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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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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因着方才她想起了玉寅来,又对那支名为“笑春风”的曲子耿耿于怀,这会她的人就像是一根绷紧了的琴弦,被人胡乱拨来拨去,躁动难安。
这点情绪,并没有瞒过苏彧。
他问:“何事?”
若生踟蹰着,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只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眼下尚不是她能对人全盘托出的时候,即便她先前已在苏彧跟前说漏了嘴,又坦言自己活了两世,但有些事,仍不是能说的时候。
她转过脸去,朝锦娘那边看,方抬了抬脚,忽然听到身后苏彧低低喝止道:“别动!”
声音并不大,只有他们能听见。
若生将将就要迈出去的步子,就这么停住了。她重新将脸转了回去,蹙眉去看他。不用言语,他已然开口道:“有人。”
有人?
若生听得一头雾水。周围有丫鬟婆子,有锦娘兄妹,还有他们,自然是有人,这有什么可值得特地说道的,还让她别动?
她疑惑着,念头一闪,忽然间明白过来,不由得差点骇出一身冷汗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就要听不见:“在哪里?”
“假山后。”苏彧的神色重新缓和下来,语气也放轻柔了些。“不要回头。”
刘家的后花园里,距离这座凉亭不远的地方。摆着几座假山,假山并不巍峨,但想在背后藏个人,却还是十分容易的事。
若生紧紧抓住了手中扇柄,尽量不动声色地将扈秋娘唤到身边来,附耳说了这事。
扈秋娘就笑着应下,听着苏彧说的方向,念着要去折花草来,招呼了几个刘家的丫鬟一道走向那座假山,借着摘花斗草之名,悄无声息地便将假山给围在了中间。
然而假山后并没有人,她们发觉得突然,也不见有人逃走。
扈秋娘神色一凛,假装摘花,仔细打量起了那假山来。
有丫鬟喊:“秋娘姐姐,那附近可没有什么花!”
扈秋娘恍若未闻,随口应了句晓得,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假山看。
突然,她从眼角余光里瞥见了一抹青色。
扈秋娘丢开了手里的花,喊了声“什么人”,伸长手从假山缝隙里一把拽出来个瘦瘦的小丫头。
那缝隙留得也并不大,但里头却空了不小的一块,只要挤了进去,想藏在里头并不难。若不是苏彧眼尖,只怕也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头竟然还藏了个小丫鬟。
听见响动,周围的人立即就都围了上来。
扈秋娘扭了这小丫头的胳膊,将她推到了凉亭台矶下。
小丫头瞧着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同锦娘差不多大,梳着丫髻,穿了身浅浅的青衣。
锦娘惊呼:“拾儿?”
“是你身边的丫头?”若生装作不知,上前去给扈秋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将人放开,随后问锦娘道。
锦娘皱着眉头,看看一旁的兄长又看看地上的拾儿,道:“不是,是梅姨娘身边的丫头。”她低头看了看拾儿,问道:“是姨娘打发你来的?”
“回大姑娘的话,不是姨娘派奴婢来的,是奴婢自个儿来的。”
刘家今儿个有客到,用过午饭后,锦娘就陪着若生来了后花园,明令禁止仆妇们在园子里胡乱晃荡,等会冲撞了贵人。
锦娘就有些不高兴了:“没有差事?溜进园子做什么?”
拾儿连连叩首:“奴婢见今儿日头好,想着园子里的花怕是都开遍了,就忍不住偷偷溜进来看一眼。”
听到这话,站得稍后些的若生跟苏彧,对视了一眼。
拾儿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奴婢知错了,请大姑娘责罚。”
锦娘白胖的小手攥住了刘大郎的衣袖。见拾儿哭得凄惨,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大哥……”
“罢了,只不过是为了看花溜进来的。回头让人知会一声梅姨娘让她自己处置就是了。”刘大郎摆摆手,示意拾儿离开。
跪在那哭得一脸泪水的拾儿便如蒙大赫般急急退了下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锦娘松口气,来同若生告罪,说家中婆子没有看好园子,都是她办事不妥当。
若生不由得失笑,她像锦娘这般大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事,定然是想也不想先让人抓了那小丫头打骂上一顿,再回头将那守门的婆子也打骂上一通。至于同人赔礼,说是自个儿办事不妥当,绝没有可能。
她就笑着让锦娘不要在意。
锦娘也笑了起来,挽了她的手往外头走,说不理大哥他们,她带着连姐姐去看看他们家最珍稀的那两株花。
没一会,她们就将苏彧几个落在了后头。
走了一会,锦娘看了看四周,纳罕道:“连姐姐身边的那位秋娘呢?”
