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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陌上柳-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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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曹芳蕤肯定的点头,“我之前常听人说,父亲对子女是捧在手里,疼在骨子里,郎君的确犯了错,父亲恼他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端看郎君是怎么想的,如今的他与其说是沉敛脾性,倒不如说是心灰意冷,父亲说他不够沉稳,他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头扎进书里拔不出来,看着倒像是赌气一般,我们再着急,也不如他自己想个明白!”
蓁娘看着侧殿旁边的一株菩提树,神色复杂,“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事都看的通透,我只是担心,二郎还能不能振作起来……”
曹芳蕤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意有所指的暗示:“阿姨,吐蕃那边的战事虽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但三叔的年纪也不小了,最近常有人往母亲跟前递话。”
“他的婚事也许很快就要准备了,只是不知父母会选中谁家的娘子,这是一桩,还有一桩,丹娘跟我说,你最近老是看着那只琉璃瓮发呆,她很是担心……”
蓁娘闻言怔住,她听出曹芳蕤话里的意思,三郎一日比一日出息,若是再娶一个家世高贵的王妃,真就势不可挡了。
二郎若再不能立起来,她们就是把他驾到那个位置上,他也坐不了几天,一切都得他想明白这一茬。
而她这边最要紧的,不是关心二郎如何,是要赶紧想办法挽回李晖的心,他是皇帝,坐拥六宫粉黛,自己不是他的唯一,跟他使小性儿,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她坐在菩提树下的石凳上,曹氏亲自奉了热茶来放在她手边,然后垂手立着。
蓁娘饮了口茶,只觉得浑身都温暖起来,然而那颗心还是浸在冷水中,飘飘荡荡,说不出的寂寥苦闷。
她何尝不明白自己该去向李晖低头,可心里总有一块地方觉得委屈,那天他冷漠的脸一直印在她脑海里,让人一想起来就如站在冰雪中瑟瑟发抖,明明是他先拒绝的……
蓁娘把眼角的酸意憋回去,儿媳还在这里,她可不能哭起来失了颜面,慢吞吞的饮完了茶,直到起了风,她才下定决心,就算是为了孩子们,她也得去挽回李晖的心。
……
思政殿内,李晖‘啪’的一声把奏表扔在书案上,厉声道:“让林常玉给我压着打!”
“吐蕃人不是耀武扬威么,现在怎么又来这一套!那就让他们留下人头再走!”
沈知礼微微扭动了下脖子,人老了,骨头都像生了锈一般,老是保持一个姿势很不舒服。
他想起奏表上那句‘吐蕃赞普派了使者来议和,提出大周下送一位公主过去,并将边境的十一个县割让给吐蕃,朝廷每年赐银十五万两’的话。
李晖翻开一看就像点了火的炮仗,‘砰’的一下就炸了。
也难怪他火冒三丈,吐蕃人蛮夷之地未开化,礼义廉耻四个字根本不知道怎么写,与大周打打停停了几十年,每次落于下风就派人来议和,可只要一逮着机会,立刻翻脸不认人。
如今林常玉亲自领兵,把先前不可一世的吐蕃大军打的节节败退,因此他们又玩起了老花样,李晖正愁没机会给太宗皇帝泄愤呢,怎么也不会议和的。
“还想要公主、要土地、要钱,他们怎么不照照镜子长得什么模样!呸!”
沈知礼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李晖一向温文尔雅,御史批评他就谦虚的表示接受,臣子反驳他也认真的听完再说话。
有大臣犯了错,他要么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吓得人两股战战大气也不敢出,要么言辞犀利直指要点,让人羞得无地自容。
如今天这般痛骂还真是头一遭,沈知礼劝道:“陛下保重龙体,吐蕃那边有林将军在,你大可安心,倒是新罗和日本这边,咱们该派谁为主帅呢?”
