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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如菊(原野)-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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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郑长河和青木提着两条鲤鱼两条草鱼过来,张大栓也从下塘集回来了,全聚在堂屋里,一个个喜气洋洋地望着菊花,就像看一件珍宝,弄得菊花觉得自个好像被人参观的展品,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跳下火桶,对槐子道:“走,咱俩去杀鱼。晌午做个酸菜鱼锅子,再清蒸一条。”

青木忙道:“我跟槐子去弄,你费事出去了,外面冷得很。”

菊花笑道:“我去瞧瞧嘛,老坐着不动也不成的。你还是陪云岚姐姐说说话儿吧,今儿你可是客哩。”三人说笑着一起出去了。

井台边,青木帮着吊了两桶井水上来,见槐子熟练地收拾鱼,刮鳞片、剖腹、掏肚、挖腮,很是老道,纳闷地问道:“你啥时候学得跟长星和三顺似的,这么会弄鱼了?”

菊花蹲在一旁,得意地说道:“自然是我教的。如今槐子哥可是啥都会干,下田能栽秧割稻、入厨能烧锅捣灶。”

青木失笑道:“你就帮他吹吧。这些谁不会做?哥哥我也会,不过没他这么熟练就是了。我就不信他会煮饭。”

槐子听这兄妹俩为自己争论,也不插嘴,只是笑,手下忙个不停。一会抬起头问菊花道:“要不咱今儿弄个新鲜的烧鱼花样来尝尝?”他也是想点子让菊花高兴。

菊花问道:“啥新鲜花样?”

槐子道:“就是跟你上回用荷叶包着鸡埋在灶洞里烧出来那样弄。”

青木笑道:“嗳那个好吃。

这鱼要是也这么烧的话,味道肯定不会差。可是如今也没荷叶哩,拿啥东西包着它?”

槐子笑道:“我想好了弄些青菜叶子包着它不就成了?那黄心菜的叶子大的很,多包几片,用稻草捆紧些,外面再包黄泥就不会弄脏鱼了。”

菊花听了眼睛一亮,忙道:“这样也成,再把菜叶的外面裹一层布,就更保险了。”

连青木听了也高兴起来,跟着去调和黄泥;槐子则掰了好些黄心菜的叶片,菊花又教他把生姜、辣椒等作料塞入鱼肚,鱼背肉厚的地方也划开了口子也抹了点盐,塞了姜片。因这条草鱼太大了,就斩作两截,分作两包。

他们忙忙碌碌的嬉笑不绝,引得刘云岚也出来看,郑长河抱着小葫芦,跟张大栓也过来瞧,一边高兴地对张大栓道:“瞧这鱼味道就差不了。今儿可要好好喝一杯。”

张大栓两眼放光地盯着槐子给那鱼包菜叶、裹纱布再用稻草缠紧,然后青木往上面抹黄泥,咽了下口水道:“当然要好好喝一杯了。瞧娃们弄这么细致不喝酒对不起他们哩。”

两对小儿女听了这话一齐笑翻了。

槐子搬出火盆,对菊花道:“灶上在煮饭,不好烧这个的。把那火灰铲到这火盆里来,埋着它也是一样,中间记得再往火盆里多添几次炭火,烧起来就快了。”

菊花点头,说这样也算省事。

全部忙完,一行人回到屋里,菊花抱着手炉,坐进火桶笑对刘云岚道:“云岚姐姐,要是鱼这么烧出来也好吃,往后就这么弄,费事煮了。”

刘云岚点头道:“肯定不会差的。不过太浪费了哩,要是在锅里烧,也能掺些腌菜啥的能多煮两碗出来;这么烧的话,就只能光烧鱼了。不过,要是包些腌菜在里面,应该也不碍事,回头咱试试。”

青木从爹手里接过儿子,将他举得高高的,嘴里笑道:“葫芦,咱可要长快些,瞧这些人整天想点子吃好的,你也吃不着,干瞧着多可惜。”小葫芦对爹的逗弄置之不理,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眯起来,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张槐笑道:“等他会跑了,整天跟你后边要吃的,你该头疼了。”

青木笑道:“我有啥头疼的?不是有个会弄吃的姑姑么?往后葫芦肯定跟姑姑亲,天天在姑姑家吃饭。”

