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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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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小吏:“正是。是旧虞狐氏小宗人士。之前旧虞的布局图,也是由他们兄弟二人画出的。”
那声音有些沙哑,笑起来好像是胸腔都在共鸣,他轻笑道:“哦那张图我看过了。毕竟是晋人,心向着自己祖上生活数百年的旧城,画的图都是半真半假的。要真是那样布防的,那狐氏就是傻子了。”
他轻描淡写的看穿了前些日子狐逑和她战战兢兢做的假。
他却不在意被蒙骗,又道:“真要打旧虞,也用不着那些东西。倒是你们还跟献宝似的给我捧上来。那个狐什么,过来。”
舒这才抬头,屋内跪坐着三四个人,似乎是这位商牟将军的亲信,她转过头去,这才看清他。
商牟身材高大,跪坐在那里也跟座小山似的,五官长得有几分野,双眼略狭长,眉毛头发乱糟糟,一副趁着底子好就随便折腾自己的样子。
舒听君父说过,一群莽夫恶棍里领事儿的人,往往生的一副淡定且事不关己的神态。这商牟就有几分。
五官虽凶恶了些,可生生让他脸上满不在乎云淡风轻的表情给盖住。他一边耳朵上有道可怖的旧疤,耳廓一块软骨都被砍掉了,眉毛上也有一道刀痕,把左边乱眉砍断,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生的是刀山火海来去的老练凶恶。
他在楚国军中也算是二把手了,却衣袍又旧又皱,裤脚甚至还有泥巴,若不是他又开口说话,舒真不敢确信他就是那个“商君”。
倒像个墨家任侠,亦或是占山大王。
商牟手指夹着一块牍板,看着舒跪坐在靠前的位置,转过脸来轻笑。他眉眼长得凶狠,面无表情时倒也只是一般吓人,一笑起来简直就跟磨牙吮血,这辈子没学过怎么笑似的露出峥嵘来。
舒心头哆嗦了一下,偏生商牟还爱咧嘴,含着那要人命的笑容,沙哑的声音都因为他那张脸变了味,如剐人皮肉似的道:“这是你译的?呵,若不是我懂些魏语,怕是真瞧不出来这两版之间的区别。”
他抬头说话,看清舒的面容,微微一怔。
第61章 木瓜
舒心中猛地哆嗦一下。这个商牟应该从没去过曲沃吧,他不可能认识她这张脸的。
但商牟也只是没想到她年纪这么小。他自知自己笑容吓人; 也懒得改了; 反而特愿意拿自己那张金戈铁马的笑脸来唬人。
刚刚进来这个狐氏小子生的瘦弱; 裹在一身衣袖袍角都不合身的宽大深衣里; 显然也被他笑容吓得一抖。不过毕竟是贵族子弟,少几分没见过世面的战战兢兢,只抖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子。
商牟懒得欺负没及冠的小孩,收起自知诡异的笑容,道:“你说说吧。”
舒没明白他的意思。
商牟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将那牍板扔在地上,声音不响; 却脆的像是折骨的动静; 屋里的人却都抖了抖。
商牟:“让你译了是给他们看的; 可仔细一瞧,魏语写成的文书里言辞犀利语气乖张,甚至不轨之意溢于言表,但等你写成了楚语; 意思分毫不差; 语气却温和的多了,文法圆融,甚至多了几分礼貌——你不是晋人么?怎么还会替魏人说话?”
