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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逝皆随风-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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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懿将衣衫穿了回去,又靠回了墙上,他有些累。
  “将军何必如此……为何不让我告诉王爷实情?”
  子懿看了眼卫袭又闭上眼睛,淡淡道:“你只要好好活着,我自有洗冤的那一日。让王爷误会,是子懿自私。”
  卫袭苦笑道:“皇上又怎会留我活口,我又怎能活到哪日?让王爷知道真相,你多少能有些保障,至少,若王爷知道是……是皇上陷害于你他绝不会让你平白受冤的!”
  子懿微微睁开眼,若是父亲知道,父亲会做什么?是会为了替他洗冤不惜与皇帝为敌,还是为了不让他死而偷偷放了他?子懿笑了笑:“放心吧,会有人接你出去的。至于子懿的事……卫将军只要活下去便是帮到子懿了。”
  牢房里暗无天日,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一狱卒将一食盒搁置在子懿的牢房外便走了。
  子懿望着牢房外带着浓郁药味的食盒,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眼中却有什么在波动着。他的眼睛黑而亮,深深的望着牢房外,又似乎在望着无尽的远处。
  睿思院中的雪全化后反而更冷了,安晟坐在书案前,军事文书垒在桌案一旁,安晟却只是仰靠在椅背上,看样子似乎在闭目养神。
  “徵儿的银子拿够了吗?”安晟随意问道。
  林中恭立在一旁道:“王爷放心,为三王子备下的银子足以抵上王府三年的开销。”
  安晟睁开眼睨了眼林中,林中看不出王爷喜怒,只把身子又躬下去道:“老奴想,毕竟三王子要办婚事……”
  安晟转头望了眼窗外正抽芽的老树,“罢了,无妨。”
  林中松了口气又道:“王爷……您就这么让三王子走吗?连三王子的婚事也……如此草率?”
  这话让安晟生起几分惆怅来,他长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近来沉肃的脸难得有一丝笑容:“我失去了羣儿鑫儿……如今只想徵儿能好好活着,远离这是非之地。”安晟端起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平时甚是清香甘甜的龙井如今入口只有绵长的苦涩。
  “宇都不安全,徵儿走了最好,就是不走我也会让他带应水离开的。天大地大,他可以自由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林中颇有感触,天下悠悠父母心,果真是一样的。
  安晟凝视窗外院子里那棵抽芽的树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后拿起桌案上一只用蒲叶编织的鸟儿,放在手心细细的看,那织鸟因时间太久叶已枯黄而不再那么精致。这是那年子懿刚回来,他看子懿倚坐在福宅廊下亲手编的,他心中动容顺手就拿了过来。安晟喃喃低语,几不可闻道:“情感上我根本不信他会做这种事。”
  一辆马车驶往泊河东面的黎城,随行跟着数十精锐卫兵。宝马雕车,随行护卫侍从无不显示这车内主人的身份,这阵势除皇亲外估计也无人能享。
  春雨绵绵,雨路湿滑,可马车行驶得并不慢反而在全速前进,就连天色已晚也不停歇,亦不在驿馆投宿,只将疲累的马匹换了后便继续赶路。
  看起来颇有在逃命的味道。
  夜色黑沉,星光黯淡,寂静阴森的路径上只有马蹄急踏和车轮辚辚声。
  在看不清的道路上马夫一个偏差,终是咔噔一声,车轮陷入了一个泥坑中,整支队伍停了下来。护卫随从赶紧下马推车,可这深坑湿滑,马车厚实沉重很难推出泥坑。
  “暗夜行路,总难免生意外。”路的一旁阴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一身儒装的男子,他脸上满是笑容,身上没有寸铁却依然引得护卫们纷纷拔刀。对这些护卫紧张的警戒男子不以为意,只对着马车道:“临王年纪小小却机智过人,如此大张旗鼓的逃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马车是临王的马车,八皇子多少也不好下手。”男子转而看向一干护卫里身形较小的,笑容满面道:“是不,寿宴一结束就匆匆辞别的临王殿下。”
  安泽谨微微抬起头上的斗笠,眼中的戒备十分明显,“你是谁?”
