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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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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粮食吃食、妆奁衣箱、食具杯器、舂磨戽斗、灯具水缸……哪怕纤微细琐一钱之物,不都是一家子一点一滴苦出来么!
俱是不约而同的,妯娌几个都过来找罗氏商量。
看着罗氏不过犹豫片刻,随后就连陪嫁的织机绣架都舍到了一旁,只把一家五口的衣裳铺盖以及妆奁收拾装箱,也就只得忍痛割肉了。
到底人更重要。
花椒迈着短腿来来回回地帮着罗氏递递拿拿的,看着四婶娘泪眼婆娑,就是一贯内敛的大伯娘、爽快的二伯娘都红了眼眶,却是有些明白的。
跑到墙角打开自己的樟木衣箱,摩挲着自己穿用过的新旧衣裳、鞋袜荷包,也是满心的不舍。
这些衣裳鞋袜,还有包被披风,或是姐姐们穿过浆洗干净送给她的,或是母亲家人亲手与她做的。还有立春戴的春幡,端午佩的豆娘百索,中秋簪的兔子通草,春节得的大红包……每一件东西都有它自己的故事,都是她珍藏的宝贝。
却不知道在洪水之下,还能不能保得住……
女眷们收拾行李的工夫,秦老爹已是往村中各家送信去了。秦连虎则带着兄弟子侄们把各房带不走的箱笼包袱、家生动事、农具工具等等的全往地窖里送。
南边儿的百姓鲜少有在家中开挖地窖的,首先潮湿就是个迈不过的坎儿。
秦老爹却是按着北地的习俗,很久之前就曾在院子里寻了地界浅浅的挖了一口地窖。储存些老酒蔬果的。不过现在三十来年过去了,这口地窖已是成了家中小一辈的秘密基地了,不知藏了多少“宝贝”在里头。
倒是十来年前,家里在将三间土坯上房翻修成现在外青砖内土砖的砖瓦房的时候,秦老爹又带着儿子,费了好大的力气,亲手在屋里挖了一口地窖。不惜工本,入口就在上房东次间内,却是比房子还要精细费心。就是这些年上,也没忘了时常修整。
平日里存些余粮银钱,也是为着以防万一。一直都不曾派上这样的用场,今天却已是塞得满满登登的了,不过这还仅仅是捡着紧要的放的。家中其余的粗笨什物,就只能尽量桌子上头摞椅子这样高高摞起,用麻绳捆扎固定了。
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家中归置妥当。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任谁心里都不好过。
趁着秦连豹去镇上打听情况还未返回,家里的男人们又开始用油布密封牛车。秦老娘也闲不住,蒸馒头是来不及了,又带着媳妇孙女烙饼炒米,尽量多的准备吃食,以备万一。(。。 )
☆、第十八章 崇塘
花椒再次被母亲放到了灶膛边,身边烧火的却已从茴香换成了丁香了。
不必顾忌耗费柴火,丁香撸了衣袖围了围裙上阵,三面开工。挨墙的三眼大灶很快柴空火旺,噼里啪啦的,就如她的个性一模样。
不过瞬间,花椒的小脸已被熏得通红,见丁香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沁出,扇着小手给她扇风。
看着母亲诸人井井有条地在灶台前忙碌着,米香面香扑鼻而来,脑子里依旧千头万绪的,心里头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按说她前世吃过见过的东南西北出产的精米粗粮也着实算是不少的,可到底也不过坐井观天罢了。起码搁这米市上常见的,家里头常吃的冬春、蒸米,就是她别说吃了,听都不曾听过的食物。
就像这冬春,庄户人家多以粳米加工。加工好后不霉不蠹,经年不坏,就算潮湿地区也极易储存,可以慢慢食用一直到下年秋天新谷上市。还有这蒸米,大多都已籼米加工而成,出米高,煮饭易熟,涨性大,出饭多。
虽则加工这两样米食所耗费的时间人力不可想象,却是人们探索自然、领悟自然,从而推动智慧发展的产物。
这是花椒此刻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不含套路。
