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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范-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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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皱眉冲着吴子薪连看了几眼,当着蕊儿,到底不好拿大,于是哼叽了几声,从放下的纱帐子里伸出一只手来,让人覆了丝帕,递到吴子薪面前。吴子薪诊脉的工夫,蕊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站在廊下看架上的鹦哥儿。没一会儿。屋里忽然传来凝霜的惊呼:“你干什么?!来人啊!”
蕊儿掉转头冲进去,只见纱帐已经掀开了,只着中衣的凝霜掩着胸口坐在床上,瞪大眼指着吴子薪:“你这畜生!你竟敢侮辱我?”不等吴子薪反应过来,她又捂着脸伏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我没脸见人了!你们竟敢找个这样的人进来给我瞧病,我要去找将军给我作主!”
说着她猛地跳下床,趿着鞋就要往外冲去。那利索的模样,真让人没法相信她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
“凝霜姑娘这是怎么了?”
蕊儿到了床边,一把将她拦住按回床上,“这是大奶奶特地请来的名医给你瞧病。你这是发什么疯?”
凝霜捂着胸,哭哭涕涕指着已经惊呆了的吴子薪:“他哪里是来瞧病的,见着屋里没人便来非礼我!”
“姑娘!在下可没有!”吴子薪不由得也急出了汗,这个罪名可太大了,他就是有两个脑袋都担不起!非礼当朝镇国将军的侍妾,就算他敢想也得要他有这个胆子?想起琉璃末尾交代的那话,顿时灵光一闪,莫非那九姑奶奶竟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出!
“吴太医,凝霜有些失心疯的毛病。要是诊完了。你就去大奶奶那里说说情况吧。”
蕊儿转过头回来,给他使了个眼色。
吴子薪连忙拿起医箱。猛道了几个好字,逃也似的奔出了院门。
回到了正房,琉璃还坐在那儿呢。而他先前坐的地方放着晾到刚刚好的一杯茶。
见得他满头大汗进来,琉璃微笑道:“吴太医回来了。海棠快上帕子,给吴大夫擦汗!”
吴子薪接了帕子,把汗擦了,这才惊魂未定地望向琉璃。
琉璃道:“怎么样,凝霜姑娘的病严重不严重?”
吴子薪定了定神,说道:“姑娘的病,倒没什么,就是缺些调养,开个方子吃几副药即可。也没有到气急攻心的地步。只是方才——”
“好了,”琉璃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了。吴太医受惊了。往后我这里劳烦吴大夫的地方多着呢,这里是我的一点意思,请吴大夫笑纳。”说着从袖口里抽出张银票来,推到吴子薪面前。”
吴子薪瞄了眼那上头的数字,双眼不由得往大里睁了睁。但是也只有那么一眼,他蓦地想起临出来时蕊儿说的那句凝霜有失心疯,当下也明了了,沉吟了半刻,就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了起来。
琉璃笑了笑,请了他茶。她不怕爱钱的人,就怕不爱钱的人。而作为主研千金科的吴隐中,在宫中日久,自然不缺这点钱,他接了,其实就是给了琉璃一个答复。
吴子薪开了方子,交代了几句就回宫了。蕊儿在兰馨苑呆了片刻,也回来了。琉璃将吴子薪的方子看了看,见是以调养为主开的几味药,写的也是阴虚之症,并没有什么气急攻心的苗头,便就留下压在房里茶盘底下,把这事儿撂开,依旧拾缀起嫁妆铺子里的帐来了。
看到太阳西斜,才要让月桂传晚饭,门外候着的丫鬟忽然又忽啦啦弯腰下来了。祈允灏在一众呼唤声中走进来,扫了眼屋里,见琉璃在榻上预备起身,便走过来坐到她对面。
琉璃扶着桌子站起来,道:“将军回来了。”
祈允灏嗯了声,把她上下看了几眼,道:“你请了太医,是不是伤口不好了?”
第一卷 222 道高一丈
琉璃一愕,暗地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又一想,范云可是拿着他的牌子进的宫,他就是知道,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再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凝重,眉头皱着,猜想这会子赶回来,莫非是也知道了后院子里的事?
知道了倒也不怕,迟早是要知道的。眼下看起来他倒是还没曾进后院子去,这倒好了!事先给他打个招呼也成。于是道:“不是我,是凝霜姑娘。含雪早上来,说是凝霜身子不妥,很有些要紧的样子,我怕弄出事儿来,回头不好跟将军交代,就作主让范管事拿了将军的牌子上宫里请了太医。喏,这是吴太医刚开的方子,因还没让将军看过,我也不敢作主呢,将军瞧着要是没问题,我便让人抓药去。”
茶盘底下压的方子推到了祈允灏跟前,他瞄了眼,“吴子薪?”