  男子又笑道:“临王不必如此戒备,我并无恶意,只是替我家公子求个互利罢了。”
  安泽谨冷笑一声:“互利?八皇子党羽众多,求利也不该求在一个自身难保,随时都会毙命的小王爷身上。”
  “临王殿下才智不俗,心怀大志,自能化险为夷。”男子笑嘻嘻道:“再说我替我家公子谋利,没达成可不好。”
  安泽谨沉眉,十五六岁的脸上没有一丝稚嫩反而显得十分老成。他掀去斗笠悠悠道:“既然如此,阁下是何人,你家公子又是何人?”
  男子不笑的时候狭长的丹凤眼配上有棱有角的脸竟显得有些尖刻:“让临王殿下见笑了,在下不过是江太傅府中的食客,姓金名子。至于我家公子……”金子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后认真答到:“我家公子是什么人我确实不知,但他的名号知道的人比较多。临王可曾听过幽翳公子?”
  江太傅为了明哲保身,人在朝堂是中立的,这门下食客应该不会是八皇子的人。至于幽翳,安泽谨听过这人,这人名声不小,可他却觉得不过就是些江湖术士骗子罢了。但在未知对方底细前他不该主观否决:“你家公子,要什么?”
  金子道:“我家公子想要借临王的势。”
  他安泽谨能有什么势?不过是在东北面有块小封地罢了,朝堂上的人如今都是八皇子的党羽,哪轮得到他有势力。但他也知道,既然是来找他,那么说明对方想要的他有,他想要的对方能给。
  安泽谨转念一想,可若是把想要的表现得太过明显,就相当于给对方送去自己的顾忌和弱点。安泽谨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道:“你家公子能给我什么?”
  金子又恢复笑嘻嘻的常态,微侧头望着眼前的小王爷,也不挑明,道:“自然是助临王殿下拿到想要的。”
  如此笃定?安泽谨冷笑一声后不想再玩什么暗示和文字游戏,他直截了当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把话明说了吧!”
  “在下替自家公子当说客,希望临王殿下能助镇北将军一臂之力。”
  安泽谨脸色一沉:“我原想,镇北将军身世虽苦但也算是当世英雄,我敬佩他……可他却做出火烧宇都的恶举。”安泽谨的话间带了懊丧不满和恼怒,他虽然不说与安子懿有多少交情感情,可心中崇敬之人做出这等事来真的让他愤怒失望又难过。过了片刻,他又激动道:“你要我帮一个判了死刑的人,一个天下人都仇恨的罪人,我能得到什么?像他一样的骂名和天下人的唾弃?到时别说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只怕是我也得陪葬了!”
  对于安泽谨带着许多复杂情感的话金子明显一愣,随后又点头笑而不语,脸上好似在表示赞同,可眼神里又好似表示反对。
  模棱两可里有太多他想要知道的,这反而让安泽谨冷静了下来,他认认真真的审视起眼前这个人:“阁下名字虽俗但胆识确实过人。”一个文人单枪匹马的来,在他精神最紧绷的时候,很可能他会不理智的先杀了这人。
  金子笑道:“哪里哪里,在下名俗人也俗。让我来见临王的是公子,让我说这些话的也是公子,再好的千里马也要有伯乐。”
  “阁下若不介意,上马车来谈吧。”
  林中将药亲自送来时,正巧碰到了卫袭被狱卒拖走,望着卫袭的断腿拖在地上画出的暗红色痕迹,林中心中惶惶对子懿更是担心。
  领着林中来的狱卒有些犹豫,但看到林中手中拿着的平成王令牌还是替林中开了牢门。
  林中打开食盒,将里头用棉布包裹,装了用名贵百年老参熬的汤药的瓷盅取了出来,忍不住担忧的问道:“四公子,方才老奴听到那些狱卒说还要向卫将军施刑……这都招认了这是为何……卫将军他还受得住吗?”