其实自打去年入冬灾害频发开始,所有人都是茫然的盲目的。没有任何人能告诉大家伙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老百姓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只是过一天是一天,却也在凭着生活经验在拼了命的自强、自救、生存。
经历过的各种灾害已不可数,花椒早已不敢说人定胜天。对于老天,她从未有过的敬畏。可在听天命之前,总得先尽了人事,才是。
心底慢慢踏实了起来,雨点子急促地砸在心头,也不再迷惘害怕。
雨势愈大,可就在这般震耳欲聋的雨声之下,外间堂屋却依旧能随风吹来鼓噪的叫喊声。
其实自打秦老爹报信未归,家里头就已是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了。
有的俱是不相信秦老爹的判断,周家湾立村百余年,哪里遭过这样的灾。可看着秦家确实离家在即,心里自然惴惴。有的则是颤手颤脚地死死拉着秦老爹,一叠声地问着到底会不会破圩会不会山崩。可秦老爹能给村中各家报信,却不能打这个包票。而有的虽是相信秦老爹的,却不知道离了家,又该往哪里去,是不是该往山顶上去。还有的则是团团转,想着是不是要再等等,好歹择个日子再走……
至于那跳着脚指摘秦老爹忘恩负义,不顾周家湾安危的混蛋,早已被秦家兄弟几个沉着脸扔出去了。
而等到浑身湿透成了泥人的秦连豹冒雨归来,带回来的消息就更是让他们瞬间就炸了锅了。
……
小小莲溪县,大大崇塘镇。
这是莲溪县周遭脍炙人口的一句俗语。
只崇塘镇到底有多大?
花椒并不知道。
只听哥哥姐姐们说过:崇塘镇除了一条南北长街两条东西横街之外,还有四十八条明巷,四十八条小巷,四十八条暗巷,以及四十八口水井,和三座大码头。
若就这样说来,在这崇塘镇上避难,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毕竟崇塘镇为何自古就能成为莲溪县,甚至是宁江府内最为重要的南下北上的水陆商埠。集镇上能聚拢大中小各色店铺、作坊、船帮、牙行、茶庄、酒楼足有七八百的商家商行。就是因着崇塘位置优越,水陆俱是发达的缘故。
镇子西南两面俱是临水,一年里大半月份漕船、梢船、五板船南上北下,无比忙碌。
不过除了临水,崇塘镇因着多次经历战火洗礼又多次重建的缘故,地势颇高,且不倚山,又有官道疾驰东北,陆路亦是四通八达。
再加上集镇四周皆有城墙拱卫关门把守,牢牢护卫着整个集镇。并且镇上还设有巡检司,巡检麾下兵吏三十余人,说不得是要比乡间安全些许的。况且镇上还有五六座寺庙庵堂,或是本地士绅出资建造的,或是商会船帮为了祈求生意兴旺出入平安而兴建的,俱是高大坚固,完全可以用来避难。
这是秦老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想来就算莲溪县城,也不一定比崇塘更加安全。
秦连豹十二岁上就在崇塘学徒,至今将近二十年,在镇上唯一的一家裱画店从小小学徒做到数一数二的大师傅,对崇塘镇上的布局分布早已了然于胸。秦老爹一说前往崇塘避难,脑海中已是瞬间冒出好几个想头来了。
可让秦连豹再三没有想到的是,顶着大风大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到镇上,一打听才知道,崇塘镇也已开始告急了。
甚至于昨天白天巡检司衙门就征集了镇上百余壮丁,在崇塘镇西南临水两面高筑堤坝,防洪防汛。
一听这话,许多原本打定了主意要跟着秦家一道离开避难的村民们却是傻了,随后纷纷跳了出来。
这个苦劝秦老爹不能去了,再去也不过送命。那个则说还是老老实实把门前堤坝守住了吧,别再七想八想不落实地了……
一直都在死死缠着秦老爹的秦连彪就更是跳了出来,道:“又不是夏天,都已入秋,我就不信,这雨还真能这样没完没了地下下去?”又瞅着秦老爹道:“总是要停的!咱们这地势又不低,多大的洪水才能淹到啊!反正不管旁人怎么样,我是不走的!”
秦老爹不是不听劝的人,也没有想到事态已经这样严重,也有一刹那的恍然,可回过神来后,却也更加坚定了离开的信念了。
而秦连豹这两天也都日夜守在堤坝上看着莲溪的水,今儿又镇上家里一个来回,一路看过来,更是心中有数,没有理会秦连彪,只是告诉众人:“闹不闹洪的我不敢说,可一旦闹起来,毫无疑问,那肯定是要先保崇塘的。”
这话一出,好些人都叫嚣了起来:“凭什么先保崇塘,咱们就不是人么!”
