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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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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沉的心登时抽疼,门都没关就冲过去把林琅搂在怀里——
“林琅,我回来了。”
林琅没有听到,隔了好久才动了动,仰起脸非常陌生地看着他。
“林琅,你怎么了?”
颜沉心慌意乱,猛然间觉得玉姐的胡言乱语是真的!
“我怀孕了。”林琅突然说,目光呆呆的。
颜沉轻轻一怔,点头道:“我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
“我想等我们安定下来以后,好好与你说这件事。”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吧。”林琅轻声说,眼神慢慢变得犀利。
颜沉顿时动怒,抱着林琅的肩头推开,严肃道:“我要这个孩子。”
“那为什么装作不知道?看我一个人提心吊胆,痛不欲生你很开心吗!”林琅突然大吼起来,本就没断过线的泪珠哗哗落下,扬起手扇了颜沉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把玉姐惊动了,连忙跑进来看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出去,把门关上。”颜沉冷声命令。林琅力道不小,被扇的地方微微发烫。
颜沉看向林琅,她正无所畏惧地瞪着自己,但明显是强撑的,稍一用力就会垮掉。
“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怎可能开心?”他冷声说。
这话又让林琅变了脸,轻轻挑起眉头冷笑道:“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吧。不要孩子?你是贵族,你心里会过意不去。要孩子?以后就有一大堆的麻烦事,挡在最前面的就是你的家人和家规。到那时,不光是这孩子,就连我,对你来说都是□□烦。”
林琅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捅进颜沉的心。他无比愤怒,怒火险些烧穿胸膛,张开嘴想怒斥她的绝情之时,突然退缩了——
林琅说的这番话他似乎想过!
就是玉姐告诉他这件事的夜里,当得知林琅怀孕后的瞬间,心中冒出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尽管它们已经沉入心底被忘得干干净净,但在此刻简直比那些捅进心脏的刀子还要让他痛苦欲绝。
“被我说中了。”
林琅看着颜沉的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忍不住发出一串嗤笑。
颜沉迎着她嘲讽的目光,突然无比坚定地说:“我要这个孩子。我更要你。”
他说完没再看林琅,起身往屋门走去,边走边说道:“接下来的日子我要拜访巩城的章服介胄,所以不会回来了。我会安排侍女照顾你,你要听玉姐的话,好好安胎养身,不准乱来。”
第53章 奸/情
颜沉以为自家后院已安顿好; 便踏入官场忙碌起来。
最先见的是大宗伯赵迁,此人可谓是巩城事事通,没有不知道的地方和不知道的人物; 任何事情有问必答。今日便由他带领着游历巩都。
巩城过去只是百亩小城; 在姬班分封到此并且自立为王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扩大城郭。先后整整花费了六年工夫; 终于变成如今这座占地千亩的大都城。
“巩地风景秀丽,山林茂密; 鸟兽繁多; 历代都是周王的田猎之所; 所以巩城最初作为周王行宫建设而成。以前的巩城其形小巧,其状精美,其质坚固; 就像林中神女赏心悦目。但寡君称王以后嫌它没半点王姿雄风,于是大兴土木六年才有了现在的模样,而那座行宫就是如今的王宫禁地。”
