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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说_九香夫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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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先生摇头回答道:“不是我要问,是公子要问的。”
“公子?”吕公了然道:“公子在上郡可还安好?”
“挺好的。”川先生撇撇嘴,起身,“我有事,先走了。”
“茶不喝了?”吕公望着刚沏好的茶,觉得有些可惜。
川先生已经跨步出了门,吕公只听见他中气的声音道:“我那杯你替我喝了吧。”
————————————
苌笛动用了赵国存留下的势力,在第二天的清晨,项羽和项梁二人从客栈退了房,驾马出了阳镇步入荒郊的时候,苌笛一声令下,精悍的紫衣杀士们从半空越出,横截了二人。
苌笛蒙着面,瘦削单薄的娇躯被裹在夜行装里。
夏夫人说,女子不但要会宫廷里的阴谋诡计,还要学江湖中的杀人防身。
她第一次握剑,就是夏夫人亲自教的。可惜那个像火一般热烈,风一般潇洒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苌笛六岁那年。
一番交缠,项梁重伤,项羽的胳膊被苌笛一剑割破。
项羽一把抓起项梁,把他扔上马,自己极速翻上去,惊马泛起一片蒙雾雾的薄尘。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苌笛注视他们离开的方向。
“你们回去吧,继续待命。”
苌笛疲惫的弃了剑。
他们很听话,“是,公主。”
————————————
七月初七,七夕节。
阳镇格外的热闹,夜幕降临时吕宅外面一片欢腾。
吕殊从外面提着一个花灯进来,笑道:“苌笛你们要不要出去玩,外面的灯会可热闹了。”
子婴站在吕殊手边,嘴里嚼着一颗糖葫芦,两只手各拿着一串。他的表情漫不经心,自顾自的也不看央鱼。
“我跟吕殊刚刚去玩了猜灯谜,得了一盏花灯,可好玩了。”子婴眯起眼睛笑道。
吕公笑道:“你们去,我个老头子就不去凑热闹了。”
川先生摆弄自己的扇子看过来,嘿嘿道:“我去我去。”
央鱼听子婴和吕殊的描述眼前一亮,可怜巴巴的看向苌笛,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一个月前过了生辰开始,姐姐就对她忽冷忽热。
“姐姐,我想出去看看……”
央鱼被苌笛冷落了整整一个月,川先生看着也心疼:“苌笛,带她出去转转吧,闷在家里那么久了。”
苌笛捧着茶一直在出神,听到川先生叫她,她抬眼看过来,清澈如水的眸底泛了愣怔。
就像一潭清水蒙了层灰雾。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川先生重复道:“我说,让你带央鱼出去转转。”
“哦,可以。”苌笛起身,理理衣摆,“谁要一起去,走吧。”
“我们不去。”潘勇潘江摇头,“我们看家吧,让那些人在暗处保护你们。”
“好。”苌笛应道,微微扬了下嘴角。
吕公去了书房,川先生趁机把苌笛拉到院子里的凤尾竹下,问道:“我一直没问你,你那天亲自去教训项羽,是个什么结果?”
川先生昨天收到消息,阎乐交洽了九江的郡守和县丞之后,到达巨鹿郡了。而项羽,已经回到了九江。
苌笛凉凉的说道:“我真恨自己学艺不精没杀了他。”
打不过,让人给跑了。
☆、第四十五章 猜灯谜
出了吕宅,穿过一条街,迎面就是正街了。蒋舒芳正巧从绿茵胡同里出来,丫鬟小月嚣张仗势的跟着她后面。
“巧呀。”苌笛弯了嘴角,笑道。
“巧什么呀,我专程等你的。”蒋舒芳说道,挽上苌笛的胳膊,“她和大姐早就出去了,我特地等你的。”
子婴讨喜的把一串糖葫芦分给她:“芳姐姐,请你吃糖葫芦。”
蒋舒芳欣喜万分,笑着接下:“子婴好懂事,姐姐谢谢你的糖葫芦了。”
子婴咧嘴笑,往后一步退回到吕殊身边。
吕殊吃着糖人,问道:“子婴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黏我,不管你家央鱼啦?”
