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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春1-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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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乖乖……”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伴随着腥臭的酒气,给苏锦萝熏的不轻。
  “啊!唔……”
  “小乖乖,给爷亲亲……”倒了一身酒,假装醉汉认错人的苏涵使劲的把苏锦萝往怀里搂,可是苏锦萝穿的太厚,他瘦胳膊瘦腿的根本就抡不圆。而且穿了这么多衣裳的苏锦萝比平日里重多了,苏涵这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根本抱不起来。
  苏锦萝垫着脚尖,抻着脖子,使劲挣扎。
  搂住她的男人脸有些熟悉,但苏锦萝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男人的长相虽还过的去,那双眼却浑浊黯淡,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不喜。
  此刻的苏锦萝完全没有心思观察男人,她只是拼命挣扎。眼前是一双浑浊恶心的眼眸,铜铃般的瞪着她,就像是暗夜里的恶鬼。箍在大氅臂膀处的手恶心的人毛骨悚然。
  其实一开始,苏涵根本没想亲自出手,可当他在小舟上瞧见苏锦萝的模样时,立即心痒难耐,觉得这事可不能便宜了那些粗鄙的流人。
  凉亭很偏,没人瞧见里头的动静,苏锦萝使了吃奶的力把人挣脱后拔腿就跑。
  “站住!”
  傻子才站住。
  苏锦萝迎风奔逃,披头散发,慌不择路的一头钻进密林里。七拐八拐的寻到一处小巷。
  皇城内的小巷四通八达,深浅不一,羊肠小道般毫无规则。
  苏锦萝闷头跑,累的大口喘气,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竖着一面高墙,足足有一丈。
  “嗬嗬……你,你跑不了了吧,小娘皮子,呸,让爷好追。”苏涵衣衫不整的追过来,看到那颗走投无路的绒球。
  绒球苏锦萝吓得面色惨白,然后突然开始脱衣服。
  看到苏锦萝的动作,苏涵一愣,片刻后恍然大笑道:“哈哈,小娘子真乖,知道要讨爷的喜欢。小娘子放心,嫩的像你这般的,爷也是头一次见,定然会好好怜香惜玉的。”
  苏涵搓着手,眼里只有苏锦萝那件件往下落的大氅和银鼠褂。
  苏锦萝脱剩下一件原锦边琵琶襟缎面小袄,然后猛地蹲下身子,撅着屁股开始墙里钻。
  她身后的高墙下有一个狗洞,不大,但对于苏锦萝来说却勉强能通过。刚才她脱衣服的时候故意遮着洞,就是为了让那个男人不防备。
  苏涵一直在色眯眯的盯着苏锦萝脱衣服,哪里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招。
  “啊……”苏锦萝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过去了,却被苏涵拽住了腿。
  “啊啊啊……”苏锦萝使劲蹬腿,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根本就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即使这只是一个非常瘦弱的男人。
  眼前突兀出现一双腿,穿着鹿皮靴,石青缎袍,深蓝大袖鹤氅。
  小疯子苏锦萝满是泥泞的手一把搂住那双腿贴在脸上,就跟搂着救命稻草似得。
  那双腿很稳,不管外头的苏涵怎么拉扯,只要苏锦萝搂的牢牢的,它便不会挪动一分。
  外头的人似乎有些力竭,苏锦萝感觉自己双腿一松,趁着这个机会,一扭身就跐溜钻了进来。
  狗洞很小,外面的人也想钻进来,但勉强进了肩膀后却被卡住了,只使劲仰起脖子跟苏锦萝怒吼,“小娘皮子,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靠在那双大长腿上,苏锦萝用力呼吸,喉咙里头火辣辣的疼。阴冷的寒风往里头灌,苏锦萝都能尝到铁锈味的血腥气。
  死里逃生,不过如此。
  “二姑娘?”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
  苏锦萝浑身一凛,夹紧双腿往上一瞧。
  玉珠儿精心给苏锦萝梳好的发髻已然凌乱,被溯风吹得覆在脸上。苏锦萝抬手,颤巍巍的拨开脸上的乱发,终于是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男人是谁。
  迎面风中吹来冷梅香,夹杂着细腻的茉莉头油味。
  苏锦萝用力咽了咽口水。她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窝吗?