大宗伯赵迁先邀请颜沉出城,驱车绕巩都一周观看城郭形制; 同时向他介绍巩城历史。
其实赵迁说的这些颜沉儿时就学过,对巩城的向往从来只有它被传说得美轮美奂的奇景。现在终于有幸来到此地,见到了壮美的巩都之后; 发现还是环绕城池的山野绿地更勾人。
“巩都一切按照王都格局建造,坐北朝南,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南北大道为城脊; 把宫城和廛肆分开。”
“我看宫城虽在北,但偏西,把西城角也围了进去。”颜沉说。
他们这时拐过东城墙角,一个巨大的阴影投了下来,颜沉仰起头,看到伫立在城角之上的瞭望塔。
“因为城郭不能再往西边扩大,所以只好把行宫西墙加固成城墙。”大宗伯答道。
“有何典故?”颜沉问。
“卜官说的话,寡君自然是听的。”
城郭转了一圈,赵迁驱车入城。颜沉扭头,留恋地看了远处被清尘笼罩的苍色丘陵。
“巩地可游玩的地方实在太多,等臣带卿把城中人事物认清以后,寡君会匀出时日陪卿出城游玩的。”赵迁看出颜沉的心思,如此说道。
驶入南门,司市官已经按照大宗伯的吩咐在门内等候。司市官登车之后,三人由一般胥役开路,在城中巡绰起来。
午市已开,城中人流稠密,除了南北大道尚有供车马通过的空余,其他的小路巷道已经塞满了庶众和商铺。
颜沉饶有兴致地往路边看,发现每五个摊铺就有一个是买鸟羽的,有的甚至把羽毛艳丽的鸟雀,关在用竹条编成的框子里,摆在地上贩卖。
“那就是竹笼雀吧。”颜沉指着近前的一个摊铺问,声音喜悦。
这家摊铺别出心裁,没有草席没有帮手,只有店主老头一人,手持一根丈八高的老竹竿,老竹竿上钉入数根竹枝长签,长签上挂满了竹笼雀。
司市官见颜沉有兴趣,立刻叫停马车,对那手持竹竿的老头吆喝一声:“鸟叟!拿新的雀儿来看看!”
鸟叟一看是达官大人们,立刻提起竹竿佝偻着跑来。
鸟叟来到车前作势要跪,可颜沉见他衣衫褴褛,白发稀疏,脸上沟壑满布,顿时对这可怜兮兮的老人起了怜悯心,伸手轻轻托了下他的手肘。
“老人家,不必大礼了。把竹笼鸟给我看看吧。”
鸟叟受宠若惊,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颜沉,被司市官一声呵斥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挑了竹竿最顶上的竹笼,颤抖地呈到颜沉眼前,战战兢兢地说:“这是、贱民、今、今晨晨才抓、住的,新鲜、活、活、活蹦乱跳,漂亮!”
竹笼比头大一圈,青色的竹条交错编织,孔眼又大又疏,但只能够鸟头钻出来。颜沉接过竹笼,看到里面的鸟雀果真漂亮至极,跟山海图中的凤凰别无二致,但是非常小巧玲珑,能在掌心起舞。
“它有名字吗?怎么喂食?怎么取出来?取出来会飞走吗?”
颜沉兴致勃勃地看着里面时而振翅,时而跳窜的鸟雀,抱着竹笼的两手已有不愿放还之意。
“名字是……小、小凤、凤凰。”鸟叟说。
“胡扯!绝对是刚编的!”司市官大声吼道,把老人吓得腿一软跪到地上。
颜沉看了凶神恶煞的司市官一眼,对鸟叟说:“小凤凰这个名字挺合适。老人家,我后面的几个问题你也答来听听?”
鸟叟再不敢胡言,老实说道:“贱民今晨才抓到它,也还不知爱吃什么。不过贱民是在梧桐树上找到它的,当时它正在啄食梧桐的嫩芽。”
颜沉点头,叫老人起来,演示怎么把鸟雀从竹笼里取出。
“取出就很简单了,但它现在性子野,取出来肯定会飞走的。”
鸟叟说着把五根干枯的手指插/进孔眼,然后张开五指把孔眼撑大。
小凤凰发现了洞口,展开五彩双翼要冲出去。鸟叟立刻收回手指挡住孔洞,把周围的竹条拢起来,竹笼就此复原。
小凤凰见生机没了,气得叽喳乱叫,更加暴躁地上蹿下跳,朱色的鸟喙在孔眼里到处啄弄,把颜沉的手掌啄出了几粒小洞。
颜沉却更加开心了,因为小凤凰张开的羽翼比合上时要艳丽夺目得多,而且它的啼叫声格外悦耳,跟女子撒娇一样。
如果连生气都这般可爱,等变温顺了是不是会绽开羽翼,一边跳舞一边唱歌呢?不管能不能,把小凤凰给林琅解闷再好不过了。
颜沉如此想着,笑眯眯地把竹笼放在腿上,一边掏钱一边问:“老人家,小凤凰怎么卖?”
