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故逝皆随风-第4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子懿似笑非笑道:“尧阁主何时有此闲情雅致在这儿研究棋谱?”
  尧宜铮这才将埋进棋谱里的头抬了起来,立即凑过子懿身边,将棋谱摆在子懿面前,烦躁道:“这局怎么破?”
  子懿含着笑意垂眸看了眼,好笑道:“子懿棋艺不湛,尧阁主可以到隔壁雅间问问那些文人才子。”
  尧宜铮悻悻的将本子收了回来,合上丢在了一边:“我也就是无聊玩玩,不过看懂了些门道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子懿笑意更深,举起茶盏抿了口。
  尧宜铮抓了个桌上的瓜果啃了起来,转头望了眼窗外的大道上,嘴里边嚼边道:“这余测文来书说,刘夫人今日便到宇都,等了这么久也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许是脚程慢了些。”
  尧宜铮吊儿郎当的站在窗边,道:“其实公子不必亲自见她,毕竟是四公子有恩于她。”
  子懿轻笑:“我覆她国,却留了她性命,你却说我有恩于她。”
  尧宜铮觉得嘴里吃不出味道了,将剩下的半个果子扔回了盘子里,道:“四公子,留了一个不想死的人的性命,于她不是恩?”
  子懿那双眸子淡如水,不露一丝情绪:“杀伐屠戮,哪里有什么是对的。”
  尧宜铮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想起了安泽恒已平反的事。“我道四公子性子寡淡凉薄,平时总是不显声露色,可不想四公子还是心,最后二皇子能平冤,尧宜铮感激不尽。”
  子懿笑了笑,道:“尧宜铮?”
  “属下在。”子懿的笑让尧宜铮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子懿悠悠品着茶,“子懿做的,理所应当。”
  且不说是被陷害冤枉,就说安泽恒待他的这些年,也理应让他为安泽恒做些事。
  那桌上的棋盘上还摆着尧宜铮方才照着棋谱摆的棋局,子懿无事便在那研究了起来,尧宜铮则站窗旁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不想打扰子懿。
  子懿捻着棋子头也不抬道:“将那本名册烧了。”
  尧宜铮惊讶的回头看着子懿,那册子上的名单全是二皇子的心血。起初的那几年,二皇子才起步有多难他亲眼所见的,虽然用了许多不齿的手段,但那时候真的没有办法。当时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直到势力起来了,能制衡了才稍好了些。
  仿佛看穿了尧宜铮的想法,子懿话语淡淡面上却有些凝重道:“那本名册留下来是祸患。”
  尧宜铮何尝不知,那些册子上的人基本互不认识,若是册子遗失被有心人得到,且不说后果如何,只怕那些册子上的人都要遭殃。毕竟那些官员并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人,更何况那些势力本就是为了给二皇子平反备的,实在没必要受这个无妄之灾。
  半晌后尧宜铮心中有些不甘还是应道:“是。”
  子懿微微颔首,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尧宜铮收拾情绪后才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一妇人,衣着并不十分华丽却带着雍容的气质,她让随行的丫鬟等在了茶楼外。
  子懿起身以示礼,那妇人则朝子懿福了身。
  “四公子别来无恙。”
  “刘夫人路途劳顿,其实不必特意来都城。”子懿替刘夫人倒了杯茶,这并不是他客气,是他认为确实没什么必要。
  “妾身只是随着夫君行商至此,所以顺道来看望一下四公子。”刘夫人虽是一商人妻子,说着谦下的敬语,可坐着时却依然难掩一身威仪,浑然天成,毫不做作。她又道:“当年梁亡,幸得将军留妾身与子的性命,又为妾身寻了后路……这几年妾身一直想当面亲自答谢四公子,可四公子总是有事……好在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报答四公子的恩德。”
  当年子懿不仅饶了他们母子俩性命,还替她安排了新身份,虽不比宫中荣华富贵但也是锦衣玉食,吃穿用度不必忧愁。她看得也很开,即使不是安子懿来亡梁国也会是别的将军,在那样的穷途末路里,安子懿给了他们母子一片光明,她该感激。
  所以余测文要替子懿起兵却又没有由头而来找她的时候,她答应出面,让军队有了复国的名头才能对夏王朝更具威胁力。
  子懿垂下眼睑,避开了那些话题:“令郎可还好?”