  “小贱人,你给老子等着!”狗洞里的人还在骂骂咧咧,他挣扎着要退出去,却被人一脚踩中了脖子。
  陆迢晔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苏锦萝,然后又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在淤泥里,挣扎着呼吸的苏涵。
  “哪里来的野狗,敢在静南王府的地界上乱吠。”男人碾着脚上的鹿皮靴,放粗了声音,在寒风冷冽的深夜里,比平日里少了几分装腔作势的温和,多了几分锋利的狠戾。
  苏锦萝知道,这才是男人的真面目。
  “静南王府?你是谁?我,我只是来抓这个小贱人的……她是我买来的妾……”
  “哦?”
  陆迢晔挑眉看向苏锦萝,苏锦萝赶忙摆手。但因为刚才喉咙伤的厉害,现在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沙哑声,听在耳中显得尤其可怜兮兮。
  “妾?你这眼睛莫不是瞎的吧,长成这样还要买回去。”陆迢晔又用了几分力,言语间多有挑衅戏弄,恶劣异常。
  “黑灯瞎火的,买错了……”
  苏涵吃力的说话,嘴里都是泥浆水。眼睛里也被糊满了烂泥,根本就睁不开。
  “既然是买错了,那我受累,给你送回去。”陆迢晔猛地一踹,苏涵那颗脑袋连着肩膀,就被踢了出去。
  苏锦萝能清晰的听到肩骨断裂的声音。
  狗洞边缘的碎石窸窸窣窣落下来,外头毫无动静,那个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陆迢晔拍了拍大袖,然后拢袖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锦萝瑟瑟发抖的搂紧自己的小肩膀。
  “傻姑娘,我们都是以德服人的好人。”头顶落下一只手,微凉,细腻,带着轻柔的力道替苏锦萝拨开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带着绯晕的瓷白小脸。
  小巧下颚被挑起,高墙边只挂着一盏红纱笼灯,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男人俯身而下,薄唇触在苏锦萝颤抖的唇上,辗转反侧,意犹未尽。
  “多加了紫草?还是往常的颜色更适合些。”贴着苏锦萝的唇,陆迢晔呼吸平稳。
  为了掩盖苏锦萝唇上的伤,玉珠儿往口脂里多加了紫草,加深颜色。
  “真丑。”随手拿下头顶的那盏红纱笼灯,陆迢晔将其举到苏锦萝面前,照出她那张混着胭脂、口脂的脸。
  他方才是如何下嘴的?
  苏锦萝又惊又怕。她本就被苏涵吓得不轻,这会子又被人轻薄,整个人都傻了。
  她瞪着一双眼,突然“哇呜”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的如丧考妣,委屈至极。
  “委屈什么?”刚刚亲了个丑八怪的人可是他。
  陆迢晔蹲身,宽大鹤氅散开,扬起一阵沁冷梅香。男人的指尖触到苏锦萝嫣红唇角,替她抹去唇脂。那艳色唇脂被尽数捻开,混着晶莹珍珠热泪,渐渐显出半张瓷白小脸。
  苏锦萝的肌肤极好,应当是天生的,柔嫩如花瓣,让人爱不释手。
  “哇啊啊,咳咳……”喉咙还痛着,苏锦萝没哭多久就受不住了。
  陆迢晔起身,修长身影立在她面前,垂眸道:“走。”
  苏锦萝仰头,颤巍巍的伸出小手,捏住陆迢晔鹤氅一角。
  刚刚迈步的男人身形一顿,扭头朝下看去。
  小姑娘哭的眼睛都红了,嘴上是被他啃出来的痕迹,此刻坐在泥地里,就像朵饱受摧残的可怜小白花。
  陆迢晔勾唇。
  真是只小可怜。
  ……
  关于昨晚上静南王在自家狗洞边捡了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居然是理国公府大房的嫡姑娘,那个刚刚被找回来的苏锦萝。这个消息就像长着翅膀的鸟儿,快速传遍了整个皇城。
  “岂有此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把手伸到萝萝头上!”