“在下已经帮卿付过了。”大宗伯在旁边突然说道。
“啊?赵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卿目不转睛盯着竹笼的时候。”
赵迁大笑两声,拍了下车厢要司市官继续走,然后又对颜沉说:“卿不必觉得困扰,这是寡君的吩咐,命令在下让卿在巩城里吃好玩好。”
巩城地广,与大梁相当,人口也差不离,地形却要错综复杂些,但大致的格局中原诸国都是如此这般,所以把城中各巷道巡游完后颜沉几乎全部记了下来。
此时已近黄昏,与司市官分别后赵迁邀请颜沉去自己府上,称已备下酒宴,还邀请了太宰商伯和太史石狐。
赵迁以为颜沉会想先回馆驿看看,因为听闻他宠爱的美妾这几日身体不适,迹象跟怀孕神似。而且一路上只要没人说话,颜沉就会看着竹笼雀陷入沉思,正如现在一样。
赵迁察言观色,认定颜沉有折返之意,所以悄悄命令车夫调转望城南而走,哪知颜沉这时抬起头,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宗伯赵迁的府邸在城东南。颜沉随赵迁刚进府邸大门不久,从旁跑来一小童,手里抱着个鼓当当的麻布小口袋。
赵迁将布口袋接过,解开袋口的绳子给颜沉看,里面全是嫩黄嫩黄的叶芽。
“在下已经为卿准备好了。”赵迁恭敬地说
“这是什么?”
赵迁眯眼一笑,说:“梧桐的嫩芽啊。”
颜沉恍然大悟,大喜道:“赵兄简直心思细腻,在下替小凤凰谢过了!”说着就想用手去拈嫩芽。
可赵迁却把口袋收了回去,仰头望着西方,缓声说:“凤凰神灵也,喜美丽之人。如果由一位美丽的女子亲手喂它,说不定一路的不愉快都会消解呢?”
赵迁望的方向就是驿馆的位置,颜沉登时心领神会,又钦佩又感激,把手里的竹笼雀托付给了他。
赵迁胖胖的,身高却不矮,不管站着坐着都有气场,但一点也不咄咄逼人,可能是因为他被双下巴托起的圆脸上总是挂着微笑。
等见到太宰商伯和太史石狐后,颜沉明白了物以类聚的道理。这二人也是高胖之人,面相却没有赵迁和善,特别是太宰商伯,五官十分严厉,面无表情的时候跟生气没有两样。太史石狐则非常普通,要多看几眼才能保证下次见面时还记得长相。
东周公姬班为颜沉举办的欢迎宴还要等四天,因为卜官算出那一天是宴请贵客的吉日,所以今天这桌酒宴是以赵迁个人名义举办的。
看赵迁身形就知他善吃,等看到佳肴后颜沉果真没有失望。见过的食材用罕见的方法烹饪出别种美味,没见过的食材就不用说了,更是爽口之余惊喜连连。还有他准备的琼浆美酒,就像丝绸一样滑入喉咙,颜沉一连喝下三杯都没丝毫醉意。
酒宴上谈不得正经公事,除非此人有奸计要趁机使出。四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觥筹交错,尽情享乐。赵迁时刻注意着颜沉,发现他虽然说说笑笑好不快活,但眼中总含着寂寞,偶尔还会往门口张望。
赵迁知道他想自己的美妾了,于是拍拍手,把早就操练好的歌舞家妓叫了上来。一众八女,八种艳色,穿着八种薄如蝉翼的丝裙,挽着八种高耸入云的发髻,作出八种妩媚勾人的神情浪态。
赵迁教八名女子面朝颜沉站好,作揖后摆开阵势。三个深色衣的女子在墙边坐下吹弹奏乐,另五个浅色衣的女子迎合乐曲轻姿曼舞。不出片刻功夫,大堂就似坠入了歌舞升平的胭脂香雾之中。
看着阶下舞蹈的美丽女子们,颜沉心情愈加愁烦,举杯畅饮,本想来个借酒浇愁,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想了想应该是喝少了,便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完全忘了自己的酒量。
商伯和石狐都有了醉意,见颜沉兴致如此之高,十分欢喜,想推波助澜,纷纷起身敬酒,可被赵迁挡住。
赵迁事先得知颜沉酒量不好,现在见他喝个不停,肯定是心中愁绪满盈,恐他再喝下来失了体面,便遣散八位舞姬,对两个好友致歉道:
“明天颜卿要早起拜访诸位,今夜就喝到这里罢。”说完扶起颜沉往堂后走去。
出到外面,被夜风一吹,颜沉就清醒了一半,但胸中仍有尝不出滋味的激动在翻涌,想都没想就仰头对着广袤的夜空干嚎了一声。
赵迁爽声一笑,问道:“这名字该不会是卿的爱妾吧?”