舒心底一慌,俯下身子道:“臣怎可能替魏人说话,只不过是臣性格……不善冲突,所以才不经意间写成了这样。”
这话是假的。如果上阳还在楚人手里; 楚国想要北上,却要考虑是否会被两国夹击,不敢太轻举妄动。但如果魏国拿下了上阳,魏晋的边境线延绵数千里,又握有上阳重城,秦国又在西侧无法襄助,魏国想拿下晋国怕不是难事。
其实她也在犹豫要不要这样译。
楚国在上阳的建防做的很完善,可也更慢,至今工程没有过半,以她了解到的楚王性格的激进,如果这时候双方在公文言辞上发生冲突,很可能就直接引发大战,以上阳如今做到一半的防护工程,怕是防不住魏国……
但是舒自知如今消息闭塞,不敢做太多揣测,她翻译的意思分毫不差,只是稍稍软化了语气。这两份楚语与魏语的公文拿出去,就算是魏人看来也不过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差异,却没料到让这商牟一眼瞧出,甚至直指关键。
她俯下身子行礼,这个说法配上她貌似谨小慎微的态度与规正的礼节,看起来倒是很有说服力。
商牟瞥了她一眼。
就这样一个人,还能写出一手铮铮铁骨似的字儿?
商牟轻笑:“好啊,好一个性格不善冲突。然而这场冲突可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他顿了顿,又道:“听来人说你各国语言都懂,读书也多,可能做到随听随译?”
舒犹豫了一下。这个商牟这么问,难道是因为有魏国使者前来,想要让她随译?
可若是这样,她怕是要长时间被放在商牟眼皮子底下,以这人刚刚表现出来的敏锐,她总觉得自己藏不住太久……
然而如果真的能出席那样的场合,她就算是接触到上阳甚至楚国的军务,就能了解更多局势——
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难道还能帮着递消息回曲沃,帮助白矢么?
但……如今既然不能离开上阳,她也不愿只是埋头苟且偷生,知道了更多的局势,才能有谋划……
舒低头道:“臣能做到。且工笔修辞,撰文成书,臣都擅长。”
商牟语气里有几分沉沉的怀疑:“这算是自荐么?你不是晋人么?”
舒忍不住绷紧身子,不卑不亢道:“狐氏小宗本来就是打算外逃出境,上阳城不肯放我兄弟二人离开,那臣只能想着谋职了。”
商牟微微眯眼:“行吧。这几份公文,不用写出来了,你直接在这儿念着就给我直接译成魏语吧。”
他说着直接把几块简牍随手朝她扔过来,舒活这么大,第一次见着这么递东西的,她只好低头去捡。那些牍板上都是些很公式化的公文,似乎是魏国在以借道为名疯狂试探如今在上阳附近的边境划分。
虽然说各国的领土都是以城池为单位划分的,但对于上阳这样的地方来说,寸土寸金,别说是周边小村落和道路,就是一个小坡,一块农田都可能是未来战场,不可退让。
商牟让她念了之后,也没赶她出去,看来他倒是知道上阳如铁桶。而且说的事情也不算是太机密。
商牟蜷起一条腿,靠着凭几,把他穿到磨破的窄袖搭在从上阳旧贵族家收缴上来的楠木凭几上,手指跟闲不住似的扣着上头镶嵌的玳瑁,道:“大君的意思自然是不肯放过魏国。但上阳工事才进行到一半,所以还不着急跟魏国开战。魏国和楚国上次交手都是几十年前了,彼此不知道水深,所以先拖着,拖到我们准备完全。”
商牟手下亲信道:“但魏国怕也是知道我们准备不完全,恐怕不想拖……”
商牟:“我只是说能拖就拖,也不是说不能打。咱们在上游,大君也懂我的意思,这正另车马调运船只来,不过只能来小舟就是了。要真的开战了,我们也不会死盯着上阳,而是多线开战。”
亲信:“若是能再等等就好了,咱们在上阳修建好了船厂,之后就算是在黄河水域沿岸有据点了。往下游运粮、支援就都有便利了。”
舒低着头。她倒是也听君父说过楚国为什么反击之后还要打下上阳来。就算楚国不打算立刻吞并晋国,但占下上阳,除了不能逆水上行攻打地势险要的秦国,对下游的中原国家,都有了主动权。
像是魏国、齐国、宋国都是被黄河贯穿的国家,如果顺水而下,速度之快怕是中途有国家想拦截都来不及……
商牟道:“对,怎么说晋国断了消息?这些日子晋国的动向一点也不知道,还是从秦国的探子手里才知道秦晋两国可能要会谈。”
不过秦国身处边远,国家贫弱,与楚国接触也少,所以秦国境内的探子数量也少的可怜,得到的消息都很模糊。但晋国不一样,楚国的战略目标就是晋国,所以向晋国安插了不少探子。
如果有人出变故被杀了也应该有别人传递消息出来。还是说被扯出来一大堆人,都被杀了或是监视了?