子婴“切”一声,送给吕殊一个白眼,说道:“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浪费小爷的钱,还给我。”
吕殊出门忘带钱了,是用子婴的钱袋子买的糖人。
吕殊作惶恐状,却笑道:“呐,还你。”她无耻的把沾了自己口水的糖人还给他,还说道:“肚子里还有,不过还不了你了,如果你要的话——”
川先生一扇子招呼在吕殊的头上,他微怒道:“幼不幼稚,跟子婴较真。”恶不恶心。
“哼。”吕殊瞪大眼睛,含着糖葫芦走另一条路,子婴立马跟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
子婴拉住她的衣角,:“你去哪我去哪。”
吕殊恶趣味的说道:“我去大宽脸的家,你去?”
大宽脸,小胡子,都是刘煓的小外号。
“去,怎么不去?小爷我会怕他么。”子婴捏了捏自己脸,鼓起勇气,打死都要跟吕殊。
蒋舒芳拉着苌笛并排着走,侧头小声在苌笛耳边问道:“你们家出什么事了吗?”
苌笛顺接道:“没呀。”
“那央鱼怎么愁眉苦脸,我还以为是你们吕家有什么麻烦。”蒋舒芳嘟嘟囔囔。
或许是真性子吧,蒋舒芳居然会当着吕家人这样子说。
“没什么事,就是她的生辰被人搅和了,心里不开心。”
苌笛一笔轻轻带过,蒋舒芳却道:“也是,现在赵初在咸阳当了大官,吕家哪会有什么麻烦呢。”
苌笛只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就不接了。
走到正街,小贩云集,各色游戏吃食应有尽有,苌笛看中了摊贩摆出来的一盏绯红色的重瓣荷花灯。
“小哥,这个灯多少钱,我想买。”
卖花灯的小哥憨厚的笑道:“苌笛姑娘,这个花灯不买。”
“不卖那你挂出来做什么?”小月也喜欢那个花灯,不由心恼怼懑卖花灯的小哥。
小哥顿时神情委屈,向蒋舒芳求救:“蒋三小姐,你可要为我评评理。”
苌笛狐疑的转头看蒋舒芳,她笑笑说道:“我们阳镇的七月初七,猜灯谜是有奖品的,奖品只送,不卖。”
苌笛明了,让小哥取下花灯,仔细看灯底挂的绢条。
苌笛拿着绢条,喃喃念念。
——千手细丝雨纷纷,梅子时节满地红。
“花吗?”小月问。
央鱼咬着唇,在苌笛身后小声道:“应该是吧。”
蒋舒芳笑道:“六月的花。”
苌笛看了那灯谜,才想到她今年似乎没有看到合欢花开,只在徐家的后院里见过一次。合欢花不适合泗水的气候,只有咸阳才有,能在徐家见一次,她就心满意足了。
一个娇丽的声音不善而来:“你们都怎么笨吗,区区灯谜都猜不到!”
徐娇娇?
苌笛朝那个热闹的地方看去,徐娇娇和蒋舒云从人群里走过来,还跟了各自的贴身丫鬟。
蒋舒云打扮贵丽端庄,徐娇娇就…明艳又娇丽,有少女的清纯可人,亦有少妇的妩媚动人。
苌笛眼眸眯了眯,嘴唇微微蠕动了下,侧过脸不去看那两个人。
“苌笛妹妹。”蒋舒云含笑向苌笛点头打招呼。
苌笛屈膝恭敬回礼。
蒋舒云连忙制止道:“不用这么多礼,都是一家人,是不是呀舒芳。”
蒋舒芳被拖上自家大姐的贼船,苦笑尴尬道:“是啊,一家人。”
苌笛勾唇一笑,顺势站直了身。
她压根就没想行礼,镇长夫人和小户养女,怎么会是一家人呢。
徐娇娇一身鹅黄色的百褶裙,交领上裳,面容娇丽迷人。
其实,如果徐娇娇没有被徐县令和徐夫人养歪宠坏,应该会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然后嫁一个门当户对的良人,一生安乐。
但是现在,徐娇娇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徐小姐聪慧,那你说说,谜底是什么?”苌笛面带浅笑,声音也柔和万分。
没错,她是喜欢那个荷花灯,但是没必要和别人去争取抢,徐娇娇喜欢,让给她也无妨。
反正同徐娇娇不对付的吕殊也不在场。
徐娇娇骄横的大步上前,把绢条从苌笛手指尖上扯过去,看了看。
“这不就是荷花嘛。”徐娇娇得意仰头,仿佛解决了世间最难的题,很有自豪感。
蒋舒芳憋住笑,望着苌笛一脸忍得好辛苦的神情。
苌笛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吃蒋老太太亲手做的芝麻糖。
央鱼睁着水漓漓的大眼睛,问小哥:“是荷花么?”