他看着妹妹,心里暖暖的,一晃这么些年了,妹妹也要生娃了哩。

晌午的时候,天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却让人们的兴致更加高昂起来,似乎窝在家里吃喝玩笑有了充分的理由。

张杨下学后顶着一头雪花跑回来,见家里这么热闹,再一听说花怀孕了,喜得叫道:“这下有人叫我小叔了哩。

我说,这小名你们都起了好些,这大名得我来起才成。放心,我就算是翻烂了书,也要帮侄儿起个好名儿。”

张槐白了他一眼道:“我自个不会翻书?干啥要你翻?你想好了留着自个用吧。”

青木也笑道:“我们好歹也认得几个字,要是养儿子连名字也让旁人起,那不是白认得字了么?再不成,还有爷爷哩,所以你还是省省吧。”

郑长河跟张大栓对视一眼,一齐摇头说他们年纪大了,想名儿这费脑子的事还是让小辈们来比较好。

刘云岚跟菊花听了笑做一团。

张杨则不甘心地唠叨着,说啥他是小叔,又不是外人等等。

菊花便笑道:“你就找几个,要是比我们起的好,到时候就用你起的名。这叫‘择优录用,。”

张杨大喜,连说自己定会找几个绝妙的好名出来。

菊花忍笑心想,不过就是个名字罢了,还绝妙哩果然槐子道:“你趁早歇歇吧,咱娃儿不过就是农家人,要那么绝妙的名儿干啥?”

张杨一挥手道:“不是你们说的么?只要名儿对脾气,喊起来就讨喜。这大名也是一样,只要合适,就当得起绝妙;我又不会弄些高深文辞来装斯文雅致。”

青木笑道:“听起来有点意思,看你能选个啥样的。”

张杨道:“放心吧,准比你们想的好。”

众人说笑不绝,堂屋里热闹哄天,瓜子皮吐了一地,偶尔说起张家的长孙如何如何,张大栓更是满面红光,高声阔论。

菊花看着这一帮人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不住对他们说道:“我瞧你们就是想吃喝玩乐一场,偏还借着我怀孕的名儿。我咋觉得没我啥事哩?”

众人听了轰然大笑起来。

郑长河笑道:“闺女,你算说对了。今年咱家喜事不断,添了人,添了牛;这快要过年了,你又怀上了,爹就是想热闹一场,等不及过年哩。”

张大栓也道:“咋没你啥事哩?你要不在这,咱们吃东西都没劲儿哩。”

待何氏跟杨氏就将吃的东西一样样的端上桌,众人关上门,将那飞舞的雪花和寒气关在门外,点上油灯,围坐在四方桌前,对着热气腾腾烧锅子,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吃起来。

忙碌中,众人闻见一股特殊的味道,刘云岚动了动鼻子,再看看杨氏手中的葫芦,红脸歉意地对大家道:“嗳哟宝宝……宝宝那啥了”

她急忙丢下碗筷,从杨氏手中接过小葫芦就要去隔壁菊花房里收拾;众人看着小葫芦也哈哈笑了起来。

何氏道:“这有啥?他一个小奶娃,拉屎拉尿不是常事么,谁还笑话他不成?你甭去房里了,就坐这火桶里收拾,这样就着下边的热气,也省得他着凉。”

菊花和杨氏都跟了过去,杨氏笑道:“我大孙子拉的不是屎,那是黄金。一点也不臭的,喷喷香”

说着话一边麻利地帮着刘云岚给小葫芦擦屁股、换尿布。

众人都笑喷了,青木还使劲地吸了两下鼻子,说道:“是不臭。吃奶的娃拉屎咋会臭哩?杨子,你说是不是?”他见杨子笑得咳嗽起来,很是不爽。

张杨好不容易咳嗽停了,急忙道:“那是,你儿子拉的屎都是香的——狗都抢着吃哩”

张槐拼命忍笑;郑长河跟张大栓也是嘿嘿笑个不停

何氏看了小儿子一眼道:“狗当然抢着吃了。那谁家婆婆……我忘了,她帮孙子把屎的时候,从不擦屁股,把完了唤狗过来添添就完了。”

张杨苦着脸道:“娘,你瞎说啥哩?谁能干这事?要是狗咬娃儿屁股一口可怎么好?嗳哟,甭说了,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张大栓笑着接道:“那是你娘家村上的汪奶奶。你不记得了?”