李晖骂了一通后慢慢也冷静下来,起身踱至舆图旁,背着手看了片刻,道:“天授九年,百济与高句丽联合进攻新罗,接到新罗求援后,武宗皇帝命郑国公陈其山东征高句丽,虽收复了几座城池,却因天气严寒不得不班师……”
“后来武宗皇帝又名青州刺史薛充镇守百济,没想到百济居然跟日本勾结再次入侵新罗,他们虽有军士四万两千,战船一千余艘,但也无足为惧!”
他转过身沉吟片刻,提出办法:“就令薛充为主帅,领兵一万、战船两百艘前去支援新罗,众卿觉得如何?”
郑良泽击掌笑道:“薛刺史镇守百济数年,百济只有残兵败将,日本国小军弱,就算是联起手能掀起什么风浪!”
“咱们派这些人去已经足够了!”
其余臣子纷纷附和,言谈之间一片笃定自信,看来大家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李晖却另有所想:“说起来,如今南边有安南都护府,西边有安西都护府,北边有安北都护府,就剩这东边还不太平了……”
众人安静了一瞬,然后相互一望,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高琦最是个心直口快的,闻言撇嘴道:“东边那地方就高句丽像搅屎棍一般搅来搅去,上窜下跳一点也不老实,陛下是准备征伐高句丽吗?”
作为天子近臣,堂堂一个中书舍人,居然把米田共挂在嘴上,简直有辱斯文,李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高琦瑟缩了下脖子,只听李晖道:“征伐高句丽是历代先主的雄心壮志,我也不例外,不过那边夏短冬长,中原的将士很难适应环境,这也是先主数次征伐都没能成功的重要原因!”
“如今且先看看薛充,他镇守百济数年已经很有对付严寒天气的经验,等打了这一仗,就让他回京述职吧!”
“陛下言之有理!”众人纷纷赞同。
……
议政完毕已经是申时了,李晖回到延英殿洗了把脸,才觉得全身疲惫减去了一二分,吴敏很有眼色的传饭来,末了道:“大家,刚才韩修仪遣人送了一盅荷叶汤来……”
“端过来吧!”李晖摸摸肚子,正好也觉得饿了。
吴敏把汤盅放在几案上,然后揭开盖子,翠绿可爱的小莲叶浮在汤里,闻着就食欲大开,李晖唇角带了几分笑意,见吴敏正在准备试菜的碗筷,问他:“她还说什么了没有?”
“说了!”吴敏点头:“修仪说,大家这几日政务繁忙,她特意做了这个汤来,希望大家要多思饮食,保重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女主要开始玩:你为什么那么绝情为什么那么狠心你已经嫌弃我了以及我只不过是话重了一点你就这么脆弱吗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你是不是只爱儿子不爱我了的游戏~(其实男主的心情就是:这个儿子太不争气了,而女主是:他再傻□□也是我儿子,我不为他求情谁求情呢?二者必有冲突,这也是作者菌看不过他们风平浪静的感情了,找点茬来玩玩)

第181章 忌日

吴敏说罢,就发现李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怔了一瞬,回想这句话并无不妥,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小心翼翼道:“大家怎么了?”
李晖意兴阑珊的瞥了一眼荷叶汤,身子向后仰顺势靠在凭几上,拿起几案上的一块水润光滑的玉蝉摩挲着,冷冷道:“我给萧氏赐了一双玉镯,她就嚷嚷着我不喜欢她了,我看慕容氏跳舞,她就抱着铜镜说自己老了,如今给我送一碗汤来,还说了这些客套的话,真是稀奇!”