  或许是母性天性,说到儿子也刘夫人苟肃的脸上绽了笑容,仿佛之前的沉闷一扫而空:“我让他随了刘家姓,也改了名,现今钟跟着钟离先生游历四方了,前会儿中秋回来的时候,个儿高了,人也黑了,见识也长了,钟离先生不亏为当世名师。”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好像有些过了,刘夫人收了声,有些尴尬。
  子懿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他的眸子里却有一闪而过的羡慕和悲伤。
  突然的安静让刘夫人有些不自在,她试探的问道:“四公子一定觉得很是无趣吧?”
  “怎会?”一个优秀的孩子总是能让自己的父母自豪骄傲的。
  “我有听闻平成王之事……”刘夫人犹豫着说道,虽然此事已经过了将近一年可却找不到什么好的措辞:“希望四公子保重身子。”
  子懿笑了一声:“刘夫人放心,虽生死有命,但子懿不会轻易死掉。”
  安子徵应诏承袭回都的第一件事便是大闹了镇北将军府。他在陆华山上消息闭锁,等到黄门送来诏书,他才得知了山下已翻天覆地了。
  这三王子已是平成王,府上小厮都是子懿亲挑的老实人,除了木义云还没人敢上前制住这个在府上乱砸东西的王爷。
  这安子徵虽力大,但木义云力也不小,两人打起来也是不相上下。只是姜自然还是老的辣,与木义云比起来,安子徵虽功夫不错但到底没有经过太多历练,还是嫩了点。
  安子徵被木义云制住按在地上后大骂道:“你这护卫放肆,竟然耍诈!”本是势均力敌的,这木义云突然示弱他还以为他赢了,谁知他一松懈立即就被木义云反扑了。
  木义云哈哈大笑:“平成王一世英明,怎么有你这么耿直的儿子?兵不厌诈没学过?”战场上只管赢,哪里管什么道义,他们将领肩上不仅担负着胜负还有整支军队的性命,担子重自然会想方设法的赢。
  安子徵气得脸又红又白,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只吼道:“你小小一个护卫,放肆!”
  木义云依然将安子徵制得死死的,道:“那没办法,小王爷,你闹的不仅是镇北将军的府邸,也是澜熙王的府邸。虽然大家都是亲王,但你也知道澜熙王一身功绩,是大夏的功臣。”言下之意就是安子徵无功不过一个世袭小王爷罢了,怎能跟自家小公子比?再说了他家小公子从来不摆架子。
  安子徵这会是气得满脸通红,他喊道:“你还好意思说?这安子懿为了立功不择手段,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不管不顾!这种不孝之人就是立下不世功勋又有何值得赞颂的?”
  木义云收了笑意沉下了脸,冷冷道:“一个对自己儿子百般苛责的父亲,又有何值得颂扬的?死了也是报应。”
  安子徵从愤怒变成了悲愤,甚至带上了哭腔:“父王对他再差也从未舍得要他性命。从我懂事起,我就从未见过父王真正的开心过,直到安子懿从雪山回来,我才看到父王的笑容,此后父王已在尽力弥补那安子懿了,可安子懿根本就是个凉薄之人!”
  仿佛觉得说得还不够,安子徵继续道:“父王若是无心就会一直将安子懿关在地牢里,就不会让我偷听到王妃和我母妃的话,也不会让伺候我的婢女怂恿我,更不会让一个七岁的我轻易的混进守卫森严的地牢里!