可也有些人却是听懂了秦连豹的话,心头一凛。
这话儿虽然听着残酷,却没什么好辩驳的。也没什么道理可言,这就是道理。可周家湾就在崇塘的下游,若是为了保住崇塘而泄洪,他们可就真的只剩一个死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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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离家
只若搁在以往,从周家湾到崇塘镇,不过五里多地六里不到的路程,步行不过三刻钟半个时辰的工夫。若是顺风顺水坐船的话,沿着莲溪顺流而下,更是一刻钟就能到家。
可今天光是出门,就花了许多工夫。
秦家诸人自是令行禁止。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既是决定离家,那就再没什么说道儿了,当即熄火闭户,阖家启程。
一辆牛车、两辆板车,装满了箱笼包袱粮食吃食。板车上覆着油布,牛车上更是订上油布形成一个简易的车厢,四面密封,专门运粮。把粮袋捆扎妥当后,瞧着略有空隙,又把花椒、香叶两个小的安置在米袋上头,免得淋雨伤风。
花椒被父亲抱上车安顿好,还没来得及再看上一眼自家院落,牛车已是冒着大风大雨,咕噜咕噜地沿着坑坑洼洼的泥泞村道向西疾行了。
这样的场景,让花椒刹那失神,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闪而过。
只来不及多想,就听到了熟悉的哭声。
是伯祖母黄阿婆的声音,翻来翻去不过那么几句话,却是绊着秦家人在雨中站了许久。又有站在秦家门口观望的诸人围拢上来,竟是走不脱身。
这样的大风大雨,就算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里外衣裳也很快半湿。好容易靠着人高马壮的秦家几兄弟摆脱诸人,行至村口,已是有好些个人家亦是携老扶幼,拉着行李,顶着大风大雨赶上秦家了。
领头的就是舅太公一大家子,还有秦老娘的两个内侄家。舅太公回头看了眼那些宁可站在雨中看热闹,也不愿同他们一道离开的族人们,脊背越加佝偻。
除了尚不知事儿的孩子或哭或闹或笑,没有人说话喧嚣,俱是默不吭声地在泥地里一步一挪,冒着大风大雨往崇塘方向赶去。
路上行人车马越来越多,都是附近村落的村民。认识的不认识的,可看着这许多的人都拖家带口的离家避难,方向也都一致,心里却是松快了些许的。
行进的队伍很快经不住风吹雨打拖了老长,渐渐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秦家人始终不曾掉队,就连小字辈的也都咬牙挺着。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得进镇。之后的道路却是好走了不知多少,可饶是如此,也足足走了两刻钟,才终于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口。
看着面前白墙灰瓦的小小院落,所有人俱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而牛车上的车厢内却是自成一统,一路颠簸,香叶已经不知何时呼呼大睡了起来。花椒一直张着小手护着她,耳朵又竖得老长,时刻注意着车厢内的动静,就怕渗水漏雨祸害了这一车米面。
总算到达了目的地,花椒松了一口气。刚刚将香叶唤醒,油布门帘被掀起,赶车的秦老爹已是拿了块干净的油布把两个小孙女一并裹紧抱进了屋。
香叶按着大人们的嘱咐紧紧拉着花椒的小手站在屋内,却探头探脑的东瞧瞧西望望,满脸的好奇。
花椒看着大家伙把车上的什物一一搬进屋,粮食自是完好的,也没有箱笼包袱受潮,才有心思被香叶拉着看一看这座小院。
是一座平房小院,就是崇塘镇上的里巷里最常见的建筑模式。而不远处就能看到三层楼的沿街店铺。花椒心中暗忖,距离镇中心的南北大街应当不是太远。
院内三间正房,一间耳房,两间厢房,外加一个天井。面积虽不算很大,还不如花椒家一个房头住的院子来得宽敞。好歹并不逼仄,一大家子勉强住得。
