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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春1-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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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香汤。”用外袍将人罩住,陆迢晔搂着人,出了后罩房。
  苏锦萝蔫蔫的躺在陆迢晔怀里,从头到脚都被罩在那件外袍里。她的腰软软的,腿软软的,整个人都软软的连动都动弹不了一下。
  从后罩房过穿廊,进正屋。净室内香汤已备好,陆迢晔揽着人,径直走了进去。
  雪雁顿在净室门口,与明远对看一眼,纷纷出了屋子,站在户牖下。
  早上的天气还算好,一过午时,天际处就暗沉沉的压上一层云。
  雪雁仰头看了看天,想起那只鸡,赶紧吩咐小丫鬟让厨娘去收拾了。
  屋内,陆迢晔替人擦过身子,拨开锦帐,放到榻上。
  苏锦萝蔫蔫的搭拢着一双水雾眼眸,扭着小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纱被,覆在香喷喷的玉肌上,简直让人食指大开。
  陆迢晔上榻,撑在苏锦萝上方,双眸深谙。
  苏锦萝蜷缩成一团,用纱被裹住脑袋,“不要了,太累了……”话未说完,苏锦萝便已然睡了过去,小嘴微噘,红粉粉的似是十分委屈。
  陆迢晔笑一声,轻触了触苏锦萝露在外头的那只玉耳,然后翻身躺在外侧,也阖上了眼。
  论理来说,一般都是女子睡外侧,这样更容易伺候夫君起身。今日晨间,也要比夫君先起,安排洗漱穿衣。可到了苏锦萝这处,便全反过来了。
  榻外侧是陆迢晔在睡,每日晨间也都是男人先醒,安排好了一切,苏锦萝才在雪雁的三催四请下慢吞吞的睁开眼。
  若这样的福气被外人知道,那真是要羡煞旁人了。
  苏锦萝这一觉直睡到掌灯时分,才迷迷糊糊的起来,还没睁眼,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旁,已无余温,男人应当是走了挺久。
  “雪雁?”苏锦萝拨开锦帐,往外唤一句。
  雪雁急急进来,打上锦帐,扶苏锦萝下榻。
  “爷呢?”苏锦萝掩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雪雁蹲在地上,替苏锦萝穿绣鞋,听到她的话,笑着仰头道:“王爷正在小厨房里给王妃做佛跳墙呢。”
  ……
  苏锦萝去时,小厨房里只陆迢晔一人。
  小炉子里正在炖着东西,香味扑鼻,直惹得人口水涟涟。
  苏锦萝在后罩房内被陆迢晔折腾半日,直到现在滴米未进,闻到那香味,小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
  “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小妇人颠颠的跑上去,探头探脑的看。
  陆迢晔拿着蒲扇,正坐在小炉子前扇火。明明是个应当在月下风花雪月的君子哥,此刻却在这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做佛跳墙。
  “咦,你,你怎么……”苏锦萝一侧头,看到陆迢晔双眼红红的,衬在白皙肤色上,惹眼的紧。男人正垂着眼帘,露出一颗朱砂痣,沉默不言,乍看之下,竟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她一脸惊奇的瞪大了一双眼。“你是哭过了吗?”
