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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重生之苍郁纪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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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番忙碌,苍郁终于回过神来,急急问道:“这种事情,怎么会人尽皆知?孤只告诉了大夫人,你们却是从何处听说的?”
话才出口,她又立即捂住了唇,似是为自己失言而懊悔。
“娘娘常在宫中,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娘娘不能生养一事,只怕大夫人比娘娘知道得还要更早些。娘娘去年岁暮失事昏迷,醒后才知自己不能生养罢?可那个在路上为娘娘诊治的吴太医是苍氏的人呀,在娘娘尚未醒来之前大夫人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已安排好替代娘娘的人选。主爷和大夫人为了此事还大吵了一架呢,也不避着下人,一来一去就所有人都知道了。”苍萝了然一笑:“只怕娘娘还不知道,大夫人送苍澜入宫,怀了别样的心思吧。”
苍瑁与崔怜吵架是有,但要说不避着下人,这就是苍萝故意歪曲事实,好教苍郁以为苍氏夫妇并不为她名誉着想。
“什么心思?苍澜入宫,不是只为孤生下皇嗣么?”苍郁将那方污了的帕子紧紧攥在手里,也不顾甜汤黏了一手:“大夫人说过,要叫她生下皇子,让孤养着的。”
苍萝见她这样慌乱,心知她入了套,遂凝神正色,郑重地轻声说道:“娘娘心性纯朴,自然想不到世族大宅里人心有多肮脏。大夫人失宠多年,犹能主持中馈,权不外放,此中多少阴谋算计自不必言,娘娘怎能轻易信她。这苍澜愚不可及,连娘娘都看不上眼,大夫人却执意选她,为的是什么,娘娘难道没有想过?”
苍萝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抛出问题,叫她自己细想,比苍萝告诉她要深刻得多。
苍郁被她这样一引导,当真细细想了起来,不过片刻便望着她:“难道不是这样蠢的人,以后不会同孤争孩子?”
苍萝简直要被她气得笑了。大夫人真机灵,一个两个都选得这么蠢,莫不是皇帝陛下就喜欢这样没什么脑子的?可那苍芸又不是这般的人物。
“娘娘还是太善良了些。”她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像苍澜这样愚蠢的人,除了争得陛下的宠爱没有别的追求,遇事亦拿不定任何主意,才会什么都听她的。这样的蠢物,比起聪敏却因心善而优柔寡断的皇后娘娘可不容易掌控得多?若是等她生下皇子,再想法子废了娘娘,才是好算盘呢。”
一席话听得苍郁脸色苍白。她一双乌黑的眸子惊惶地游移不定,双唇颤抖,毫无意识地缓缓摇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这不是真的……大夫人她……她不会这样对我……”
“为何不会?娘娘的生母在娘娘入宫之日就已自缢而亡,大夫人却骗娘娘,说她去岁末时才过世,娘娘真以为大夫人把你当女儿看待么?”苍萝见她已手足无措,又下了一剂猛药。
苍郁猛然抬头,睁大了眸子紧盯着她。
“你说什么?!”她扑上来揪住苍萝胸前衣裳,不可置信地问,声音也好、面目也罢,俱已濒临失控。
这样癫狂的模样令苍萝也惧怕起来——苍郁离她这样近,她怕苍郁一时疯癫起来,反倒害了自己。
于是她试图从苍郁手里挣脱出来。然而只是徒劳,绝望的苍郁不知哪里来这样大的力气,叫她丝毫不能动弹。
“大夫人瞒着娘娘的还不止这一些,娘娘现在应当冷静一下,思考如何报仇,而不是如此失控,揪着嫔妾不放。”苍萝定了定神,劝说苍郁。
“我不信……我不信……你在撒谎!”苍郁半句也听不进去,反而质疑起她来。她的双手忽然上移,掐住了苍萝的脖子,那双眸子里已毫无理智可言:“是谁派你来离间孤与大夫人?是元贵妃吗?她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自己想当这个皇后,故意要让孤与大夫人交恶?一定是你自己吧,你为了进宫,连给陛下下药的事情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变化得突然,苍萝毫无防备,顿时给她掐得喘不过气来。