何氏点头道:“是她。”转头又冲张扬道:“臭小子,还嫌弃这嫌弃那的,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在床上拉屎么?你都忘了?”

青木举着筷子正要搛菜,也不搛了,哈哈笑起来。

杨子埋怨地说道:“娘,我咋能记得那小时候的事哩?你干嘛不帮我垫尿布,为啥要让我在床上拉哩?”

何氏瞪眼道:“你本事大呀。明明帮你垫了尿布,你哥先还看着你,后来就去了茅房一小会,你自个在床上翻滚,把枕头当玩意,愣是把尿布蹭掉了,坐枕头上拉屎。”

张杨无地自容地傻笑,众人狂笑

第三百一十三章只顾一张嘴

菊花一边看着尿布上那黄灿灿的一滩糊糊,鼻子里闻着似臭肄臭,但肯定也不能说香的气味,一边忍笑将那布包裹起来,送到门外。

杨氏急忙道:“你别动,就撂那,等我来收拾——你闻着那味儿怕是不成,要是反胃可不好了。”

菊花边走边笑道:“不要紧,我就拿出去。”

何氏笑道:“菊花就是实在,要是旁的女娃没经历过的,见了这东西怕是要躲老远哩”

杨氏自豪地看着关门进来的菊花道:“我菊花从不娇气的。”刘云岚也感激地瞧着菊花。

小葫芦的一泡黄金便便丝毫没影响大家的热情,直闹了半下午,晚上又吃了晚饭,郑家一家人才踏着积雪回家。

怀孕了,菊花的心思似乎变得更敏感起来。

清晨,她哈着热气、搓着手走出大门,看着院中那傲雪欺霜的两株梅花,有些发怔。

院子里一片银白,静谧清冷;白雪映着丹霞,宁静安详

她凝神注视那梅花,不觉有些想流泪:来到这好些年了哩前世今生从眼前一晃而过,沉淀如这白雪世界。

慢慢地走下台阶,凑近那梅花,用手轻触它,那如凝脂般的花瓣尽情地绽放,似在微笑,在诉说;晃眼再瞧,又觉得它们是沉默含蓄的,内敛的,如冰雪凝练成。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树下,手抚着花枝,莫名其妙地泪流满面。

槐子从茅房出来,见菊花站在梅树下看花,忙叫道:“菊花,快上来。这雪还没扫,踩湿了脚冷。”一边过来拉她。

菊花回头,槐子见她眼含泪水,大惊,急忙拽着她胳膊把她拉回屋,问道:“这是咋了?菊花,你哪不舒坦了?”

他一边用自己的大手包裹着她冰凉的双手,一边紧张地问道:“菊花你有啥心事,跟我说说好么?”他觉得菊花不是身子不舒坦——要是身子不舒坦肯定就回来躺着了——而是想到了啥不顺心的事情,她好像很伤心哩

菊花一边平定自己的心绪,一边强对他笑道:“我也没啥事,就是不晓得为啥,瞧见那花儿就……就有些伤心”

她实在不好说,看见花儿想起久远的记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流泪,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怀孕的影响了,孕妇的情绪容易不稳定,这她是知道的。

可是,为啥她这么容易失控哩?

槐子刚才吓坏了,此时听了菊花的话,却是诧异不已:看见花儿伤心?这实在不是菊花应有的表现,从来她见了花儿只有开心的。就拿那秋菊来说她每日清晨提着篮子,拿把剪刀,小心又不舍地剪下它们忙这些的时候,她总是眼中含笑的。

菊花见他疑惑,不愿他为自己担心,便对他道:“我听人说,怀了宝宝的人,容易喜怒无常。有些人好发怒,有些人好伤心,这都是常见的,比平常时不大一样。往后你要是见我这样,就要劝劝我。我自己也不想的就是心里难受。”

她可不想经常出现刚才这种情况。

槐子听了,心中一沉,抬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笑对她道:“不怕,我多陪着你就好了。走,咱去洗脸。娘都在煮饭了哩。吃过饭咱不看花咱去看青菜,在雪地里扒青菜你不是最喜欢么?”