  王府不缺书童陪读,不缺侍卫陪练,父王却偏让他安子懿跟着我们读书习武?呵呵,父王当时再恨,可潜意识里对安子懿还是上心的,否则安子懿在这么多年的苛责里早死了,凭什么能熬过这些年?”
  木义云一时怔愣,他见过小公子一身伤痕累累,也想过一个孩子哪里受得住十八年的刑罚,小公子能撑过来定是有人帮助的,可他从不觉得会是安晟。他讥笑道:“可笑。”
  “你不信?”
  “信,可我并不觉得安晟施的是恩,他只是不想一个可以发泄仇恨的孩子轻易死掉罢了。你敬爱你的父亲,自然偏向他。”木义云眼底都冷了下来了,他每每想起小公子身上的那些伤痕,他便觉得对当时还年幼的小公子苛责施刑实在令人发指。
  安子徵扭头不愿再与木义云说话,便看到了子懿不知何时就站在厅门外,安之若素的看着他们,眸中变幻莫测,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安子徵突然朝子懿发飙喊道:“父王尸骨无存,尸首连哪一具都不知道,皇陵里的衣冠到底有什么用!父王根本不能魂归故里?”
  
  第144章
  
  子懿面上无怒无喜,平静无波,好像他只是刚来,什么都没听到。他步入已是狼藉不堪的大厅内,摆手让木义云松了对安子徵的钳制又将人扶了起来,道:“木大哥,送客。”
  安子徵狼狈起身,还以为子懿要说些愧疚道歉忏悔的话,突如其来的送客让他几乎咬牙切齿,父王因这人而死,这人却没有半分难过!
  安子徵拔高了声调里带着痛恨道:“安子懿!你……”可他不会骂人,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子懿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理他,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沉默许久,安子徵稍微冷静了下来,说来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大哥走了,他气父王偏心安子懿,带着自个娘亲离开了都城去了那与世隔绝的陆华山上。心里虽然担心父王却置气不肯下山,本想若是有什么事会有人来告知,却不想快一年杳无音信,他更是生气,心道父王八成是把他给遗忘了,所以临走时让林中取了这么多银钱与他。这是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谁曾想大半年过去后来人竟是带着圣旨来,宣告他归都承袭爵位。那太监宣完旨意还恭敬的喊了他一声平成王,让他连质疑的机会都没有。父王呢?不,他与娘亲怎么都不敢也不愿相信,甚至怀疑这传旨太监是假冒的。
  可当他们匆匆下山才知这一切是真的,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冀也被扼杀了,原来父王给他银钱,让他走,让他与心爱女子成婚,父王所做的做的一切是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他与娘亲哭了许久,他错了,他当初不该走。就连这事都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不孝,连替父王守灵都没做到。
  娘亲接受不了一下子就病倒了。他知道了原委,归都只想先找安子懿……至于找他做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很愤怒,很悲痛,他那愧疚惘然而复杂的心情没有一个宣泄口。
  “别想让我走,我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安子徵拍了拍衣衫上的灰,一脸严肃认真说道。
  木义云冷哼了声:“平成王府一直保持着原状,连府上的人都没有变动,你不回你的王府,在这撒什么泼?”
  安子徵昂首挺胸,气势汹汹:“我就是不走,你能怎样?”
  木义云道:“那就别怪我将你拧出门外。”
  安子徵好笑道:“你一个护卫,对亲王动手,你也不想想什么后果。”
  木义云怒而不言,只得看向子懿,安子徵也愤愤的看向子懿,两人竟是等子懿发话决定。
  一旁安静坐着的子懿感觉到两道灼人的视线有些头疼,手里拿着幸存的完好茶杯,抿了口漫不经心道:“随他吧。我有些乏了,木大哥替我招待这位小王爷吧。”言罢也不想再管这两人,起身去了孩子们住的南院。
  安子徵瞪着眼,哪肯善罢甘休,自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执着劲,非跟着子懿身后。木义云不放心也随在了身后。
  秋云邈邈,虽已薄暮可天尚暖。子懿来到南院正碰到孩子们下学,叽叽喳喳的好不欢快热闹。孩子见到子懿更是高兴,围在子懿身边用脆嫩的声音各说各的。
  “懿哥哥,今日老夫子在课堂上坐着睡着了,小玖偷偷拔了老夫子的胡子!”
