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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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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郊处有一处地方,穷得很,偏景致怡人,实乃京畿罕见之地。当地有一湖,占地并不大,湖水却很深,岸边更是满栽柳树,春风一起,柳芽青了枝条抽长,很快就成了万条绿丝绦。
    一到下雨的时候,湖面上雾气弥漫,浑似仙境。
    就连县志上都曾有过记载,某年暮春初夏时节,有人途经湖畔,忽见大雾涌来,其间现出亭台楼阁,高楼广厦,有数名女子遥坐半空,奏响仙乐,其音乃人间不曾有。
    于是乎,这一回云甄夫人就冲着这异景去了那地观湖,也顺道权当是散心。
    若生知道后,仔细想了想,姑姑一年里似乎至少得有十个月是心情不佳的……看来这散心,是从来没散成过……
    不过因为此番云甄夫人去的只是京郊附近,并不是远门,是以带上的人也不多,只从千重园里挑了几个再收拾了些许行囊就出发了。千重园里顿时寂静无数,平素的丝竹之声,更是几乎消了个干净。
    二房这边,云甄夫人前脚出了门,连二爷后脚就来找了若生,一脸的不高兴。说:“阿姐又出门了,总不带着我一块!”
    可他嘟嘟囔囔说着推开了门往里头一看,里头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若生。连二爷就急了,转身往外头去。随便逮了一人就问:“阿九人呢?”
    小丫鬟抱着两件刚收下来的衣裳,把头一低,“奴婢不知……”
    她就是个负责洗衣晾衣收衣裳的丫头,哪里管得着主子去了何处。
    可连二爷从来也弄不明白这些,闻言就瞪了她一眼,嘀咕着:“她是不是也溜出去玩了?”
    “……二爷。奴婢是真不知!”小丫鬟连连摇头。
    连二爷瞪着眼摆摆手,“走吧走吧,都别搭理我,左右我没人陪!”
    “没人——没人——”
    月洞窗里忽然传出一阵尖锐的说话声。
    连二爷扭头一看,只见那只名叫“铜钱”的鹦哥正站在架子上。扯着嗓子冲自己喊,“没人!”
    他就恼了,隔着窗子冲鸟翻个白眼:“没人我也不用你搭理!往常让你说说话半个字也不吭,今儿个不要你说话了,就聒噪个没完,臭鸟!”
    “不搭理!不搭理——”
    铜钱学舌极快,转眼间就连他说话间的腔调跟不高兴都给学去了,拍着翅膀叫个不休。
    连二爷气不打一处来。捋了袖子就要冲进去揍它。
    这时,鹦哥架子旁出现了一个人。
    不等对方开口,连二爷就放下袖子凑过去追着问道:“吴妈妈。阿九上哪儿去了?”
    吴妈妈这才得空墩身一福,而后说:“回二爷的话,姑娘方才上点苍堂去了。”
    “点苍堂?”连二爷愣了愣,“她上那儿去做什么?”那地方他是一次也没进去过。虽然平常就总是四处乱窜,只要是连家的地盘,就没有他不想摸过去转悠转悠的。但点苍堂是素日云甄夫人见人办事的地方,因着这个缘故。他是从来没有去过。
    吴妈妈道:“姑娘有事需办,等办完了过会就该回来了。”
    连二爷眨眨眼。“你不会在骗我吧?”
    “……”吴妈妈怔了下,“奴婢怎会骗您。”
    “她真是办事去了?不是偷偷撇下我一个人玩儿去了?”连二爷飞快问完,又自言自语般念叨起来,“阿姐带人出门观湖去了,阿九也不在,就连她都忙着见管事妈妈去了,怎么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呢?外头又落雨,我一个人该做什么去?”
    他说着,声音却并没有放轻。
    吴妈妈听了个清清楚楚,就道:“二爷,您若是不急着回明月堂去,奴婢让厨下给您做了雪花糕吃如何?”
    小厨房里原就有蒸好的糯米饭,过会差人取出滚烫的捣烂,再用芝麻屑加了糖做馅,往里一包后打成半寸左右的厚饼,切成小方块食用即可,正方便。
    赶巧这又是连二爷喜欢吃的东西之一,他闻言就立刻将云甄夫人跟若生朱氏几个都抛在了脑后,只点头应好:“我去里头候着,你让人去做!”