亲信道:“晋国现在消息根本递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子继任后还没有抓住白矢,所以现在晋国境内也在搜查清洗,局势紧张。”
商牟:“应当不至于,那白矢早已一败涂地,就算逃出晋国也未必会有人帮他,就是来了楚国,我们也用不上他。怕是这个没怎么听说过的晋太子意识到了境内有探子。”
亲信:“不过秦国与晋国会谈也不过是惯例。可能是因为新王继任,秦王才打算要会面。晋国境内也不好过,怕是根本顾不上这边吧。两个小国,我们也不用太紧张。”
舒懵了一下。
太子?!
她几乎一下子抬起头来,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保持动作纹丝不动,只是低垂着头瞪大了眼睛。
太子——那只能是南姬了!
她竟然在那种境况下假扮她且保住了位置,而且还战胜了白矢!
她竟然……她如何做到的!
舒心脏骤然迸出热血,她只觉得自己双眼发烫!她居然……暄居然在那样危急的时刻,站出来以她的名义保护了晋国……!
那阿母还在不在,她有没有受伤,到底是怎么才赢下来的!那些氏族没有倒戈么?暄是不是也在担心着她!
虽然君父被杀,但她的妹妹和母亲却还活着!
舒拼命眨眼,却几乎要收不回那夺眶的热泪——
她真的是大晋的福星,是君父真正想要托付的人。明明被送出宫十几年,没有享受过半分君父的关爱,迟到这么久才被这个家庭拥抱,可她却拥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更有这样的能力……
商牟瞥了舒一眼,但二人有些距离,只看到她身子动也未动的垂头跪坐在那里,也没太在意。他道:“如今对晋国不可轻视,你也不看这小晋王是如何登位的。白矢是什么样的角色,咱们交手过,对他下手的直接狠厉都有见识过。一个连云台都没下过几次的太子竟能杀了白矢的属下,让他输成那样。”
亲信:“毕竟白矢身份的消息传出来。”
商牟摇头笑了笑,从他小时候,就见过楚宫与邑叔凭的夺权与争端,白矢有兵,只要能赢,那些身份和传言都不作数。
商牟:“你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小晋王登位之后,旧虞的布防和重修城池丝毫没落下,甚至还看到旧虞城外在制作投石车,说明晋国境内应该都在小晋王掌控之下。再考虑这会儿探子都没声的事儿,我觉得对小晋王决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让人修书给大君,让他有所提防。”
亲信点头:“喏。”
商牟动了动手指:“哦对,到时候公文加一句。祝他及冠,终得成人。日后就可以带他浪了。”
亲信:“……喏。最后一句也写上么?”
商牟大笑:“写!怕什么!荀君葬礼赶不上,他加冠礼我也去不了,不知道我还以为他跟我结了仇!以后再这样我干脆也别回郢都!”
舒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商牟说的话怕是她仅有的能接触到外界的消息来源,她连忙让自己不要再多想,而是听进去他和亲信的讨论。
只是听了刚刚一番话,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商牟一眼:看来这位将军与楚王关系亲密的很。她听说过许多关于楚王的传言,也听君父还朝之后和众人一起分析过楚王的战术打法,但她还以为像传言中的荒诞不经性格乖张的楚王没有什么朋友或亲信呢……
而且楚王和商牟看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俩人在一块不会打起来么?