“吴子薪的父亲是何府的家医。”琉璃连忙说道,“吴太医去太医院是何府老太爷做的举荐。如今一直跟着医正大人钻研千金之术,很有些本事。我也是见他在何府瞧过病,所以才请他的。”这些事她原本就没打算瞒他,索性问到就全告诉了。当然后面的话则是在向他说明她对凝霜有多么慎重。
祈允灏看了她一眼,也没拿起药方来瞧瞧,就起身去了开橱柜拿衣服。
琉璃不知他是个什么态度,见他自己把袍子除了,又想老让他自己更衣也不大妥,自己又不愿去。于是道:“我去叫浣月进来侍候。”
“不用。”
他回头看了眼她,眉头还是皱着。
琉璃不知道他这是因为跟定北王的气还没生完呢,还是因为自己在处理凝霜的事上对她有了什么不满,一时莫明。就站在帘子底下。
“行军打仗的人,都是自己动手,换个衣裳哪来那么多麻烦事?”
祈允灏面对着衣橱,一边穿衣一边说道。
琉璃听毕,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成见,也就倏地放了心。
月桂听得祈允灏回来了,便进来问:“将军的饭摆在哪里?”
琉璃也看着他。他想了想,“摆过来。”月桂便就应声下去了。
除了成亲那夜,琉璃可还没与他一道吃过饭呢。不知道他有些什么规矩,一时也有些没了主张,于是到底还是出外去叫了扶桑进来侍侯。
扶桑银穗早在门外侯着,听得传唤便就将花厅里小饭桌挪到中间,摆上两副碗筷。一会儿菜上齐了,琉璃在他侧下首坐下,见他端了碗,便也端碗吃起来。
“你怎么不让太医顺便瞧瞧膝上的伤?”
才吃了两口,祈允灏忽然说道。琉璃对他饭桌上也说话的举动感到十分讶然,他到底是个二品将军。不让人侍候更衣在旁人眼里已经是很没有身份的事了,他小时候也是锦衣玉食过来的,总该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罢?不过,又一想,他长年在外,接触的又都是些浴血过来的男人,不计较这么多也在情理之中。
回想起来她自己原先在倚寿园时,也不讲究这么多的,想说什么还是张口便说了。他这么样反倒让自己自在多了。于是把饭吞尽了,说道:“我的伤没什么大不了。倒是凝霜姑娘,我不敢疏忽。”
祈允灏慢吞吞低头扒饭,琉璃等了半天没见他有回应。也不知他听见没有,便就对着他打量起来。
他通常都是这副慢吞吞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带兵打仗的将军那样虎虎生威,动不动就喝斥拉脸的,相比较起来,李行倒更符合她心目中对于在沙场杀敌的将士的形象了。眼下他穿着从武的人惯穿的常服,枣氏色劲装配黑色锦靴,腰上垂一条银色绦子,上挂一枚环佩,一个缀银穗儿的荷包,一丝不苟的,看得出品味不俗。
而他平常穿着官服的样子,则更像个从文出身的高官,举止虽然不羁,却不让人反感。但是,从文的高官又没有他这样健壮挺拔的身材,以及身上这股时不时冒出头的匪气,所以,如果真要归类,还真不好怎么说。
祈允灏吃了半碗饭,抬头看她盯着自己出神,瞟了她一眼,又慢吞吞把剩下半碗饭吃了,见她还是没动,遂把头抬了,说道:“好看吗?”
琉璃蓦地回神,等意识到自己在干嘛,一张脸便又开始发烧了。
但眼下气氛又还蛮好的,她又久经世事,怎么会就这么被他揶揄下去,于是定了定神,说道:“将军英明神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过人之能,有绝世之姿,非常人能及,非我辈能置喙。”
扶桑在旁噗地笑出声来了。
月桂也憋笑憋得满脸发红,但是不敢出声。
祈允灏扶着杯子看向她,神色也有些别扭。
找回了一局,琉璃脸上的热度顿时退减了几分。但是并不敢再放肆,当下让月桂给他又添了碗饭,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了他面前。
祈允灏深深剜了她两眼,接过来扒了两口,然后说道:“再过两日,你的诰命文书就要下来了。”
按规矩,琉璃的诰命封号乃是要成亲后由祈允灏向宫里提出后,才能进行封诰的,所以这么些日子她还是平民夫人一个。听得他这么说,她想了想,便也道:“我可要准备些什么?”