苍萝吓坏了,使劲去掰苍郁的手:“娘娘……会死人……”
她脸憋得通红,可手上似乎怎么也使不上劲儿;双腿也不停踢着,有一些踢到了苍郁,另一些则踢到了放着果品的几案。
那几案为了方便移动,并不沉,苍萝一使劲,竟将它踢翻了。杯盘摔碎的清响以及几案翻覆的沉重声音,终于令苍郁清醒了过来。
她呆怔地望着自己掐在苍萝颈间的手,仿佛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猛然松开。
苍萝则倒在地上,重重地咳嗽与喘气,只觉胃间酸水都要泛出来。
咳了一会儿,她喉间终于能出声了,尽管很嘶哑:“娘娘……若是不信嫔妾……自可……自可去问苍森……或是……或是叫陛下查一查……”
仿佛过了很久,苍郁才终于有了反应。她眼中满是哀戚——在苍萝看来,只有无用之人才会露出这样怯弱的神情——幽幽道:“你为什么要告诉孤这些?孤与大夫人决裂,与苍氏决裂,便无枝可依。你告诉孤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对孤又有什么好处?”
“嫔妾的孩子亦能献给娘娘!”苍萝哑着嗓子,依旧直接干脆:“嫔妾倾慕陛下已久,一直盼望着能进宫服侍陛下。然而一年前大夫人欺骗了嫔妾,送了娘娘入宫;一年后又怕嫔妾抢了苍澜的风头,想绝了嫔妾入宫的路子。嫔妾不甘,才做出那样下作的事。嫔妾无心与娘娘争宠,只要能看到陛下,哪怕无宠、哪怕要送上自己的孩子嫔妾也甘愿。”
“你……”苍郁喃喃道,继而摇头:“孤不信,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男人,却又甘愿无宠?孤不信,你在骗孤……”
“因为陛下眼里,除了娘娘没有其他人。嫔妾并非一开始便心甘情愿,只是绝望至斯。”苍萝咳了两声:“娘娘说的不错,嫔妾入宫之时,心中确有奢望,期望陛下能宠爱自己;可陛下望着娘娘的眼神令嫔妾知道,陛下心里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娘娘没有发现么?除了娘娘的长信宫,陛下再未临幸过别的宫室,多少后妃每日想着法子在长信宫多逗留片刻,便是指望能遇上陛下。不怕娘娘笑话,嫔妾自幼便自诩聪明人,不做蠢事。以陛下的心性,若还指望与娘娘争宠,实属异想天开。但此生这般庸碌老死在后宫,嫔妾不愿;若能为陛下诞下子嗣,即便他一辈子也不会认嫔妾作娘,嫔妾亦愿意。”
她抬眸望着苍郁,面上依旧冷静,两颗泪珠却兀然滑落。
☆、第92章 避暑真相
苍郁听了她的话,久久没有作声。
苍萝理了理鬓边散发;扶好歪了的簪子,又抚平衣上褶皱。
“嫔妾今日说得太多,娘娘也许需要一些时间想一想。”她平静地说,嗓音稍稍好了些。
苍郁阖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睁开;望着苍萝:“大夫人前些时进宫;叫孤在陛下面前说苍氏小宗的坏话……因为苍氏小宗近来很是不安分;意图取代大宗。陛下近来忙,孤还没有机会说。”
苍萝听了,脸色突地变得很难看。
“娘娘,发生了什么事?”香识惊叫道。
恰逢香识等人遛汤圆回来,看着翻倒在地上的几案以及碎了一地的杯盘;她将汤圆塞到身边的宫人怀里,快步跑了过去;站到苍郁面前;一脸敌意地看着苍萝。
“无事;方才看到一只老鼠;吓到了孤与苍美人。”苍郁轻描淡写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孤要回去了,你叫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香识迟疑地扫视了一眼苍萝,发现她脖颈上有着明显的手指印,赶紧再回头看看自家主子,见她除了衣服上有些污痕并无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苍郁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苍萝颈上的印痕,于是问她:“苍美人的辇车可停在附近?”