徐娇娇恶名远扬,小哥也不想得罪她,便道:“徐小姐你忽略了前半句,只考虑到了后半句。”
蒋舒云提醒道:“娇娇,你好像真的猜错了。”
徐娇娇脸色一赫,抵死不认:“哪有,明明是荷花。”
千手细丝雨纷纷,六月时节满地红。
梅子时节,就是六七月份的样子。六月的荷花确实是有红色的品种,不过不常见,常见的荷花都是白色的。
苌笛再看看绢条,对小哥说道:“是合欢花对吧。”
小哥高兴得一拍掌:“对对,就是合欢花。”
徐娇娇不满,上前拧住他的手,娇喝道:“怎么会是合欢花呢,你跟吕家串通好了吧。”
小哥大呼冤枉,道:“千真万确,就是合欢花,不是荷花。”
荷花灯里的灯谜谜底怎么可能是荷花呢,店家又不傻,设个简单的谜题,平白便宜了别人。
蒋舒芳走了两步,念道:“千手,细丝。重瓣的荷花虽然花瓣多,而且有千手重瓣的荷花品种,但是不符合细丝这一条。”
“还有雨纷纷。”苌笛接话,道:“在阴雨天里,荷花会依旧盛开着。而合欢花,才会被雨水打落在地,片地满红。”
所以,这一局徐娇娇败了。
☆、第四十六章 火气真大
徐娇娇咬唇含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全然不见方才的嚣张得意。
小哥把荷花灯放在一旁,把灯里面的小蜡烛点燃后,才提着手柄交给苌笛。
绯红色的重瓣荷花灯在喧腾的夜市里格外炫目。
猜灯谜得来的花灯是不要钱的,博个彩头罢了。
“花灯送给你吧。”苌笛把荷花灯转送给徐娇娇。
荷花灯里的蜡烛光映照着苌笛温和素洁的脸庞,眉目在火光里清晰分明。她的柳眉淡雅轻疏,眼睛干净纯粹,不含杂质,里面承载的五湖三川的优丽风景。她的唇角自然的微微上扬,亲切和气。
徐娇娇“哼”了声,嫌恶的拍掉荷花灯,花灯落在了地上蜡烛也熄灭了。没有烛光的映照苌笛的脸庞一下子就灰暗下来了。
只有依旧澄澈的眼睛散发着亮光,被周围摊贩的花灯的火光折射出得忽明忽暗。
徐娇娇打落了花灯还不解气,更是蛮横的在花灯上踩上几脚。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徐娇娇恶名远扬,在阳镇人的眼里也是个泼辣小姐。
只是,这位姑奶奶嫁到了阳镇的柳家之后,阳镇的日子恐怕就会不大太平了。
苌笛弯下身子去捡被踩在荷花灯下的绢条。
徐娇娇居高临下道:“施舍来的东西,本小姐不稀罕。”
苌笛捡起绢条,站直了身,风轻云淡的说道:“那你稀罕什么,给你你拿不走,不给你你你偏来抢。”
川先生不怀好意的低着头闷笑,苌笛这是生气了呢。好心送灯给徐娇娇,没想到那人却是个狼心狗肺的。
徐娇娇明明说的说灯,苌笛却绕到人,在场人都心知肚明的知道苌笛这番话的含义。
只是,这么戳人家肺管子真的好吗?