最后‘稀奇’两个字,他紧紧咬着尾音,仿佛是配合他这段话狠狠嗤笑一般,吴敏跟随他多年,一个眼神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韩修仪在他面前,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心里什么小九九都憋不住,高兴了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大家也最喜欢她这个直脾气。
因着先前降了燕王的爵位,韩修仪觉着委屈,俩人也发生了不愉快,这么久竟再没见过面。
吴敏自然是偏向李晖,觉得他日理万机十分辛苦,可韩修仪这时却只顾着儿子,倒把大家放在第二位了,实在不该。
大家这些日子除了去皇后那里,其余妃妾的院子半步也未踏进,延英殿冷冷清清,好似空洞一般没个人气儿。
吴敏见他有时坐在书案前看着那个双福荷包就发起呆来,那是韩修仪给他做的。
他心里也明白,大家一直在等韩修仪来,哪怕还是像以前一样吃醋使些小性子都行,大家喜欢了她十几年,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
如今她倒是先服软了,却说了这样的话,教人如何不难过……
眼瞧着李晖又在出神,吴敏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劝道:“大家虽然生二大王的气,可究竟不该怪韩修仪太过溺爱了,二大王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自然为他忧心……”
“大家如今恼她不体谅你,其实她夹在中间更难受,要奴说,你就跟她和好吧!”
李晖听得心烦意乱,把玉蝉扔在几案上,不悦的喝道:“你话怎么这么多,她难不难受你怎么知道!”
“她要不是诚心诚意的,那就一辈子别来找我!”
说罢不等吴敏反应,他就起身气冲冲的进了书房,还道:“把汤端回去还给她,我不稀罕!”
蓁娘坐在书房内整整一夜,书案上的一对寿山石如意形镇纸,是李晖命人给她雕刻的,笔山上那支紫毫,是李晖使用过再送给她的。
琉璃瓮笔洗是为了警告萧氏送来的,半掩着的《山海经》是京城中被誉为‘奇才’的祝同生描绘的,李晖时常跟她一起翻阅,然后争论那些异兽是否真的存在……
还不止这些,许许多多的东西都证明,李晖是真的很喜欢她,他给了她作为一个女人最体面的生活、给了她尊荣、还给了她对于爱情的回应。
但最后,他只留给她这些死物,带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那碗因为时间太长而凝结成一团的荷叶汤,半天回不过神。
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她觉得那只瓜形汤盅仿佛是一张大嘴,在狠狠的嘲笑自己。
他如何狠心到这一步,竟这样打她的脸……
“拿下去倒了!”蓁娘尖声嚷道,好似受了惊吓一般。
容娘急忙冲捧着小漆盘的宫人使眼色,那宫人从未见过蓁娘如此这般模样,惊慌失措的退了出去。
很快,屋里就传来蓁娘压抑的哭声,还有容娘的安慰。
只过了一晚,蓁娘给李晖送汤去,结果被原封不动的返回去这件事,就传遍了后廷上下。
齐氏惠氏淳于氏纷纷吓了一跳,都赶紧上门安慰蓁娘,而蒹葭院的秦氏,听宫人说起时,正叫了宫人打开库房,寻了几匹绸缎出来。
她叹了口气,对段嬷嬷道:“阿韩其实是个聪明人,不然阿郎也不会喜欢了她这些年,只是偏偏二郎遇着这么一遭磕绊,她就失了分寸……”
“陛下宠了她这些年,估计这一次很快就会原谅她的!”段嬷嬷分析道。
秦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漫不经心的比划着手里的牙白色折枝花锦缎,道:“可能吧……”
段嬷嬷觉得她这话说的很是奇怪,正欲询问,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奶母宫人拥簇着五娘进来,她屈膝行了个礼,嘴里道万福。
秦氏看着女儿举止优雅,周身散发着沉稳、内敛的气质,她笑眯眯的直点头,“不枉我拘着你不许出门,如今更像是一个公主了!”
五娘并没有觉得多高兴,走过来坐在生母旁边,满不在乎道:“二姐天天遛马蹴鞠,也没人说她不像个公主啊!”
“你懂什么!”
秦氏瞪了她一眼,“你嫡母出身世家,最是讲究一个礼,行走坐卧都要有规矩,你二姐无拘无束是轻松,可你嫡母见那些贵夫人,就专门把你带在身边,这是对你的重视,你二姐可没这个待遇……”
陪在嫡母身边有什么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嫡母的脸色,简直是遭罪好不好!