屋外雨下的急了些,黄衣小吏还有别的事儿要做,看着狐逑不肯走,只把他轰到院子里,就走了。
狐逑没走远,他就怕站在外头没多久,就听见舒的惨叫,看见里头的那个商君手起刀落,一抹红血就溅在门板上了。
他等到两腿都发软了,才看见舒低头走出来。
她似乎双手微微发抖,到了廊下换鞋的时候,花了点功夫才把鞋穿好了。舒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才看见狐逑一直站在院子里,她微微愣了一下。
狐笠看她双眼泛红,吓得头皮都发麻了:“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个什么商君——”
舒微微皱眉,看他脸上的关切与紧张实在不像作伪,神情又松下来,摇了摇头。狐笠还紧张的盯着她,她心底竟然有些泛暖,本来就有几分发红的眼眶更有些……
舒嗓音有些哑:“……你在这儿等着下场大雨顺便洗澡是么?”
狐逑哑了半天:“你还好?”
舒一下子听到晋国的消息,本就忍着半天想哭,只是在屋内不敢表露半分情绪。看着狐逑这幅样子,她一下子再也忍不住了。
小雨细微,狐逑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走到眼前,才发现她居然脸上挂满了泪,咬着嘴唇在哭,却紧着喉咙,把哭声咽的死死的。
狐逑吓得头皮都发麻了,他之前就觉得舒是那种清秀好看的,身子又单薄,像个小姑娘。可舒一哭,反而不像个小姑娘了。
她哭的像个男人似的。
掏心掏肺却大口咽气不敢猛哭的那种掉眼泪。
舒看到他受惊吓的表情,竟然松开咬的发红的嘴唇,咧开嘴笑了,吸着鼻子道:“球啊……狐大球啊,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到他们身边——”
狐逑头一回被她这么叫,发懵的不敢应声,但舒就跟要被风吹倒了似的,他忍不住抬手抓住她手臂。
舒眼泪簌簌落下来,唇却笑着:“我还有家,可是我不配回去。我要是回去了,她必定觉得自己是在鸠占鹊巢,必定要让给我。可我何德何能,我才不配那个位置,是她守住的,这份荣耀和责任就属于她!我要做些事情帮她才行!”
狐逑慌了:“我没懂,到底怎么了?是晋国出了什么事情了?!”
舒反手抓住他手臂,用衣袖狠狠的抹着脸,压低声音道:“他们都没见过我,认不出我来的。我要暂时留在这里,楚国在晋国安插的也有探子,他们对楚国一时也没放下野心,我要在这儿搞到更多的军报消息,想办法递回晋国去!”
狐逑愣了:“送消息回晋国?晋国不是应该白矢……”
舒双眼泛红,脸上泪痕被擦干净,她本来不该说晋国境内的事情,但狐逑怕是过不了多久也该知道了。舒笑的两眼内波光粼粼:“不,大晋属于一位干干净净且配得上的明君。君父也可以安眠了。那云台,依然是我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舒:我决定打入楚国内部,成为细作!为了我大晋的未来牺牲自我!