    吴妈妈则见他不再问,便微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应了是后请了他去里头落座,一面打发人去厨下吩咐做了雪花糕送上来。
    趁着这间隙,她又使人去点苍堂那边递了个口信告诉若生连二爷在木犀苑里等着。
    送信的丫鬟就打了油纸伞要出门,谁知这原本已经变成淅沥沥眼看就要停了的雨,忽然间又下大了。
    一阵狂风吹过,她手里的伞都差点被吹得掀飞了去,好容易才踩着一水滑不溜的地砖往木犀苑外头走去。
    然而当她走至点苍堂同门口的人说明了来意后,却并没能亲自见到自家姑娘。
    点苍堂里的树被雨一浇,愈发显得郁郁葱葱起来。这树本就一副遮天蔽日之相,就算是晴空万里,点苍堂里头也较旁处冷一些,而今阴雨绵绵,屋子里就越发变得光线昏暗,寒意上涌。
    是以今日若生一进门,随行的扈秋娘就立即点了灯。
    室内这才显得亮堂许多。
    若生此刻捧着只小小的紫铜手炉,端坐在高椅上。
    已经是三月里的天,她却又用上了手炉。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在她的手炉上将视线停留过久。扈秋娘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若生自己却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她看着老吴站在底下回话,偶然瞥见他的目光,就觉得心烦意乱。
    老吴说:“回三姑娘的话,京畿上下,小的都已经带着人查过一番。但暂时还未有消息。平州那边,倒是已经有了些眉目。”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来。
    随侍在若生身旁的扈秋娘就上前两步,伸手去接。
    老吴亦双手抓着信封一角,微微弯腰递了过去,然而就在信件易手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抬头看着扈秋娘咧嘴笑了下,眯着眼露出令人嫌恶的笑容来。
    扈秋娘生得比他还要高大,可老吴看着她的眼神,活像是瞧见了只小田鼠的蛇一般,狠毒中带着精明。
    若生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忿然。抓起手旁的茶盏就摔了过去,滚烫的茶水带着绿叶兜头泼了老吴一身,烫得他“哎哟”叫了声。
    她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骂:“茶冷了,让人换热的来!”
    沏茶倒水原是扈秋娘的活,但若生既开了口,老吴也只能灰溜溜抹着脸上的茶水应个是暂且退了下去。
    若生按捺着怒火,招呼了扈秋娘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密报。展开来一看,她的目光就定在了其中一个名字上。
    ——吴亮!
    吴亮就是雀奴的生父,就是她一开始拜托三叔派人去平州要找的富商!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往信上细细看去。
    吴亮行商出身,少年时机缘巧合结实了大批参客,后慢慢的发了大财,又开始开铺子做买卖,渐渐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富贾,开始频频出入歌馆勾栏赌坊等地。时常一掷千金。
    十二年前,他花重金买下了一位东夷来的美貌舞姬。于次年生下了一女。
    那个女儿,生就一双罕见的鸳鸯眼。
    两年前。吴亮因狂赌而输光万贯家财,被赌坊老板派人追债砍去三根手指,从此再不曾东山再起。
    自那以后,他就过上了穷困潦倒的日子,但仍痴迷于赌博,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现如今,吴亮一家改名换姓后,就居于平州北面一个名叫望湖的偏僻小镇上。
    “望湖镇?”若生轻声念着这陌生的地名,心下慢慢拿定了主意。
    老吴重新进来时,她已将信收好搁在一旁,不等他站定便问:“此去平州,若乘坐马车,需几日?”
    老吴微怔,答:“慢行十日,走的快的话约莫七八日。”
    “策马呢?”
    “那就快了,若是好马,五日想必也就到了,如若连夜赶路,三日即到也是有的。”
    若生沉吟:“那就让人备了马车,日夜兼程赶往平州。”
    老吴再愣:“马车?”
    他们这些人出门办事,自然是快马加鞭赶着走的,乘了马车出门多耽误事。
    “马车,挑小辆的。”若生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抬手示意他去,“我要去平州,你再去挑几个人跟着。”
    此言一出,不止老吴愣住,就连一旁站着的扈秋娘都怔了怔,旋即低声劝她:“姑娘,夫人如今不在府中,这事您看是不是往后再从长计议?”
    若生摇了摇头:“只管去准备。”
    既然已经找到了吴亮,那她亲自去一趟平州也无妨。
    雀奴过去曾一直心心念念着若有机会,定要将母亲的遗骸从平州带走,可前世不得机会,一直未能成行。
    如今她得了先机,就该先帮着了结心愿才是,一拖二拖,谁知这中间又会再生什么变故?