五娘嘀咕着,被秦氏听了一耳朵,她虎着脸喝道:“你别不知好歹,让你跟在皇后身边是抬举你,如今你阿兄都十七岁了,要准备选妃事宜,你是想要个出身高贵的嫂子,还是要个畏畏缩缩的嫂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阿兄的前程,五娘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生母拿自己做筏子,去讨好嫡母。
她便硬着脖子顶起嘴来:
“二嫂出身官宦,族谱只记了五代,娘家人至今吃饭都是两顿,我也没见她畏畏缩缩的,而且母亲那么不喜欢韩庶母,却独独对二嫂不甩脸色,这你怎么说?”
秦氏拉长着脸冷声道:“那是人家的本事,你是女孩子,将来要嫁人的,若是你有个好嫂子,将来不就多了个人疼你么!”
说着她狠狠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傻子,人家好不好与你何干,管好你自己吧!”
“你父亲素来就喜欢你二姐,她就是草包一个也能嫁个好郎君,你拿什么跟人家比,你阿兄争口气,你不也跟着沾光吗!”
五娘被骂的没了脾气,淹头搭脑的坐在那里,秦氏也顾不得纠正她的姿态,唤了人来给她量尺寸,“下个月就是你大兄的忌日,咱们要去奉恩寺祈福,给你做两身素服到时候穿。”
她对绣娘交代着细节,五娘张开双臂任由宫人摆布,悄悄的撇嘴。
人家不知道罢了,她可是清清楚楚。
人人都说阿耶会从二兄和阿兄之间选一个做太子,如今二兄落在下风,阿兄颇受阿耶的看重,阿姨这些日子天天往嫡母跟前凑,就是想着着给他寻门妻族得力的好亲事。
阿兄做了太子她当然高兴,只是觉得生母如此忙活,谁都知道她的心思,每个人都在试探自己的口风,好像阿兄明天就入主东宫似得,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
怀宣太子的忌日礼办的隆重又肃穆,李晖下诏命全国所有的庙宇道观都要为怀宣太子和太子妃点上长明灯,并诵经祈福三日。
他站在佛前,想起长子如清晨树芽上晶莹的露珠一般短暂的人生,眉间心头的浓浓哀伤挥之不去。
他离开人世已经六年了……
李淳业穿着一身素服,恭恭敬敬的磕头上了香,然后跪在蒲团上,看着雕龙刻凤的楠木牌位上一行漆字:大周故怀宣皇太子之位。
阿兄是父亲最喜爱的儿子,承载着他所有的期盼与骄傲,所以对于他的早逝,父亲迟迟不能释怀。
李淳业想起方才,他站在一堆穿着素服的人群中,没有人发现他,一些人便说起今日祈福的目的,说怀宣太子早逝是天妒英才,他本来是大周最耀眼的晨星,却早早的陨落。
陛下失去了最优秀的继承人,只能从几位平庸的庶子中选一个当太子,陵川王占着长,却生生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曹王瘸了腿,如今连王府的门都不出,把一切都置身事外了。
梁王李淳泽无论诗书还是骑射都是平平,六皇子都十二岁了,还没封爵取大名,听说是因为他命中有一劫,陛下不给他取名就是怕阴司带走了他。
七皇子八皇子还年幼,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陛下英明神武,却几乎没个肖似的儿子,看来看去,也只有许王比较优秀了……
李淳业听到这番话时,只觉得通体生凉,臊的手脚都不知怎么摆才好。
原来他虽是尊贵的皇子,可在旁人眼中都觉得奇怪,父亲怎么会生出他这样愚钝的儿子,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李淳业神思恍惚,他活了十几年,留给别人的印象就是冲动、鲁莽。
是啊,如果他不冲动不鲁莽,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一步,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从前他还能暗暗发誓,会超越兄长成为父亲的骄傲,但现在,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警告他不要再说大话了。
李淳业缓缓地磕了个头,起身出了佛殿,十一月的风吹的人骨头都凉,天是灰白的,树枝光秃秃的伸着,眼前的萧索正如他的心,荒凉、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
冷战还会继续~

第182章 嫌隙

祈福完毕后,曹芳蕤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她坐着车回了王府,李淳业没跟她一起,他说今日李淳远未能出门,想去曹王府看看他,让曹芳蕤先走。
回了府进了正院内室,她更衣洗手坐在榻上喝了一碗热茶,又歪在隐囊上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外边天都快黑了,玲儿问要不要传饭,曹芳蕤打了个哈欠问道:“郎君回来了吗?”