若生淡淡一笑:“她方才叫假山划破了手,我让她下去净手了。”
锦娘唬了一跳:“姐姐方才怎地不告诉我?”
虽然伤的只是若生身边的婢女。但若生跟扈秋娘看着就亲厚,锦娘也不敢不在意。
“没什么大碍。”若生应付着:“咱们看咱们的,不用担心。”
锦娘心有戚戚:“都是那拾儿不好!”
若生只笑不接话。同她一块去看了刘家后花园里的几株奇花异草。
看完花,锦娘想着母亲也忙完了,就又跟若生一道去见了江氏。闲聊两句,江氏问及若生何时返京,若生摇摇头说还没定数,一旁的锦娘便立刻道,“那客栈有什么好住的,连姐姐搬来这住可好?”
江氏一怔,随后也笑道:“锦儿说的极是!”
客房都是现成的。使人略收拾一番就能住。
若生犹豫着,没有答应。
锦娘就说:“连姐姐是担心苏公子?”
若生正吃茶。闻言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赶忙咽了下去。
“娘。既留了连姐姐,那顺道将苏公子也留下吧!”
江氏无奈笑着轻斥了一句:“苏公子也是你叫的,便是你父亲回头见了人家,那也得唤一声苏大人呢。”
锦娘愣住。
江氏愈发无奈,怜爱地看了女儿一眼,而后面向若生,说:“客栈里到底人来人往多有不便,你难得来一趟平州,家中本有厢房可住,怎么也没有叫你住客栈的道理。”
若生叹口气:“那就劳烦晴姨了。”
刘家人留了她,自然也就不会不留苏彧。
等到厢房收拾妥当,若生带着人住了进去,推说乏了要小憩,锦娘也就没有再跟着她。
不出片刻,扈秋娘掀了帘子走进来。
若生倚在窗边,问:“如何了?”
“拾儿有大问题。”扈秋娘面色凝重地道,“方才她一出了园子,泪就收了个干净,奴婢还瞧见她给守园子的婆子塞了碎银子。”
刘家不似连家,人人出手阔绰,仆妇们得的打赏银子那也是顶丰厚的,刘家一个姨娘身边的小丫头,怎会舍得给守门的婆子塞银子?
除非,那是上头的主子给她的银子。
拾儿是梅姨娘打发来,窥探消息的!
若生看着窗外的绿荫,心微微沉了沉。
第083章 夜见
扈秋娘道:“姑娘,那梅姨娘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好端端的,她没事派个小丫鬟到后花园是为了打探什么?她要那小丫鬟拾儿窥探的又是谁?是刘府的姑娘公子,还是今儿个头一回上门的若生,抑或是苏彧?
“当然不对劲。”若生微微眯起双目,映入眼帘的绿意就似乎更加浓重了些,显得她的眸色也幽暗了起来,“刘夫人在她跟前,都快不像是刘家的主母了。”
哪有丈夫病了,将这侍疾的事一股脑交给姨娘的道理?
梅姨娘八成,还是冲着她跟苏彧来的。但今儿个是她跟锦娘先去的小凉亭,使了丫鬟们自去折草采花围拢来斗草玩耍,苏彧几个是后来打从另一条路走过来,瞧见了她们,才一并靠近来说话的。
拾儿显然已在那假山处藏了好一会。
若生沉吟着:“秋娘,我有件事要提前同你说。”
“何事?”扈秋娘听她语气郑重,不觉一怔,“姑娘请说。”
若生就将面向窗外的脸转了回来,定定看向她,也不犹豫踌躇,只稍稍略缓了几息工夫,便一口气将事情镇定自若地说了。
扈秋娘听完面露讶色:“姑娘,那郑氏的话当真?”