    但要迁坟,省不得要有亲人在场,雀奴不在,那就她去。
  
    第057章 叮咛

    然而若生长至如今,还未在没有长辈陪伴的境况下一人出过远门。
    恰逢云甄夫人此时也不在府里,她就只能先候一候,等着三叔派人去给姑姑送信,收到了回复再另说。好在云甄夫人这回去观湖的地方距离京城并不远,只要打发了人快马加鞭赶去,一来一回也就半日工夫。
    是以若生午后同三叔说起去平州的事,待到华灯初上时,去回话的人就从外头策马归来了。
    云甄夫人并不反对,就说权当是历练散心,只让人看顾照料好了若生此行便可。
    连三爷得了信,也就将原本的担忧微敛,亲自去二房见了若生,叮嘱了一番外出应当注意的事项。若生一一应下,在旁听着的连二爷却跳了脚,问若生:“阿姐出门,你也要出门去玩,却不带我?”
    言罢,他嚷嚷起来:“不成,我也要去!”
    连三爷在边上忍不住失笑,劝兄长:“二哥,阿九这回出门是去办正经事的,并非游玩。”虽然,不管是云甄夫人还是他,心底里都只当若生是借口出门游山玩水去的,但当着若生的面,谁也没有透露出这个意思来。
    “什么办正经事,这分明就是出去玩的!”连二爷闻言,声音稍轻了些,但仍旧嘀咕着,认定若生是要撇下自己去玩。
    若生也无法,原想着哄了她爹回明月堂去,她再同三叔好好商议,谁曾想她爹赖着不动非得在边上听着,这一听便出了事。
    他说了两句,犹自觉得委屈。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步往廊下去,走到因为雨歇而被重新挂到廊下的鹦哥铜钱跟前,长叹一口气,道:“你看他们都不同我真话,还不如你来得实诚……”
    “笨——笨——”
    铜钱歪头。动一下脚,蓦地叫唤起来。
    连二爷愣了愣,而后掩面便就地蹲了下去,蹲在廊下抹着眼睛小声嘟囔:“作死的鸟,连你也欺负我……”
    “爹爹!”
    “二哥!”
    门内的人远远见状,立即都追出了门。异口同声地唤起他来。
    连二爷却只瘪瘪嘴,恍若未闻,埋头于膝上。
    若生心中有愧,她去平州虽然是有正经事需办,但到底是将他撇下了。暗叹一声。她放轻了脚步缓慢靠过去,在他边上亦蹲下身去,而后仰头看高挂在架子上的铜钱,蹙蹙眉道:“爹爹,你瞧它胡说八道的,咱们过会就使人把它的毛拔光了丢热汤里煮了如何?”
    “……”连二爷慢吞吞地抬起半张脸,觑她一眼,“你近日饭量看涨。我瞧着就觉害怕……”顿了顿,他摇头道,“可也不能什么都吃呀……”
    他搭了腔。若生心下微松,就要作乖巧状点头应是。
    谁知,她才刚刚露出个微笑,她爹就霍然站起身来朝铜钱靠过去,抬手轻轻扯了下它的翅膀,然后皱眉说:“况且它看着就不好吃!”
    若生蹲在地上。扬着脑袋愣愣看他,半响才讪讪起身。接话道:“养养肥就好吃了。”
    “都说了不能什么都吃!”连二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就差捶胸顿足。
    若生赶忙连连点头:“不吃。不吃!”
    连二爷眼里却满是狐疑之色,半点不信她的话,从铜钱跟前凑到她身旁,再三道:“饭能吃,菜能吃,可天上的红日不能吃……”他掰着手指头数了一箩筐不能吃的东西。
    若生就笑着赞他:“爹爹真聪明。”
    “那是当然!”连二爷昂了昂下巴。
    不远处,站在门口看着父女俩的连三爷,望向若生的眼神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若生变了。
    变了很多,变得比过去乖巧懂事,变得更好了。
    连三爷面露欣慰,眼瞧着自家二哥被侄女三言两语就给带偏了话,也不禁笑了起来。
    少顷,连二爷乏了,若生就让人送了他回明月堂去。临行之际,他攥着若生的一角袖子,眼巴巴看着她,说:“那你早日回来。”
    若生笑着颔首:“很快就回来了。”她不敢说,这一去至少也得花费上半个月。幸而连二爷也不清楚平州距离京城有多远,她又要去几日,办的是什么事。他听了也笑,说着“等你回来我领你放纸鸢去”,一边转身往外头去。
    很快,脚步声渐行渐远。
    若生敛了心神再去见三叔。
    连三爷就站在廊下举目眺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面色平静。
    若生看着,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四叔的身影。面目模糊的四叔站在高高的台矶上,用刻薄的语气同自己说着话。而三叔,那个时候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阿九。”
    夜风将连三爷的声音送进了她耳朵里,若生从回忆中醒过神,望着他粲然一笑:“三叔还有什么不曾叮咛的?”