苍萝低声道:“在园外,寻常宫妃乘坐的辇车不许入内。”
“此去园外路途遥远,孤便送你一程吧。”苍郁淡淡道。
“谢娘娘。”苍萝福身。
言语表情之间,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曾有过那样一番激烈的争执。
苍郁泡在汤池里,闭目养神。
手指使劲狠了,犹觉酸痛。上一世几乎所有人都在骗她,以致她如今不敢轻信任何人,总要多番试探才能决定信或者不信。
同样的,她也怕自己伪装出来的样子别人不会信,要花许多功夫去叫他们信。
譬如苍萝。
她试探着苍萝,苍萝也在试探她。所幸有姬杼这样好的老师在,她不过依葫芦画瓢,就令苍萝信了。
从汤池所在的和欢殿到宣华殿东梢间有长廊相连,每每苍郁出浴,宫人便会将长廊两边的细竹帘子放下来,让她从和欢殿直接回到宣华殿。因着天气闷热,苍郁只披了件轻薄的纱罗衫子。当一个人开始习惯恣意,便会兴起许许多多新鲜的念头来,譬如此时的她。
一旁的宫女俱都低着头,因那纱罗衫子尽管缬染了许多团花,依旧能隐隐约约看到年轻的身体独有的美好曲线。
苍郁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只觉得应当是这样。
透过轻薄的纱罗她能看得到自己。
用不同的面目应对不同的人,双唇吐出许多谎言,双手沾染了各种各样的污浊,可她仍旧是苍郁。当她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伪与真,不再为虚假与肮脏而彻夜难眠,一切逐渐在掌握之中,她开始愈来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或者说她刻意地保留最初的自己。
因为她清晰地看得到某些改变,别人看不见,只有她自己能,而这样的改变令她不安。
通往东梢间的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苍郁看见了赵常侍。
姬杼曾说今夜要同大臣们商量事情,叫她不用去长庆宫,也无需等他,哪知竟然还是来了。
赵常侍并没有料到自己会看见什么——便是美人出浴,也从没有出浴得这么惊世骇俗的——顿时红着脸低下头去。
苍郁自己并没有不好意思。赵常侍甚至算不得一个男人,何况他常年伺候姬杼,只怕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了不少。
她坦然地从赵常侍身边走过;轻纱之下的身体仍在他眼角余光之中。
“你们不用进来。”苍郁吩咐身后的香识,独自进了尽间。男人坐在花梨边紫石雕的屏风后,从屏风上的身影来看,大约又将未批完的奏折搬来了宣华殿;香识关上了门,隔绝了早来的仲夏流连不肯离去的春时光景。
“阿郁想着法子要朕变成昏君。”姬杼“饱食”了一顿,一脸餍足地感叹,手指仍不舍地在她臂上流连。
从宣华殿到和欢殿,直到将要筋疲力尽才肯放过她,苍郁懒懒地睁开眸子,给了他一个白眼:“陛下不是还有许多事吗,快去忙。”
“阿郁陪朕?”低哑的嗓音,居然听出来撒娇的味道。
“陛下不是有要事同朝中大臣相商?”苍郁极度困倦,自然不肯。