“她那时已是骇糊涂了,不管能说不能说只会拿出来说了好邀功,不会是假的。”若生摇了摇头,“我听着那郑氏的话,只觉那孩子可怜得很,便忍不住动了心思想要找到她。”
一开始,她不便也不能随意同姑姑三叔几个说明自己为何想找雀奴,便只能借口于雀奴那双奇异的眸子,说是好奇所致。故而宁愿亲自跑来平州也要看一看。
然而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事情已经牵扯上了刘刺史这等身份的人,而且刘刺史府中明面上看起来没有问题。可不管是梅姨娘也好,还是刘刺史那似是而非的病情。都在时刻提醒她,这些事情远没有她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容易。
她半藏半说,同扈秋娘吐露了些许要紧的事,见扈秋娘面色似有动容,她便趁热打铁,说道:“那郑氏也不知收了多少银子卖了她,她一个比我还小些的姑娘家,只怕是苦头都吃尽了。”言罢。若生长长叹了一声。
檐下栖着的鸟雀也忽而振翅而去,只留下几声扑棱声渐渐在风中散去,恍若她的那一声长叹。
扈秋娘年少时,也是吃过这等不被父母兄弟喜欢的苦头的。
她娘也是不过为了二百两银子,就能卖了她给旁人冲喜,到最后差点连命也丢了。
因着自己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扈秋娘设身处地一想,心头便也沉痛起来,对若生道:“奴婢全听姑娘的。”
但说完,她仍劝了若生一句:“但事情一旦办不成了。姑娘也不要犹豫,咱们立即便启程回京城去可行?”
“那是自然。”若生点点头。
恰逢绿蕉铺完了床从卧房里走出来,扈秋娘便对若生说:“奴婢去四下里打听打听梅姨娘的事。顺道再看看是否有人见过那异眸的孩子。”
然而话虽如此,她们心里头却都是知道的,刘刺史买下雀奴,断不可能只是为了领回家做丫头的。
雀奴的生母是东夷人。
东夷跟大胤两国交战多次,两国的关系从来称不上和睦,但总有那为了银子绞尽脑汁,在两国行走倒卖货物的商人。
这些人,不止买卖丝绸香料毛皮瓷器等物,还贩售人口。
边庭一带。据闻有不少人牙子,专门做这门生意。
一个从东夷偷偷带进大胤的舞姬。能卖出十分可观的价格,有时候。只这一笔银子,就能叫那人牙子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地过上好几年。
但带人过来,极难,极难……
这是要命的活计。
所以能留在大胤的东夷人,屈指可数,像雀奴这样,身上既有大胤人的血脉,又流着东夷人的血的,更是罕见。
任何一个愿意花银子买下她的人,其目的都不会单纯。
若生昔年也从雀奴口中断断续续听说过些往事,更是明白雀奴过的日子是何样的,所以买下她的人,一定牢牢将她藏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刘刺史会如何藏人?
她心中无底,扈秋娘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也说,从没有人见过异眸的姑娘。至于梅姨娘,这府里的下人里也没有人知晓她是从何而来,只都说刘刺史十分宠爱她。
若生想了想,问道:“梅姨娘为何没有孩子?”
她被抬了姨娘,也有三年了,为何连一个孩子也没有。
扈秋娘答:“奴婢也想着这事,所以套了套刘家下人的话,说是梅姨娘早前曾有过身子,只是没能保住。”
“哦?”若生有些吃惊,想着梅姨娘跟江氏的相处方式,分明是梅姨娘占上风的才是,那样的人又怎会不千方百计保住自己的孩子?
“底下的人对这事也是讳莫如深,支支吾吾的。”
“刘刺史像今时这般宠爱她,是一开始就如此,还是她没了孩子之后的事?”
扈秋娘微愣,低声道:“奴婢听着那口风,似乎先前也只是平平。”
这便说明,是梅姨娘没了孩子之后,她才在这府里占了上风!若生心下莫名一冷,隐约猜测出了些事,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虎毒尚且不食子,那样的事,她是连深想一番也不敢的。
但想着江氏听到梅姨娘来时,那陡然尴尬起来的神情,连刻意去掩也掩不住,若生就禁不住垂下了眼睑。
这位梅姨娘,不是一般人呀……
日头偏西的时候,锦娘打从外头进来,问了若生一番住得可还舒适,又说明日再来寻若生说话,这才趁着暮色四合时。走了。
很快,屋子里掌了灯。
外头的天色,也变得昏而暗沉。树影变得狰狞诡谲起来。
去关窗的绿蕉刚刚往外探出半个脑袋往昏暗中看了一眼,便低低惊呼了一声。
若生跟扈秋娘都立即被惊动。
扈秋娘问着“出了什么事”。一边疾步靠了过去。
绿蕉拍着胸口,转过身来,“没事,是元宝……”
窗下黑魆魆的,她往外一看,就看见了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登时唬了一大跳。往常都说元宝长得胖,猫眼不过两道缝。这搁到夜里再看,这眼睛也不算小了。
它跳上窗台,舔着爪,一边“喵呜”了声。
扈秋娘回头看若生,请示她该如何做。
若生扶着椅背重新落座,无奈地看看元宝,只得道:“先带进来。”刘家的事,他们还是一头雾水,不能叫元宝在外头胡乱瞎跑。
如是想着,她不由得腹诽起来。苏彧那边的人,竟连只猫也看不住,真是人不如猫……
“喵……”元宝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边上。往那鞋旁一躺,就趴下了。
若生眼神微变,忽然探出手去,将元宝的身子上下一翻,让它仰面躺倒。
元宝以为她是要来给自己顺毛,当家四肢摊开,将肚皮大喇喇袒露出来。
若生却没有再动,只眼也不眨地盯着它的肚皮看。
那上头,竟然写了两个字!