  苏清瑜一听到消息,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他昨晚正在跟别人吃酒,听说苏珍怀跟婆子走散了,便安排家仆出去一道找寻。片刻后家仆回来,说:大姑娘找到了,二姑娘却不见了。
  苏清瑜当即清醒,领着一大帮子人,在皇城内搅了个底朝天。
  能跟苏清瑜在一处吃酒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除了一些文人雅士、皇城纨绔,还有内相方淼和小侯爷沈玉泽。
  方淼去县衙,调派了衙役,去湖边寻找线索。
  而沈玉泽则蛮横多了。他直接就调动了他祖父的军队进皇城找人,还将皇城的大门给封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定远侯府这是要造反了,直吓得皇帝连滚带爬的从宠妃的榻上滚了下来,连夜宣召定远侯觐见。
  天霁,雪停。
  静南王府内,陆迢晔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的吃茶。“清瑜兄,依我猜,应当是家事不宁吧。”
  “家事不宁?”苏清瑜霍然转身,看向陆迢晔。“王爷的意思是,此事乃是理国公府内有人要害萝萝?”
  “这事本王可不敢妄加推断。”白玉茶盏被推到茶案上,抵着指尖往前挪了半分。
  “定是如此。”苏清瑜猛地一下拍桌起身。“此事我定不会罢休。”当他苏清瑜是软柿子,任搓揉扁圆吗?
  “昨日里,我的护卫在高墙外抓住了一个人,已经替清瑜兄绑在马车里了。”陆迢晔垂眸,露出眼睑处的那颗朱砂痣。“依照清瑜兄的才智,我相信清瑜兄若是瞧见了人,定然立刻就会明白其中之事。”
  苏清瑜面色一敛,郑重拱手行礼道:“多谢王爷。劳烦王爷照料萝萝几日,待我将此事解决后,便将萝萝接回去。”
  话罢,苏清瑜大步跨出大堂,面色冷凝而去。
  这头,苏锦萝急匆匆换好裙衫,刚刚走到穿廊处,远远便瞧见苏清瑜消失在垂花门口的颀长身影。
  苏锦萝的嗓子还没好,她提裙追过去,苏清瑜早坐上马车去了。
  难道不是来接她回去的吗?
  “姑娘,外头风大,您还是回去歇着吧。”跟在苏锦萝身后的圆脸丫鬟柔声开口劝道。
  刚才这圆脸丫鬟跟苏锦萝跑了一路,却连口气都没喘,可见不是普通人。
  “我要回府,回理国公府。”苏锦萝哑着嗓子开口,声音细细的轻若蚊蝇。
  圆脸丫鬟笑道:“姑娘若想回去,还是亲自与王爷说去吧,奴婢可做不得主。”
  苏锦萝蹙眉,迈着小细腿提裙,跨过垂花门,到明厅。
  厅内,屏风后,陆迢晔正手持书卷靠在槅扇处看书。今日阳光晴好,男人穿象牙白缎袍,面容沉静的立在那处,犹如谪仙般出尘。
  苏锦萝躲在户牖处,半个小脑袋顶开厚毡伸进去。
  陆迢晔掀了掀眼皮,没动。
  苏锦萝磨磨蹭蹭的进来,半个身子还在外头。
  虽吃了这伪君子给自己开的药,但苏锦萝对他还是怕的紧。她这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我想回府。”哑着嗓子,苏锦萝用指尖抠着厚毡边缘,扯下来一点绒毛粘在指尖揉成毛球。
  陆迢晔没动,只慢条斯理的把手里书卷翻了一页。
  “姑娘,您在这处说,王爷怕是听不见。”圆脸丫鬟笑眯眯道。
  苏锦萝咬唇,朝陆迢晔扔了指尖小小绒球,然后终于鼓起勇气又往里挪了几步。
  她记得大哥跟她说过。这静南王武功不低,耳聪目明,怎么可能听不清楚自己说的话,他只是故意在刁难她而已。
  想到这里,苏锦萝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
  凭什么她就要低三下四的求人,她才不求呢!
  “哎,姑娘,您要去哪呀?”
  苏锦萝闷头冲出明厅,站在院子里头逡巡一圈,然后褪下身上大氅,提起裙裾就开始扒着石壁往上爬。
  “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圆脸丫鬟看着颤巍巍往上爬的苏锦萝,站在下面干着急,不敢上手。
  苏锦萝气喘吁吁的爬了半天,终于爬上屋顶。她撑着身子跪在屋顶上,闭着眼睛大喊:“你让陆迢晔放我回府,不然我就不下去!”