  “不想让他活着,自然会一直施刑……”那样他便会受不住提前死了,隐患便没了。子懿淡然的说道:“他不会回来了。”
  林中有些惊讶,不是惊讶卫袭为何会被拖去继续施刑,而是惊讶子懿竟对他说了这个他不大明白的缘由。但他实在不懂,所以他只将王爷吩咐的做好就是了。
  林中看子懿将药喝完,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针灸包递给子懿,子懿微微蹙眉随即又笑道:“子懿就是无药无针也一定会撑到行刑的那日,王爷不必如此费心。”
  林中赶紧说道:“四公子不要误会,这些虽然是王爷安排的,可绝不是那个意思,王爷为了四公子的事整日忧心忡忡……王爷是真的,真的担心四公子啊!”
  子懿依然浅笑着,他抬手接过林中手中的针灸包:“替子懿谢过王爷。”
  林中呼了口气,放松下来,看子懿那般笑着便道:“四公子这是寻老奴开心呢。”
  
  第130章
  
  木义云收拾着包袱,看了宁为一眼,又狠狠的将包袱打了个结后挂在了肩上。他愁眉不展,对宁为道:“在这个节骨眼北上,我实在是不放心,若不是小公子交待我去……”木义云握住宁为那双满是褶皱的手,望着宁为苍老浑浊的双目,满脸恳切:“请宁大夫一定不要离开小公子!”
  宁为呵呵笑了两声,捏着自己雪白的山羊胡坚定道:“将军安心的去将小公子交待的办妥了。公主对老夫有救命之恩,除非阎王来收,否则老夫定会尽力守在小公子身边的。”
  木义云艰难的笑了笑,满目痛色却怎么也掩不住:“小公子一生凄苦,公主让我守护小公子,我总归是辜负了公主,我能做的实在是太少……”
  “木将军不必自责,小公子坚毅,并不是软弱之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替小公子分担。”
  木义云站直身体,理了理衣襟,行至门处停顿了下,仿若叹息般道:“真不知何时才能看到小公子真正的笑容。”说罢转身大步出了门。
  一匹快马出了宇都直奔北去。
  梁地旧都城——辛城。
  辛城城里有一米商大户,府邸位于城东。这户主人姓刘,他年少经商,虽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是富甲一方。在夏国覆灭了梁朝一统天下后,他商贸的路子更广了,已从西南延伸至中东部,生意做得更是风生水起。
  这刘商贾一年前将一个喜欢了七年的烟花女子娶进了门,还听说那女子早年因堕红尘所以有个十岁的儿子。大伙都说刘商贾大度,也说是刘商贾爱那女子爱到骨子里去了,所以连带这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儿子也一并接纳了,丝毫不介意那些难听的流言。
  虽没有八人大轿也没有大摆宴席,但那女子却是直接入住了刘府成为了刘府的女主人。或许是那女子出身不好,这女主人几乎足不出户,即使见客也是薄纱蒙面,儿子更是送去与名师外游学习。
  大家知道那女主人是个风尘女子倒也不觉得她做的有什么神秘的,只是猜想她从前或许接待的恩客太多,刘商贾人脉又广,碰面难免尴尬,故不出门少见客是可以理解的。
  一人长衣素袍在刘府前停了下来,他缓缓登上台阶叩了大门。门丁打开大门旁的小门,看这人虽衣着朴素但举止不俗不像等闲之人甚至还有些面熟,但还是依例询问道:“请问您要找谁?”