他道:“不需要,我给你带回来就是了。”
琉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也得有个圣旨才是,怎么能凭他带回来就是?但是这些可不是该她置疑的,也就不多说了。总之有了这个封号,她就算是正正式式的镇国将军夫人了。就是毓华见了她,她让她磕头,她也得乖乖磕头。
当然,她对自己的这点小心眼儿也觉得挺没出息的,怎么什么别的不想,光想着跟她较劲了?等她的诰命封号一下来,她的世界可就不再是从前何府那个庶女所能触摸到的世界了,同样的,她的敌人和对手也会更多,到时她在承受这荣誉的同时,必然会要相应的承受更多的挑战。
可是没办法,谁让何毓华就是她心底里头一颗绊脚石呢。
这里一边想着心思一边扒着饭,屏风外头忽然来人道:“大奶奶在么?”
月桂等人都在花厅里侍侯着,蕊儿则去了厨下张罗,听着呼唤,月桂便就走了出去,“找大奶奶做什么?”
琉璃隔着半透明的湘绣屏风瞧了瞧,隐约见着是个小丫头,也不知是哪屋里的。
那丫头回月桂的话道:“我们姑娘让我来问,看将军在大奶奶屋里不曾。”
月桂听了这话,那火气立马噌噌地上来了,几乎忍不住要一巴掌扇在那丫头脸上,可到底祈允灏还在里头,不敢乱来,便斥她道:“你们姑娘是谁?将军在不在大奶奶这里,也是你们能过问的么?!”
那丫头被斥,连忙地跪了下地道:“我们姑娘是凝霜姑娘,姑娘身上不好,想请将军过去坐坐。我不知道在不在这里,只是顺便问问!”
月桂听得她说竟然还是来请祈允灏过去的,险些气晕过去,当下也不做声了,拖着她就到了廊子外头,先扇了她两个耳光才与廊下走过来的银穗道:“把她带到范管事那里去!问问他通房丫头的奴才跑到主子奶奶屋里来寻爷们过自己房里,是府里的规矩还是哪里的规矩!”
银穗知她厉害,当下也怒斥那丫头:“真是越发地没规矩了!”
琉璃当然知道月桂打那丫头去了,听得凝霜竟敢公然让人来自己房里请人,想来也是因着昨日吴子薪瞧病那事儿,知道她会跟祈允灏告状,却不知道她这么不知死活,心里火气顿时便也冒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这里的正经主母呢!奴才都欺到了脸门上,能吞得下这口气就见鬼了!但是当着祈允灏,是不好把情绪放脸上的。
她抬头打量着他,只见他捧着茶漱完口,又接过扶桑递来的香茗嗅了嗅,好像压根没在意这回事,也不知怎么想。可是与其让他去到兰馨苑听凝霜告状,倒不如让她来把这案子摊出来审呢!
摇了摇扇子,索性道:“将军可是要去兰馨苑?”
祈允灏拿起茶杯来,凑到唇边抿了口,望着窗外道:“不能去?”
琉璃可受不了他这么样的态度,合着她问这么句话,就成了她不让他去似的。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忍着气,极量平静地道:“哪能呢,将军想去哪儿还是将军的事?那兰馨苑两位姑娘侍侯将军惯了,莫说是去瞧瞧,便就是在那儿住着,我也不能说半个不字不是。”
祈允灏目光睨了她一眼,又轻飘飘飞到窗外:“你这么说,我怎么嗅到了点醋味儿?”