  院子里头一阵寂静,只有簌簌风声呼啸而过,吹得苏锦萝面颊生疼。她心慌的睁开眼,就见刚才圆脸丫鬟站的位置已经换了个人。
  陆迢晔手里还拿着书卷,他抬起白皙下颚,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来。苏锦萝吓得小腿肚发颤,却力求镇定。
  不能示弱,她可不能留在这个狼窝被糟蹋了。
  陆迢晔看着苏锦萝,突兀勾唇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真是不乖。
  屋檐上浸着冷霜积雪,苏锦萝颤巍巍的根本不敢动。她听到男人的话,“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
  “你,你放我回去……”
  “鸢尾。”陆迢晔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圆脸丫鬟。“今日天霁,本王许久未练习弓箭了,将本王的弓箭取来。”
  “是。”鸢尾应声,片刻后取来一弓箭。
  弓箭非常古朴,半旧磨损,但细看之下却能瞧出上头印刻着的暗纹,便知此弓绝非凡品。
  “此弓名唤游子弓,力猛弓强。因离弦之箭如游子归家般急切,所以得此名。”
  一边说话,陆迢晔一边慢条斯理的拉弓,臂膀施力,身上鹤氅被撑起,渐渐拉出满弓。
  苏锦萝瞪圆了一双眼,心口狂跳。这个人不会真的要射自己吧?不会的,不会的,定然只是在吓唬她而已。
  苏锦萝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感觉耳畔呼啸而过一阵疾风,一缕青丝滑下,落到她撑在屋檐上的手背处。
  竟,竟然来真的……
  “许久未练,手艺都生疏了。”
  陆迢晔垂下眼帘,又取过一支箭,缓慢搭上。
  苏锦萝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眼睁睁的看着那支锋利羽箭被拉满弓。
  “不,不……”苏锦萝哆嗦着唇瓣想说话,却突兀见那人放下了手里的弓箭。
  “如此甚是无趣,不若来盲射吧。”
  鸢尾上前,替陆迢晔系上缎带,蒙住双眼。刚刚放下一颗心的苏锦萝瞬时面色大变,挣扎着要下屋顶。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节操算什么,保命要紧啊!
  陆迢晔蒙着眼,拉弓,苏锦萝眼见那支箭对着自己左右兜转,心急之下居然直接往下跳。
  屋檐离地面,有一丈多。苏锦萝没有武功,身子又弱,摔下来不死也残。
  鸢尾还未动,身旁的陆迢晔便已然拢袖上前,接住了“作死”的苏锦萝。
  陆迢晔的脸上还蒙着缎带,苏锦萝下意识伸手乱抓,那条缎带就被她扯了下来。
  阳光下,男人的眼睛似乎有一瞬幽深晦暗,就像叠着一双瞳孔似得透着阴冷。但这只是恍瞬,等苏锦萝回神,那双眼又恢复了清明。
  箍着苏锦萝的腰肢,将软手软脚的人放到地上,陆迢晔单手抓住缎带,缠住苏锦萝的腕子。
  “不乖的小姑娘,是要受罚的。”


第23章 
  苏锦萝万万没想到,她活了两辈子; 到头来; 还要被打屁股。而且还是被一个男子。
  “姑娘; 这是王爷让奴婢给您送来的药膏。是王爷亲自调配的。”鸢尾拨开帐帘,钻进来大半张圆脸,笑眯眯的看着苏锦萝。
  苏锦萝趴在榻上,小脸埋在软枕里; 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满。
  不仅是丢脸; 她更多的感觉是羞耻。
  她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姑娘,奴婢给您上药。”鸢尾伸手; 去掀苏锦萝身上盖着的被褥。
  苏锦萝一扭身,躲开鸢尾的手,声音细哑的使劲拱身道:“不要。”
  鸢尾笑眯眯的按住苏锦萝的腰肢。明明看着只是个有些健壮的姑娘家; 但力道却不小。
  “姑娘,王爷说了,您若是不让奴婢上药; 那就让他亲自来。”
  苏锦萝霍然抬眸,一双眼黑乌乌的浸着水雾,眼尾发红,像是上了一层细薄胭脂,娇嫩可怜。
  “你们就会欺负我……”苏锦萝委屈极了,缩着小身板裹在被褥里呜呜咽咽的说话。
  鸢尾挂起一半帐帘; 玉质帐勾轻触; 发出翠玉之声。
  “姑娘这是何话。您是理国公府的嫡姑娘; 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负姑娘呀。再说咱们王爷,那可是顶顶君子一般的人物,向来以德服人,从来不会做出任何欺辱姑娘的事。”