“没!”玲儿摇头,“要不娘子先吃?”
“还是等郎君回来一起吃吧!”曹芳蕤拒绝了,坐着也无事,她便拿了本药经翻看,倒也自得其乐。
李淳业进了门就看见迎上来的曹芳蕤眉梢眼角还有残留的笑意,他下意识问她:“怎么了?”
曹芳蕤拉着他去内室,亲自服侍他更衣,柔声笑道:“刚才看书,里面记载了一则病例,说有一妇人忧思多梦,遍寻名医无治,后来有一道士让她枕着宣纸睡,后来这病竟好了,原来她夫君是个做宣纸的匠人,离家已有数年,这妇人是思念成疾了……”
李淳业听完后一言不发,眼睛盯着墙壁出神,曹芳蕤给他系上带子,奇怪的打量他:“郎君怎么了?”
“是不是四叔说了些什么话?”
她这么猜测是有原因的,李淳远自从回了京城后,把府内一应事务都交给了长史和家令打理,自己什么也不管,谢绝了一切访客。
每日话也不怎么说,就跟失了魂一般,陛下怜惜他腿脚落了残疾,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忍责怪,就是旁人看着都难受。
李淳业去上过几次门,李淳远只是沉默着,不生气也不怨恨,但李淳业知道,弟弟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想来他今日上门又是受了冷落,曹芳蕤忍不住安慰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四叔总有一天会明白,郎君真的不是有意的!”
“今日父亲母亲伤心的红了眼圈,明日一早咱们进宫去请个安吧,不管怎么样,这是咱们做子女应尽的孝道……”
李淳业神思都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胡乱的点点头。
曹芳蕤唤婆子传饭来,又拉着他在食案边坐下,见他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李淳远而难受。
便耐心劝道:“郎君,阿姨这些日子心情不太好,幸好还有两个小姑和六叔陪着她,一方面她是为了父亲,一方面就是为了咱们……”
“父亲虽然生气,但也没说不许你再进入朝堂,郎君这些日子勤学苦读,父亲看着一定会消气的,到时候……”
她话还未说完,李淳业忽然头没脑的问了这一句:“我是不是很蠢?”
曹芳蕤愣住,“什么?”
李淳业又重复了一遍,她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又受了什么刺激,便斟酌着话语回道:“郎君这是什么话,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你若是蠢,那天底下都没有聪明人了!”
她强颜欢笑着打趣,但李淳业不为所动,面上一片木然,曹芳蕤越发疑惑,只听他枯涩沉闷的声音响起:“他们都说,我无论哪一方面,都比不上阿兄,甚至连三郎都比不上……”
“郎君!”曹芳蕤震惊的看着他。
李淳业惨淡一笑,“其实连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不对?”
“明明你是我的妻子,我却总觉得你像是我的先生,好似我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做什么、想什么都要教导一番!”
曹芳蕤慌忙摇头,“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郎君,我是你的妻子,我自然是希望你好,如果你觉得我话太多,那我以后都不说了好不好?”
