏老夫人见她不动,便又催促了一声。
    夏柔只好收回视线。笑着走上前去,亲亲热热地坐在了她边上,问道:“姨母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同我说?”
    苏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头上绾着的双螺髻,道:“我先前给你的那套头面呢?可是不中意?怎地不见你戴上。这模样也太素净了些。”
    “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不中意。”夏柔笑盈盈摇了摇头,“这不是来见您了么,又不是见外人,哪里就需要上什么钗环首饰了。”
    苏老夫人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说起了正事:“你五表哥方才来见我了。”
    夏柔原本还提心吊胆地听着,结果听到了“五表哥”三个字,登时松懈下来,口气也变得心不在焉的:“哦?”
    苏老夫人见状,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哦什么,你也不问问他是来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他不是来见您的吗?”
    苏老夫人很不高兴:“那他来见我做什么?”
    夏柔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您是他的母亲,他来见您难道还非得有什么事不可吗?”
    苏老夫人皱起了眉头,一字一顿地道:“他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想娶她。”
    夏柔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道:“哦。是这样。”
    “你便半点也不在乎这事?”苏老夫人眉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瞧着平白多了两分凌厉。
    夏柔脸上终于多了一点关切之色,用十分惋惜的口气道:“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叫五表哥喜欢上了,真是可怜……”
    苏老夫人急了:“可怜?我瞧你才是真可怜!”
    她一把褪下自己腕上的十八子手串重重拍在了软榻上,沉声说道:“一直以来,我虽然不曾同你明明白白地说过,可我始终是盼着你做我儿媳妇的。”
    夏柔闻言唬了一跳,连坐也不敢坐了,赶忙站直了身子,将头摇成拨浪鼓:“我对五表哥绝对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苏老夫人气极。重重喊了一声:“柔姐儿!”
    夏柔一惊,又灰溜溜坐回了原处。
    但她仍然是摇头不止:“姨母,五表哥他也不喜欢我呀。”
    苏老夫人听到这,面色好看了一点。口气也柔和了一些:“虽然他眼下不喜欢,可保不齐哪天他就喜欢上了。”
    夏柔垂下眼帘看向了自己的脚尖,满腔郁郁地道:“姨母,五表哥和我那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实在是成不了的事儿,更何况。他如今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么?您不如就高高兴兴地成全了他吧。”
    “成全?”苏老夫人声音一轻,将这二字在口中来来回回反复咀嚼了好几遍。
    夏柔抬起头来,面露喜色道:“是啊,到时候五表哥高兴,您有了好儿媳妇也高兴,我也高兴,大家都高兴了,可不是极好的事儿?”
    苏老夫人却不言语了。
    屋子里顿时一寂。
    风雪交相扑打在门窗上的声音便变得响亮起来。
    簌簌、簌簌。
    像是有人在外头拖着鞋底子走路。
    听得人头疼。
    半响,苏老夫人终于出了声。
    她就这么看着夏柔,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外甥女,看着那张同自己至少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孔,声音低沉,意味深长地道:“我盼着你能做我的儿媳妇,是两分为了我自己,八分为了你呀。”
    “我做了这么多,全是为了你,你个糊涂孩子,你五表哥有哪里不好?”
    “他自幼早慧,待人接物上稍有不足,可天性纯良,是个真君子,年纪轻轻又已官至三品,前途不可限量。”
    “再看苏家的家世门第,不论拔尖,却也是京中有声望有根基的人家,多少人挤破了头盼着嫁进苏家来?你当我黄婆卖瓜也好,可这话我还是得说,你若能嫁给小五,京里得有多少姑娘艳羡你啊?”
    “你素来聪明,自己掂量掂量,这又是你自幼住惯的地方,上上下下都熟悉,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你不要犯傻,姨母全是为了你好,你娘去的早,你到我跟前的时候,才这么点大……”她比划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我拿你当亲闺女看待,哪里舍得叫你去旁人家吃苦?”