  苏锦萝瘪着小嘴,眼神幽怨的看向鸢尾。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铁石心肠的鸢尾完全没有看到苏锦萝的小眼神,尽心尽力的掀开了苏锦萝的裙裾给她上药。
  “哎呦。”
  苏锦萝的肌肤本就白皙,又别说是那久不见日头的地方了。其实陆迢晔并未使多少劲,但小姑娘着实太嫩,纵横交错的指印覆在上头,红肿两片,看上去有些可怖。
  苏锦萝只扭头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悲从心来。
  她才只住了一日就肿了屁股,后头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呢。不行,她一定要从这个狼窝里逃出去。
  苏锦萝用力的握紧自己的小拳头,一口银牙咬的“嘎吱”响。
  “姑娘,奴婢再看看您的腕子。”
  当时,因为苏锦萝挣扎的太厉害,她的腕子还被陆迢晔给绑住了。然后又因为她哭的太凄惨,嚎的跟鬼哭狼嚎一样,差点吓死明厅里头的那只鹦鹉鸟,所以陆迢晔又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这腕子上的皮都磨破了。”鸢尾嘘声,净过手后,小心翼翼的替苏锦萝上药。
  “姑娘,您的皮肤真嫩。”
  所以她受伤,只怪她皮嫩,不怪那个伪君子咯。苏锦萝扭着小脑袋软绵绵的哼了一声,拒绝跟鸢尾搭话。
  她的嘴还疼着呢。
  鸢尾替苏锦萝上好了药,便让丫鬟将午膳抬了进来。
  三五丫鬟抬着几个红酸木食盒鱼贯而入,将里头尚温的午膳一一置于圆桌上。
  苏锦萝轻瞥了一眼,小肚子发出一阵清晰的“咕咕”声。
  “我才不吃这种嗟来之食呢。”苏锦萝用力仰起小脑袋,努力忽略鼻息间浓郁的饭菜香味。
  好香哦……
  “姑娘,民以食为天。这些菜可都是王爷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
  “我不吃,你们不放我走,我就绝食。”苏锦萝的态度尤其坚决。
  鸢尾笑道:“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依照奴婢说呀,这什么事,吃饱了才好办,就算是您要自个儿逃出去,也要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呀。”
  苏锦萝眼前一亮。是呀,她何必委屈自己,她就应该把这个静南王府吃穷,她可不能让那个伪君子白白占了便宜。
  她还要把静南王府闹个天翻地覆,最好是让伪君子受不住,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把自己送出去。
  一想到那个鼻孔朝天,阴险毒辣的伪君子、真小人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模样,苏锦萝就喜难自抑。
  “你们,把桌子抬过来,我要在榻上吃。”苏锦萝伸出小嫩手指挥道。
  “是。”鸢尾唤了婆子,将圆桌抬到榻前,然后又给苏锦萝在身下垫了好几个石青缎面的靠枕。
  账内散着清淡药味,被抬过来的午膳冲散。苏锦萝用力呼吸,满口留津。
  她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圆桌上的菜色。
  酸甜苦辣,大鱼大肉,清粥小菜,应有尽有。
  “哪个最贵?”轻咳一声,苏锦萝抬眸看向正在布菜的鸢尾。
  鸢尾一愣,然后端起圆桌上的一只白玉碗道:“姑娘,这是血燕窝,前几日里太后刚刚差人送来。应当是……最贵的。”
  更准确的说,是千金难买,有价无市。
  “嗯。”苏锦萝就着鸢尾的手吃了一口血燕窝。
  血燕窝本没有什么味道,但因为是用高汤熬煮,还加了红枣等物,就变的有滋味了许多。
  稠厚滑腻的血燕窝入口,苏锦萝原本干哑的嗓子立时舒缓了下来。
  “再来一碗。”
  “姑娘,太后送的血燕窝,统共也就那么几斤,今日只做了一盅。除了您吃的,就只剩下王爷那处的小厨房有了。”
  “你们堂堂静南王府,难不成还舍不得一点子小小的血燕窝?”听到鸢尾的话,原本并不是执意想要血燕窝的苏锦萝立时坚定了念头。
  只要能让那个伪君子不好过,她就开心。这么贵的血燕窝,那个伪君子即便是脸上不显,心里肯定在心疼的滴血。
  “这,那奴婢去替您问问。”
  鸢尾去了,片刻后端来一盅血燕窝。
  “姑娘,王爷说了,姑娘想吃什么便点什么,不必忌讳。”
  苏锦萝转了转眼珠子,“还剩下多少血燕窝?我全要了。”
  “……姑娘,您确定?”