蒋舒云把即将暴怒的徐娇娇拉到身后,自己迎上苌笛道:“娇娇年少,苌笛妹妹你别跟她较真。”
苌笛乖巧的欠身笑道:“是苌笛的错,惹恼了柳少夫人。”
徐娇娇气得两眼昏花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却对苌笛无可奈何。
蒋舒芳见情势不对,忙规劝苌笛道:“你不是带央鱼出来散心吗?走走,我们去别处逛逛。”怎么还跟人怼上了。
央鱼也配合的扯苌笛的袖子:“姐姐,我们去放河灯吧,不买花灯了。”
苌笛十分好说话。
“好。”
川先生观战的同时不忘到处瞧瞧,这一瞧就瞧见了大宽脸,还有脸色略白的刘季。
两父子站在小河边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刘老兄,我们在这儿。”川先生高举扇子挥了挥。
川先生徒然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都朝刘季父子的方向看去。
“刘公子,你的伤好了?”
有人上前关心询问。
“嗯,已经无碍了,谢谢乡亲们的关心。”刘季脸上挂着浅淡的无懈可击的笑容,微白的脸色丝毫不影响他绝世孤立的气质。
——好久不见。
苌笛隔着人群对他做了个手势。
徐娇娇嫉妒得眼睛都瞪直了。
刘季隔着人群对苌笛浅淡一笑,目光却扫视了下苌笛的周围,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说起来,自从那天刘煓将她赶出刘家,她就鲜少出现在自己面前。
乡亲们问完各自的问题,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就散开继续游玩热闹的灯会了。
刘季向苌笛这边走来,窄袖青衫衬得他的神情疏冷浅淡,他在苌笛面前站立。
“父亲说七夕节镇上有灯会,我们便来了。”
他像是只对她们说,又像是对苌笛解释。
徐娇娇站在原地绞了一会儿丝帕,才拉着蒋舒云朝人群最拥挤的地方走。
“大姐你们当心点。”蒋舒芳嘱咐道。
蒋舒云一步三回头,点了点头。
央鱼歪着脑袋问道:“芳姐姐,徐娇娇怎么走了?”看到刘季哥哥,徐娇娇不应该是死命贴上来,找各种理由跟她们赖在一起么?
“她还有几日就要成亲了,该避避嫌了。”
苌笛眼中清明,徐娇娇若是想避嫌,就不会在七夕灯会上出门瞎逛了。
蒋舒芳拉着苌笛往前走,在摊子前买了几个河灯,各式各样的,每人一个。
“苌笛,你怎么知道那个灯谜的谜底是合欢花呀?”
苌笛低头看自己今天穿的素兰色的裙子,说道:“我在咸阳长大,咸阳到处都是合欢花,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再说,父亲是教书先生,学识渊博,藏书极多,我在树上就看过许多关于花的典籍了。”
在咸阳皇宫里,只有赢政和胡亥把合欢花叫做合欢花,其他宫人,都叫它芙蓉树。
因为最早的合欢花种子,是从赵国传到秦国的。
刘煓和川先生并肩交谈,撂刘季一个人在后面,川先生摊开扇子,回头笑道:“吕殊去你家找你了,发现你不在,会来找我们的。”
刘季丝毫没有被看破心事的窘迫,反而大方的点头道谢:“多谢先生告知。”
“谢什么呀,不用谢,再过不久就是一家人了。”川先生闷着笑,却被刘煓扯了回去。
刘煓的小胡子一竖,小声道:“唠嗑翠烟阁的姑娘,也堵不上你的嘴。”
苌笛突然停下脚步,轻飘飘的目光向刘煓看去,川先生默默用摊开的扇子遮住脸。
刘煓冷不防心跳慢了一拍,佯怒道:“你看我做什么,我长得又不好看。”
刘煓确实长的不好看,大宽脸,小胡子,脾气极差,镇上的小孩子都不喜欢他。
“确实,花楼里的姑娘都比你长的好看。”
刘煓听了这句话只觉够呛:“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你很老吗?”苌笛挑了挑眉:“能跑能跳,能背能扛的。”