   
    第291章 坚定

    眼泪一点一点变得稠密。
    她逐渐泣不成声。
    夏柔在旁也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声带哽咽地喊她:“姨母,我知道您一直待我视若己出,我也知道您这般做都是为了我好,可我和五表哥并不曾互相倾慕,强扭的瓜又怎么会甜呢?”
    苏老夫人别过脸去,掏出帕子压到了自己眼睛上,仍然十分伤心地道:“多少人婚前连面也不曾见过,更枉论喜欢倾慕了,可是婚后不也过得和和美美的?”
    这话不假,因而她的底气愈发足了:“你若不信,只管去问,这婚姻大事自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非得二人互相倾慕喜欢了才能成亲?”
    说着,她又举出明证来:“便是我自己,当年媒人上门之前,我也是连你姨父生得什么模样也不清楚的,哪里谈得上喜欢,可后来还不是恩恩爱爱地过了一辈子?若不是……若不是老天爷太早将他带走了……”说到伤心处,她话音一哽,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夏柔不由讷讷无言。
    姨父和姨母之间的感情,是她用自己的双眼明确看见过的。
    虽则姨父常年带兵在外,可哪一次回来不是高高兴兴的?
    再者二人成亲多年,姨父身边连一个通房丫鬟也不曾有过,更不要说什么妾室了。
    而他的同僚们,哪一个身边没有红袖添香的美人?
    风流但不下流,是时人自以为趣的事儿,若非真心恩爱,谁又能抵挡得住这花花世界?
    夏柔垂下了头。久久未曾说话。
    苏老夫人便慢慢将手中的帕子放了下来,然后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多少说动了些外甥女。
    可没想到,夏柔油盐不进,并无半分妥协之意。
    很快,她便将头抬了起来。
    神色比之先前,更为坚定。
    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道:“五表哥不是姨父,我也不是姨母您。来日如何更不是能胡乱揣测的。您视我如己出。柔儿也一直拿您当亲生母亲看待,是以这话我才不想瞒着您……”
    “诚如您所言,五表哥是难得的正人君子。又生得仪表堂堂,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再好,却也不是柔儿心目中的良人。”
    “当然。您先前所言也并无错,多少人婚前连面也不曾见过。婚后仍然能够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可您忘了,这原是因为他们婚前互相不识得对方,不知对方的好与坏所致,等到成了亲每日共处一室。这真心便全都袒露在了对方眼前,好坏一目了然,自然是该喜欢就喜欢。该厌憎便厌憎了。”
    “可我和五表哥,自幼长在一处。纵然他常年呆在重阳谷里,但也是熟悉对方的,要是能喜欢,早就该喜欢上您说是不是?”
    “所以还请您恕我无礼,这儿媳妇一事请您今后就不要再议了。”
    最后一句话,被夏柔说得掷地有声。
    苏老夫人怔在了当场。
    她看着跟前眼神坚定有力的少女,微微失了神。
    这倔强的样子,可真是像啊。
    回忆开始在她眼前不断翻飞着,像无声翻动中的书页,一张又一张——
    页页都叫她胆战心惊。
    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惶惶。
    “柔姐儿!”她压低声音,急吼吼地叫了夏柔一声。
    夏柔以为她要发火,又见她面色十分难看,不觉咬了咬牙,心道不论如何,这事是铁定不能松口的。
    可她没想到,苏老夫人唤了她一声后并未立刻训斥她,而是神色哀伤地说起了她的母亲。
    她娘和苏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俩人落地的时候,一个五斤八两近六斤,而另一个只有三斤二两。
    大人们都说,三斤多的那个怕是活不成了。
    那么小一个孩子,胳膊腿都是细弱伶仃的,好像轻轻一碰就要断。奶水也不大能喂得进去,吃不胖自然更是不会好。
    夏柔的外祖母生产时不容易,本是从鬼门关打转了一圈才回来的,身体十分虚弱,又见其中一个孩子怕是活不长了,很是伤心难过了几日,哭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月子里,哪里能这样哭。