  陆迢晔偏头看一眼苏锦萝,对上她那双水雾雾的大眼睛。小妇人换了一件桃红色的小袄,半蹲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看他时扭着腰肢,款腰摆尾的模样尤其勾人。
  特别是粉颈上刚刚被自己啃出来的痕迹,就这样大刺刺的露着,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男人微闭上眼,缓过一阵。然后睁开眼眸,看向小妇人,把手里的蒲扇递给她,再把人按到那只小木墩上。
  小木墩上残留着陆迢晔的余温。苏锦萝愣愣坐下去,在男人的催促下,下意识扇了扇手里的蒲扇。
  蒲扇一起,小炉子里就掀起一阵香碳灰,呛得苏锦萝一阵咳嗽,双眸瞬时就红了。
  “现在明白了吧?”男人伸手,在苏锦萝那张水灵灵的白嫩小脸上抹了一把。苏锦萝红着眼,小脸上瞬时就多了两条黑扛扛。瞧着灰扑扑的可爱。
  “自己的佛跳墙,自己扇。”陆迢晔话罢,便扔下苏锦萝去外头吃茶了。
  小厨房外有一个庭院,不大,但却种着一排菜地,树上拴着两只羊,正在埋头吃草。
  听到动静,其中一只羊扬起前蹄,偏头往陆迢晔的方向看过来。
  陆迢晔慢条斯理的斜视过去,羊哆嗦一下,赶紧趴到地上继续吃草。
  “爷。”明远上前,端了新茶来。
  陆迢晔指了指那头羊,道:“去挤碗羊奶来。”
  “是。”明远应了,端了一只青瓷碗去挤羊奶。明远没挤过羊奶,那羊又凶的紧,踹了他好几脚。
  明远在地里滚了半天,连一滴奶也没捞着。
  小厨房里,苏锦萝举着蒲扇,黑着一张小脸兴冲冲的跑出来。“好像煮好了。”
  陆迢晔扬手,招过明远。
  明远赶紧捧着青瓷碗过来,一脸蔫蔫的,身上都是被母羊踩出来的蹄印子。
  “去看炉子。”
  “是。”明远应声,接了苏锦萝手里的蒲扇去看炉子。
  陆迢晔起身,牵过苏锦萝的手走到那只母羊面前。
  母羊警惕的看着陆迢晔,正欲扬起羊蹄子,就被陆迢晔一把抓住栓在了树上。
  “再叫,炖了你。”男人懒洋洋的吐出一句话,母羊瞬时安静如鸡。
  “过来,教你挤羊奶。”苏锦萝乖巧蹲下去。
  明远坐在小厨房里,探头看到外头的动静,红着眼幽幽叹息一声。
  唉,他家王爷真是个重色轻奴才的啊!


第84章 
  苏锦萝没有挤过羊奶; 但她十分虚心好学。
  陆迢晔撩袍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青瓷碗做示范。
  苏锦萝认真的盯着瞧,然后突然觉得这样的手法……好像有些熟悉。她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前; 然后目光怪异的往陆迢晔看过去; 小脸臊红。
  男人依旧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青瓷碗里的羊奶也越来越多。是她多想了吧……苏锦萝喃喃想着。
  陆迢晔已挤完半碗,他将青瓷碗递给苏锦萝,忽略小妇人那一脸怪异的神色; 道:“学会了吗?自己挤。”
  “哦……”苏锦萝愣愣点头; 去挤羊奶。
  但她的手生; 刚一上手; 母羊就开始撅蹄子。
  苏锦萝被唬了一跳; 手上一用劲; 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一坐,立时就被喷了满脸羊奶。
  “啊……”闭着眼,苏锦萝呜咽出声; 发髻上也沾了些; 滴滴答答的顺着面颊往下落; 滴进脖颈里。
  苏锦萝挥着手找陆迢晔。
  陆迢晔蹲在旁边; 看到小妇人一脸羊奶; 忍着笑; 上去舔了一口; 然后哑声道:“不要浪费了。”
  脸上湿漉漉的不舒服; 苏锦萝用宽袖随手抹了一把; 低头看到刚才陆迢晔挤的那半碗羊奶也撒了,立时面露可惜。
  “快些挤,不然晚上就没奶吃。”陆迢晔眸色深谙的看了一眼苏锦萝下颚处和粉颈处沾着的羊奶渍,径直起身,进了小厨房。
  苏锦萝看一眼那随时随地准备撅蹄子的母羊,蔫拢着小脑袋,声音绵绵道:“呐,我就挤一点点,你别踢我啊,你要是疼就跟我说,我轻一点……”