  “懿哥哥懿哥哥,别听小虾皮说的,我才没有好吗!”
  “懿哥哥,我能背三字经了!”
  “懿哥哥懿哥哥……”
  跟在后头的安子徵看到这场景一时有些怔愣,他知道父王曾收留过一些战争的遗孤,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当时年少,觉得这些事与他无关,更何况父王让安子懿住在福宅里,他更不可能去看那些孩子了。
  想那年他二哥在潼兴关战死,安子懿被父王用蚀渊抽得险些没了命。他原想那安子懿死了便死了,可打完了人父王居然还令人请大夫用最好的药去给那人医治。他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无意听下人说那罪人好像没有生念,昏迷了大半月,什么名贵的药都用了却没有一点起色,估计熬不过月底了。
  后来父王将安子懿移至福宅里,整整三个月,大夫,名贵的药材一直不间断的往福宅里送。
  那人就这样,竟活了过来。
  安子徵在一旁看着安子懿陪孩子们,那张总是淡漠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得出他对孩子们是真的很好。
  墨蓝的夜幕垂下,天边露出了淡淡的残月时,下人将饭菜端来了南院。南院布置得几乎和福宅如出一辙,李婶领着孩子们一个个将手洗净后便入了食堂。
  李婶曾是王府里的厨娘,自然是认得安子徵的,只是眼睛不好使了后,她走近子懿才看清身后的人是三王子。
  李婶不懂什么,她不过以为安子徵是来做客的,所以她低声问道:“三王子要一起用饭吗?”底气不足倒不是因为主仆的身份,而是他们的饭菜都是普通人家的样式,粗茶淡饭的没法与王府的比。不是没条件吃好的,只是他们的习惯了像从前的福宅那样生活。
  安子徵不吭声,但还是跟在子懿的身后进了南院的小食堂里。孩子们都长大了许多,已经不会再黏着子懿喂饭,可是还会缠着子懿夹菜。十三个孩子嚷起来颇像后宫争宠的妃子一般,聒噪又烦。可那安子懿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他很有耐心的满足孩子们的那些小小要求,唇边一直挂着浅笑,幽深的双眸里是难得一见的柔光。
  安子徵第一次见这样的子懿,心里难免惊讶,在王府的子懿,眉间只有冷漠疏离,眼眸沉黑如深潭死水,说的话恭敬谦卑,他很少看到子懿的其他表情。
  吃完了饭,子懿让木义云下去歇息。木义云哪里放心,怕安子徵一身蛮劲伤到小公子他一路只紧盯着安子徵,现下站着不肯退下。
  子懿有些无奈,他转而对安子徵不动声色道:“我让人替王爷备好房间……”
  话还未说完安子徵立即打断道:“不行!”