“……啊。”
没想到无意识中吼出的是林琅的名字。颜沉苦笑出声,垂下头不再言语。
赵迁把颜沉扶入厢房,临走前好心问道:“等卿酒醒之后,在下送卿回驿馆?”
颜沉摇头,说:“赵兄,今夜可否容我住下?”
“当然没有问题,只是……”赵迁立刻改口,笑着问:“不知卿相中了哪一个?”
“什么哪一个?”颜沉眼睛昏花,脑子十分混乱,就想倒头大睡。
“八色妖姬呀。”
颜沉哦了一声,摇头说:“谢赵兄美意,在下今夜想一人入睡。”
等到赵迁离开,四周陡然寂静下来,颜沉坐在床榻边,靠着柱子闭目清神。
不知道林琅睡了没有?
脑中一片嘈杂,这时终于被寂静滤出一块清静,立刻思念起林琅来。
昨天就那样丢下她离开,肯定更生他的气了吧?
今天一天未见,晚上又留宿在外,林琅一定很担心吧……不对,应该是要气死了。
颜沉很想回驿馆看一看林琅,哪怕只有一眼的睡颜。但是他不敢,不敢再看到林琅那仇恨的目光,不敢让伪君子般的自己站在她面前。
等明天吧。明天一定回去。
第二日赵迁故意晚了半个时辰才去叫颜沉。今日要开始拜访城中权贵,首先要拜访的是上卿子突。
突是东周公庶子,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胆识和才智,侍奉父王多年,尽职尽责众人臣服。老相国过世以后,大家都以为会由他继任相位,没想到东周公从外面聘来了颜沉。
去之前经过赵迁介绍,颜沉对子突有了些了解,等得知他与自己目的一样时,心想今日的拜访恐怕得不到很大的礼遇。
车上,赵迁把一张巴掌大的竹片交到颜沉手中。竹片色黄,韧性足,专门打磨出来供书写图画的。
“这是昨夜我吩咐的人,把小凤凰送去驿馆后带回来的。”
那这就是就是寄生和玉姐写的了?不对,这两人不识字。那就是林琅写给他了!
颜沉狂喜起来,登时精神百倍,翻过竹片一看——是张乱七八糟的图画。
“卿爱妾写的?”赵迁极有兴趣地问。
“不,是小孩子画的。唉……”
竹片正中是一个女子的笑脸,应该就是林琅了,在笑就说明很开心?
笑脸下面画了好些吃的食物,是在告诉他林琅昨天胃口很好,吃了这么多东西?
笑脸头上还有一轮太阳和几只小鸟,说明林琅昨天还出门散步了?