菊花点头,两人去厨房洗漱。

何氏果然已经在煮粥了,她笑对菊花道:“这冬天天冷,你早上多睡会,不要起来太早。反正我也就煮个饭,喂猪喂鸡有你爹哩。我们年纪大了觉浅,不喜欢起得太晚。”

菊花点头道:“嗳我也是睡醒了才起来的。”她转头对槐子道:“槐子哥,你去我娘那把牛奶端回来,省得我娘跑一趟送来——家里有个奶娃,她早上也忙得很。”

槐子忙道:“你先洗吧,我去端。”一边就出去了。

这里,何氏唠唠叨叨地跟菊花说一些吃喝冷暖的问题,菊花嘴里不停地应着,眼睛却瞟向灶窑洞里那只懒猫—正压着自己的棉鞋垫呼呼大睡。

她气恼地冲过去,弯腰拎起那猫脖子上的皮毛,将它拖出来扔老远,嘴里嘟囔道:“懒猫成天就晓得睡,也不见逮老鼠,养着白费粮食哩。瞧把我的鞋垫都踩脏了。”

那灶窑洞是在灶台正前方墙壁上留出的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空间,好借着锅底的热气烘个鞋垫啥的,这猫一到冬天就喜欢睡在里面——暖和啊。

何氏见菊花恨恨地用手搓那鞋垫上的灰尘,不禁笑道:“它还算好的,有些猫冬天专门往床上钻,更讨嫌。我小时候,家里有只猫冬天就喜欢上床。睡到半夜,手摸到枕头边毛绒绒一团,要是不知道的人,就能被它吓疯。我习惯了,总是闭着眼睛揪住它,扔老远。过一会你睡着了,它照样又爬上来。”

菊花想着半夜摸到毛绒绒一团不明物的感觉,打了个寒颤,笑道:“那还是让它睡灶窑里吧,要是让它爬上床,那可难受了。这猫一身毛,咋也这么怕冷哩?”

何氏笑道:“长一身毛也怕冷哩。猫爱钻热炕么。”

等槐子端回了牛奶,要亲自动手帮菊花煮。菊花跟何氏说笑一番,心情已经恢复,忙挨在他身边,小声道:“我来吧,你去刷牙洗脸,待会帮爹铲雪。”

张大栓喂了牛后,正在院子里铲积雪。

槐子见她好多了,便点点头,自去洗漱。

自此后,槐子便刻意地陪伴菊花,有时回娘家跟哥嫂说笑,逗小葫芦;太阳好的时候,去地里挖胡萝卜,砍雪里蕻;或在家里念书给她听。

菊花自己也竭力控制稳定情绪,尽力想自己幸福生活,不去想杂七杂八的事情,以免勾动神经。但就算这样,她也经常泪流满面,极易伤心,成了爱哭的准妈妈。

过了一段日子,某天早晨,她出现了孕吐症状。这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那真是吃啥吐啥,急得何氏心里上火,嘴角起泡;张槐则更加温柔地呵护她,直如一汪春水。

菊花反倒镇定下来,也很少出现情绪不稳的现象了,她忽然心生一股斗志,吐啥吃啥,每天不停地吃,并且自己亲自下厨,让何氏不用管她,她要多动动,又特意叫了赵清来陪自己玩——这回是真的请她来陪自己了。

“菊花姐姐,你忍忍,过些日子就好了。我娘说,生第一个娃儿都会这样哩。”赵清见菊花吐过无数次后,很心疼地安慰她道。她见菊花老是吐,就回去跟她娘说,她娘就跟她说了那些话。

菊花对着火桶边的瓦盆吐完了,端过凳子上的水杯漱口,喘了口气,瞧着赵清红扑扑的小脸—冬天又养白了些——微笑道:“不要紧的,我再吃些就好了。清儿,你娘就要生了,你外婆会来伺候她么?”

赵清点点头道:“嗳,我外婆过年的时候就过来,等弟弟生了再回去。菊花姐姐,你啥时候生宝宝哩?”