  那人温文尔雅,笑道:“我找你们家夫人。”
  来刘府的人几乎没有是找夫人的,但没有不通传的规矩,那门丁便又问道:“请问您是何人,小的好进去通报一声。”
  那人思索了一下道:“你就与夫人说……是一年前的故人来访。”
  那门丁道:“请公子稍等。”掩了门往主屋去时,那门丁突然想起,这门外之人不就是这片西州刺史余测文吗?夫人足不出户怎么会认识?还是一年前的故人,夫人嫁入刘家后从来没有什么访客,今日一来就是个大官……难道是以前的恩客?门丁带着满腹疑惑却又不敢妄论自家主子,他只是一个门丁,只需将这人报与夫人即可。
  张变想要找尧宜铮时才发现望曦阁已毁。想当初他曾在这阁楼小住过几日,如今不是人去楼空而是人去楼都烧没了,只剩一地废墟,唯一没变的是远处的青山,身旁的碧湖。张变撇了下嘴,自从那日知道子懿认罪在窄巷里与尧宜铮碰过面,然后让尧宜铮假扮自己的下人混入天牢之外就在也没见过这个人了。想到那日张变就想笑,他假意看望那个贪污受贿的李侍郎,为了给尧宜铮打掩护还拉着狱卒与这个李侍郎隔着栅栏喝酒扯谈,那李侍郎与他本无相识,所以那位侍郎大人在看他的时候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委实好笑,好在喝开大家也就能胡扯一番……
  哎,他如今就想找尧宜铮商量子懿这事该怎么办的。
  张变正愁眉苦脸,苦思冥想,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直接把他吓得跳出丈外。这不怪他大惊小怪,只怪他做贼心虚,刚满脑子想着如何去劫狱劫刑场,这可是大罪,他还以为自己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说漏了嘴被人发现了。
  尧宜铮的手还维持着停在空中拍肩的姿势,皱着眉头看站在丈外的张变,等着张变说话。
  张变重重吐了口气,道:“原来是尧兄,吓死我了,我也正想找你呢!”
  尧宜铮道:“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关于子懿的事。”张变抽了下嘴角道:“不然我找你做什么?”
  尧宜铮挑眉放下手来道:“公子的事张侯爷不必挂心。”
  “不论是做什么,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分力量,你这都不懂吗?”这么疏离的话他可真不爱听。
  尧宜铮换上亲切的笑容道:“公子说往后怕战事吃紧,让张侯爷回自己的地盘上好好筹备,集好粮,厉好兵,秣好马,抓紧操练莫要松怠。”
  张变觉得自己的脸色估计不好看,而且肯定和那个贪污受贿的李侍郎一副令人好笑的模样。他声调忽的拔高:“什么玩意儿?”他在这紧张兮兮的,绞尽脑汁的,十分正经的想法子,这尧宜铮还拿他寻开心?这天下归一,他回去厉兵秣马搞不好别人以为他有所图谋奏他一本,那他就可以跳泊河自尽了。
  尧宜铮看张变一副鬼样正想说什么,他的手下就来了,似乎是有事要报。尧宜铮瞅了眼张变走离了十几步才背对着张变对手下:“什么事?”
  虽说不该偷听别人说话,可是张变还是有些好奇的侧耳,那手下和尧宜铮话都说得很小声,张变听不清,只能依稀辨别几个字。
  待尧宜铮吩咐完事宜,回到张变面前。张变问道:“你是什么人?”
  尧宜铮问道:“怎么这么问?”
  “为何方才我有听到你让人吩咐什么什么官去旧梁辛都做什么什么事?”
  “你偷听?”
  张变昂首挺胸,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道:“君子坦坦荡荡,我怎么会偷听,是风太大吹过来的。”
  好一个睁眼说瞎话。尧宜铮以牙还牙道:“那是你听错了。”
  张变不依不饶问道:“子懿想做什么?你为什么能呼得动朝廷官员?你不就是江湖某一势力的头目而已?”