  一边说着话,苏锦萝一边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
  母羊照势撅起蹄子。
  苏锦萝瞪眼,气呼呼的学着陆迢晔的样子道:“再踢,就把你给炖了。”
  母羊耷着眼皮,目光十分不屑。
  苏锦萝低着小脑袋,终于是不甘的捧着青瓷碗去了小厨房。
  陆迢晔拎着两根绳子出来,将母羊捆上,苏锦萝蹲在地上,折腾半响,终于颤巍巍的出来半碗羊奶。
  看着那乳白色的羊奶,苏锦萝深深吐出一口气。这年头,吃口奶都不容易。
  ……
  正屋内,掌上灯烛,苏锦萝洗干净了小脸,坐在炕上,跟陆迢晔一道用晚膳。
  炕桌上置着一盅佛跳墙,一碗虾丸鸡皮汤,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的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莹莹的绿畦香稻粳米饭。
  苏锦萝吃的满嘴鲜香,简直舍不得放下筷子。
  “晚上易积食,你又不爱动弹,少用些。”陆迢晔早早放下玉箸,端着香茶轻抿。
  香茶是以茶叶末配豆蔻、沉香、檀香、薄荷、甘草等香料,碾碎后熬制而成的饼状物。陆迢晔此刻吃的是“香茶木樨饼”,就是以桂花为佐料制成的香茶饼子。
  桂花味十分浓郁,苏锦萝嚼着嘴里的粳米饭,不由自主的便凑过去想尝上一口。
  陆迢晔一手搭在苏锦萝额头,一边偏头开口道:“吃完再喝茶。”
  苏锦萝噘着油油的小嘴,蔫蔫的把小脑袋缩回去,扒完了饭,然后让雪雁也给自个儿沏了一碗木樨香茶。
  用完了膳,正是闲暇的时候,
  丫鬟上前,撤了炕桌上的菜,重新置上一个小方盒,里头都是各样细巧果仁肉心,并一碟梅桂菊花饼儿。
  苏锦萝迫不及待的捻了一块梅桂菊花饼儿,细细嚼着,小脸上显出笑意。
  真好吃。
  吃了两个梅桂菊花饼儿,苏锦萝捂着自己鼓涨涨的小肚子,想起今日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几味药,便与陆迢晔道:“我今儿进你书房,瞧见你纸上印着几味药,是谁又来求医了?”
  陆迢晔端着什锦小茶碗的动作一顿,微阖上眼,道:“是文国公府的人。”
  文国公府?苏锦萝歪头想了想,“是朱翘怜?”
  “嗯。”男人颔首,也捻了一块梅桂菊花饼儿吃。
  苏锦萝跟着点了点小脑袋,想到远在陆府的方淼,不知何时才能归。留下一府孤寡老少,如今文国公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对了,我明日想去瞧瞧瑶姐姐。”苏锦萝捧着小茶碗,坐在炕上颠颠的晃了晃小脚。“许久未见瑶姐姐,也不知她现下在做什么。”
  “明日的事,明日再做。”陆迢晔放下什锦小茶碗,命雪雁将炕桌收拾了,置上双陆。
  一套双陆主要包括棋盘,双方黑白棋子和骰子。局如棋盘,上列二十四路,双方左右各六路,故名“双陆”,亦称“长行”。掷骰行马,马作槌行,白马从右至左,黑马从左至右,双方各十五枚,先出完者胜。
  “跟你玩这个?”苏锦萝撑着下颚靠在炕桌上,小脑袋歪着,神色蔫蔫道:“我肯定玩不过你。”
  “双陆,拼的是运道。”陆迢晔颠了颠手里的骰子。
  苏锦萝呐呐道:“那好吧,若是你输了,就罚你明日替我梳发髻。”
  “那若是我赢了呢?”男人慢悠悠道。
  “若是你赢了,那就让你替我梳发髻。”苏锦萝说完,一脸笑意的看向陆迢晔,一张白瓷小脸在烛色下氤氲生玉。
  陆迢晔低笑,微笑着颔首。
  苏锦萝这才喜滋滋的开始摆棋。
  一盘双陆,两人下了许久,主要是因为苏锦萝的脑子转的慢,还爱悔棋。
  “哎呀,我不走这个了……”
  “君子,落子无悔。”陆迢晔吃着什锦小茶碗里的木樨香茶,神色闲适。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烧着炕,屋内很暖和,苏锦萝褪了鞋袜,跪坐在炕上,露出一双白玉小足。