菊花抚摸着肚子笑道:“要到明年九月生哩。”

门开处,何氏端了一只砂锅进来,闻见屋里那味道,愁眉问道:“又吐了?这可怎么好,老是吐哩。来,这饺子煎好了,香的很。清儿,你陪着菊花姐姐一块吃,她见你吃得香,她胃口就好了。”说着将砂锅放在两人旁边的凳子上,递上两双筷子。自己则端着那瓦盆出去倒了清洗。

菊花歉意地对何氏笑笑,等她出去了,便掀开砂锅盖子,闻见一股芫荽的清香。

这是她亲自用芫荽、腊肉调拌的馅儿,包好饺子后让何氏煎得香香的,用来当点心吃。

她对赵清道:“来,赶紧趁热吃。嗯,有八个,咱俩一人四个。”

赵清这些天陪着菊花,每天都吃得肚儿圆,菊花还总是做各种各样的花样,她吃得欢喜不已,不禁遗憾地想,为啥这么好吃的东西,菊花姐姐吃了会吐出来哩?

两人捧着那砂锅,开心地吃了起来。

芫荽清香,腊肉咸香,饺子外面的面皮炕得焦香,并未放多少油,这味道一点不腻,菊花吃了觉得胃里特舒爽,一气吃完四个,长长地吐了口气,暗道,这下不会吐了吧?

她转头看看赵清,只见小女娃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大眼弯成了月牙,便笑问道:“咋样,好不好吃?”

赵清使劲吞下口中的饺子,把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吃,好香哩。菊花姐姐,你吃这个没吐么?那你再吃吧,把剩下的都吃了。我先前都吃了好些东西了哩,一点也不饿;你吃的全吐出来了,该多吃些才好。”

菊花见她这么懂事,忍不住爱怜地摸摸她头道:“你吃吧。姐姐还是先少吃些,等下想吃的时候再热了吃——我包了不少哩,厨房里还有。”

赵清闪闪大眼,点点头,却还是搛起一只小饺子递到菊花面前道:“那姐姐再吃一口。”

菊花见她期盼的样子,比何氏还巴望自己多吃些,忙低头咬了一大口,赵清这才高兴地将剩下的塞进嘴。

门外,张槐挑着一大担水淋淋的胡萝卜回来了——刚在河边洗干净的。他将担子歇在廊檐下,挑了一些长相周正的萝卜,掰掉上面的秧子,又在井边清洗了一番,送进厨房。

过了好一会,他端着一只竹筒,里面装的是萝卜汁,又拿了一只碗,走进堂屋,笑问菊花道:“听娘说,你刚吃了饺子没吐?”

第三百一十四章山花枯萎

菊花见他来了,喜悦地说道:“没哩,刚刚吃了四五个哩那个芫荽馅儿的饺子味道不错,待会你也尝尝。这是萝卜汁?”

槐子坐到她身边,温和地笑道:“嗳!刚榨的。萝卜用热水温过了,这汁一点也不凉。”说完,又倒了一些在碗里递给赵清,再把竹筒递给菊花道:“喝两口吧。你那么喜欢这东西,娘说待会泡些木耳炒红萝卜。”

菊花接过来喝了两口,笑道:“红萝卜炒木耳味道不错,再切一根青蒜苗搁里面,就更香了。清儿,你不喜欢喝这个么?”

她见赵清喝萝卜汁的时候,皱着眉头,便问她。

赵清想了想,说道“喝到嘴里甜,闻着有点……有点味儿。”她形容不出那股萝卜味,便说不上来。

菊花笑道:“这是红萝卜本来的味儿,有些青气,你咬牙喝了吧,这东西吃了可好了。你先前吃了不少东西,该喝些萝卜汁,洗洗肠胃。”说着又打比方,跟她解释半天。

赵清听话地将剩下的萝卜汁全喝了,又漱了口,然后对菊花道:“我娘一顿能吃三碗饭,我跟哥哥两人加起来还没她吃的多,我爹说养不起了哩。”

张槐呵呵地笑道:“怪道你爹上山猎野兔去了哩。”

菊花忙问道:“赵三叔不在家么?那赶紧送清儿回去吧。清儿,你爹在家时你就来陪我玩;要是你爹不在家,你最好陪着你娘,有啥事的话也能帮着跑腿叫人。你娘肚子老大,身边不能少人,要当心哩。”

别瞧赵清这么点大,能顶不少事哩,自己霸占着人家闺女,实在不应该。

赵清听了这话忙点头,一抬腿扒着火桶边沿滑下地,跟菊花招呼一声就往外跑。

她忽然发现自己很重要——又要陪菊花姐姐,又要照看娘,她真的好忙哩!