    “连家鲜少涉足平州一带,在那边也几乎没有产业,你此番过去只能先暂居于客栈之中。”连三爷道,“但客栈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依我看,这回去倒不如直接在平州购了宅子吧。”
    若生怔了怔,她满心都在找到了雀奴生父的事上,这些细致的事,倒是全忘了考虑。
    连家不差这点银子,她住自家宅子里,总比住客栈自在许多。
    “宅子也不必大,只管往位置灵便又或是隐蔽的挑就是。”连三爷继续道。
    地处隐蔽的,自有隐蔽的好处,位置方便热闹的,大隐隐于市,也是利弊皆有。
    若生略一沉思,心下已拿定了主意,点头道:“我这回去,论理合该小心谨慎行事方为上策。”
    连三爷颔首:“这样就很好,剩下的事,你四叔会准备妥当。”
    府里的车马,出行,沿途所经是否有连家的产业宅子,这些都由连四爷安排查明。
    “四叔是不是还生我的气?”若生垂眸,忽然出声询问。
    连三爷微愣,而后笑了笑,摇头道:“他怎会生你的气。”
    若生悻然:“我原想着那老吴生得丑,八成四叔也不喜欢他,就张嘴要了来,不过我瞧四叔那样,却像是很喜欢他的。我一口气要了他好几个人,他生我的气也是该的。”
    “胡说。”连三爷轻声笑斥了句,“他又不是小儿,焉能连这点肚量也无。”
    若生暗暗腹诽,他就是个肚量还不如小儿的人。
    然而她面上并不显,只低叹一声说:“那就好……”
    连三爷见她似心情不佳,劝了两句,她这才展颜笑了起来。
    因天色已晚,连三爷便也不多留,让人备了灯准备回去。若生带着人送一送他,还未走远,连三爷就摆摆手示意她回去,“雨虽停了,外头却还凉着,快些回去歇着吧。”
    若生想了一下,停下脚步没有再送,笑着应了好。
    连三爷就往外头退,走出几步却忽然又转身朝她看了过来,皱起了眉头。
    若生狐疑问道:“怎么了?”
    “还有一事,忘了叮咛你。”连三爷眉头紧皱,“你此去平州,断不可一人行动,便是身在宅子里,身边也不能少了人。你身边的丫鬟多不顶事,所以出门在外,决不能叫扈秋娘离了你的身,入夜后,更是不可如在家中一般遣了众人退下不理,定要有人值夜才是。”
    若生微讶。
    “平州那边近些日子,不大太平。”
    “不太平?”若生呢喃着重复着这几个字。
    连三爷道:“很不太平。”
    平州比京城地方更北,天气也稍寒一些,但却是栽培花木最为出名的地方。这一切,只因平州的火窑极为出众。即便是冬日,亦能将未到花季的花草搁入火窑悉心培出,而后再使人快马送入京城,一路送进皇宫大内,便成贡花。
    这样的花,连家也有。
    隆冬时节,连家的暖阁里便开着平州产的茶花。
    是以若生对平州的印象,也不过只停留在这些花草上罢了。
    但连三爷却道:“不过两个月,已出了五桩命案。”
    对一个百姓擅于种花,平素官府最多遇到诸如“你偷了我家的花,我砍了他家的树”这般案子的地方而言,这两个月里出的命案之多,委实骇人听闻。
    若生靠在廊柱上,垂在身侧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轻声问:“凶手捉到了吗?”