——看门。
她愣在了原地。
因留宿刘家。她身边能用的人只有扈秋娘跟绿蕉而已,至于那些扈从护卫。都只能留在外院。到了夜里,扈秋娘必然是要值夜的。但多个元宝,总没有坏处。猫比人眠浅,更为警醒,而且夜间不点灯也能视物。
若生回过神,失笑。
真不知该说那人什么好……
这天夜里,她留下了元宝,元宝也较往常安静许多,趴在床脚,睁着眼睛,前爪交叠在身前,无形中竟也流露出两分威严来。
若生的眼睛,也一睁就是大半夜。
她认床的毛病并不严重,在客栈里尚能睡得安生,可今夜留宿在刘家的客房里,却许久都没有睡安生。
大抵是心里头挂着事,沉甸甸的,郁郁不快,令人难以放心睡去。
外头的天,已是月上梢头。
屋子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草香气,似幽兰,又似夏荷,朦胧间仿佛还带着些许蔷薇绽放时的香气。
气味怡人,芬芳馥郁。
若生躺在枕上,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幽香就从鼻子里直透心腑。
她不觉好奇起来,这是什么花的香气,怎地似乎从来没有闻见过?
平州多花木,刘家在平州,这花草也不少见,不止后花园里多,这每个院子里,每个屋子里,也都摆了不少的盆景,里头的花草,多半都是若生叫不上名的。
她迷迷糊糊地回忆着这间屋子里摆的几盆花,耳边忽然传来“咿呀——”一声。
不等她反应,虚空中紧接着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她立即喊了一声“秋娘”,可明明就歇在脚踏上值夜的扈秋娘,却丝毫没有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若生掀了被子飞快起身,到了床沿一看,扈秋娘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甜,不觉吃了一惊,随即用手去推她,可扈秋娘半点反应也无,一动不动。
恐惧渐渐弥漫上来。
若生又去看元宝,可元宝竟然也闭着眼睛,将脑袋缩了起来,睡过去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脚步声已到近旁。
她随手抄起了一旁矮几上的烛台来,抬起头往前一看。
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来,“阿九。”
这声音……是苏彧!
第084章 幻象
有只手,在昏暗的光线里朝她伸了过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径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若生的呼吸声,一轻。
屋子里一片幽暗,只有几缕薄白的月色穿过窗棂,霜雪似地落在地上,蜿蜒如水,却带着比水更凉的寒气。明明是初夏里的夜晚,她此刻手持烛台站着,却恍如身在隆冬的皑皑白雪之中。
脚下是冰冷的,身子也是冰冷而僵硬的,就连视线仿佛也被森然的寒气给冻住了一般,望着前方挪不了半分。
那声“阿九”变得更清晰了,伴随着这声音而来的脚步声,也终于在距离她不过一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就着这稀薄的月光,若生隐隐约约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这脸,这眉眼,的确是苏彧无疑。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急急问道:“你怎么会来?”
对面的人没吭声,忽然扬手来拉她。
“怎么了?”若生提着一颗心,被他这么忽然一拽,惊出一身冷汗来。
“嘘,别说话!”黑暗里,少年清越的声音越发显得冷静。
若生却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旁的,只一把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惴惴不安地说:“苏彧!到底怎么了?”
深更夜半的,原本应当正在值夜中的扈秋娘,睡得又深又沉,就连元宝,也埋头睡去,屋子里竟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还醒着!若生抓着苏彧的手腕。心神忽然一凛,倒吸了口凉气道:“怎么不见绿蕉?”