  尧宜铮笑了笑,这会是实打实的拍了拍张变的肩,重复道:“公子让张侯爷回自己的地盘上好好筹备,集好粮,厉好兵,秣好马,抓紧操练莫要松怠。张侯爷也别掺和这些有的没的,回去打理好自己的地盘就对了。”
  张变瞪大眼睛的看着尧宜铮诡谲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怎么看怎么心里冒疙瘩。
  狱卒再一次拎着食盒来,依然是放在栅栏外便走了,那食盒依旧带着浓浓的药味。子懿取出食盒里的碗,将乌黑浓稠的汤药端起,抬手饮尽,指腹抚着碗底用微雕雕刻的字,又将碗放回了食盒内,随后从食盒取出一瓷瓶后又从暗层里摸出把小锯条。
  他抬头望了眼狭小气窗透下的那缕微光,褪去了衣衫,将一小撮发丝抿在口中,用林中给的银针为自己施针。
  那狱卒看子懿动过食盒后又回头将空了的食盒拎走,正要出大牢外时竟遇到了曾青。
  “这食盒又是王府的人送的?”曾青拇指按着髭须扬头问道。
  “是的,曾将军。”那狱卒躬身回道。
  曾青不满道:“这王府时而亲自派人送,时而托人送,是什么意思?”
  那狱卒表面没有什么变化,心跳却加快了许多:“回将军,怕是王府管家早上有事只能托人来送吧,毕竟偌大的王府也需要打理。”
  曾青啐了一口,转而低声道:“也不知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给个死刑犯送药,也不怕被人诟病。”
  那狱卒赶紧点头哈腰,符合陪笑道:“小的听闻这安子懿病虚体弱,之前就靠王府提供的珍贵药材补着,王爷这番该是为了让他熬到行刑那日吧。”
  “哼,不过一条贱命罢了,真是便宜他了。明日就要执刑了,你们可要把他看牢了!”
  那狱卒不停点头道:“那是那是。”
  安子懿身上锁着透骨锁钉,天牢守卫森严,怕是插翅也难飞,那狱卒说得也对,让安子懿撑到明日行刑才是有意义的事。反正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曾青想罢转身就走,他与其来看那个让他恨得想亲手了结的人,不如去看看刑场的布置。
  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转眼间明日便是行刑之日了,这七日里安晟几乎食不下咽,却也到底是忍住了没来见子懿。他派人去查这个案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查,结果却是那个死士毒发而亡,那个军需官和卫袭不知所踪,如此无迹可寻,如此诡异他更是不信子懿就是真凶。
  只是懿儿为何要去承认?
  是受刑不过,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只要懿儿不承认,他本可以认认真真的查,仔仔细细的查,有更多的时间去查。只要是假的,再如何天衣无缝也会有蛛丝马迹的,因为假的就是假的。
  安晟提着食盒亲自来到牢房里的时候,子懿靠在稻草上似乎睡着了。安晟有些不忍叫醒子懿,却又怕汤药凉了药性变差。
  “懿儿。”
  子懿缓缓掀开眼睑,撑身坐起。不动还好,一动,浑身叫嚣着的疼痛令人难以忍受。
  安晟将食盒搁置在一边,盘腿坐在了子懿的面前拦下子懿行的礼。
  “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实话?”