没想到林琅昨天那么开心。
在他不在的时候,那么开心。
真好啊,哈哈。
颜沉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得知林琅的身体终于慢慢好转,感到十分欣慰,精神也更加抖擞。他把竹片贴身放好,决定今日早些完成事务,快点回去见她。
可是好心情在子突府邸门前被破坏了,颜沉刚才担心的事果然成真——子突今日不在,出城田猎了。
赵迁掐指一算,脸色大变,对颜沉连声道歉道:“是在下粗心大意安排不周,今日确实是子突三月一次的田猎日子。唉唉,上次的田猎因急事取消,隔了半载,把我都给搞忘了。”
颜沉不怪赵迁,心里只对子突不满——既然今日要出城田猎,为何不提前告知他们?现在害他们扑空一场,简直不懂礼数。
“不如我们也去猎场吧。”赵迁忽然说,“昨天就发现卿想出城游玩,谁知今天正好有了机会。要是卿同意,在下立刻安排人准备猎具,即刻出发!”
颜沉想了想,决定要见识好好见识一下这个傲慢的人,于是点头说:“好。”
一个时辰后,颜沉和赵迁换上一身便服,和他的十个家臣驱车出了城门,驶上小道望田猎场奔去。正好与熊悦返城的马车错过了。
熊悦气定神闲,甚至有些懒散地坐在车里。他已得知颜沉如己所愿到达巩城,并且见到了东周公,还答应留下来辅佐朝政。
这件大事终于成了。就算颜沉对他怀恨在心也无所谓。
熊悦忍不住笑出声,拍了好几下车厢催促。御者得令,连甩三次响鞭,两匹马嘶鸣着朝城门加速奔去。
进入宫城,熊悦在寺人引领下来到路寝內朝。姬班正等着他,笑意迎人的。
“臣熊悦回来迟了,请大王恕罪。”熊悦俯伏在丹墀下,大声说道。
“爱卿啊爱卿,你可算回来啦。”
姬班三两步从丹墀上走下来,双手把熊悦扶起。
“爱卿帮我找了个人才呀。”老人用力握了握熊悦的手臂,欣喜地说:“寡人听闻西周君也派人去曲阳聘他,还是那个十拿九稳的巧舌之徒。可这又如何?根本没爱卿厉害!”
“大王过誉了,臣不过是完成大王的嘱托,并没有甚么非凡之处。”熊悦谦虚道。
“该夸的还是夸。不如爱卿今晚留下来,寡人让小女陪你喝喝酒?”
熊悦立刻拱手,惶恐道:“大王之美意,臣不敢仰攀。况且臣刚赶路回城,这番奔劳的模样不便与丽姬看到。再者,臣还有些事情须与颜沉交代,晚了怕引出误会。”
姬班看出他着急要走,虽然不快,但还是抬手准了。可是熊悦朝他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问道:“大王先前答应臣的事,不知何时实现?”
姬班就知道他要问这件事,沉吟着转身,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步上墀台。
“爱卿圆满地完成了寡人的吩咐,而且寡人对颜沉也十分中意。只是他初来乍到,没有一个机会好好表现……光听庶众之间的传言,寡人觉得还是亲眼看见比较好。爱卿说,是不是呀?”
果真到放人之时是最难的。
“不知大王指的是哪一个机会?”熊悦问。
姬班想了想,说:“二十天前,嬴策派使者来找我借道攻打韩国。这件事一直悬在寡人心中,左右未定。朝中大夫也分了借或不借两派,吵得不可开交,所以寡人一直没给答复。可是至今已过了二十余天,再拖下去恐怕嬴策要生气了。”
“这件事臣也知晓,不如就让颜沉来定夺吧?”熊悦说。
“如此甚好。”姬班转愁为喜,“那就不耽搁时辰了,卿快去找他吧。”
“大王不亲自与颜沉说吗?”
“你先告诉他此事,让他有思索对策的空余,等到了寡人面前,直接答复就行。”
熊悦领命而去,出了宫城乘上马车,想先回家一趟。可是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御者道:“颜沉如今还住在驿馆里吗?”