南河:不用不用,我都已经把自己安插到楚王身边了,都已经内部到不能更内部了……
第62章 芄兰
南河真的不得不承认晋国太穷……
其实从曲沃到少梁的距离,不比郢都到章华台的距离。两边都在赶路; 就因为晋国的车马实在不太行; 道路又难走; 竟耽误了不少日子。等她夜里这边的车马都到了章华台了; 另一边晋国还离和秦国会盟的少梁有些距离。
这边到达章华台也是夜里了,最近到了多雨的季节,夜雨不算多大,但却也总是有些扰人。
南河下车登台的时候,再度走过那道紫贝缀砌的径道,望着章华台楼阁之中无数飘摇的灯火,忍不住叹口气:奢侈啊奢侈。这一晚上就能烧掉多少的灯油。而另一边云台的长廊到时间就吹灯; 宫人还要每日检查灯油烧了多少; 夜里出入宫廷就是跟丛林里摸黑似的。就算她身为晋王; 也不能让宫人把回廊上的灯都点起来,顶多是有几个宫人给她提着灯笼。
章华台曾经是灵王行宫,是轻歌曼舞的行宫,是寻欢作乐的高台。不过从辛翳祖父那一代开始; 楚国积极扩张; 一改奢靡之风,章华台也成了祭祀与避暑之地,不允许在其中奢靡玩乐了。
辛翳他爹那么爱美人,都从来没敢把夫人侍妾带到章华台上了。
这个惯例竟然被南河以这种方式打破了……
她有点心虚,但也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她以前也没少来章华台,不至于这会儿换个身份; 就连登台的底气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辛翳的吩咐,她的宫室紧邻着辛翳应该居住的主宫。不过章华台结构通透,没有太多围墙,多有回廊连接,出入应该也很自由。这会儿很多大臣还没有赶到章华台,她趁着章华台上还有些自由,便出来转了转。
辛翳年岁不大的时候就经常来章华台了,这里发生过不少有趣的小事,南河的记忆里多是阳光下一排排斜影的廊柱,暴雨是滴水连行的屋檐,记得是那种氛围,能想起的事儿多是些片段了。
她记得大概是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因为邑叔凭在朝堂上多次发难,他们二人自有计划,为了避开锋芒,顺便避暑,来了章华台。那时候自然也是一大帮孩子都跟着来了。辛翳那时候也重用了几个新臣,那些近臣如果留在郢都也有可能会被邑叔凭的人暗杀,便也都跟着来了章华台。
那时候在朝堂上反对邑叔凭却还能站住脚的氏族就只有商氏了,商君一直也有暗中协助辛翳,辛翳出来避暑,他就也把自己仅有的嫡子商牟以出来打猎寻欢之名,送来了章华台。
就是来了避暑休假之地,南河的小课堂按理来说不能停课。然而这一年大楚酷暑,就连章华台都热的像是蒸笼,一帮孩子实在坐不住,连连告饶,南河自己都要有点中暑,自然也只能作罢,让他们玩去了。
刚来的时候,他们一群孩子天天骑马出去打猎,这会儿太阳烤的虎豹野猪都不愿意出来,他们也作罢,各个跑到池子里去玩水,或者懒在回廊的阴影里吃冰。
南河接到自己这几年刚刚培养的探子送来的军报,连忙拿着牍板揣在袖子里,去找辛翳。
她自己也热的后背直冒汗,穿过走廊的时候,看着一群小子们赤着上身,穿着短袴,甚至有的只是拿块布系在腰上,坐在池塘旁边,踢着水聊天。
原箴先看见了她,连忙拿旁边的衣服披在肩上一下,紧张的喊了一声:“先生!”
一群孩子也都连忙转过头来,连范季菩都从池中游到岸边,仰头看着她,喊道:“先生!”
她忽然被欢实的语气叫了这么多声,也不能就这么走过去了。
南河站住脚,看向他们,笑了笑:“你们倒是不用读书玩的开心啊。”
她平时总在心里觉得他们都是孩子,但这会儿看来,像是范季菩和原箴都十七八了,肩膀宽阔,生了些胡须,哪里还像个孩子。一群小子们眼睛亮晶晶的要跟她搭话,她也忍不住走到回廊边,扶着柱子跟他们说几句话。
范季菩拍起水,朝坐在池边的原箴身上溅去:“喂,你还挺会装的啊,先生一来就披上衣服,怎么的?你还不能露肉了?把自己当成重皎了!”