    连三爷摇了摇头:“自然是不曾,若抓到了,我也不会这般忧心忡忡。”
    所以此番若生决意亲自去平州,他是觉得不妥的,但转念一想,云甄夫人的话也没有错,到底算是个历练的机会。连家的姑娘有同寻常人家一般长大的,也有不一般的。就好比云甄夫人,她小时可不是就呆呆坐在家中学着女红管账人情交际长大的。她一贯对若生另眼相待,随着若生年岁渐长,也是时候开始好好教一教了。
    而且若生去平州,并不是孤身去的,她身边带着的人,要连个姑娘也护不住,连家也不会养着他们。
    连三爷想了想,再次叮咛她万事小心,这才转身走了。
    若生却怔在了原地,半天不曾动弹。
    也就是姑姑,才敢让她在这种时候去平州。

    第058章 出门

    但即便云甄夫人不明言,众人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连家的人,如果不堪用,又怎配吃连家的饭。若生这次出门,身边没有长辈,可底下的人带的却并不少,就是团团将她围绕起来,也是够的,挡个刀剑,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故而平州出的若不是悬而未解的命案,而是盗匪成群,云甄夫人想必反倒不会答应让她出门。
    若生疑心,恐怕姑姑连真出了事,得有几个为她挡着,几个开道,谁陪着一块跑,都已经算计过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因着出门后便准备日夜兼程赶往平州,若生也就没有多在这事上思量,只让人备了热水舒舒坦坦沐浴了一回,换上料子柔软的中衣上床歇息了。忙活了一天,她很快便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熟了。
    翌日一早,若生睁开眼时,外头已有白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
    她一看,心下长松一口气,今儿个可算是没有再落雨了。感慨欣慰着,她起身洗漱更衣妥当后,去了明月堂给父母请安。谁知她爹昨晚上说乏了回的房,进门后却嚷嚷着不困了,饿得慌,转头就让人去厨下做吃的,吃得肚皮溜圆才去洗漱。
    结果人是躺下了,睡意却半分也无,愣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所以若生到明月堂时,连二爷还好端端地睡在床上,雷打不醒。
    朱氏倒是起得早,迎着明净如洗的天色同若生说了好一会的话,又再三叮嘱出门在外不可大意。早日回来,这才送她出的明月堂。
    出得门去,若生仰头看了看天空上的那一抹红日,转身带着人去了颜先生那。
    颜先生今日无课,起得却也颇早。天色才刚蒙蒙亮,他就起了身。
    若生过去时,他已坐在书案前习了好一会的字,听小童说三姑娘来了,唬了一跳,差点连手里的笔都甩了出去。抚着胡子嘀咕了句,三姑娘难不成记差了开课的日子?
    他看看小童,道:“去回了三姑娘,就说今日不上课,请她回去吧。”
    小童摇头晃脑解释:“先生。三姑娘说是有事见您,不是来上课的。”
    “那你方才不提?”颜先生瞪他一眼,将手里的逼搁在了笔架上,摆摆手,“去请三姑娘进来说话。”
    青衣小童应个是,脚步轻快地掀了帘子出去。
    颜先生看着那绣青竹纹的帘子在半空晃荡着,一面起身往书案前走。刚一抬脚,他就低低“哎哟”了声。伸手扶住了后腰。这人一上了年岁,身子骨就僵了,稍坐久一会再动身。就到处咔咔作响。
    他以手握拳捶着自己的老骨头,就想起去岁秋上,三姑娘盯着自己的白胡子问,先生,您今年高寿?我瞧着都快成人瑞了吧……
    人瑞!
    颜先生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这三姑娘说的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
    那么娇滴滴俏生生的一个小姑娘。脾气却坏的让人忍无可忍……
    又懒又不用心,还脾气大。只愿意听好话。
    颜先生一直觉得连家几位姑娘里,就这位三姑娘最叫人无奈。
    可谁曾想。才翻过了个年,三姑娘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叫他认不出了。
    他扶着腰重新落了座,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而后帘子一掀,就见若生缓步走了进来。到了近前,她就敛衽福了一福,道:“先生昨夜睡得可好?”
    颜先生就也寒暄了两句,随即问她:“三姑娘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是来向先生告假的。”若生道。
    颜先生一愣:“告假?”
    若生颔首:“近几日需要出门一趟。”
    颜先生回归神来,抚着胡子点点头,“既如此,三姑娘只管去忙便可。”
    他不问出门做什么,若生也就不说。两个时辰后就准备出门,她便不曾久留,同颜先生略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帘子一起一落,小童再次进来,道:“先生,三姑娘已走了。”
    颜先生往后一靠,长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抚起了自己的胡子,看着小童道:“这下子,可算又像是原先那个三姑娘了。”
    今春颜先生的课上,若生是一次也没缺过,每日都准点甚至于提早进门落座上课,回回都认认真真的,就连功课也做得尤其好,字都写得好看了许多,委实太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三姑娘。
    但今儿个这一来告假说要出门,想必就是为了去游山玩水。
    ——这才像是三姑娘会做的事嘛!