琉璃面上发窘,愈加有气,尽量不自乱阵脚,说道:“妇人善妒,乃七出之一,我可不会自讨苦吃。不过是觉着将军要是还当我是你的妻子,便赏我个脸儿,让人去把凝霜请过来坐坐,一则全了她这番相思之苦,二则也全了我的脸面,不至让人暗地里说我纵坏了她们,连这些规矩都不晓得,坐会儿你再跟她回去,如此大家都心安。”
祈允灏听毕,好久没有说话。一直到琉璃等到捱不住了,热得又摇起了扇子,他才慢悠悠说道:“好啊。”
第一卷 223 侍妾的窘
琉璃见他点头,便让海棠去后院请了。
凝霜听得将军正在大奶奶屋里,又是大奶奶亲自唤人来请,纵使有些不如意,但是为着要办的事,也是不得不去了。当即梳妆换衣,片刻后就到了正房。
琉璃正与祈允灏在小花厅里吃茶,海棠将凝霜带进来,还没等琉璃开口,见了祈允灏凝霜就哭上了。“将军给奴婢做主!”说着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扶着祈允灏膝盖抹起泪来。
琉璃见她入戏挺快,索性就不说话了。让海棠上了杯茶,便自顾自拿起案头一本字帖看起来。
祈允灏眉头皱着,盯着脚下哭成了泪人的凝霜。想来也有些意外,毕竟琉璃拿他的牌子去宫里请医的事他知,但中间闹出了什么事来,他却是还没来得及听人汇报的。
琉璃并不插嘴,连看都不看,专心研究上面的字帖。奴才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进来连招呼都不打,她又凭什么给她脸面?她要找她的将军,就让她找好了!她有这份闲心,研究下这个月拿什么跟尚品书斋的掌柜交差好得多!
“这是闹什么?”
祈允灏终于忍不住了,沉下声来喝斥。
“将军!”凝霜绢子停在脸旁,凄怨地道:“凝霜没脸活下去了!昨日,昨日凝霜身子不适,然后,就有个不知从哪里请来的野大夫,他把凝霜给欺侮了!”
祈允灏定下他不在时,不得带人进内宅的规矩不止是令琉璃疑心他对兰馨苑里两个占有欲强,知道这条训诫的没有一个不这么认为。当然。凝霜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才想出了趁着祈允灏不在,逼着琉璃出去请大夫一事让她背黑锅的计谋。在她看来,祈允灏只要是听说她被人染指。就肯定会拿琉璃是问!所以此番前来,她是信心十足的,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扮回一局。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琉璃居然给她请的是太医,而且不光是太医,还把太医的来历都一并给祈允灏交代清楚了,连单子都拿了给他看。那么就算祈允灏也会怀疑是琉璃布的局让凝霜来钻,当她这么坦诚的说明白了之后,摆明了就是我不怕你怀疑我,要疑心你就去宫里头查。祈允灏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再怀疑她?
琉璃唇角噙笑气定神闲,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祈允灏看向膝下跪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凝霜。
凝霜生来一副娇弱可人的样子。眼下再一哭。活似是受尽了人间欺凌的小可怜。可这模样也是她出门前精心设计过的。祈允灏心意难测,她不能不花上加倍的心思。
他撇开头去,皱眉道:“起来。”
凝霜意外这结果。愣了愣,两腿却不由自主爬了起来。
他从茶盘底下将吴子薪开的那张药方拿出来。递给她,说道:“大奶奶给你请的是宫里的太医。你也是识字的,这是方子,拿去让人抓药。”
凝霜面上的委屈倏地垮了,她是在庆王府呆过许久的,太医院开的方子上特别的徽识,她怎么会不认得!
“给大奶奶请了安,就回去养着。一个月里,不要出房门。”
祈允灏眉头愈皱愈紧,说道。
凝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个月不要出房门,这不是禁足是什么!琉璃竟然给她请的太医,为什么她不知道!宫中的太医每次出宫诊病都需要有特别详细的记载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去冒犯一个大臣的妻眷?她说吴子薪冒犯她,莫说祈允灏不会相信,就是三岁孩童也不会相信!
看着一旁压根没理会她的琉璃,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已成了个笑话。这个女人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做,却把什么都做尽了。她咬着牙,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祈允灏虽然没有问她经过,但是不需要问了,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眼下他不追究自己在太医跟前做了什么事情已是万幸,她还能找回什么脸面?
当真要追究起来,就是她咬死不说,他也会去宫里找那太医来问的。
她咬着下唇走到琉璃跟前,跪地拜了下去。
“奴婢给大奶奶请安!奴婢错怪了大奶奶,还请奶奶恕罪。”
琉璃像是吓了一跳似的,连忙跳起来,两手将她扶起,说道:“哟,是凝霜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呀?可别这么着,额头上的磕伤还没好呢。我这里的地挺硬实的,早说不要磕头了,弄得这印子总也消不掉,回头要是留下疤来,可怎么好?”
她嘴里说着,一面笑着,带着冷意。
祈允灏当然不可能听不见,也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知道又怎么样?这是他的妾,不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那就是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明明见了她在此,竟连请个安都不会,这不是摆明了侍宠生骄么?房里人没规矩,他也有责任!虽然这回她是算计了他,借他来惩罚凝霜,可是他要能拉下脸来因为这个把她给发落了,那她就服了他!