  炕上铺着猩红洋罽,侧边是一对段青色靠背枕。苏锦萝随手拿了一只抱在怀里,小脚蹭着底下的猩红洋罽,舒服的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粉嫩嫩的透着玉色。
  陆迢晔吃着茶,目光却定定的落在那双玉足上。
  猩红洋罽的颜色很艳红,听名字就能想象到它与血一般的猩红。苏锦萝的小脚极白,凝脂白玉似得蹭在上头,微微动着,上下滑动。
  陆迢晔咽一口茶水,换了个姿势。
  因着屋内热,他只穿一件薄衫,此刻因为跨坐的原因,露出一双劲瘦的大长腿。苏锦萝无意一瞥,看到他被长裤遮住的地方,轮廓清晰,在烛色下投成暗影。面色一红,她赶紧转过了头。
  陆迢晔吃完一碗茶,将目光移开,神色渐平静。
  屋外很安静,时不时的卷过一阵落叶秋风。
  雪雁领着丫鬟将正屋大门前的厚毡挂上了,又将槅扇前的芦帘换了下来,挂上毡子。
  玉珠儿进屋,走至一只梅花式洋漆小几前,打开上头的文公鼎,用匙箸从香盒里舀了熏香,放入文公鼎内。
  袅袅熏香升起,苏锦萝一张小脸被熏得热烘烘的。她吃力的睁开一双眼,蔫蔫的晃了晃小脑袋。
  “累了就去歇息吧。”陆迢晔慢条斯理的扔了一次骰子,然后走一步棋。
  苏锦萝立刻瞪圆一双眼,声音软绵绵的透着桂花香。“我就要赢你了,才不走呢。”
  话罢,苏锦萝灌一口茶,继续聚精会神的悔棋。
  一盘棋,直下到亥时。小妇人趴在炕桌上,小脸睡得红通通的,小手里还攥着那颗骰子。生嫩嫩的一双小手,因着近日营养不错,手背关节处透出白嫩的肉旋,有些肉肉的。
  陆迢晔轻手轻脚的撑着身子过去看一眼,想将她手里的骰子取了。小妇人眼没睁开,喉咙里发出软绵绵的哼唧声。
  男人低笑一声,没取骰子,只拢袖下炕,将人抱进了锦帐。
  账内,秋香色的被褥已熏过,热烘烘、香喷喷的铺在榻上。苏锦萝无意识的舒展了一下身子,翻身就将被褥搂进了怀里。
  她睡觉有一个习惯,一定要抱些东西一道睡,才能安心。
  小妇人穿着绸裤,水红色的绸裤被掀开,露出一双白嫩小腿。夹着秋香色的被褥肤白如玉。
  陆迢晔跟着上了榻,俯身看一眼睡得酣熟的小妇人,重新要了一条被褥,合眼睡过去。
  ……
  翌日一大早,苏锦萝清醒过来,她动了动胳膊,看到从自己手里滑出来的那颗骰子。
  嗯?苏锦萝眨了眨眼,看到正掀开厚毡进来的陆迢晔,赶紧伸了半个小脑袋出去,声音哑哑的带着倦意。“这骰子怎么在我手里?”
  “你自个儿昨晚不肯放。”话罢,陆迢晔近前来。他先将手里的利剑用棉布条细细擦拭干净了,然后挂到墙上。
  苏锦萝眼见那柄利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她伸手覆上自己的脖子,想起上辈子的她脖子上碗大一个疤,肯定很难看。
  不过好在这厮的剑很快,没有让她受苦。
  刚刚在外头练完武,陆迢晔一身热汗,但那股子冷梅香却愈发清晰了几分。他进素娟屏风后,洗漱擦身,换过一身衣服。
  雪雁端了茶水来,陆迢晔吃完一碗,随手一放,然后走至榻前,慢条斯理的伸手拨开了锦帐。
  “我瞧着这骰子倒是不错。”取过那颗骰子,陆迢晔翻身上榻。
  “哎呀,你干什么。”苏锦萝赶紧躲到被褥里去,“一身臭汗的。”
  “我已擦洗过了。再者,春宵一刻值千金。”男人吞吐着气息,俯身压上去。
  苏锦萝面色涨红的缩成球。“不行,我今日还要去寻瑶姐姐呢。”
  “那这样。”陆迢晔取出那颗骰子,捏在指尖转了转。“萝萝瞧我抛出的是几,咱们便来几次,嗯?”
  “你,你耍赖!”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厮想抛几就抛几。
  “那不若萝萝来?”陆迢晔将骰子递给苏锦萝。
  苏锦萝一咬牙接了,然后哆嗦着小手,颠颠一抛。
  玉制的骰子在被褥上滚上一圈,最后颤巍巍的停在一个点面上。
  “啊啊啊,哈哈,是一!”苏锦萝惊喜道。
  陆迢晔眼一眯,细薄唇角勾起。“运气真是不好。”虽说的是这话,但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锦萝愣愣攥住那颗骰子,恍然大悟。
  若是她没抛骰子,这厮连一次也没有啊!