刘煓气得跳脚,却对苌笛无可奈何。
“你等着,我一定教你后悔。”
苌笛凝谋想了想,摆出吕殊的痞气来:“随时恭候。”
川先生走过去挡在两人面前,怕他俩打起来。
苌笛身为小辈断是不会动手,可是没风度的老人家刘煓就说不定了。
“我说你们二位,都是出来散心的,何必恶语相向寸步不让呢?”他赔笑道。
刘季浅淡笑道:“干戈易起,玉帛难得,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苌笛左手拉着蒋舒芳,右手挽着央鱼,笑道:“干戈玉帛,与我何干。”
蒋舒芳风中凌乱。
“我们那边去河灯吧。”苌笛说道。
“好呀。”央鱼附和。
蒋舒芳懵懂的被拖去了苌笛的阵营。
川先生合上玉骨折扇,抚摸扇柄尾端的玉质纹路。
刘季见她们三个人走远了,才出声询问:“苌笛怎么了,火气这么大。”见人就怼,这并不符合苌笛的做事风格。
川先生摊手耸肩,道:“天知道。”
不是说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么?
☆、第四十七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听说柳家钱庄早前两个月就开始筹办婚事,看得出,柳家很在意和徐家结亲。
苌笛带着央鱼放河灯,在空白的薄木板上用防水的颜料写下自己的心愿。然后把灯放进河中,让它随着潺潺的河水流向远方。
苌笛虔诚的把灯放进河中,问央鱼:“你许了什么愿?”见她衣领有些皱乱,伸手帮她理了理。
央鱼受宠若惊,小声道:“希望扶苏哥哥在上郡安好无忧,哥哥在咸阳仕途亨运,还有姐姐和吕家,永远平安。”
“我只写了一个愿望。”苌笛笑了笑,道:“央鱼欢,一世安。”
央鱼紧张的绞袖子,她没有拿手帕的习惯,所以只有袖子给她绞。
“姐姐……”
蒋舒芳兴奋的声音打断央鱼要说的话:“苌笛、央鱼,你们快过来看看呀!”
“看什么?”苌笛一切如常,神色淡淡的,拉了央鱼的手往几步远的蒋舒芳那边走,调笑道::“什么事能让蒋家三小姐大惊失色。”
蒋舒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把她拖到自己原来站到那个位置,手指了一个方向。
“你看!你看!”她兴奋的喊道。
苌笛依言望去,看到人群拥挤中,一抹娇艳的鹅黄色吸人眼球,旁边还有一个圆不隆冬的大冬瓜。
哦,不,是柳家小少爷。
几个月不见,又胖了一圈呀。
大冬瓜抓住徐娇娇的手臂,徐娇娇嫌恶的甩开,大冬瓜又张嘴说了什么,徐娇娇更是退后一步远离他。
隔了将近一丈距离,苌笛能看清楚徐娇娇不堪受辱的神情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在争执什么?”苌笛蹙眉。
拥挤的人群,摩肩接踵。苌笛一从那个位置退出来,瞬间就被一个虬髯大汉占了位置,三个人被人群挤到了一个卖绣品的摊子旁。
蒋舒芳嘻嘻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徐娇娇这回可是咸鱼再难翻身了。”
“别得意太早,徐娇娇嫁进了柳家,就是柳家钱庄的少夫人。柳家的势力比起蒋家虽不及,但也不可小觑。”
苌笛已经派人去柳家打听清楚了。柳氏夫妇老来得子,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百依百顺,只要徐娇娇过门后哄好了柳家小少爷,那她在柳家的日子一定能过得十分舒坦。
但是,奇了怪了,自己为什么会想徐娇娇能过的好呢?那可是吕殊的情敌呀!
苌笛在心里恶寒自己了一把,用力甩甩头,甩去这些不着边的东西。
想想赢政胡亥和赵高,应该已经渡河到达了太原,该往雁门方向去了。
蒋舒芳生气了,双手叉腰道:“苌笛你又在想什么?”