  “都给我煮了。”
  一开始,苏锦萝是豪气云天的秉持着要将静南王府吃穷的伟大目标而奋斗的,但是她却没有想到,那么多血燕窝下肚,把她的鼻血都给补出来了。
  “姑娘,您别慌,仰头。”鸢尾用绣帕替苏锦萝按着鼻子,赶忙招呼丫鬟去将静南王请来。
  苏锦萝的屁股还疼着,她坐立难安,躺又躺不下来,所以当陆迢晔慢吞吞的打开帘子时,就见苏锦萝撅着小屁股跪在榻上,小脑袋又使劲的往后仰的怪异姿势。
  “王爷,姑娘吃多了血燕窝,这会子鼻血止不住了。”
  苏锦萝的鼻腔和喉咙里都是血腥气,她害怕的不行,看到陆迢晔,又哭又笑的跟抓住救命稻草似得使劲挥手。
  “呜呜呜……”流这么多血,她要死了……
  “贪多嚼不烂。”陆迢晔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件事,只双手环胸的靠在榻旁,任由苏锦萝拽着他的宽袖使劲。
  伪君子换过了一身靛青儒衫,身姿儒雅的立在那处,居高临下看着苏锦萝,清冷眼眸之中沁出笑意,带着恶劣戏弄。
  苏锦萝知道,自己这是又着了他的道了。
  小姑娘哭的眼睛红红的,白嫩小手上沾着一点血腥气,紧紧的拽着镶白边暗纹的袖口。陆迢晔俯身贴耳,细薄唇瓣触在那只小巧玉耳处,说话时气息吞吐,带着熟悉的冷梅香。“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鸢尾上前,替陆迢晔递过巾帕。
  陆迢晔接过,握住苏锦萝的手帮她将指尖处沾着的血渍擦洗干净,然后一把将人揽到怀里。
  苏锦萝跪趴了许久,腿脚早就软了。
  她软绵绵的被陆迢晔半空着托在怀里,腰部被他用膝盖抵着,受伤的臀部不着地,脖颈搭在臂弯上,小脑袋向后仰着,全无防备。
  从向下跪趴到向上仰躺,苏锦萝觉得,还是仰躺舒服些,可当她意识到这个揽着她的人是陆迢晔时,又觉得她还是自己跪着比较好。
  “别动。”
  按住苏锦萝挣扎的身子,陆迢晔替她换过巾帕,擦干净了脸上的血。
  鼻血已经不流了,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苏锦萝衣襟上沾着血迹,披头散发的窝在陆迢晔怀里,小小一只,面白眼红,可怜异常。
  “内衫都湿了。”勾住苏锦萝脖颈处的系带,陆迢晔恶劣的往上扯了扯。
  苏锦萝身子一僵,下意识环住自己,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看向陆迢晔,里头满是不可抑制的惊恐。
  她这个模样,伪君子竟然还有闲心耍流氓。
  对上苏锦萝的惊恐表情,陆迢晔笑意更甚,他抬手招过鸢尾。“去备干净的衣物替苏二姑娘换了,再差人将小厨房里头温着的药端来。”
  “是。”
  鸢尾应声,打开帘子去了。
  卧室内,只剩下陆迢晔和苏锦萝两人。
  苏锦萝被陆迢晔扯着脖子后的系带,她努力仰起脖子,避免自个儿被这个伪君子不小心给勒死了。
  “真是不乖。”修长白皙的指尖带着微冷温度,沁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草味擦过苏锦萝的鼻尖。
  听到陆迢晔说这话,苏锦萝屁股一紧,只觉那上过药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她对这伪君子的条件反射已经一轮严重过一轮了。
  “我,我只是吃个燕窝……”苏锦萝心虚的埋首,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真是小气。
  陆迢晔扬袖,锦帐被打落,珠玉翠环轻触,纱幔轻飘,滑过苏锦萝搁在榻旁的藕臂。
  “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卷着苏锦萝的青丝,陆迢晔若有似无的用指尖刮过她的耳垂。苏锦萝的耳垂白嫩如玉,珍珠似的小巧一片,缀着两只玉石耳珰。