  ……
  直至巳时,苏锦萝才收拾好,她软着腿脚,被雪雁扶上马车。
  青绸马车辘辘从角门出,拐进大街,往城西去。
  路过文国公府时,却被堵了路。
  “明远,你去瞧瞧前头是怎么回事。”苏锦萝道。
  明远提着马鞭去了,片刻后回来道:“王妃,是兵部侍郎苏大人在提亲。”
  “苏大人?”苏锦萝疑惑道:“是哪个苏大人?”
  “自然是理国公府大房的苏二公子了。王妃不知,苏二公子前些日子刚刚被新帝提拔为兵部侍郎。”
  苏锦萝蹙眉,她确是没听到这件事。
  “那他跟谁提亲?”
  “提的是文国公府的方婉巧,方姑娘,听说还拿着婚书,只是方姑娘不认,如今里头正胶着。”
  明远话罢,文国公府里奔出一个面生的丫头,“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朝苏锦萝磕头,“求王妃给咱们姑娘做主呀。”
  苏锦萝被唬了一跳,赶紧让明远将人搀起来。
  “我给你做什么主?”
  “苏大人要强娶咱们姑娘……呜呜呜……”小丫头哭的厉害,整个人抽抽噎噎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锦萝看雪雁一眼,雪雁开口道:“姑娘,这事咱们还是别管了吧。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苏锦萝面露犹豫,下头的丫鬟急吼吼的奔上来,一双眼哭的肿胀。“王妃,奴婢求求您了,如今这世道,咱们文国公府谁人都能欺,就连一个庶子都敢来求娶咱们姑娘了……”
  对于小丫头这话,苏锦萝不是很认同。
  一个庶子,只因为这身份,就不能求娶方婉巧了吗?不想嫁是一回事,看不起人却是另一回事。方婉巧还不清楚,她失了方淼这块盾牌,一家子老弱病残孕,若是没有苏容瑜找上门来,怕是连个贫寒子弟都不敢趟这浑水。


第85章 
  苏锦萝原本是不打算去的; 却没曾想,苏容瑜竟亲自从文国公府内出来请她。
  “给静南王妃请安。”苏容瑜身穿云锦缎袍; 头戴玉冠; 长身玉立于马车前,颇有股风度翩翩之意。
  玉带上挂扇囊、荷包等物,看的出来,今次前来求亲,这人是精心装扮过的。
  “二哥。”苏锦萝掀开马车帘子一角; 看向苏容瑜。其实对于她这个便宜二哥; 苏锦萝并无多大印象,她还是与大哥比较亲厚。在苏锦萝的感觉里; 她的这个二哥实在是太低调了,低调的就像一个隐形人似得。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 这个隐形人一鸣惊人,竟以庶子身份当上了兵部侍郎。当今世道,嫡庶之差,犹如天隔地; 更别说是在这样等级严苛的皇城内了。
  苏容瑜的能力和手段,是毋庸置疑的。
  苏锦萝看向苏容瑜的目光略变。
  苏容瑜抬眸,面色温雅。“二妹妹。”
  原本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丫鬟这时顿反应过来; 静南王妃未出嫁前可是理国公府的二姑娘。在这事上,定会帮衬苏容瑜这个自家人。想到这里; 她慌里慌张的起身; 赶紧奔回府内去告知方婉巧这件事。
  “正巧二妹妹路过; 不若替我来做个见证吧。”苏容瑜微笑道。
  “这……”苏锦萝面露犹豫。
  “苏锦萝!”突然,文国公府角门处传来一阵尖利的惊叫声,方婉巧提着裙,一路从角门处疾奔过来,窜过苏容瑜,一把攥住马车帘子,怒目圆睁。“你是不是也要帮着这个人来逼婚!”
  “呃……”她该怎么说她其实只是路过。
  “苏锦萝,我告诉你,你休想,我是宁死也不会嫁的!你若定是要逼我,我到时候就撞死在你们静南王府的大门上,让你们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方婉巧显然十分激动。
  “可是我听说,苏大人是有婚书的。所以这事就算是讲到陛下面前,你也是讨不得好的。”苏锦萝呐呐道。
  方婉巧一怔,继而越发歇斯底里。“什么婚书,当时我签的明明就是卖身契!”