    加上身子原就不大好了,她这么一折腾,竟是先自己的可怜孩子西去了。
    不过说来也怪,这之后,那瘦瘦小小的孩子却一点点活了下来。
    于是众人都说,这是因为当娘的换了阳寿给她。
    所以她才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而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苏老夫人。
    她早了夏柔母亲小一刻钟出生,是长姐,自小也有长姐模样,文文静静,懂事知礼,都说她像极了夏柔的外祖母。
    至于夏柔的母亲,生下来就壮实,吃的好睡的好,长得当然也好。
    没多久,她就长成了个皮实孩子,爱玩爱闹,同姐姐的性子截然不同。
    到了俩人三岁那年,夏柔的外祖父娶妻续了弦。
    俩人便有了继母。
    继母是金州人士,生得挺漂亮,脾气倒一般。
    再加上这两个孩子终究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少了那份血脉亲情,便很难叫她像亲生的那般喜欢她们。
    而且又是双生子。
    她就更不喜欢了。
    听着俩孩子并排站在一块儿,异口同声地喊她“母亲”,她心里就忍不住发毛。
    不过好在她虽然不喜欢她们,却也并没有刻薄。
    只是不像亲娘那样事事都记挂在心上,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罢了。
    过了两年,继母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是个儿子,生得白白胖胖,十分讨人喜欢。
    继母的心思便全在了自个儿的亲生儿子身上。
    夏柔的外祖父给儿子取了个乳名叫“天赐”,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恰好那一年他又升迁了,家里忙得人仰马翻,谁也顾不上双生的两个姑娘。大的还好些,安静听话乖巧,每日呆在屋子里也没事儿,小的却耐不住寂寞了。
    有天晚上,小的缠着乳娘要去街上看灯会。
    乳娘没敢答应,可到底是叫她缠得没法子,只好去请示当家太太。
    继母那会正满心挂念着儿子,闻言只是皱了皱眉,便摆摆手放行了。
    小姑娘得了消息,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又去缠了姐姐要一道同去。

  第292章 灯会

    灯会毕竟不是天天都能看的,同样年幼的姐姐自然也心动了。
    姐妹俩便牵着手,跟着乳娘带了两个家丁上街看灯去了。
    街上游人如织,摩肩接踵。
    花灯密布亮如白昼。
    小的爱闹,见状已是高兴极了,一转头又瞧见了一只高悬在头顶上的兔子灯,便攥住了乳娘的袖子吵嚷着要:“我要那盏兔子的,大白兔子的!”
    乳娘叫她吵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忙道:“好好好,姑娘喜欢兔子灯,咱们就买兔子灯。”
    可大姑娘听见这话不由得面露担忧之色,小小的脸上已有大人神情,扬声喊了一声“乳娘”,问道:“母亲答应买兔子灯了吗?”
    乳娘愣了愣,而后笑着说:“姑娘别担心,太太先前给了奴婢银子的。”
    说话间,小的已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原地踱步,口中念念有词道:“乳娘快些买下来,莫要叫人抢走了。”然后又来问自家长姐:“姐姐你想要吗?”
    大姑娘仰起头来仔仔细细盯着那盏兔子灯看了看,摇头道:“我就不要了,只买一盏吧。”
    小的便将脑袋靠在了她肩膀上,笑嘻嘻道:“一盏就一盏,反正你的是我的,我的也就是姐姐你的。”
    大姑娘闻言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好似月牙,说:“是啊,所以一盏就够了。”
    这时候,乳娘已经付好了银子。
    老板便将兔子花灯摘下递了过来。
    大大的一盏,提在手里亮得晃眼睛。
    乳娘便道:“奴婢帮您提着?”
    小的一听就皱起了细细的两道眉毛,不高兴地道:“我要自个儿提,不用你!”