“同他们吵了一架,人已散了。阿郁只需像平时一样陪朕看折子。”同朝臣吵架这样的事他说得极度轻描淡写,尽管真相会是明天早朝时将要十分头疼。
“我不。”苍郁任性地拒绝:“困死了。”
姬杼见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只好放弃:“那你睡吧。”
他披衣起身,方站起,衣襟却被她攥住。
“舍不得朕?”他打趣道。
“陛下打算何时收拾苍氏?”苍郁半睁着眼,一脸迷糊,问的话却不含糊。
姬杼又在床沿坐下,轻抚着她的脸颊,将散落在她额前的几缕乌发勾理顺,轻声道:“若只收拾苍氏,随时都可;但收拾苍氏之前,须得先剪除其枝叶,否则一朝苍氏倾覆,天下必定大乱。阿郁耐心再等些时候,朕答应你的事,必会做到。”
“陛下可别让臣妾等得太久……”苍郁说着,竟阖眼睡了过去,仿佛方才说的是梦话一般。
她手指松开了,手却压在衣襟上。姬杼轻轻地将她的手抬起,移出衣襟,以免扰醒了她。
第二天朝堂之上,君臣又是一番大吵,那境况比前一天夜里更精彩,因此前一天姬杼还能带着奏折去长信宫,第二天就只身过去了。
一众带着果品冰碗或几案垫席的宫人正往外走,迎面见到皇帝陛下,俱有些不大自然地向他行礼——拿了满手的东西,又不能放在地上,着实尴尬得很。
姬杼见到门外的辇车已很疑惑,又见到宫人们一副即将出行的样子,更是疑惑不已。抬脚走了两步,便见到抱着汤圆的苍郁向大门走来。
苍郁看见姬杼,讶异得很。他不是说最近都很忙,忙得这么闲?
“这样热的时候,阿郁去哪里?”姬杼奇怪地问。炎炎夏日,午后最热,她却挑这种时候外出,可不是很奇怪?
“去清漪园乘凉,陛下要不要同去?”苍郁笑着邀请他。
“只你一人,还是左美人也在?”姬杼很谨慎。苍郁想尽了法子要将左美人塞给他,但他丝毫兴趣也没有。
“天气热,左美人不爱外出,只有臣妾一人。”苍郁倒是真想带上左美人,可是没机会。
“那朕便一同去吧。”姬杼应得又快又干脆。
太液池边紫藤花架下确实阴凉,只是偶有蚊虫,虽焚了特制的香驱赶,但仍难免中招——尤其它们只咬姬杼。
苍郁一边大笑一边替他搽上止痒的膏药。
“阿郁在此没有被叮咬过么?”姬杼被嘲笑,很不满。
“有啊,不然为什么特意带上膏药?”苍郁稍稍治愈了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那为何还特意出来?在扬安殿内置些冰块,放下纱帘,岂不更好?”姬杼不解。
“这里风景独好,臣妾陶冶一下情操。”苍郁笑道。
“又骗朕。”姬杼当然不会信她。这里风景是不错,但并没有好到能长时间驻足。看她丝毫没有说真话的意思,姬杼便去问一旁的香识:“你家主子不肯说实话,你来说,否则便治你的罪。”
“陛下又不信臣妾!”苍郁抗议道。
香识早想说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顿时如泄了洪的水闸一般:“司凌局的人说今夏热得早,去岁存储的冰块不够,配给得并不多,只够做做冰碗,镇些水果,午时用一用也就没了。娘娘怕热,叫奴婢去要了几回,他们只说这是历年的规矩,不肯多给些。娘娘无奈之下,只好每日带着奴婢们到这里来喂蚊虫。”
姬杼一听便冷了脸:“怎地阿郁从不告诉朕?”