“回大人,是的。”
“那好,现在就带我过去。”
驿馆离宫城不远,马车没行驶多久就到了。熊悦跳下马车,心里不知不觉兴奋起来,并不是因为要见到颜沉,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他走进驿馆,问过牙郎,得知颜沉今日不在后更觉得庆幸,但是要去后院找她就不甚容易了。
熊悦看了看周围,没见半个闲人,就从袖子里掏出几块银钱,悄悄放到看店的牙郎手边。
牙郎领会其意,面无表情地抓起银钱,转身打扫擦拭起来,等再转身回来时,熊悦已经不在那里了。
熊悦对驿馆十分熟悉,小道密道全在胸中,加之身份高贵,就算路上遇到侍者也没人敢拦下他。只要别碰到颜沉那边的一老一小就行。没想到今日运气绝佳,熊悦一路顺畅地摸到了林琅居住的南院。
他没敲门就进了屋子,扭头看到林琅背对着门,侧身倚在窗前,窗梁上悬挂着一支竹笼。她穿着浅葱色轻薄长裙,姿态十分优美,用手指一下一下地逗弄着竹笼里的五彩小鸟。
林琅以为进来的是玉姐,没有回头就埋怨道:“玉姐,我说过中午前想一人静静的。”
熊悦捂嘴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等到了林琅身后,大手往那凹下去的纤腰上一搭,俯在她耳边轻吟道:“你是不是太没防备了。”
林琅浑身一震,立马转身抬头,对上了熊悦不怀好意的眼睛。
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林琅慢慢冷静下来,继续刚才那安逸的卧姿,丝毫不在意身体上方俯视着自己的男子,懒声说:
“你回来了。”
熊悦点头,在卧榻边坐下,一手撑在林琅脸边,暧昧地问:“你在等我?”
“不是你说今天回城的吗?”林琅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把越贴越近的熊悦用力推开,“热死了,不要挨这么近。”
熊悦还想玩些暧昧游戏,但林琅这般不配合只好作罢。他装作没有受挫的样子站起来,把屋子环视一圈,拿出地主之谊的态度客气道:“住得还习惯?”
“我还要等多久?”林琅坐了起来,冷声问。
“还要等等,没几天了。”
“不准食言。”
熊悦笑笑,没有回答,回头问道:“颜沉去哪里了?”
“出城找子突田猎去了。”
熊悦点头,抬腿往门外走,“不打搅你了,你继续躺着吧。”
“慢着。”
林琅喊住他,从领口掏出一张竹片,伸手提过去,说:“这个就给你拿着了。”
熊悦走回去接过竹片一看,登时笑出声,问道:“颜沉真写过这东西?”
“他没有,是我替他写的。”
熊悦又看了一遍,笑得更加开怀,捏住林琅的下巴轻轻摇了两下,用令人安心的声音说:
“你的这个本事实在厉害,凭它我就不会舍弃你,放心好了。”
第54章 别离
子突带去田猎的人数还没有赵迁的多。因为人数少; 所以不能行围猎那一套,而且子突也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围追猎物,他更喜欢像山中猎户那样; 潜心埋伏; 伺机而动,跟猎物们周旋斗智。
颜沉一行人到的时候; 子突已经领着亲近的家臣走入林场。这片林场非常广大,树木密集; 不适合驱车而入; 得靠脚一步步前进。树林内走兽繁多; 而且现在又是春天,动物们都乐意出窝走走。
“子突大人进去多久了?”赵迁问一家臣道。
“一个时辰了。”
“挺久了。我们现在进去不知能不能追上。”
“赵大人找家主有急事吗?”
“不算急事,但是重要的事。而且我之前跟子突大人约过; 在今日会面的。”
家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也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他看了眼颜沉,对赵迁说:“再过一个时辰,小人们就要驱车前往林场中的休憩地跟家主汇合。二位大人不如与我们同行?”
赵迁觉得可行; 便对颜沉说:“我们先跟子突汇合,然后再做商议,卿觉得呢?”