    乳娘只好将灯给了她,又问:“那奴婢抱着您走吧?”
    可小的仍然不愿意,只想自己提着兔子灯往前走。
    这灯也的确做得精巧好看,难怪她心心念念不肯交予他人。
    大姑娘也没有向她要来看一看,提一提,只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地往前头走去。
    两个米分雕玉琢的小丫头。肩并肩走了好一会。
    乳娘算算时辰,心想着差不多该回去了,便要出声来喊两位小主子。然而她一声“姑娘”刚出口,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开呢。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一阵响亮的轰鸣声,旋即似乎又有东西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她的心猛地一下被根无形的丝线给用力吊了起来。
    耳边鞭炮噼啪,头顶上空焰火绽放。
    她眼前一阵亮一阵暗,视线不由变得模糊起来。
    不过一瞬间,人群也开始沸腾了。
    乳娘立马尖叫了一声。和家丁一齐扑进了人流里:“姑娘!姑娘快到奴婢这来——”
    她奋力拨开人群,搜寻着两个小主子的身影。
    终于,她用眼角余光扫到了一盏明亮的兔子灯。
    乳娘立刻疯了一般挤过去一把抱住了一个孩子:“姑娘别怕,奴婢在这里,奴婢在这里呢……”她紧紧地将孩子搂进自己怀里,喃喃念叨个不停。
    她怀里的孩子这时却嚎啕大哭起来:“妹妹,妹妹不见了——”
    乳娘慢慢回过神来,不由瞪大了眼睛,四处搜寻起来。
    可人潮涌动,哪里还看得见一个小孩子?
    等到天空上焰火冷却。四周重归平静后,几个家丁才满头大汗地回到了原地。
    乳娘依旧双手紧紧地抱着大姑娘,声音急切地问道:“找着另一个了么?”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竟是谁也没能找着小的那一位,只好一齐面色晦暗地摇了摇头。
    乳娘见状,登时面如死灰。
    她连忙将怀里的大姑娘放了下来,然后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双手用力按在了她肩上。一字字仔仔细细地询问起来:“方才您是在哪儿跟二姑娘分开的?”
    大姑娘哭得厉害了,一脸鼻涕一脸泪,闻言摇着头断断续续地道:“刚刚……刚刚妹妹说手酸……把、把兔子灯塞给了我……然后大家、大家就都撞了过来,妹妹就不见了……不见了……”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乳娘的视线也变得茫然起来。
    大姑娘抱着那盏已经熄灭了的兔子灯,愈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乳娘面上的茫然便渐渐变作了惶恐。
    ——她把二姑娘弄丢了!
    这般想着,恐惧就像猛兽一样吞没了她,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还是其中一个家丁道:“妈妈快别愣着了,赶紧回去告诉老爷太太才是正经呀!”
    她这才像是惊醒过来一般,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抱起大姑娘拔脚就往李家宅子跑去。
    回到府里,她往太太跟前一跪就哭了起来。
    太太正逗儿子呢,见状不觉喝问了一声,怎么了?
    乳娘便倒豆子似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太太听着她的话,一双美目越瞪越大,忽然扬起手来,高高地落了下去。
    乳娘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太太却犹自不解恨,也顾不得儿子在边上了,只是不住声地骂道:“好你个贱妇,你是成了心想要害我呢!养了你许多年,你今天却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了,还不是成心的?”
    知道的是乳娘无用没能看住孩子,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故意让乳娘把孩子给扔了呢!
    她虽不是什么刻薄晚娘,可到底不是亲娘,这孩子要是找不回来,她这辈子怕是就甭想摘干净了!