她伸手想要去拉李淳业的手,却被他侧身避开了,这样一个动作好似一桶凉水泼在曹芳蕤的脸上,她苍白的脸上是不敢置信的尴尬。
李淳业站起身,疏离而苍凉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我不仅让父亲失望、让阿姨失望,现在也让你失望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说罢他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曹芳蕤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住,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淳业脚下似拖着沉重的铁链,每走一步都觉得难熬。
脑子里有个声音说:“你可真是个懦夫,自己没本事,还怪罪上了结发妻子……”
另一个声音反驳道:“阿姨因为你跟父亲也生分了,还不知以后如何,曹氏翻来覆去说了这么多,却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每一件事都是因为你,她为什么看不到你的痛苦……”
就这么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飘来荡去,偌大一个王府,却好像找不到容身之处。
身旁的王小虎一刻也不敢疏忽的跟着他,想要劝劝他,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担忧的望着他。
天完全黑了,院子里的灯被点上,看起来热闹又温暖,李淳业闻着蜡烛的气味,回过神来,自己正站在静姝院的门口。
吴敏想要叫侍女通传,被他阻止了。
越走近顾七娘的起居室,越听见她轻柔甜糯的声音传出来:“……把那块白貂皮找出来,天说冷就冷,我给郎君做件冬衣,白貂做里子,外面用缂麻,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声音有些犹豫的回道:“缂麻就很厚实,用白貂做里子会不会太厚了啊?”
“大王冬天也喜欢骑马射箭,不像一般人那么畏寒。”
李淳业知道这个声音是顾七娘的陪嫁侍女彩屏,高鼻梁深眼眶,皮肤雪白,头发却是浅黄色的,他甚至怀疑过这丫头可能不是汉人。
长着一张满月般的脸蛋,歪着头瞪着眼教训小丫鬟的样子,像屋檐下鸟笼里那只生气的八哥。
顾氏嘻嘻笑起来,“你说的有理,郎君身强体壮,穿的太厚了他行动不方便,那就拿那匹龟棱纹样的锦缎出来吧!”
“我的动作得快一点,不然冬天都过去了,郎君还没穿上新衣裳,那就贻笑大方了!”
一屋子侍女婆子都笑了起来,李淳业推开门,惊动了里面的人。
“二郎!”顾七娘从榻上跳下来,欢快的跑过来,“你怎么来了?为什么没人通传?吃过饭没有?”
她满脸惊喜夹杂着疑惑,急切的问了一串问题。
李淳业周身的疲惫仿佛是寒冰被融化了一般,他松了口气,缓缓摇头。
顾七娘见他这幅模样实在好奇,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只道:“我马上让膳房做几个菜来,你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吃饭呢!”
“要是伤了肠胃可是闹着玩的!”
她有些不悦的嗔了他一眼,接着挽着他的胳膊在榻上坐下,又唤人上热水来,屋里侍女来回走动着,十分热闹。
李淳业怔怔的看着顾七娘灵动的双眸,不停的吩咐这吩咐那,他忽然拥住她,侍女见此景一个个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顾七娘被他这突然的亲昵弄糊涂了,愣了一瞬后双手温柔的环住他劲瘦的脊背:“怎么了?”
“没事……”李淳业深深嗅了口她脖颈间的香气,温暖而甜蜜。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黑夜中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小巧,没有很坚固,却能让他松口气。
……
正院里,曹氏呆呆的坐在妆案前,铜镜里反射出她茫然又失落的脸。
玲儿站在一旁,还在为不久前李淳业拂袖离去而震惊。
大王怎么了,与娘子成亲一年了,俩人从没起过争执,虽然他们今天不吵不闹,玲儿却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多少少年夫妻,还未定性,做事说话都考虑的不甚周到,因一句话不和便渐行渐远,最后形同陌路。
大王和娘子难道也要走到这一步么,可她连他们为什么起矛盾都不知道!
玲儿看着鎏金仙鹤瑞寿烛屏发呆,门‘吱呀’一声响起,是宋嬷嬷来了。
她脚步停顿了一瞬,然后走了过来,犹豫着开口道:“娘子,大王去了静姝院……”
曹芳蕤手里捏着一把桃木篦子,指甲不自觉的拨弄着木齿,发出规律的‘吱吱’声。
“是吗……”她嘴角泛起苦笑,“是我太过分了,说的那些话没有顾忌到他的颜面,所以他生气了……”
“这怎么能怪娘子!”玲儿很是不悦。
“先不说大王是男子,遇着事应该迎风而上,陛下又不是要把他贬为庶人,他就整日做出这幅模样,像谁都欠他似得!”