“有什么好说的,宫里又不是只有臣妾一个人怕热。”苍郁淡淡道。
香识又憋不住了:“是有人欺娘娘心善,娘娘不想陛下费心,才……”
“闭嘴!”苍郁怒道,打断了香识的话。
香识委屈地低下头去。
“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连孤的话也当做耳边风,掌嘴!”苍郁却是真的生气了。她极少责罚宫人,尤其是最信任的香识与何恢。
香识咬着唇,抬手重重地往自己脸上打。
苍郁并不叫她停手,她便只好不停地打;打了两下,便听得姬杼说道:“够了。”
香识这才停下来,低下头去。
“司凌局怎地连皇后的命令也敢违逆?不过几块冰,怎地就腾不出来了?”姬杼立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没有人回应他。苍郁摇着宫扇望着远处不说话,香识低着头不敢说。
“香识?”苍郁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姬杼便找肯说话的人来说。
香识抬眼看了看苍郁,吃了苍郁一记白眼。
“不用怕皇后。”小动作尽落在姬杼眼底,他出声给香识撑腰。
香识便壮起了胆子:“因为司凌局仍是长秋宫管着,他们只听元贵妃的话,说元贵妃并未准许特例,才不给的。娘娘不许奴婢说,因为担心陛下以为她找元贵妃的茬。”
☆、第93章 割袍断情(捉虫)
香识便壮起了胆子:“因为司凌局仍是长秋宫管着,他们只听元贵妃的话;说元贵妃并未准许特例,才不给的。娘娘不许奴婢说,因为担心陛下以为她找元贵妃的茬。”
她一口气说完后,立即在苍郁面前跪伏在地:“奴婢有违娘娘嘱咐;自请惩罚。”
苍郁扭过脸,冷冷道:“陛下叫你说的;孤有什么资格惩罚你?”她敛衽欲起身;一角袖子却正被姬杼压着;站不起来。
她穿的是广袖外衫,袖子长且宽大,因而一直未能发现。
“臣妾要回去了,请陛下挪一下尊腿。”姬杼明明看在眼里,仍旧一动也不动;苍郁便出声提醒,声音很不客气。
便是未看到;只听声音也能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好不到哪里去。香识不敢抬头;但听自己主子这样说话;心里很是担忧。
“都退下。”姬杼淡声道。
香识爬将起来;偷偷觑了一眼皇帝陛下,见他并无怒意,遂放心地同其他宫人一道低着头退到远处——直到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湛蓝天幕看来如此澄澈,倒映在平静无波的太液池里,染了一池苍蓝之色。
这样的颜色令人感到清静旷达,便有再多不安与烦忧,也能暂时溶于其中。
这样的颜色也令人感到冰冷,任天气再热,也不能从中感觉到丝毫暖意。
“她说的是真的?”姬杼问苍郁。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因为香识说的话而偏袒她,依旧是冷静公正的语气:“贵妃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苍郁低着头,默默地使劲拽衣袖;偏姬杼存了心要逗她似的,反而用力压住。
她一直不说话,倒是呼吸越来越重,姬杼勾起她的下巴,令她抬起脸与他对视。
苍郁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立即羞恼地飘向一边,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怎地就哭了?”他以指腹拭去她的泪,可泪珠源源不断,怎么也拭不尽。
苍郁推开他的手,直视着他,流着泪冷笑:“先前我说不想管后宫,你硬要塞给我,又说会帮我,却根本不管我,把我丢在狼堆里任由他们拿捏羞辱,令我连诉苦的地方也没有。如今你一句话,最信任的贴身宫女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平日里嘱咐了千百次叫她不要说,今日倒好,我说的话全不听,你叫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你执意叫她说,这会儿又来问我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该怎么回答?我就不该信你,不该答应你!”
委屈涌上心头,她眼泪流得更凶了,成串成串地落下来。
“莫哭了,是朕错了,朕道歉。”被她这样一顿说,姬杼略有些手足无措,幸而在她面前认错认得娴熟,顺口也就说出来了。他一边柔声哄着苍郁,一边试图用从前的套路——揽她入怀,她总会乖些。
可这一次,他没有诚意的道歉与拥抱都没有作用。
“别碰我。”苍郁奋力挣开,更加气恼地去拽衣袖:“你让开,让我走!后宫的事我不管了,长信宫我也不要了,反正没有任何人听我的,你全都拿去吧。我什么都不要了,也什么都不敢要了。”
“都是朕的错。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只要说出来,朕都答应你。”她平日里小打小闹也有,但从未说过这样胡闹的话。姬杼便知今日不能轻易和好了,但仍旧试图软言软语哄好她:“以后你不想做的事,朕都不逼你;不想说的事,朕也不逼你身边的人说,可好?”