    太太越想越生气,连忙哭着去书房找丈夫将事情给说了。
    夏柔的外祖父一听,当即将公文丢到一旁,亲自带人出去满大街地找了起来。
    可一路找,找到了天亮,诸人还是没能找着二姑娘。
    二姑娘她,就这么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叫人拐走了,还是她自个儿走失了找不着路。
    总之这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年幼的苏老夫人哭过一天又一天,怎么哭也没有把妹妹哭回家来。
    可她一直记挂着那盏兔子灯,时常会想,如果当初是妹妹拿着那盏灯,是不是妹妹就不会不见了?
    可人已然不见,再没有如果了。
    后来姐妹俩的父亲高升,官越做越大,一家人便搬到了京城,人虽然还在找,但谁也没指望真能找到。
    只有身为姐姐的苏老夫人,一日也不曾放弃过。
    
  第293章 因果

    可人不见得越久,便越是难寻。
    其间花费的精力物力人力,样样都只有不够的时候,想要数年如一日地寻找下去,绝非易事。久而久之,夏柔的外祖父便也慢慢不再叫人找了。
    太太知道了这消息,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因着不是亲闺女,她说什么都容易叫人拿住话柄,是以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二话,任由丈夫不断地派人出去打听,寻摸。
    但她心底里,却是不赞成的。
    白花花的银子,好好的精神,做什么要全耗在个不知影踪的顽皮孩子身上?
    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二姑娘自打能走会跑,就没有过什么安生时候,那天夜里看灯,指不定就是她自己贪玩后头跑远了,所以才叫众人遍寻不见。
    太太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这都已经找了整整五个年头了!
    五岁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十岁,模样怕是都变了,还怎么找?
    趁早歇了心思才是要紧。
    然而年少的苏老夫人却是抵死不从,得知了父母的打算后,哭着跪倒在了父亲书房门口,任凭仆妇们如何劝,就是不肯起来。
    她一向乖巧懂事,鲜少有这般顽固不听劝的时候。
    父亲不由发了火。
    他当即发话让人拉了她起来,口中声音沉沉地道:“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年仅十岁的苏老夫人闻言眼泪未擦,便急声央求他道:“爹爹,继续找吧!咱们就继续找下去吧!”
    父亲面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可转眼又板起脸来,紧紧皱着眉头同她说:“她一个孩子,不见了五六年,还能有几分活路?”
    苏老夫人当时听着心里就是一咯噔,父亲这是琢磨着妹妹已经死了呢。
    难怪他不想再找了。
    难怪他连听也不愿意再听她多说一句。
    可她始终认为妹妹还活着!
    双生子生来心有灵犀,倘若妹妹真的死了。她一定会有所察觉。
    所以当着父亲的面,她连连摇头,一叠声地道:“不会的,她一定还活着。我知道的!”
    父亲听着这话,又是生气苦恼,又是怜惜心痛。
    恼的是女儿不知顾惜自己的难处,痛的是即便她不肯承认,二女儿只怕也是找不回了。
    他望着长女哭花了的脸。无奈摇头,沉痛地道:“纵然想找,又能怎么找?模样变了多少暂且不论,这人究竟还在不在阳州也不得而知,若不在,天大地大更是没法找了。”
    哭得声音哽塞的苏老夫人当场连忙道:“模样再变,那不还有我么?爹爹看着女儿,难道还能不知道妹妹的样貌?”
    她们姐妹二人自小生得相像,长大了理应也不会相差太多才是。
    “寻人画了女儿的小像,比照着找便是。”
    可俩人的父亲听到这话。却气得笑了出来:“照你的意思,是要将你的画像满天下散发出去?姑娘家平素抛头露面已是大为不妥,你这主意根本就是荒唐无稽!”
    他是刻板酸儒,当然不能同意这样的办法。
    不过眼瞧着女儿哭得浑身瑟瑟,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良久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就依你的意思再好好找上两年吧。”
    ……
    可是转瞬两年过去,二姑娘依旧杳无音信。
    这一回,不管长女怎么恳求,他都铁了心不打算再找了。
    又长了两岁的苏老夫人此番便也就没有再如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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