一旁躲在阴影里,啃着冰过的桃子的重皎斜眼看向范季菩,一脸不好招惹。
范季菩打架斗殴都不怕,却迷信的很,他虽然有时候忍不住嘴贱又怼重皎,但又后怕,生怕重皎弄些巫术,让他烂了脸掉了牙。这会儿重皎一个眼神,就让范季菩吓得直缩脖子。
不过他抬头看见先生还在,知道这会儿重皎肯定不敢发难,也只吐了吐舌头。
原箴怪不好意思的拽了拽披衣,抬头看向依然裹得严严实实的荀南河,道:“先生就不热么?刚刚先生走过来,我看见先生后背的衣服都要被汗湿了。”
南河自然不能说她都快热疯了,也想跳进池子里游个泳,但是她不敢啊。
这几日天天让宫人抬水进屋,晚上等这群不安分的小子都睡了,没有谁会再不打招呼突然闯进来,她才敢偷偷泡水洗澡。
南河笑道:“我哪能像你们似的玩乐。”
范季菩笑的促狭:“先生总是这样,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玩。都虽说要尊师重道,但先生也跟我们太不亲近了吧。”
南河:你们天天玩以卵击石聚众裸奔这种沙雕臭小子游戏,我敢跟你们一起玩么!
原箴不满道:“先生怎么就跟我们不亲近了!真君子哪能不顾形象,先生就算再热也不愿意跟你似的,像个乡野村夫!你见过哪个名士天天脱了衣服见池子就游水的!”
范季菩跟他最不对付,还老天天一块儿玩。这会儿扁嘴道:“行行行,你也是真君子,你不是也说以后想跟先生似的么?也没看见你也跟先生似的耐着热,依然一身长衫深衣,君子举止啊!你不一样跟我们似的跳水里玩的开心了!”
原箴本来脸皮就薄,让他说的有几分恼了:“是谁非要拽我来的!我说不来玩水,你非拿桶子装水把我都给泼湿了!我走了,你跟他们玩吧!”
范季菩看他真的走了,赶紧撑着身子从池子里起来:“哎你别……我说着玩的!你怎么跟个小娘子似的!”
范季菩这个情商基本就是喂狗了,看见原箴恼了还学不会说几句好话,原箴更气,披着衣服爬回长廊,快步走了!
范季菩赶紧从水里起身站出来想追。
他一站起来,南河真是卧槽了,一下子转过头去。
妈的……天天跟这群小子一块儿,动不动就要撞见遛鸟。本来先秦就民风开放,他们年纪又相当于男校高中生,天天见不到妹子就更浪了。
但大概是南河一言难尽转过头的动作让大家都注意到了,一群人竟然笑起来了:“范季菩,先生都要被你气死了!先生之前都说过要让你穿好裤子,你就不能长点记性!怎么着,觉得自个儿大就天天显摆啊!”
范季菩之前就被南河警告过几次了,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了,赶紧拿短袴穿上,道:“我、我一急不就忘了么!你们笑什么笑!让原箴跑吧,老子出来又不是要去追他的!”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还说不是!原箴都让你气跑多少回了,你自己还不长点记性!”
南河这才转过头来,重皎坐在阴影里,仰头看向她。他吃桃子吃的两只手都是汁水,随便在他深色的长袍上抹了抹,道:“先生是要找大君么?他没跟我们一块儿玩,自己在屋里呢。”
南河这才想起来,只是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玩。”
几个人脸色有些尴尬和想笑:“也没什么。其实大君比我们要小几岁……”
辛翳虽然地位比他们高得多,但平日里经常看他们混在一起,她觉得他这样的境遇还能有些朋友挺好的。这会儿看到辛翳跟他们有了些距离,她还有点担忧。
不会因为脾气太差被孤立了吧。
他们几个看南河非要问,才挠了挠脸:“就是……我们聊得事情,他没懂,我们觉得说了大君估计也不太明白,就没跟他细讲,他就心里有点……别扭了吧。”
南河没多想:“聊什么了?”