颜沉早就对打猎摩拳擦掌; 从刚才开始就把车上的长弓一张张举起来比划,可总挑不出特别顺手的。
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子突的车驾上。虽然隔得远,但好东西是会发光的,定睛一看; 那边车里果真躺着几张上乘的猎弓。
这么好的猎弓都没被子突带去,那他正在使用的该是怎样的名品呢?颜沉这样想着时候,赵迁正巧问来,于是点头应道:“不错,就这样吧。”
林场沿着山丘起伏,望不见头,再稠密的人群冲入林中也会稀释成一粒一粒的黑点。但是也有植被稀疏或是空缺的地方,这些地方早就被历代周王踏成一条条可供车马通行的小径,并且每隔十五里就会挖空一围土地,搭上高台帷幔,权作休憩之所。
颜沉和赵迁在临近晌午之时终于把子突从林子里盼了出来。看来他收获颇丰,一共四人,每人腰间都挂满了翻白眼的小兽,其中两人还拖着一头大野猪。
子突满面红光,兴致昂扬,拉住前来接驾的家臣说个不停。家臣连声符合,找了时机在他脸边低语了几句,于是子突终于抬头看到了颜沉和赵迁。
“赵大人!”
子突声音洪亮,可以充当围猎的号角,而且他的外表跟声音是非相配,高大魁梧,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子突没有回避今日失约一事,反而主动提起,虽然没有给颜沉和赵迁一个好的解释,但致歉的态度不差,所以二人没有去计较。
三人一同在张开的帷幔里吃午膳,席间颜沉和子突聊了许多,发现他确实是博通坟典的济世之才,只是态度傲慢,让人难以亲近。可是后来发现他的傲慢是与生俱来的,不存在恶意,而且多数时候并不招人反感。
“你是被熊悦聘请来的?”子突问。
“可以这么讲。他的手段让人无法拒绝。”颜沉含蓄道。
“熊悦确实如此,比起动嘴他更喜欢动手。因为是楚国送来的质子,就算乱来也没人敢拦着他。”
“这么说,子悦在巩城生活得很好?”
“那是自然,寡君从来以礼待人。熊悦从小到大也很乖顺,至少别人是这样说的。”子突说道,声音登时变得硬邦邦,好像对自己的话感到不服。
看来熊悦跟子突的关系不好呢。而且熊悦在巩城受人尊重,这也有点出乎意料,因为人质一般会遭到很多不公的待遇。
午膳时分过得很快,子突没有午寐的习惯,吃饱喝足后就又扛起了弓箭。颜沉也是跃跃欲试,留下赵迁,与子突一同而去。这两人没在明面里提,但心里都暗存较量一番的意思。
申时,颜沉和子突总算回来。还是经验丰富的子突赢了,对此颜沉坦然接受,并对他的技巧表示佩服。子突也大赞颜沉的弓术,准度高反应快,连发三矢的绝技简直叹为观止。
赵迁见他们化解了干戈,十分欣慰,于是提出今晚就在林场留宿,明天继续较量。
颜沉意犹未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等到子突也爽声赞同以后,他才想起自己之前下的决心——今日要早点回去见林琅。
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待在驿馆,而田猎三个月才一次。再说答应了又反悔,不是贵族能做的。
第二日申时,颜沉,子突,赵迁的车马队伍回到了巩城。三人挤在一辆车上谈笑风生,后面跟随的五六辆马车载满了捕获的猎物。
子突盛情邀请颜沉去府上庆功,可是被婉拒了。颜沉今天说什么都要回驿馆,几日没见林琅非常想念。
进了西城门,颜沉就与他们分别。西城门离驿馆最近,他决定步行回去,好利用这段路程思考如何面对林琅。
希望林琅不再生他的气了。颜沉从衣兜里拿出寄生画的竹片又仔细看了一遍,安心地想:林琅那么开心,肯定是消气了。
然后是林琅想回大梁的事。对此颜沉一点都不担心,巩都与大梁关系稳定,只要他在东周站稳脚一切都不是问题。
最后是林琅怀孕的事。
他是非常高兴的。就算此事是从玉姐口中得知,就算林琅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算自己的父母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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