他一开口,苍郁就知道他仍未在点子上,不过图个蒙混过关。
“后宫的事也仍旧叫元贵妃掌着?”苍郁仍旧冷着脸,旧话重提。
“只有这一桩不行。”尽管想要哄好她,姬杼却仍秉持着原则:“朕说过,这是为了你好。”
“好到每日要跑到这里来喂蚊子?好到区区一个管仓库的也敢拿乔给我脸色看?好到任何人都可以质疑我的决定,嘲笑我做的事么?宫里的人每日为难我,苍氏一直催促我,连你也来逼迫我。”苍郁冲他发起火来:“不就一个破皇后么?我本来就不想要,你废了我,随便让谁做吧。最好和后宫的事一起交给你最信任的元贵妃,这样她就不会再来惹我,我亦无需再听她冷嘲热讽;也请您放过我,别再来找我,让我和汤圆一起静静地过日子吧。”
若说方才已是胡闹,这番话就是放肆了。
并不是因为她对皇帝陛下发火——她发火也不是一次两次,姬杼已经很习惯了。只不过本是为她着想才做了这样的决定,又三番四次地为了保住她的后位与朝臣争辩,她竟这样毫不在乎的说出放弃的话来,将他的努力当做可有可无的物品。
姬杼从未这样生气。
他费尽心思,她却不屑一顾,为了一点委屈轻言放弃。
若是姬杼心情平静些,兴许不会这样生气;然而此时他被苍郁惹起了怒火,便难以平静下来,对她的放肆有些不能容忍。
以他的经历来看,苍郁所说的那些委屈,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严重。从天真无邪的少女要成长为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贤后,难免会遇到一些事,吃一些亏。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快地成长,更好地在他未能顾及时保护好自己。
可她竟丝毫也想不到这些,他一直以为她能。
他宠她,允她许多从未允过旁人的承诺,为她做了许多从前根本不会想的事,不是为了将自己的心扔在地上,任她践踏。
但他仍旧保有理智。不因一时冲动而冲昏头脑,才有了今日冲破世族的封锁、真正掌控着权利的姬杼。“皇后一时糊涂,朕且当做什么也未听到,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他的语气依然温柔,眼神也未变,可骤变的称谓暗含着警告。
他做出了让步,为她搭了台阶,苍郁却不肯踩着台阶下去:“臣妾不是一时糊涂,若陛下一定要当臣妾糊涂,那么臣妾打算要糊涂一辈子了。”
她倔强地与他对抗,触及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事:“元贵妃那么好,便是当了皇后,后宫也交在她手里,她必不会叫臣妾受到委屈。陛下若当真想对臣妾好,又对她那样放心,为何不将一切都交给她,两全其美?她对陛下那样忠心,自不会坐视她兄长坐大而成为另一个苍氏;苍氏也会因此忌惮,必不敢像如今一样放肆。陛下何必执着于臣妾,为难臣妾?”
她分析得倒头头是道,只那冷淡的语气,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就像过去的数个月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她是局外过客,从未如他一般深陷其中。
唯有提起元千月时,她的敌意与日俱增。
若说姬杼曾对谁感到愧疚,那人必定是元千月无疑,为了她未能降临的孩子。
“元贵妃宁可没有名分,也愿意为朕付出一切;朕亦曾以后位许她,但她坚守誓言,不肯接受;便是被害小产,也从未无理纠缠,而是深深埋在心里。无论承受了什么,她从无怨尤,亦不会向朕要求什么;在她手里,后宫一从未出过乱子,众*赞。她几乎从不出错,也从不为朕惹麻烦,所以朕信她。为何到皇后这里便不一样了?皇后为何频频因她触怒朕?皇后承诺过朕什么,俱都忘了么?”