张槐忙跟了出去,将她送到家才转头。

他见菊花刚才吃的饺子、喝的汁都没吐,十分高兴,跟她商量再翻新弄些啥花样来吃。

日子就在捣腾吃喝的忙碌中溜过,因为菊花的孕吐,这年也没好生过得,一家人全照顾她那张嘴去了。

直到阳春三月,那些栽种下的桃树忽然吐出芳蕊,夹杂在浅绿嫩柳中间,几乎让人移不开眼,而且两种桃树先后开花,这花期就延长了好多,一直到四月还是桃花遍地。

菊花娘家婆家,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都是一片桃李芳菲,菜园子里也是青绿一片,小草儿、嫩菊也纷纷破土而出,那一抹新绿融化了人心、明媚了天地。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美景,菊花的心情简直飞扬,虽然还吐,不过比先时要好多了。还不到春耕的季节,槐子便经常抽空陪着她,两人恩爱缠绵,奢侈地品味这人生的春天!

这美好的生活因张杨的童生试暂时被打断了,三月十日是他参加县试的日子,槐子要亲送他去清辉,两人要小别几日。

和张杨同时赴考的还有小石头和刘四顺,也不知周夫子是咋想的,临了又让小石头也参加了这次的童生试。他才十一岁,怕是这次应试年纪最小的童生了。

三月八日清晨,张家、郑家、赵家、刘家四家人齐聚村学堂,包括村长李耕田在内,众人都是好一番叮咛嘱咐,反倒是周夫子一言未发,冲他们几个点点头——该交代的他头天已经仔细交代过了。

来送他们的村民也有不少。这三人的考试,跟李长风兄弟当年考秀才给大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县学离大伙太遥远了,可是这几个娃儿却是在村学堂里读书,要是他们能考中秀才,无疑对大家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见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兴奋地说个没完,周夫子皱了皱眉,出言打断他们的话,催促几人赶紧上路。

于是,张杨等人在全村人眼巴巴的目送下,由青木驾着马车送往下塘集,同行的有槐子和刘三顺,赵三觉得自己大字不识,去也没用,便将小石头郑重托付给了张槐。

张槐走了,菊花心里空空的,她便约了梅子去河边剪蒿子和马兰头,小赵清自然是跟着的了。

菊花蹲了一会,觉得腿有些酸,便直起腰来,四下打量,河边花光柳影,河水潺潺,她听见远处梅子家传来她儿子的大声喊叫,夹着花婆子的哄劝。

“梅子,你婆婆在帮你带儿子?”她问道。

梅子一边快手地用剪刀剪马兰头,一边笑道:“嗳!她跟我娘一人帮着带几天,不然我忙不过来。唉,要是再晚两年生第二胎就好了,这么的一茬赶一茬,实在是吃不消哩。”

菊花点头笑道:“是生得太密了。像小石头和清儿这样就好得很赵三婶生了清儿,小石头好歹能帮着带妹妹;如今赵三婶又要生了,清儿也能帮着带弟弟或妹妹了。”

赵清正蹲在她身边,听了这话,仰头对她抿嘴一笑,又低头忙碌起来。

菊花微笑蹲下身,指点她道:“剪这上面的嫩头,太老的不要——嚼不动哩。不信你先用手掐了试试。反正这马兰头和蒿子到处都是,不用那么节省。”赵清点头。

那边梅子叹了口气道:“那也没法子哩,慢慢往前捱呗。如今我家敬文晚上都是跟他爹睡早上也是他爹帮着穿衣裳,晚上也是他爹帮着洗澡,吃饭也是他爹照应着……”

话未说完,菊花已经笑出了声:“嗳哟!长明哥这是又当爹又当娘哩。

梅子,长明哥待你真好,我瞧他不管是出去干活还是回家,走路都带小跑的。”