  子懿拨了些稻草,将稻草铺开。他的动作很慢,也并没有回答安晟的话:“王爷,坐这里比较好。”
  安晟并不介意地脏也不介意地寒,他行军出征,在艰苦的环境里他一样能与将士们同吃同喝,和衣而卧睡在荒野中。
  所以就这么坐在这里,他是不在乎的,无所谓的。
  但他不忍拒绝。
  安晟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子懿打断安晟的话道:“王爷错了,子懿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第131章
  
  上过战场的人有哪个手里没有沾染过鲜血的,安晟沉默了会,道:“我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可在为父心中,懿儿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子懿垂下眼睫,父亲的这话他没法接,也不知道该如何接。
  牢房里只剩一片寂静,父子俩人独处时的话总是不多。
  感觉寒气往骨缝里钻安晟才注意到子懿衣衫单薄,他痛心的解下外衣,披在了子懿身上。
  子懿没有任何动作。
  棉质外衫带着父亲的体温。
  若安晟是不忍拒绝,子懿则是不舍得拒绝。
  安晟打开食盒,取出里头装着药粥的瓷盅和一壶酒。粥是子懿的,酒自然是安晟的。
  看子懿将药粥喝了,自个才端起酒壶猛的灌了口酒:“懿儿……”
  “子懿在。”
  安晟狠狠地吸了口地牢里腐败混合着血腥的空气,盯着手中的酒壶道:“为父这一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不论是对先皇,对君,对臣,对将士,对百姓……”安晟眉头压得很沉,似乎很是疲倦又似乎很痛苦,他眼中的神采褪去,却又不是伤感,而只是,平淡的感慨罢了。安晟又喝了口酒:“就连你娘我都不曾亏欠她一分一毫。若说这一生我有亏欠的人,那就只有懿儿你了。”
  子懿的乌睫轻轻的颤了颤,脸上却无悲无喜。
  “我总说弥补,但到头来,太多东西我都……而懿儿你总是不在乎,因为你知道,根本弥补不了。”安晟何尝不明白,只是他还是不甘心的想要去做什么,或许不是为了弥补子懿,只是为了弥补自己那份愧疚的心。
  子懿轻轻的摇了摇头,可安晟在闷头喝着酒。
  许久,安晟问道:“懿儿,你怕不怕?”
  这样的问句似曾相识。
  “不怕。”
  “可是为父怕。”
  子懿有些诧异的看着安晟,他不明白父亲怕什么。
  安晟凝视着子懿道:“为父怕不能像二十一年前那般将你救下来。”
  思忖了片刻,子懿道:“子懿已经不是当年那襁褓中的婴儿了。”
  安晟低头肯定道:“懿儿,火不是你放的。”
  子懿没有回答,父亲的这些话和态度让他始料未及,他甚至反而担心起明日父亲会做出什么举动。
  子懿尝试着问道:“父亲,是与不是,您会做什么。”他的睫毛一开一阖,他的眼睛清澈见底,可平平淡淡的眸子里却含着难得的期望。
  这回反倒让安晟有些惊讶了,子懿何曾对他有过问句。“若不是,为父就是背上骂名拼尽全力,哪怕需要要挟天子,我也一定会还懿儿一个清白。若是……”安晟停了下来,显然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认为子懿会做那种事。
  牢房内陷入了沉默中,子懿的双眸里如缀星辰,熠熠生辉。他虽然没有听到后半部分,但他也能猜到结果。可方才的那些话已经令他满足了。
  他将身上的棉服脱了下来,还给了安晟:“父亲,谢谢您。”
  安晟目光炯灼,接过外衫却又披回了子懿身上:“是为父思虑不周……牢里阴冷,懿儿就留着吧。”
  严冬早已过去,春寒料峭。
  安晟一夜未眠,他对着萤黄的烛火一整夜,在沉思着,几乎一动不动。到了寅时,他便再也坐不住了,天未亮便要出门去。
  往昔历历在目,他无论是睁眼闭眼,脑海中都是二十一年前那襁褓里的孩子,他听到那孩子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哇哇大哭,那哭声揪得他心痛得喘不过气。
  他一定要阻止这场火刑,城中皆是禁军,他要出城调遣兵马!
  安晟骑着马赶到城外大营内,立即召集各个将领。他下令将士领兵入城,将禁军替换,可这般难免会发生冲突,安晟要求尽力做到不伤一人,百姓更是不能累及。
  安晟的部下们纷纷劝阻,董参军更是费尽唇舌道:“王爷,万万使不得啊!上次领兵入城是救火救百姓,情有可原。这次领兵入城却是为了救一个犯人,而且这过程无法避免的与禁军发生冲突,甚至会兵戎相见……这么做会让一世忠义的王爷背上造反的罪名。即使王爷您并不是要造反,别人也会给您扣上这罪名的!还望王爷三思啊!”