她们在他面前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到了她这里,定是要守规矩的。
祈允灏往她这里剜了一眼,又掉转了头。
琉璃却觉十分舒坦,她半点也不觉得此时的凝霜可怜,没把她整成失心疯给治了,已经是够仁慈了。
不过既然罚了她禁足一个月,那就见好就收吧。
“海棠,送凝霜姑娘回去。缺什么让人来回。”
琉璃吩咐下去,转过身面对屋里那人,顿了顿,贤淑地道:“时候也不早了,将军今儿夜里是歇书房还是兰馨苑?”
祈允灏脸色阴沉起了身,原地站了片刻,大步走到门口,忽然又倒转回来,几步到了她面前,往她头上轻敲了个爆栗。
琉璃脖子立时一缩,抬手捂住脑袋。他没好气地冲她瞪了瞪眼,才又转身跨出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琉璃倒是笑起来。
她知道他是在怪她算计他,可她也的确把堂堂的镇国将军设计进来惩治他的侍妾了,挨这一下倒也不冤。只要目的达到,挨这不痛不痒的一下又有什么所谓?
祈允灏仍然宿在书房。虽然深知这种事传出去对自己不利,可琉璃腿伤没好,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改变现状。不过关于她清白的事已经没有人敢置疑了,而所有人也以为他们已经圆了房,事实上也就没什么好急的了。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翌日早上起来,祈允灏就已经出门了。铃兰说,将军是去早朝了。琉璃这才想起成亲这么多日,他应该已经没有假了,也该日日地早朝了。而按例早朝后他又要去营里处理公务,也就意味着,他在府里的时间越发少起来。
他不在府里,那就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了。
凝霜被罚的消息自然院里院外的人都听说了,难免有些不知情的人认为是琉璃在挤兑她们,像这种主母未过门屋里就有了侍妾的现象,每个人都预感过门后必会有番风雨,当然私底下也就有了各种传言,更加地相信天底下就没有不吃醋的女人,更没有不容得下侍妾的元配,对于凝霜,竟然就有了几分同情。
琉璃真没深想妻妾之间的问题,因为她如今虽是正妻,可是苏姨娘却是妾室,如果站在苏姨娘的立场看,那人们的观点确实没有什么好诟病的了,余氏的确就是容不下苏姨娘。可她不是余氏,更不是何府那四夫人里任何一个,她还真没把凝霜她们放在心上,她们的存在在她之前,已经是抹不掉的事实,她再跟她们较劲,岂不是跟自己较劲?
当然,她们要是跟她较劲,那性质就不同了。
这两日没有那两个闹事,倒是清静许多,含雪倒还是日日地来请安,只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她老实,琉璃也就对她客气,每回来说些花儿粉儿的,渐渐地她倒也不那么拘束了,有时也会跟琉璃说点府里头的事,当然都是不涉及敏感话题的。
敏感话题的内容比如就是说府里产业,祈允灏与定北王夫妇的关系等等。除此之外都可以说说。
比如说刚好聊到时下天气,就扯出这么个话题来。“前些日子王府里的冰窖坏了,里面藏着的几坛子葡萄酒也都坏了,不然的话,这么大暑的天儿,奶奶倒也可以去拿一坛子过来解解暑。”
葡萄酒这种东西传自西域,数量稀少,又难存放,京中权贵之家才得以见。琉璃从前在老太太跟前时倒是尝过一回,如今也许多年了。听得说到这个,便道:“那冰窖好端端的,如何坏了?”
含雪摇着扇子,看了她两眼,说道:“那冰窖设在后花园里,那天二爷在后园子里请客,也是拿葡萄酒出来招待,不知怎么地,隔天去里头的冰就全化了,倒成了个水井了。”
琉璃没听出什么含义来,便就嗯了声,当闲话听了。
含雪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了咱们将军的一番功劳,回想起来,这些酒还是当初他从西北边一路带回来的呢,别处没地方放,就只好放冰窖存着了,这两年他也时常不在府里,想是也忘了这层。”
第一卷 224 他的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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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咽了口酸梅汤,这才品出点味儿来。
大房二房虽然住在一个府里,可是各有私产,葡萄酒既是祈允灏带回来的,那自然就是他的财产了,这祈允靖为什么会拿他的酒招待客人?当然,他要是跟他打过招呼,那自然就不算什么了。而且就几坛子葡萄酒,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可这话里头带出了关键的一点是,琉璃这个当主母的,却到如今才知道那些酒是自己丈夫的,而且她同时想起来,到眼下她还不知道他手上尚有些什么产业!除了这些被倒掉的葡萄酒,还有什么?