当他不再想着以温言软语哄苍郁开心,便也不再遮掩自己与苍郁之间一直无法调和的矛盾。
此前他们一直都很好地回避着这个问题,尽管他不能太理解苍郁的固执;然而苍郁一直揪着不放,终令他也不能忍了。
他这几句话已是在质疑苍郁故意找元千月的茬了,语气之严厉,自从两人在一起以来,前所未有。
“在陛下心里,臣妾一直容不得元贵妃,是以臣妾受了再多委屈,再苦闷也不许宫人说,省得自己在陛下心里更加不堪。”苍郁勾起唇角,笑得嘲讽:“臣妾对香识说过,她即使告诉陛下,陛下也一定会怀疑臣妾而不是元贵妃,可她不信。她不信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是可以不信任的;更不信男人对不喜的人反而信任。因为她不知道,陛下对臣妾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臣妾须得毫无保留全盘信任;陛下却可以冷静待之常存质疑。有句话要还给陛下,非是妾心无君,实是君心无我。既然君心无我,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徒惹伤心。”
她拿起几案上削皮的刀子,在袖子上划过,只听得咝啦一声,小半衣袖便被遗弃在地。苍郁将刀子归回原处,施施然起身,对姬杼道:“古有割袍断义,今日臣妾不得不割袍断情了。”
她说着,转身便走。
这一次姬杼没有拦她,他甚至没有看她,目光紧紧附着在被齐整割断的衣袖上。
刀子划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兴许还有些迫不及待。
她用他的话来还击,说他心中无她;用庸人自扰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又这样决绝地割断两人间的牵系。
苍郁亦没有等他来拦。她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苍蓝之空,心里十分平静。
姬杼的心也似一方天空,只不过其间并非如此清净,而是有着太阳与千千云彩。她若想要掌控一切,便不能容忍云彩的存在,如此方能免遭阴云蔽日之时。
她不愿再温温吞吞地等下去了,宁可亲手毁掉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也不愿在温水里慢慢看着努力耗尽。
不破不立。
☆、第94章 旧时物
匣子里装着一只西洋钟。这只西洋钟十分精致贵重,以整块青金石雕成塔楼形状;其上嵌着金珠和各种宝石珠子,叫人难以挪开眼。
当钟走到整点,会有一只贴着金箔、黑宝石镶眼的小鸟从塔楼上出来,鸣叫数声;然后退回塔楼里去;直到下一个整点。
苍郁下意识地捂住腹部——上一世她怀了孩子,因胎像不稳整日躺在榻上;唯有靠苍森送来的一些小玩意打发时间。那日正玩着这只西洋钟;腹部一阵剧痛;天旋地转。
这一世的她不是上一世的她,苍森也不是上一世的苍森了,为什么这样东西还会出现?
前世种种兀然浮现眼前,令她隐隐觉得这个西洋钟不详。
“阿郁不舒服?”苍森正在逗汤圆玩,见她捂着腹部;面色凝重,仿佛失了神似的;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苍郁猛然从回忆里惊醒;立即松开手;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最近这样忙;从哪里寻来这样精巧的西洋钟?”
“有朋友出京游玩,因我一直叫他见着有意思的小玩意都捎回来,他便带了这个给我。”苍森很有些献宝的意思:“怕你在宫里闷,给你解解闷。”
“有汤圆在,其实很够打发时间了,下回别这样破费了。”苍郁微微有些责备的意思:“这只钟一定价值不菲。”
“陛下新近赏了我一些银钱,少爷不缺这点银子。”苍森豪迈地说道,继而鄙夷她:“当皇后也这么久了,别这样小家子气好不好?”
“真不好意思,穷惯了改不过来了。”苍郁白了他一眼。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和陛下吵架了,今日陛下还问我你从前是什么脾性,是不是惯常爱钻牛角尖。”
苍郁险些忘了,这位大少爷还很八卦。她与姬杼吵架到现在三天了,谁也不理谁;他不来长信宫,她也不去长庆宫,更不许汤圆去,偷溜出去都要逮回来。
一听到姬杼竟然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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