  子懿的眼眸冷了下来,他不再说话,把身后两人当成了空气。他本就不喜欢说太多话,既然不走,他也懒得去看去计较,无视便好。
  回到自己的院落,安子徵看子懿似乎很疲累却没有进屋,而是随便的倚坐在院中廊下。没过一会就见一老头端着一碗药来到子懿面前,光是闻到那四漫的苦涩味道就知那药必定极苦。
  宁为瞅了眼子懿旁边的安子徵和木义云,又看了眼自家小公子,也不问什么,只道:“小公子今日还是老夫为你针灸吧。”
  子懿今日确实觉得累,便也就点了下头。
  秋夜多少有些寒凉了,子懿喝完了药便入了屋。虽说是堂堂澜熙王的主院主屋,可里头摆设十分简约质朴,洁净而雅致。
  子懿并不避讳屋里多出的两人,坐在外屋的梨花圆木桌旁干脆的将上衣全褪了下来。他的身上还能看到淡淡的凹凸不平的旧伤痕,各式各样的附在上面,那是他的过去。
  木义云虽不是第一次看见子懿的身体,可是每一次见到他都不能抑制他胸口的那团怒火。一个小小的孩子,没有怜惜,没有疼爱,父母间的恨,国家间的仇,让一个稚嫩的孩子扛着,没人在乎他受不受得了,没有人在乎他痛不痛……很多时候他甚至在想,若是当年公主能带走小公子,那么今日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只是这红尘俗世,恩爱情仇,仿佛命定般,谁又能看穿?那些过去的,又怎能重来。
  每每想到这里,木义云总觉得心脏被人狠狠的拧了一把。
  安子徵不是没见过子懿的身体,只是他见到的大多是子懿受刑的时候,血糊一背,根本看不清那些狰狞的伤口。今日再看,那些伤痕虽已淡化但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心里忽然就有一种言不明的滋味。或许当年真的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所以当时能冷目观看而今日却是做不到了。
  银针入穴对一身隐疾的人并不轻松,哪里有病灶哪里就疼痛难忍。子懿一直很安静的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只是眼神有些飘忽,额间沁出的冷汗表明他正在默默忍受着身上的痛楚。
  撤了针,子懿只穿回里衣便起身打算入里屋上榻去了:“宁大夫辛苦了,木大哥替子懿安排小王爷的住处吧。”
  宁为默默收拾着医具,他自是知道这施针的这一刻钟里小公子有多难受,所以他收拾妥当后与子懿支会了声便出去了。小公子向来聪颖,他的事也用不到他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掺和。
  可安子徵似乎赖着不肯走了,还险些又同木义云打了起来。子懿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木义云,他不想自己的屋子也跟大厅一样狼藉。
  “木大哥,让下人搬张软榻备床被子来你便去休息吧。”
  木义云有些生气,他不明白小公子为何要如此迁就这个……不过才大了大半年的所谓的哥哥。
  
  第145章
  
  子懿散了头发上床准备歇息了,安子徵还是站在榻边:“我睡哪里?”
  子懿闭目躺下:“外间,软榻上。”
  安子徵的脸立即拉了下来,他二话不说将软榻自个搬到了里间内,不然明早被那些服侍洗漱的下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像个什么样?安子徵三两下除了外衣掀被在并不宽敞的软榻上躺了下来。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安子徵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不停地发出窸窣声。他只是想看子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为帅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可是为子呢?
  折腾半晌后,安子徵也翻身翻得累了,他躺在软榻上望着屋顶,突然道:“安子懿。”
  子懿没有回应,即使没有回应安子徵也知道子懿一定没睡着,不说过去这人睡得少又浅,就说现在,夜深人静里安子徵完全能感觉到屋里另外一个人的气息。那人没有睡。
  一旦想到父王安子徵便悔恨不已,当时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宇都,若是自己在一定会将父王救出来。安子徵心脏揪得生疼,他倏的掀被坐起,桌案上的豆烛因这被子带来的阵风而摇曳欲熄灭,他朝榻上看去,在他专心悔疚的时候子懿不知什么时候便不在榻上了。
  安子徵一下子跳了起来,心道,这人难道怕他算账跑了!?他匆匆出了屋,打算要将人逮回来,可刚出门就在院中回廊下看到了披头散发倚廊而坐的子懿。
  听到动静,子懿朝自个屋门处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又抬头望着天边的残月。
  安子徵心底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可笑,那安子懿现今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王爷,怎么可能跑了。
  “你在看什么?”
  闻声子懿才收回目光,看向朝他走来的安子徵,波澜不兴道:“星象。”
  安子徵也抬头看了一眼,残月旁只有几颗暗淡的星光,能看出什么。
  “你还懂得夜观星象?”