苌笛神游天外,又游回来,泰若自然的笑笑道:“没想什么呀。”
蒋舒芳狐疑的看看脸不红心不跳的苌笛,又看看惶恐摇头不知的央鱼,终是选择了放弃。
只听苌笛清丽的声音说道:“就是想咸阳了,不知道哥哥……他在咸阳怎么样了?”
这是个伤感的话题,蒋舒芳也伤感了:“小时候多好,长大了就要为家族争脸,操大人们的心。”
蒋舒芳帮着母亲操持着蒋家,现在还要被母亲逼婚,苌笛却说她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着实不厚道。
“暂时不会走,得年后吧。”苌笛安抚的说出大概的日期。
蒋舒芳勉强的笑了笑,抓起苌笛的手,放在央鱼的手心上。
“我们呢,小时候都是好玩伴,再打再闹,现在都是好朋友,阳镇永远是你们的家。”
苌笛苦笑道:“好,我们永远不会忘了回家。”
苌笛心里也没底,她的家到底在哪儿呢?
在赵国吗?那是央鱼和张子房的家。
在咸阳吗?那是胡亥和扶苏哥哥的家。
在泗水阳镇吗?这是吕殊和吕公的家。
她的家,她不知道在哪里。
————————————
疯玩了一整天,苌笛和蒋舒芳在绿茵胡同口告别,她带着央鱼回到家中,才发现吕殊和子婴都在兴致缺缺的蹲在客厅的太师椅上。
苌笛喝道:“都给我下来,成何体统!”
好好的椅子不坐,非要爬上去站着蹲着,闲的么?
“你们俩很闲吗?”
吕殊撇撇嘴,一脸肉痛的的神情表示她不想说话。
苌笛转向子婴:“你说。”
“大家都去睡了,我和吕殊在这里等你们……不是!是等你。”
苌笛说道:“等我跟等央鱼不一样吗?”
子婴连忙矢口否认道:“才不一样呢。”
“你们俩快去睡吧,时候不早了。”
都快子时了,连外面的灯会都偃旗息鼓了。
苌笛发现吕殊和子婴无视了她说的话,扶额道:“赶紧下来,两位小祖宗——”
吕殊百无聊赖的两脚一蹬,跳了下来。子婴也跟着抬脚跳下来,结果蹲得久,腿麻得厉害,差点摔个面扑地,幸好央鱼及时跳过去拽住他。
子婴见是央鱼接住了自己,身子不安的扭了一下。央鱼身子板本就瘦弱,被子婴这么坏心一扭,二人齐齐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苌笛看着央鱼去接住子婴,再与吕殊一起看着子婴被央鱼跟肉饼似的压在地上。
“央鱼你个笨蛋,快压死小爷了!”
子婴大呼救命,苌笛才出手把央鱼拉起来,还给子婴新鲜的空气。
“哼!”子婴捂住被压在地上变得通红的脸,霸气拂袖而去。
小爷他绝逼不会承认,是央鱼玲珑有致的身躯压在他身上,他脸红了!
吕殊从桌子的暗屉里拿出一小摞物什。
“这是什么?”央鱼好奇的问道。
用特殊工艺制的干羊皮,条条道道,落款着“吕文”这个名字。
地契!
苌笛拍了下自己额头,才想起来在徐娇娇及笈的前夕,刘季许给吕家的地契。
“刘季拿给你的?”
吕殊兴致缺缺的摇头道:“我今天都没有看到他……”
那就是川先生回家之后转交给吕殊,嘱托她给自己的。
苌笛摸她的头:“是你在避着他,还是他在避着你,我现在也是分不清了。”
吕殊看着她,双眼写着懵懂。
苌笛笑了笑,让央鱼先去睡觉。
“姐姐和吕殊姐姐也早点睡。”央鱼关心的说完,才小步离开。
“我也要去睡了。”苌笛再次拍拍她的肩。
吕殊咬牙切齿道:“你放我鸽子!”