范云那天来回事儿的时候,是曾把院里的帐本交到蕊儿手里了,她因为脚伤,也因为身边财物一向有蕊儿经管,于是也没有去理会这事。可如今想来,一个妇人家,怎么可以连自己丈夫名下有些东西都不知道?她过门这几日,每日里事情层出不穷,倒使得她把这层给忽略了。
可是按理说,就算做为新妇的她不提,府里也该有人主动提出来才是,院子里有管事,她身边有丫头,可怎么大伙好像都忘了这事似的,而祈允灏本人也像没这回事,手里头没有自己房里的产业,没有帐本,她不就成了个空架子了么?
不过这些事,当然是不能在含雪面前说起的,而她来跟她回这个,哪里又存着什么好心?祈允灏不给她产业簿子。她直接去问就是找不自在,可若是不问,却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这个。就是能让琉璃在心里添了堵,为着此事七上八下的。她也算不白来一趟。要是能因为这个使得她与他生了嫌隙,种下怀疑的种子,更是好的。
喝了半碗酸梅汤,心思就定下来了。说道:“说起葡萄酒来,倒是比中原的果子酒浓郁些……”
含雪看了她半日,满心以为她会问起别的事,好不容易见她开了口,却跟没事人儿一样跟她讨论起酒水,不免有些失望,只得顺着她往下说了。
这里又唠了片刻,琉璃撑额眯了眼,含雪见状。只得告退去了。
等她走了。琉璃就唤蕊儿把帐本给拿过来。细翻了两遍,只见上头收入那项只记着有各庄各铺交来的盈利,数量相当庞大。却并没有庄子铺子的数目,更没有地契房契在内。只以天地十二支加上数字代表着各项交帐。
这就怪了。如果说祈允灏不把这些私产地契交给她,是因为不信任她的话,那为什么这上头的记帐又条条桩桩都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蕊儿已经核对过两遍,这数目跟范云交上来的钱数是都对得上号的。也就是说,除了祈允灏的俸禄被他留下了自己平时花用以外,长房里这些年共计的盈余,这几万两银子眼下都在她手上。就算没有那些地契房契,她贪墨下这么些银子,再加上她的嫁妆,就算因此被休出府,那也足够她舒舒坦坦过一辈子,难道他能连这都不顾,光忌讳着他贪他的田产铺子?
这么说来,明显又跟信不信任沾不上什么边了。
存着满肚子狐疑,她让人把范云叫过来了。
“你那日交过来的帐本,我都看过了,却没看到里头有将军的房契地契。”见了他,她抚着帐本直截了当地道。
范云躬身道:“将军的房契地契,并不在小的这儿。”
琉璃道:“我知道不在你那儿,我是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这里只有帐本,而没有那些庄子铺子的契书,范管事是明白人,肯定知道这件事不合常理是不是?”
范云抬头看了眼她,默了片刻,又低下头去,说道:“小的无可奉告。”
琉璃眉头倏地皱起来了。这是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头一回没给她面子。
可是他平日做事井井有条,从头到尾对琉璃也禀着下人对主母的礼节从未逾越,不光把她交代的事都做好了,就是交上来的帐本也没有一丝错处,面对这样的人,她还真没什么办法。眼下就是明知道他不说,她也不能说他有错。像他们这种跟着祈允灏出生入死过的人,只会对祈允灏一个人尽忠,她除了懊恼,实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你下去吧。”
琉璃拿起帐本,起身掀帘进了里屋。
祈允灏每天除了白天在外,夜里还是会回府的。
这日他回得早,晚饭前就到府了。琉璃收到他跟前小厮秦英传进来的消息,知道他有回府便要先洗澡的习惯,于是先传水到前院,然后再让月桂下去张罗晚饭。
等他进了房,琉璃就已经在东边大炕旁泡上茶等他了。
“这是你的诰书。还有些规制的衣冠,稍后会有专人送过来。”
进了帘子,祈允灏就捧着一件玉轴帛卷迎面走来。琉璃接过来打开,只见是五色丝织成的一道帛书,上头以柳叶篆织就了圣上亲批的诰命旨文,后头盖着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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