他们笑起来,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似乎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但实在是看南河不能意会,就故作满不在乎道:“还能是什么,就聊——女的呗。”
南河失笑:“哦。他还是贪玩的年纪,还不懂呢,是不是觉得你们聊女人多没意思了。”
一群小子没想到南河也不算死板,还挺理解事态的,连忙道:“就是。而且我们就随便说了说,没想到他平时都不愿意见那些宫女,这会儿聊都不能聊。”
他们还挺会装大人模样的,满不在乎道:“就说的都、都是男人的话题,他就觉得没劲了,还觉得我们整天聊这些怪没出息的。以后我们不跟大君开这种玩笑就是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聊起来的肯定各种荤。这时代虽有父母主持婚配一说,但在很多村落,仍然有男女看对眼就野战,甚至节日里一群人在篝火旁随意欢愉的事情,说是开放,不如说他们还有些上古遗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掩饰与压抑,说起来这方面的话题估计也很过火。
南河有些失笑:“他还小,过几年可能就缠着你们问这些了。到时候你们别嫌他烦人就是了。男孩子总会这样,这个年纪差一岁,想法就天差地别,你们都已经是大人了,别跟他置气呀。”
这群小子总觉得南河虽然有耐性又有才学,但毕竟师生地位有差别,她又比较严厉,虽然想跟她亲近,但总有些不能说不能理解的事情。
却没想到这会儿南河倒是说话十分……体贴合适,她理解了这有点尴尬的话题,也没说谁不是,只是笑了笑,不让他们不好意思的化解这件事。从她口中说出来“你们都是大人了”这话,听进这群少年耳朵里,实在是很难得也很让人自豪的褒奖。
这些少年忍不住挺了挺胸,却心底发虚:先生这样的行事,才能叫真正的大人吧。
而且,先生确实也并不死板,她在教学上一向又对他们与大君一视同仁,就算他们很多人比大君学的慢得多,她也都耐心的教……
一群人挠了挠脸,更不好意思了:“都是小事,等一会儿我们就去找大君道歉。先生先去吧。”
南河微笑:“行吧,你们做事都很有分寸,我放心。”
她半蹲在回廊边,弯腰伸手摸了摸重皎的脑袋,重皎身子顿了顿,想要表现出不满,又有点压不住笑意似的,脸上表情纠结了半天,甩了甩脑袋,故作嫌弃:“别弄坏我束好的头发。”
南河笑了笑,转身走了。
一群小子站在下头,脸上神色各有所思,一时间竟然沉默了好一会儿。
重皎又从冰桶里摸了个桃子出来,咬了一口,道:“其实我觉得大君可能过几年也开不了窍。他那样子,就是不会喜欢女子。谁都看得出来,他就是看见女人就想杀了。再过几年他也不可能跟我们聊这个。”
不知谁开口,道:“我就觉得他是喜欢男的呢。也不是没有过,我老家都有这样的人,也还好吧,我们那儿都见怪不怪的。”
范季菩一副起鸡皮疙瘩的样子:“男人有什么好的!他脑子没事儿吧,天底下那么多温香软玉的女人不喜欢,还想找个臭男人!”
重皎斜眼:“你自己是臭男人吧,我可不是。别说我,先生也不是,不是每个男人都跟你似的洗澡搓泥如下雨。”
范季菩还是接受不了:“我就是想象不出来有男的会不喜欢女人,而且两个男人在一起——呃,快别说了,我都要难受了。”
重皎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样的,你喜欢女人也没人要。再说了,先生不也一直没娶妻,先生也不像你们似的满脑子脏玩意儿。”
南河也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讨论这些事情,她热的忍不住稍稍扯了一点衣领,走到辛翳居住的章华台主宫里。主屋里没人在,里头稍微阴凉了一些,她走进屋里,想着这个日光,辛翳不至于再跑到屋顶上去吧。
她在屋里唤了一声:“大君?……辛翳?”
绢纱蒙窗格的隔间传来了一点点水声和某人懒懒的声音:“哟,以为我听不见都敢叫名字了。”
南河失笑:“你在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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