她还以为苌笛有什么悄悄话跟她说,所以才支开央鱼,结果就告诉自己,她要先去睡觉了?!
☆、第四十八章 柳家的婚宴
七月十四,阳镇有件喜事。
刚过二更,柳家就派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天亮前到沛泽县里,去徐家接了新娘子。再加快路程,午时让新娘子在柳家大门口下轿,跨火盆,行交拜礼。
黄昏,苌笛站在柳家的后院里,看着觥筹交错,红光满面的众人。
很熟悉的场景,秦宫里的盛宴就是这样子的,不过比起这个婚宴更奢靡豪华。
人人都面带微笑,面具下心目却是各怀鬼胎。
苌笛走到喝得醉醺醺的吕公面前,他眼前昏花,差点摔倒,幸亏苌笛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父亲,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因为柳家是从商的,这次婚宴除了宴请蒋家吕家李家,其余的都是些暴发户,粗鄙的武夫。
这些人使劲灌吕公喝酒,他竟然也不拒绝,尽数喝完了。
“因为……我高兴呀……”吕公呓语,头一垂,真的的不省人事了。
一个几乎从不喝酒的读书人,一次性喝那么酒,身体是吃不消的。
蒋玉楠和蒋舒芳给在场的宾客敬完酒就过来帮忙了。
蒋玉楠说道:“我让人送吕公回吕家吧。”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蒋玉楠吩咐两个随行的仆从,把吕公背上马车。
柳家老爷见状说道:“西厢有客房,把吕公带那儿去休息吧。”
“就让大姑父在柳家的客房休息一晚吧。”蒋玉楠又让护院把吕公背回来。
蒋玉楠心里的小九九,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留在柳家,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那好吧,父亲同我就在柳家留宿一晚吧。”
蒋舒芳挽上苌笛的手,笑道:“我已经让小月去吕家送信了,估摸着天黑前就能回来。”
遇上这么个无良的主子,难得小月能服侍蒋舒芳整整十年。
蒋舒芳和蒋玉楠两姐弟代替蒋家参加婚宴,也算是给了徐家的面子。
同时也无声的宣告了世人,蒋玉楠有代表蒋家的资格。
那蒋大少爷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蒋家……
苌笛摇摇头,蒋家目前对吕家构不成威胁,问题是徐家。徐家就好像是盘绕在脖子上的一条毒蛇,整天整天的吐着有毒液的蛇信子,就怕它在你猝不及防的一刻,狠狠的咬下去。
她现在没有解决徐家的能力,除非是用咸阳的权利。
“热水放在这儿,你出去吧。”
柳家的婢女听话的放下装着热水的木盆,转身出去,临走时恭敬道:“苌笛小姐有事就唤春桃一声,春桃就在门外守着。”然后她出去了,并且贴心的关上门。
吕公睡在她隔壁的房间里,刘家派人小心照顾着。蒋玉楠和蒋舒芳也在这个院子里。
苌笛洗了个热水脸就爬上了床,柳家的罗汉床她睡得不是很习惯,她还是喜欢她屋里的拔步床。
头沉沉的,她竟然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秦宫。
夏夫人教她后宫心机,教她政治权谋,教她防身剑术。
然后,赢政来了。
她那个时候不知道,秦国的大王为什么会到囚禁质子公主的宫殿来。
后来,自己懂事了,听到宫女们嚼舌根。说夏夫人作为赵国的夫人,却跟秦国的大王不清不楚……于是她命人把那个嚼舌根的宫女给仗杀了
流言并没有制止,反而在每年夏夫人到秦国来陪伴自己的时候愈来愈恶劣。
据说秦王赢政十分暴戾,可是自己看到的赢政是柔情的,是慈祥的。
但是,在那个雨落枝头的夜晚,合欢花尽数被无情的打落在地。她听说,夏夫人和赢政起了争执。
事发的当晚,她还在华阳公主的宫里,听自己父王母后的故事。
她赤着小脚丫一口气狂奔到赢政的寝宫,便看见了满地的鲜血。
那是夏夫人的。
夏夫人在她耳边似呢喃的呼唤:“小笛……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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