“娘子操持内务忙的喝水的工夫都没有,还在为他担心,又要想办法去讨好皇后、又要去安慰夫人,为的是谁,还不是大王么!”
“结果他倒好,一句话不对就甩脸子走了,走就罢了,还偏偏去了顾氏那里,这不是当着王府上下的人打娘子的脸么!”
玲儿越说越为曹芳蕤感到委屈,眼圈也红了,哽咽着声音道:“娘子自从嫁了过来,可享过一天的福?泥水里摸针一般好不容易才理出了头绪,这会子大王又受了陛下的发落……”
“好了好了!”
宋嬷嬷有些头疼的打断她,玲儿什么都好,就是万事都以娘子的感受为先,可娘子是陛下皇后的长媳、是王府的主母。
很多时候,她的感受倒在其次,这很残忍,但也没办法,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有什么苦都得咬着牙忍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正欲劝说曹芳蕤,却被她眼中流下的泪水掐住了喉咙,她从未见过这样委屈伤心的娘子,忽然想起,她也不过才十八岁呢……
自从李晖退回了她送去的汤,后廷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般了。
同情、好奇、嘲讽,一道道目光刀子一般割得蓁娘肉疼。
当着她的面大家都保持着和气,可等她一转身,那些窃窃私语就顺着风吹进她的耳朵,她只面无表情的听着,‘韩氏惹怒了陛下!’
‘陛下几个月都没进甘棠轩的门了!’
‘她之前仗着圣宠目中无人,这会儿倒跌下云端了!说来也可怜,还不如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呢!’
蓁娘苦笑,是啊,人最痛苦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拥有了再失去,当习惯了李晖曾给与的无限宠爱后,他突然的疏离,再忆起往昔,仿佛割肉削骨般的疼。
当大明宫被笼罩上厚厚的银纱,天地融为一色时,正是皇后的千秋节。
宫里早早的就在做准备,李晖下令要热热闹闹的办一场,不仅京城的百官以及命妇要入宫朝贺,就是外放的官员也要表示一番。
皇后推辞不过,又恐为了给她贺寿劳民伤财,况且眼下又是寒冬,还有不少贫户都没热汤喝,心中愈发不忍,便下令无论京官外官,寿礼只献笔墨纸砚,其余金玉之物,一概不收。
李晖既感动又愧疚,想了想,敕封新章侯为荣国公,并其次子为会明伯。
皇后就两个兄弟,李晖都给了爵位,这不仅是对王家的重视,还代表了他对皇后的尊重。
要知道,皇后膝下无子,李晖此举就是诏告天下,皇后的地位,不可动摇。
于是便有一些精明人,拿出许多钱财捐给寺院道观,做救助穷人之用。
李晖很是高兴,便下令褒奖做出此举的人,更多的人闻风而动,一时间,各地的寺院道观香火鼎盛,热闹非凡。
韩阿娘也进宫来贺寿,麟德殿内的人一眼望不到尽头,到处是皇亲国戚,豪门贵族,她和韩阿耶在其中属于最不起眼那种,座位都在角落里。
因着担忧女儿,她借着出恭的机会跟蓁娘躲在夹墙边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问她跟陛下怎么了?李淳业又是怎么了?
这些事说个一天一夜也说不明白,蓁娘不愿意让家人担心,而且就是说了也没什么用,便捡了些主要的话糊弄过去了。
末了不等阿娘交代,她就先一步表白:“阿娘放心,再怎么着二郎都是陛下的儿子,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我也一定会孝敬皇后,安安分分的不惹事!”
却没说对陛下怎么样,阿娘有些着急,蓁娘不欲多言,指着路过的内侍道:“人多着呢,咱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今日千秋节不能马虎!”
说罢就拉着她进殿了。
千秋节举办了三天,大明宫不分白昼黑夜的热闹着,丝竹之声响彻天地间。
第四日去给皇后请安时,她因为太过疲乏还未起身,众妃妾坐在点了炭盆的暖阁里,叽叽喳喳讨论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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