  “闲来无事便随意看了些书籍。”
  许是夜晚总是让人思绪泛滥忍不住生出感触来。安子徵鬼使神差的坐在了子懿的对面,离得有些近这才看得到子懿那苍白的脸,但他也没好意思一直盯着看,安子徵试着转移自己的关注点:“你每日都须这般饮药入针?”
  可能觉得安子徵的问话有些破天荒,子懿微微挑眉回道:“针药皆是三日一次。”
  “你这是什么病?”
  子懿摩挲着手中一枚精致的白玉,随意道:“不过是过去的一些旧疾罢了。”
  安子徵从小就身体好,少有病痛,虽少有这种生病的体会但观方才的样子似乎并不好受。想着不禁忆起自己唯一一次生病还是在他小的时候,有一次调皮不小心掉冰糊里导致的风寒发热。那时自个娘亲都心疼得不行,几乎衣不解带的守着他,喂他吃药哄他开心,就连军务繁忙的父王都会抽空来陪他一整天。
  思及此处,安子徵更是想念自己父王,睨了眼对面的人,心底又是无端冒出复杂的情绪。说来奇怪,他年少时对安子懿虽然并不十分厌恶但也不能说是喜欢,只知道这个人是哥哥们都讨厌的人,他便也跟着哥哥们捉弄他。仅此而已。
  当然也有私心,他知道那人比他小,还有血缘关系,父王的第四子,是他所谓的弟弟。小孩子总是担心爹娘的宠爱被抢走的,当时他就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是最小的那个,所以父王母亲哥哥们才会这么宠溺他,若是哪天这个弟弟得了父王的宠爱,那么一只鸡上的两条鸡腿就不会再是他的了。他也担心他若对子懿好,两个哥哥会视他为异类而不理他。
  当年他就是如此幼稚。
  他其实也能明白,子懿在当时那般情况下是没得选择的。皇伯伯做的那些事他下山后也有听闻,最主要的是他对这个大伯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推翻也好,不推翻也罢,他并不关心,他在乎的不过是自己的家。
  安子徵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吭声子懿也不会主动说话,廊下两人一下子便好似无话可说般的沉默下来。
  安子徵瞧了眼子懿手中的玉:“这玉是父王送你的。”他以前在府里无意见过父王把玩这块玉,那玉雕琢精致他虽没怎么上心可是还是有些印象的。
  “是。”子懿握着白玉的指尖紧了紧,这是父亲在他十八生辰时送他的,正面浮雕鱼化龙,背后则是镂空的懿字,坠上了吉祥红穗,是专属于他的独一无二。也是他的第一份礼物。
  安子徵撇撇嘴,暗下不爽,想他每年生辰缠着父王要礼物,父王是怎么敷衍他的?就是让他去库房支银子,然后严肃道:喜欢什么自己去买,爱买什么就买什么。
  想来父王对他可真是敷衍,所以他现在连个念想都没有。想着想着倒生出股无名火来,竟伸手就去抢子懿手中的白玉。子懿也是一时大意被安子徵抢了去,平淡无痕的眸中泛起了不悦,但到底还是未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安子徵。
  安子徵拿着玉佩端详了许久,闷闷不乐道:“父王可从来没有送过我东西。”
  闻言子懿微微蹙眉还是没有言语。
  “这既然是父王的,我便收着了。”
  子懿难得的脸上覆了层冰霜,他冷声道:“还给我。”
  安子徵似乎没有要还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子懿微微眯了双目,安子徵瞧那样子颇有几分神似父王,心底有些发憷但又想父王的死这人也难脱干系,顿时又理直气壮道:“你不顾父王的性命,你还有什么资格拿着这玉佩!”