听得父亲一壁收拾一壁同叔伯们说话,花椒才知道,原来这座小院就位于崇塘南北大街三甲后头的一条明巷内。主家就住在隔壁里甲,往日这座院子是租给一位过来崇塘经商的外地客商落脚的。自打莲溪渐渐干涸,走不了船,断了饭碗,好些商贾陆陆续续都回乡去了,这座小院也就空了出来。
秦连豹之前脑海中最先蹦出来的落脚地点,其实就是这条巷弄。
毕竟那些个寺庙虽好,可随着进镇避难的人势必越来越多,不免烦杂。而自家这么些妇孺,未必安全,还不如找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住着安心也方便。
况且这前头的三甲本就是崇塘中书院士绅的聚居区域,旁边四甲又是巡检司衙门的驻地,弓兵卒役来来往往的,倘有动静,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而这条巷弄不仅位置四通八达,巷内还有一口水井,生活起居都算便利。
求上门去,再见这座小院面积虽不大,可屋子天井都很干净,家具家什也还齐全,灶头什物也都能用。屋不漏雨墙不渗水,天井排水也很顺畅。
幸而主家是个心善的,秦家又是本地农户,秦老爹的名头更是有所耳闻,秦连豹便以一个极低的价格租下了这座小院。
花椒听得津津有味,只暂且安顿好家里,用过午饭草草说过几句,女眷们自是闭门不出整理行李,秦连虎兄弟几个却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秦连豹带着秦连凤帮着无处落脚的乡亲们安排住处,其余三人都往老丈人家去了。
姚氏几人的娘家都在崇塘附近,虽不倚山,却也都是莲溪边的圩乡人家,照样不安全,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景况了。
花椒一路坐车,自是不知。其余人却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一贯温柔绵长的莲溪已是受了刺激,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可好几处溪水更已是同堤坝道路齐平,风吹浪打,几如惊涛拍岸。
丁香自打下雨那天偷跑出去,被长辈们找回来受了教训,已是乖了好些天了。在小院门口探来看去,却不敢迈出门槛一步。只好回来,告诉花椒香叶一路上满眼大水有多险恶。
花椒心里戚戚然,外头雨声渐止。
几个小姐妹全都挤到门口去看,却见雨势渐缓,风吹云散,阴沉了三天半的天空也朗了起来。
只有细雨蒙蒙,像雨似雾,小丫头小小子们俱是欢呼雀跃,家里的大人们却很有些面面相觑。又很快欢喜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雨停了,总是一件好事。
只不待人们欢喜太久,云雾聚拢,又是倾盆的大雨,毫无预兆的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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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旧事
就这样,时停时雨。
停不过几时,却是云开雨散,一派明媚景象,那日头恨不得就要从云层之中跃将出来。
雨不过几时,却是狂天狂地的疾风骤雨,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短短一个下半晌,这才几个时辰,已是往复循环了四五遭了。
就是再没脾气的人,也不禁被折腾出两分火气来。
不过到底还是略为心安的,退一万步说,这雨还是能停的。
花椒端了张小板凳坐在了半开着大门的堂屋门口,眼睛却是直盯着西南墙角的排水暗沟,看着它一个劲儿地咕嘟咕嘟往下渗水,这样的疾风骤雨之下,天井之中却始终没有积起水来,心底才安。
秦连虎几个都已陆续回来了,却仍旧不得闲,还得帮衬着秦连豹安置众人。
已经不光是周家湾的村民了,只要附近村落的村民过来求助,不管认不认识,秦家都会不吝相帮。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那些个人家有的同花椒家一样,亦是赁了镇上的闲散屋子暂住。好在现如今崇塘镇上多的就是空置的屋子,在这样的景况面前,主家也都心有戚戚然,除了零丁几个想着趁火打劫大捞一笔的,大多都是大开方便之门,接纳乡亲。