  “在学堂里,不听话的学生是要被打掌心的。那用来打掌心的竹板子是用当季的竹子做的,青翠翠的敲下来,发出清脆脆的声音。只一下,这掌心就能肿的跟蚕茧子似的,放在琉璃灯下头一瞧,还能瞧见里头藏着的脓。”
  苏锦萝下意识一缩,却被陆迢晔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腕子。
  腕子上破了皮,苏锦萝疼的一抽,陆迢晔瞬时放开她,顺着肌理按住了掌心。
  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屈,在苏锦萝掌心轻滑,陆迢晔能明显的察觉到小姑娘被吓得连掌心都在颤。
  “王爷。”
  账外,传来鸢尾的声音。苏锦萝如获大赦,扭头朝锦帐外张望。
  陆迢晔单腿搭在榻上,鞋袜都未脱,撑着身子霸占了她的软枕,颈后是石青缎面的靠枕。
  腰间系玉带,上头挂着香囊、扇囊等物,头上戴玉冠,束发一丝不苟的抹着她送的茉莉头油。看模样像是正准备出门,被鸢尾临时唤了过来。
  陆迢晔起身,打开帐帘下榻。
  “好好照料。切不可怠慢。”一离苏锦萝,伪君子又变成了那个清冷高贵,不染尘世污浊的清贵公子。
  “是。”
  鸢尾上前,挂起帐帘,替苏锦萝擦洗身子,换过干净衣物。
  苏锦萝折腾了这么久,早就心累疲乏,方才又被陆迢晔吓得不轻。这会子她缓过神来,吃了一碗牛乳,便赶紧搂着软枕睡下了。
  养精蓄锐才是最重要的。
  一觉睡醒,苏锦萝醒过来的时候天似乎已经暗了。
  帐子里头黑乌乌的瞧不见一点光亮。她撑着身子起身,浑身软绵绵的有点发晕,指尖触到一抹光滑细料。
  嗯?是落在榻上的裙衫吗?
  苏锦萝抚着往上触了触,按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醒了?”
  突然,昏暗账内传来一道声响。似乎是因为刚刚睡醒,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暗隐。“傻姑娘,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乱碰的。”
  苏锦萝早就已经缩了回去,甚至因为被吓得厉害,连滚带爬的钻到了榻角。可因为陆迢晔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她心口跳的极快。
  她刚才,碰到了什么?好像,还是活的?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厚实的帐帘被拉开,卧室外头的光透进来,苏锦萝终于看清楚了陆迢晔的模样。
  他披散着头发,敞着衣襟,露出光洁胸膛。身上宽大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滑出一只肌理分明的胳膊。
  陆迢晔的力气很大,但身上的肌肉却并不纠结。薄薄的一层微微拱起,白玉似得散着光泽。他的胳膊不粗,浸在晦暗月色下,修长白皙,如苍松劲枝般有力,尤其好看。
  男人站在榻前,慢条斯理的点燃一盏琉璃灯。
  琉璃灯亮,氤氲光影侵袭而下。男人的身影被拉长,转身时黑发轻动,覆在榻上的黑影随即往上蔓延,覆上苏锦萝的身子。
  苏锦萝盯着那黑影,只觉心尖颤颤。
  完了完了,她现在不光是瞧见人,连看到个影子都能吓得浑身发抖。
  “酉时一刻了,起吧,晚间会睡不着。”
  苏锦萝攥着被褥,听到陆迢晔如此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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