  子懿本是清冽的双眸里压抑着哀痛,在茫茫夜色里泛起点点寒芒,安子徵感觉身上的月光也跟着阴冷了下来。
  子懿毫无预兆的出手夺玉了,安子徵脾气也上来了,两人在不大的庭院里转眼便过了十几招,震得庭院里的落叶纷飞。
  安子徵本想子懿一身病痛,看样子又虚弱又倦怠,可打起架来还是招招凌厉。他以前就不是子懿的对手,现在占了优势也依然不是子懿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子懿扣了手腕,他劲大也挣脱不掉。子懿一旋手腕,安子徵手中的白玉便被夺了回来,物归原主。
  “痛痛痛!还都还你了,放手!”安子徵吼叫道。
  玉回了自己手中,子懿面色稍霁便松了扣着安子徵的手。安子徵揉了揉自个的手腕,愤愤不平道:“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力之人,怎么每次都能制得我死死的!”
  子懿不打算回答安子徵的话:“今夜过后你便回王府去,你现今也是一王爷,这么待在这总归是会损了平成王的威名。”
  第二日安子徵便走了,他刚回都,王府虽说一年没变保持原状,可毕竟这一年没有主人现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而且他的娘亲也还在病中,他做儿子的自当守在娘亲身边。
  安子徵说到底心中对子懿也是有愧的。
  子懿第二日便又病了。许是夜里受了寒凉也可能是动了怒,病虽不重只是些许风寒,可子懿的精神却一直不好。
  木义云自是不爽,撸了袖子准备要找安子徵算账,只是小公子不允只得作罢,他不想做什么让自家小公子不高兴的事,所以即使愤怒也是忍着。
  兜兜转转过了将近一个月,天是越来越冷了,子懿的病也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得利索,连宁为都没办法。
  大家都知道这是心病,小公子本就是个沉敛的人,看似平静宁和,只是心中的苦痛又有谁能明白。
  秋末初冬,百花凋敝,树枝上的枯叶几乎掉光的时候,李斯瞿要办婚事了,他心心念念的芙蓉终于能真正的在一起长相厮守了。子懿为他高兴,这家伙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爬醉欢楼了,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既然芙蓉已是柔容郡主,这婚嫁的排场自然是不差,李斯瞿一身火红衣裳骑着高大骏马英俊非凡,他领着一队簇拥着八人抬的大花轿的队伍,穿过长街来到了李府。
  过了繁琐的入门礼仪,芙蓉由喜娘搀扶着来到了喜堂。高堂上坐着李立忠和李夫人,两人看到新娘皆是眉开眼笑,特别是李夫人,开心溢于表,自己的儿子终是娶妻了生子自然是不远了,心里喜滋滋的看着眼前凤冠霞帔的新娘心里别提那高兴的劲了。
  拜完了堂,将新娘送入洞房后便是婚宴。大家多是军中将士,吃喝起来毫不拘泥,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李斯瞿更是被大伙折腾不休,本还想克制些结果还是被大家灌得微醺。
  待他来到子懿面前的时候已是身形摇晃,看那模样应是醉了。子懿倒是还好,他并未饮什么酒,虽然军中的将士们方才轮番来敬他,但大伙几乎都这么说:懿帅,我敬你就好,你别喝。
  子懿端酒起身,脸上满是笑意道:“祝李将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斯瞿话里带着醉意:“子懿你……你也……学他们……”
  张变不知从哪喝过来的,一下子来到李斯瞿身边,勾肩搭背乐道:“李妹夫,看把你急的,这就开始装醉了。”
  李斯瞿脸上的酡红立即被张变这句话吓得褪了去,正想狡辩,张变的这一句话将大伙又引爆了,李斯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大伙高兴的拖走了,非要他罚继续喝酒。
  张变笑呵呵的看着李斯瞿被大家拉走,转而对子懿道:“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反正李斯瞿他忙得很,等会闹起洞房来更是吵。”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冬日的第一场雪便是大雪,一夜便让都城穿上了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