    颜先生感慨不已,谁知一扭头,瞧见若生身边的绿蕉又回来了,不觉一怔。
    绿蕉行个礼,谨声道:“姑娘想着在路上也得耗上许多光阴,左右闲来无事,便想请先生给布置些功课,权当解乏。”
    “……”颜先生目瞪口呆,半响才说,“好……好……”
    
    两个时辰转眼即逝,扈秋娘来请示若生,一切准备妥当,是否启程。
    若生就换了舒适方便的衣衫,又命雪梨取了件披风来,带着人往木犀苑外去。铜钱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喊,“一路顺风——”
    喊得极好,咬字颇准。
    若生就乐,也不回头去看,只轻声问边上的绿蕉,“哪个教的?”
    绿蕉微笑着答:“昨儿个葡萄随口教的,并没说几回,也难为它记得住,还知道在这会说。”
    “它倒是个聪明的。”若生心情愉悦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得木犀苑,径直朝二门去。
    连四爷准备好的车马,就在那候着,他自己也在那。若生昨儿个跟今晨都没有见过他。这会即将要出发,连四爷自然不会不出现。走过点苍堂,老吴几个就也跟了上来,一并往外头去。
    “阿九,现下反悔。可还不晚。”连四爷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若生身后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来,“老四,你挡着马车做什么?”
    若生回头一看,说话的可不就是她爹。
    她唤了一声,连二爷就立刻抓着个小袋子跑了上来塞进她手里。说:“你快看看!”
    “是什么?”若生诧异地问着,一边打开来看,只见里头红绿交错,一股酸甜之味扑面而来,原是红的蜜饯跟青的渍梅子糅杂在了一处。怪不得闻着又酸又甜。
    连二爷得意洋洋地笑着:“金嬷嬷说路可远,我想着你在马车上得多无趣啊,倒不如备些吃食解闷!”
    若生将袋子口子系紧,攥在手里,笑言:“满天下再没有比您更好的爹了。”
    “我当然好啦!”连二爷咧嘴哈哈笑了一会,又去看连四爷,惊讶地问,“老四。难道你也去吗?”
    连四爷笑着摇摇头:“我怎么走得了。”
    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半个月,这还几乎没有算进逗留的工夫,身上但凡有差事的。哪个能走。
    连二爷却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只疑惑:“为什么走不得?”
    连四爷道:“二哥你不懂……”
    他在笑,也还在说,可若生却怔住了。
    她过去一直以为四叔跟父亲关系极好,极亲近,四叔待父亲也一直十分有耐心友善。可此时当她站在这,明明白白看着他们说话。却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四叔面上带笑,口气却分明是敷衍而不耐烦的。
    前世她自己待父亲就不耐烦。也莫怪看不出四叔的不耐。
    而今再看,却清楚得直击心扉。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父亲的袖子。
    连二爷就转过脸来看她,“怎么了?”
    若生抿了抿双唇,然后努力弯起眉眼:“我这就要出门了,您别光顾着跟四叔说话呀。”
    “哦。”连二爷作恍然状,又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来塞给她,“窝丝糖!”
    连四爷就在边上看,漫不经心地打量站在后面些的老吴一行人。
    若生瞥见,一时没有做声,等到要上马车时,才对他道:“四叔,阿九从您手里抢了人,您是不是生气了?”
    连四爷讪笑两声:“怎么会,你虽是四叔的侄女,可四叔一直拿你当闺女对待,怎么会为了这么点事生气呢。”
    可毕竟只是侄女,不是亲闺女啊……
    所以,他自然是生气的。
    若生素白的手指抵在车壁上画个圆,“前儿个去颜先生那上课,遇见五妹妹,她冲我翻了个白眼,说我厚颜无耻从她爹手里抢东西。”她面露委屈,“四叔,您真不怪我?”
    言语间,她的视线则一直落在不远处正弯腰看地上小草的连二爷身上。
    连四爷却以为她在盯着自己看,便在心中暗斥了一声女儿,而后对若生道:“你五妹妹那脾气,臭得要命,你崩搭理她。”
    若生上了马车,背对着问:“四叔,等我从平州回来,就把老吴还给您怎么样?”
    “嗯?”连四爷不由一怔。
    她若无其事地回头嫣然一笑:“是啊,我想想,除却平州的事外,似乎也没什么用得着人的地方,等我回来就把人还给您吧,我这反正还有三叔给的人呢。”
    连四爷见她神色认真,忍不住道:“当真?”
    “真的!”若生颔首。
    连四爷就笑了起来,招呼她上车坐好,也不提老吴的事,只说:“路上仔细着,早些回来。”
    若生也笑着应下。
    须臾,马儿打个响鼻,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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