她到这会,还不曾见到绿蕉!
若生愈急。手下也就愈发用力。
“别怕。”苏彧的声音却显得更加淡然。
四周除了她二人的说话声跟呼吸声外,就再没有任何一丝响动。寂静得都不像是初夏时节的夜晚。没有虫鸣,也没有风吹树叶发出的簌簌声。
他牵着她的手,开始往外去。
他的掌心微带凉意,若生就这么握着,却觉得身上一暖,心头的寒意也立即消了些去,原本提得高高的心,也瞬间落了回去。
俩人一前一后朝前走去。那门很快就近在眼前。
若生念着扈秋娘跟绿蕉,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不能就这么把她们给丢下!”
“我先带你走。”苏彧转头看了她一眼,然而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面上神色就显得有些莫测起来。
他脚下步子愈快,拖得若生也不得不跟着将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将至门口,疾行中的若生忽然一个踉跄,朝前扑了去。
地上有东西!
她咬着唇,朝地上摔去。
走在前头的苏彧飞快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接住。揽进了怀中。
若生的脸紧紧地贴在他胸口上,双手抱着他的腰,大口喘息。
只隔了一层衣衫的胸膛下。“怦怦”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她听着,自己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就突然之间安定了下来。少年身上的气息带着她熟悉又陌生的清冽……
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则温暖而充满力量。
寂夜之中的若生,情不自禁地贪恋起了这点暖意,搂着他腰的双手,紧了紧。
然则将她护在怀中的少年,也并没有推开她。
还是若生自己慢慢的又从这松懈中清醒过来,松开手从他怀中钻出来。转身去看方才那绊倒自己的东西。
地上横卧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仔细瞧去。似乎是个人!
若生微惊,脑海里飞快地浮现出绿蕉的身影来。瞪大了双目,一把俯下身去,凑近了那人拼命地看,妄图在昏暗中看清楚上头的面孔。慌乱中,她摸到了一样东西。
是绿蕉的簪子……她赏的……
绿蕉很喜欢,平素就总戴着。
若生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一摸,冷的,她像是突遭雷击,一下将手抽了回来,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几个时辰之前,绿蕉还在同她们笑着说话!明明她一直未睡,绿蕉出事,她不可能一点响动也没有听见!
她颤栗着,手心里一片黏腻。
那是绿蕉的血,黏稠的,已近半干。
忽然,周围一亮。
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的若生,一下子闭上了双眼。
这光亮太过刺目,逼得人无法睁开眼去看。她拼命想要睁开,可眼皮沉重而酸涩,泪珠儿没一会就蓄满了泪框,在眨眼时沿着眼角簌簌而下。许是因为有了湿润的泪水,眼睛渐渐变得没有那般难受。
若生就低头朝躺在地上的人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绿蕉那张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庞,眼睛甚至还圆睁着……
可她已没有呼吸了。
若生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起来,茫然地沿着绿蕉的面孔往下看,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她心口处的那道剑痕上。
伤口薄而窄,却很深。
若生死死盯着,意识忽然迷糊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这道伤口,是剑痕?
“阿九,快走!”
怔仲间,身后忽然多了一双手,揽住她的肩头。
若生愣了下,语气狐疑地问道:“你何时点了灯?”
“这些事容后再说!”苏彧不答,拖了她就要走,若生却蓦地将手往后一抽,连连后退。
苏彧皱眉看着她:“事不宜迟!”
若生不语,看看地上死去的绿蕉,又看看这屋子,最后看向苏彧:“你究竟为何深夜过来?”
“傻姑娘……”苏彧面上清俊冷硬的线条,伴着这似是无奈的三个字,逐渐柔和起来。“我是来救你的。”
若生闻言,往后疾退两步,靠在了满地浮雕象牙镜架上。
那镜面光洁明亮。在烛火照映下,一片潋滟之景。
若生的呼吸声乱了。又平静下来。
苏彧在缓步朝她走近,再次伸出了手来,放得轻轻的声音近似蛊惑:“阿九,快跟我走……”
“你为什么唤我阿九?”若生屏息而立,手按在了镜架上,凉意阵阵。
苏彧轻笑:“为什么?你难道不愿意我这般唤你?”