  “卖身契?”苏锦萝神色疑惑的看向苏容瑜。
  苏容瑜笑道:“方姑娘莫再狡辩,那份婚书本官今日也带来了,不若请王妃辨别一二,如何?”后头那句话,是苏容瑜跟苏锦萝说的。
  “那份婚书根本就不是我签的。定是你寻了人模仿我的笔迹!苏容瑜,你到底意欲何为?”方婉巧气得面色涨红,说话时喘着粗气,哪里还有一个贵女仪态,显然是被逼的狠了。
  苏锦萝犹豫片刻,见四周围拢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堵了她去城西的路,只好开口道:“我先进府。”
  苏容瑜侧身,让开一条路。
  方婉巧猛地一下甩开手里抓着的马车帘子,气呼呼的转身,连看都不愿看一眼苏容瑜。
  青绸马车辘辘从角门驶进文国公府。
  方婉巧恶狠狠的瞪一眼苏容瑜,哑着嗓子恨道:“卑鄙!”
  苏容瑜慢条斯理的打开折扇,目不斜视的跟着马车进了文国公府。
  方婉巧咬牙切齿的随在后头,吩咐门房将角门关紧,把那些好事的人都拦在了外头。
  明厅内,方夫人气得面色苍白,正靠在雕漆椅上任婆子顺气。
  朱翘怜身怀有孕,正在养胎,自是不会在内,恐连这事都还不知道呢。其余的,就只剩下先前苏锦萝见过一面的沈姨娘了。
  沈姨娘的面色也不好看。文国公府不好过,她这个做姨娘的自然也会被殃及。但在看到方夫人那副喘不上气的模样时,脸上却显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方夫人自视甚高,自然瞧不上沈姨娘这个通房丫鬟抬起来的姨娘。只有在对着朱翘怜时,才会放下身段,讨好几句,毕竟朱翘怜的身份摆在那里。因此,沈姨娘平日里虽对方夫人百般讨好,但心里头也是不喜的。
  明厅前的庭院内摆置着苏容瑜带过来的彩礼,还有一个媒婆,蔫蔫的站在那里,似是被刚才的架势吓着了,根本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媒婆原以为,她今日来,只要将彩礼给了,收些银钱,这事就算了结了。而且还因为她撮合了兵部侍郎和文国公府的嫡姑娘这件大喜事,身价暴涨,日后寻她做媒的人数不胜数。
  正做着美梦,却没曾想,这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啊!方姑娘一听消息,寻死觅活的不说,竟连剪子都掏出来了,若不是方夫人及时阻止,这兵部侍郎怕是就要殒命了。
  这哪里是来提亲的,分别就是仇家上门了嘛。
  “静南王妃到……”明远立在垂花门处,朝内唱到。
  方夫人神色一机灵,赶紧让婆子扶着她起身相迎。
  苏锦萝提裙,过垂花门,入甬道,绕过那大箱大箱的彩礼,走至明厅内。
  “给静南王妃请安。”方夫人毕恭毕敬的伏跪于地,行大礼。
  明厅内外,丫鬟、婆子,家仆、外仆,尽数跪倒于地。
  正是巳时三刻,日头渐大,秋风席卷进明厅,前后穿堂而过。庭院内的落叶没有洒扫干净,细薄的灰尘裹挟着秋风而入,苏锦萝暗眯了眯眼,那副与陆迢晔十分相似的表情,惹得随在身后的雪雁暗自心惊。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锦萝本性虽软和,但跟陆迢晔相处久了,首先改变的就是肢体语言方面,再者是做事方式。在陆迢晔的潜移默化和雪雁的刻意引导下,苏锦萝如今的王妃架子和表面功夫已初具模型。
  “姑母不必多礼,请起吧。”苏锦萝坐上位,方夫人顺势坐在副位。
  明厅很大,撤了插屏后,三间小明厅合成一间。地下两面相对十二张雕漆椅,上头铺着灰鼠椅搭小褥。槅扇半开,忽明忽灭的日头从外面透进来,显得整个明厅静谧而敞亮。
  有丫鬟前来上茶,被雪雁挥退。明远自外来,将装着桂花茶的什锦小茶碗置在几案上。
  苏锦萝端起,轻抿一口,与方夫人笑道:“贸然拜访,还望姑母莫见怪。”
  “能得贵客登门,才是咱们文国公府的福气。”方夫人单手搭在扶手上,脸上显出笑来,颇有几分讨好之意。