  将士们附和着,努力劝着王爷。
  董参军说的安晟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不能不这么做。
  安晟抬手,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安晟抬头扫视了一圈将领们,淡淡道:“你们照做便是,一切罪名,本王自会一人担当。”
  大伙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们跟着安晟出生入死,从五国到归一,他们知道王爷向来说一不二,决定的事从来不改,他们唯今能做的,就是绝对的服从王爷的指令。
  安晟看看帐外的夜色渐渐褪去,东边晨光熹微,安晟暗暗松了口气,午时行刑,他赶得及。即使这么做可能会背负叛变造反的罪名,但只要救下子懿,再请求皇兄多给些时日去查,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到那时候,他就是因为造反而被处死也无所谓了。
  安晟想罢起身离开了大帐骑上了自己的马,他带出来的部下,良好的军纪会让他们执行他的指令的。可下一刻他却怔愣在了辕门处。
  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慈爱的声音响起:“晟儿,如此匆急,是要去哪里?”
  安晟眉头紧锁,迟滞了许久才翻身下马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牢房外已经响起窸窣的声音,不消片刻,狱卒们带着镣铐步入子懿的牢房内。
  说来甚是讽刺,本是空荡的宇都,今日却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的人。即使前几日他们因害怕布置在城中的火料火线不知何时燃起而纷纷涌出城外。仇恨这种东西,果然能让人不畏危险。
  最宽敞的永安大街上居然人头攒动,禁军不得不持着长矛将百姓拦在路的两旁。
  严冬早已过去,初春虽寒最近却有回暖的趋势,就连连日的阴霾也一并散去。
  子懿闭目坐在槛车里,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暖意,令人贪恋。
  百姓们在道的两边叫嚣着,要他不得好死,以慰祭这半城冤魂。大家站在宽阔街道两旁,那些百姓有些是从火海里逃出来的,有的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朋友,推搡谩骂着,痛哭流涕着。
  子懿仿若没听到那些声音一般,他睁开眼睛,微眯着眼抬头望了会那有些强烈的阳光。
  明媚而温暖的阳光。
  刑场已遥遥可见,却在这时大风刮起,卷起地上的尘沙,须臾间乌云蔽日,天光阴暗,忽降冰霜!
  “莫不是大冤?”人群里不知道谁带头大呼了一声。接着风息后便是一片沉静,沉静之后慢慢的响起一些嘈杂的质疑声。
  尧宜铮喊完那一句,看百姓情形有些混乱,便对着躲在纷乱人群里的手下们轻轻点了下头。
  “镇北将军昔日为夏国东征西讨,待人谦和,一身功绩却无功无赏!”
  “仇恨仇恨,将心比心,稚子何辜?于心何忍?”
  “二十一年前攻打夏国的是他吗,屠杀百姓的是他吗?为何一个孩子要为不是他的罪而赎罪?”
  骚动越来越大,有的百姓呼出:“我是从旧梁来的!镇北将军领军路过我们住的村子都是绕道而行,从不扰民!一个能带着仁义之师的将军怎么可能火烧宇都让半城百姓惨死!”
  “我是旧祁来的!镇北将军的军队路过我们村落时,我们村里闹瘟疫,是镇北将军让军中医官为我们治病,还分粮食于我们的,如此善良之人怎么可能会纵火!”
  呼声此起彼伏,让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古来顶罪冤罪从来都不少。
  安晟匆匆从城外大营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看了眼并不太远的刑场,差一点他便赶不及了。太后不惜赶到军营前拦着他,他知道太后是以她的方式为他好,他也知道太后在那军队是调不成了,可是,他还是会二十一年前一样救下子懿,不论成功与否。
  安晟深深凝望着坐在槛车里纹丝不动,只低垂双目的子懿,仿佛百姓在议论的不是他一般。
  谁都怕多灾多难,谁都怕颠沛流离。百姓们要的很简单,安居乐业,衣食不缺。他们嫉恶如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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