他的手伸得更近了,指尖已触上了她的肩头。
若生退无可退,侧目望去。眼神立变,忽然将身子一矮,侧身往边上一退,抄起搁在上头的镜子就往他身上砸。
这人,不是苏彧!
他方才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手,是右手!
苏彧右手手腕处有伤,虽然已好得差不多了,但痂仍在!
然而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少年,右手手腕处的肌肤,光洁如玉。根本没有一丁点受过伤的痕迹!
若生扭头撒腿就跑。
就在这时,她手臂一挥,也不知碰到了什么。上头蓦地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忽而一暗,她摔在了地上,正要爬起来时,耳畔传来几声猫叫。是元宝的声音,若生张皇地想从地上爬起来,一低头却就看见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喵……”
四周一片昏暗,方才的那点光亮,就像是假的一般。
有夏虫攀附在窗纱上,嘶嘶轻叫着。
若生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发干,难受得厉害。左手手背上亦一阵一阵的疼。
她便用另一只手去摸。摸到几点湿漉,是血。
“喵!”元宝又叫了一声。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这时,若生听见了绿蕉的声音,她似在梦呓一般,嘟囔着,妈妈我错了……
若生一愣,随后便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循声赶了过去,那窄小的软榻上,绿蕉正好端端地躺着。
“绿蕉……”若生喊了她一声。
可睡在那的绿蕉,只是胡乱说着话,并没有回应她。
但她能说话,就是活着的。
若生知道了这一点,心中已是大松。方才的那一切,应当只是她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吧?如是想着,若生就要去点灯,然而她才刚刚迈开一步,就愣在了原地。
若那只是个梦……为何镜子碎在了地上?
寒意遍身,她好容易松下去的那口气,霎时卡在了那,不上不下。
“喵呜!”
脚边多出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若生这才惊觉自己竟是赤着脚的,她仓皇俯身,将脚边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匆匆去将灯点上了。
已燃得差不多的灯光,是微弱的。
若生一转身,突然发现这屋子似乎变了样子。
那张床不见了!扈秋娘也不见了!
她慌忙往身后看去,刚刚还跟在她身边的元宝也不见了踪影。
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元宝……”
可回应她的是空荡荡的回音。
她四处看,却四处不见出口……她开始胡乱拍打墙壁,可就连这拍打的声音,都显得虚浮而无力,听上去混沌得很。
若生面上现出了骇色来。
然而,她此刻用力拍打墙壁的动作,落在元宝眼中,却不过就是在凌空拍打空气。一下又一下,古怪得很。
元宝盯着她手背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血痕,害怕似的“喵”了声,急得团团转。
它想出去,可门窗紧闭,它根本出不去。
它眼睁睁看着睡在那的扈秋娘也爬了起来,跪在脚踏上,冲着床哭,娘,你别卖我,别卖我……
元宝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另一边的若生,这时忽然抬手抓起了一旁用来修剪灯芯的小银剪。
元宝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窗户外传来一声轻响。
第085章 担心
“咔哒”一声,原本关紧了的窗子就被轻轻松松打开了来,而后人影一闪,屋子里便多了一个人。
元宝闻声转过身去看,只一眼便飞奔过去,嘴里“喵呜喵呜”的一通乱叫,肉爪攀着来人的裤管不肯松开,背上黄白相间的毛炸开了去,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即便此刻见到了主子,也没有好上多少。
然而它叫唤得厉害,苏彧一站定就先伸手将它的脸给捂住了,低低说了句:“噤声。”
可元宝受了惊吓,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被捂住了嘴,也仍是闷闷地叫唤着。
苏彧皱了皱眉,将它往地上一丢,说着“藏好了”,一面驱了元宝去椅下。
元宝便也随着他的动作,瑟缩着在那张镂花的椅子底下紧贴着椅腿,团成了一个球。与此同时,被若生拿在手里的那把小银剪子,也将将就要戳到她自己身上。
她如陷梦中,浑然不察。
烛光愈发微弱下去,屋子里头的气氛也越来越显得诡谲异常。
苏彧一个箭步上前,手越过她的肩头,一把将剪子夺了下来往墙边搁着的长条矮几上一抛,另一手已将她制住,凑到她耳边喊了一声“连三”。
俩人靠得极近,身子几乎贴在一块,但周围气氛诡异,竟是半点旖旎也不见。
他一连唤了她三声,从“连三”到“连姑娘”一气不间断地喊了过去,可她紧皱着眉头。眼神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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