  今时不同往日。在理国公府时,苏锦萝只是一个小小的嫡二姑娘,要毕恭毕敬的行礼后唤她一声姑母,她儿方淼也是位高权重的内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如今,谁能想到,这苏锦萝竟嫁给了静南王。她儿却在陆府,刀里来枪里去的,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依照静南王在外的名望声威,苏锦萝这个静南王妃走到哪处,都是高人一等的。
  “不知大夫人现下身子如何?”苏锦萝口中的大夫人,就是朱翘怜。
  提到朱翘怜,方夫人的脸上稍显出一点笑意。她点头道:“孩子是保住了,就是不能动胎气,要好好将养着。”
  自家儿子在外,朝不保夕,若方夫人还不能将朱翘怜肚子里头的孩子保住,待方淼回来,那可如何交代。
  方夫人再不显初次出现在理国公府时那副锦衣华服的富贵高傲模样,余下的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她发髻上老式的珠钗,身上穿着的半旧衣物、戴着的单寡首饰,无一不说明了如今文国公府的没落。
  苏锦萝不禁叹息。人生无常,谁都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有些东西,说没就没了。
  稍稍寒暄几句,苏锦萝便将话题转向了方婉巧和苏容瑜的事。
  “方姑娘说,她签的是卖身契,并非婚书。不知方夫人如何看?”
  方夫人自是站在方婉巧这边的,可是那苏容瑜白纸黑字的将婚书带来了,她也莫可奈何。再者,方夫人也是存着几分私心的。
  苏容瑜如今虽说官至兵部侍郎,但自家女儿先前,可是要嫁给四皇子做皇妃的。如今四皇子登基成帝,那她女儿若是嫁过去,就是皇后。所以这门亲事,是断断不能不能认的。
  想到这里,方夫人就不免叹息,当时若非她嫌弃四皇子被先帝厌弃,将婚事一拖再拖,她家女儿如今,就是皇后了,哪里还会被这个庶出的苏容瑜威胁。
  “还求王妃做主,我家巧儿,定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方夫人撑着扶手,从雕漆椅上起身,颤巍巍的伏跪下来。
  “姑母请起。”
  苏锦萝朝雪雁使了一个眼色,雪雁上前,将方夫人从地上扶起来。
  “苏大人,能否让我看看那婚书?”苏锦萝抬眸,看出苏容瑜。
  苏容瑜上前,从宽袖内取出婚书,递给苏锦萝。
  苏锦萝接过,细细看过,然后又看了一眼最下头方婉巧的名儿,将婚书举向她道:“方姑娘应当认得自个儿的字迹吧?”
  方婉巧站在方夫人身边,怒瞪一眼,喊得嗓子都哑了。“不是我签的,我当时签的明明就是卖身契!是这个卑鄙小人在陷害我!”
  一边说着话,方婉巧一边走到苏容瑜面前,踮起脚尖,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这个卑鄙的混蛋玩意,你当真以为你能娶到我吗?也不好好回去照照镜子,就你那副尊荣,给本姑娘提鞋都不配!”
  在苏容瑜面前,方婉巧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刁蛮嚣张模样。
  苏容瑜淡笑不语,只看着眼前的方婉巧,替她端了一碗茶水来。
  方婉巧骂的累了,顺势接过那碗茶水吃完,然后继续指着苏容瑜的鼻子骂。“就凭你这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苏锦萝坐在首位,捧着手里的什锦小茶碗,突兀觉出一股子违和的祥和感。
  其实,这两人,好像,似乎,还挺配的?
  “这样吧。”苏锦萝清了清喉咙,成功将方婉巧和苏容瑜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既然方姑娘说这婚书不是她签的,那咱们就寻个会鉴定字迹的,瞧瞧这份婚书到底是不是方姑娘签的。”
  “那王妃觉得,请何人来比较好?”苏容瑜道。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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