梅子甜甜地一笑,先不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我晓得。他总是怕我一人在家忙不过来,出去了就挂念家里;在家又着急地里,这不就干啥事都跟抢一样么。菊花,如今连我娘都说,我挑了个好男人哩。所以我整天忙个不停,从不觉得日子苦,也不觉得累。”

菊花微笑,心道梅子当初嫁李长明,是真的需要很大勇气的,所幸她选对了。

梅子往菊花方向靠近了几步,在一棵桃树下坐下来。她拍拍身边的草地对菊花道:“过来歇歇,咱们怀了身子,不好老是蹲着忙事情。这草还干净,过来坐一会说说话吧。”

菊花招呼了赵清一声,过去挨着梅子坐下,只见微风过处,几片粉红的花瓣落在她的头上、肩上,乡村少妇浅笑着,神情悠闲、自如!

赵清却跟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脆声对菊花道:“我还不累哩,菊花姐姐。你们歇着,我就在这剪。”

小娃儿就是精力充沛,又贪新鲜,发誓要将她那小篮子给装满,好回家讨爹娘的称赞。

菊花便由得她去。

梅子忽然轻声对菊花道:“菊花,你晓得么,柳儿病得很厉害哩,怕是不成了。”

菊花吓了一大跳,霍然转头,惊异地问道:“这是真的?你听谁说的?”

梅子怅怅地说道:“听我娘说的。她跟人去下塘集,碰见柳儿娘去瞧柳儿,从唐家出来淌眼抹泪的,问她,她才说的。”

菊花问道:“得了啥病?瞧不好么?”

梅子摇头道:“也没啥大病,不过是连着流了两个娃,硬是把身子折腾垮了。菊花,我晓得这只是明面上的病,其实她在唐家过得不顺心,这才是病根。所以,你说我一胎接一胎的生,虽然苦点,不过日子顺心,这就比啥都强了。我这两天想起柳儿心里就难过哩。”

菊花默然,连着流了两个娃,这里面有啥见不得光的肮脏污秽事,不用猜,想也想得出。柳儿,终究是没能蜕变成适合大宅门生存的女

梅子继续说道:“我娘说,在那样的大户人家过日子,非得厉害一些才成,柳儿跟她娘比,还是差远了。要是她厉害泼辣一些,没准就不会是这副样子。”

菊花看着草地上的粉红花瓣,轻声道:“在大户人家,光嘴巴厉害是不成的,得心里有成算。咱们庄稼人,心眼实在,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她嫁过去这么些年,也没学着点,难免就吃亏了。”

梅子点头道:“听我娘说,柳儿娘也后悔,她想把柳儿接回来养,可是唐家老太太不放人,说嫁到唐家就是唐家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唐家。”

菊花心里就不舒服起来,她最恨的就是这些规矩、礼法,于是忍不住说道:“要是柳儿娘真的后悔的话,就该让唐家休了柳儿,把她接回来,没准她这病还能好。”

梅子吓了一跳:“休了她?这……这不好吧?”

菊花见她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决定帮她洗脑,便白了她一眼道:“人都要死了,还管那些?梅子,你不会这么蠢吧?柳儿才多大?要是休回来,身子养好了,还是能嫁人的。不然就一直在唐家等死么?”

梅子显然无法跟上菊花的思路,迟疑地问道:“休回来就能好

菊花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不是你说她的病根是在唐家过得不好么?那要是这样的话,休回来,心思一放开,这病没准就好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柳儿被休

梅子叹了口气道:“不管咋样,咱俩说了都没用哩。柳儿娘怕也是不乐意柳儿被唐家休回来的。”

两人就沉默下来,看着眼前飞舞的桃花出神,直到赵清提着小篮子,颠颠地跑过来冲她们大声喊道:“菊花姐姐,梅子姐姐,你们歇好了么?该干活了哩。”

两人相视一笑,遂起身继续剪野菜。

日头升老高的时候,菊花等三人各自回家。她刚回到院子门口,就见刘云岚将小葫芦用包袱兜在背上,两手提着菜篮子,往河边去洗。

她急忙问道:“云岚姐姐,娘还没回来么?你这样背着葫芦洗菜哪成哩?该等娘回来再忙,晌午饭就晚点做也不要紧。”

刘云岚笑道:“瞧你说的,哪能老指望娘哩,她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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