还有的人家则是阖家住进了庙宇之中,既是省了银钱,又是盘算着这等受着神佛香火庇佑的庙宇庵堂想来再是无忧的,就是洪水来了恐怕也得绕道的。况且庙宇中那么些人住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是个照应,却是安心得多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姚氏的娘家,就是举族住进了距离秦家暂居小院不远处的培文书院。
礼诗圩姚家,是崇塘镇上数一数二的耕读世家,出过不少有着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甚是出过进士。同秦家一样,姚家也在圩堤上守了两天了。昨天晚上,看着溪水飞涨,也已意识到情况似乎已是不受控制了。天色未明,族长亦当机立断,紧急召集各个房头的房长,分头行事。
据姚氏族谱记载,礼诗圩历史上就是姚氏祖辈们衣冠南渡迁移至此,一点一点修筑圩堤围水造田而形成的村落。今天看似简简单单的小小方块的圩田,却是祖辈们辛辛苦苦,倾尽无数心血围建而成的。
一个“圩”字,其实已经道明了人与自然,与水搏斗的艰辛了。
姚氏一族虽然已经决定离家避难,可却不是弃家避难。没有人舍得抛弃祖祖辈辈的心血,族长已经决定带着族中部分男丁留下来,继续加高加固圩堤,尽可能的保护宗祠、族学,以及田产。而剩余的男丁则负责护送全族妇孺以及族中财物前往崇塘避难。
秦连虎冒雨赶到的时候,姚家人正在准备启程。姚氏的兄弟们都决定留下来护圩守堤,保卫家族,家中一干老弱妇孺正好托付给了秦连虎。
既是姻亲,秦连虎兄弟几个又都在礼诗圩的族学念过书。就是现在家里头小一辈的兄弟几个,也都在姚氏族学进学。秦老娘就打点了些米面吃食出来,叫秦连虎护着媳妇儿女过去拜望。
杜氏娘家避入了崇塘后,亦是如此,不曾失礼于人。
唯有罗氏,在家安慰弟妹沈氏。
倒不是秦老娘心是偏的,而是沈氏的娘家却是在崇塘西南的分水镇上的。距离崇塘足有二十来里地,以往倚着莲溪,来往却也方便,这会子水路断绝,陆路情况不明,却是暂且没有这个能力过去探望的。
至于罗氏,娘家在哪已是无处寻起,虽有寄认的干娘,却也远在县城,路途更远且等闲不得进城。想去探望,却也是更加没有可能的。
其实花椒原本并不曾意识到罗氏是孤女出身,毕竟不管是她洗三也好满月也好,还是过年过节的,都是有阿婆舅娘勤走动的。
还是后来偶尔得知,那位对他们姊妹几个甚是关照宠爱的阿婆并不是嫡亲阿婆,而是罗氏的干娘。而且说起来不但与秦老娘是至交好友,还是罗氏与秦连豹的大媒。
不过这话儿说起来,可就长了,而且有些内情就是花椒也不是十分清楚。
只知道自家祖母和母亲,都曾是莲溪世家望族方氏的婢女出身,还都在方家习得了一技之长得以傍身。
祖母是怎么进的方家,花椒并不知道,也从没听人提过,不过想来也就那么些个不堪回首的缘由罢了。而罗氏,却是因着老家遭灾,尚不记得自己年纪的时候,就已跟家人失散,流落到了这长江边,又被人贩子拐来卖与牙人,直到被卖到方家,才算安定下来。
秦老娘后来因缘恰巧经由方家的老管家做媒嫁与秦老爹,从方家脱籍出来,又生养了五个小子。小子们渐渐长大,又要操心他们的婚事。秦老娘是从方家出来的,最是知道方家治家之严谨。一直都想给儿子娶个好的,只是一向没有如意的。直到罗氏适龄,被帮着秦老娘相看的俞阿婆偶然瞧见,倒是起了做媒的心思。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一做既成。不但赏了身价银子,还有添箱。俞阿婆看着欢喜,索性认了罗氏做干女儿,亲上加亲,花椒这才有了外家走动。
素日也一向亲厚,花椒这次惊风得以延请大夫,就是托了阿婆奔走的缘故。
而阿婆家是方家的世仆,有方家庇护,想来暂且应是安全的。
……
已经起更,秦连豹并罗氏送走了最后一批过来拜望秦老爹秦老娘的姻亲故旧,收拾好堂屋厨房过来东次间接女儿,就见小女儿裹着小被子躺在秦老娘的睡床上,耷拉着浅浅的小眉毛,神色却有些愣怔。
自打花椒生病,罗氏就打心里见不得她这般没有精神的模样。快步上前拧了拧她的小耳朵,轻声笑问:“我们椒椒这是想什么呢?”
花椒回过神来,顺口就道:“想阿婆呢!”
“哎呦!”正在叠着衣裳的秦老娘闻言就笑道:“我们椒椒真是孝顺,还知道想着阿婆呢!”又坐在床沿上拍了拍花椒的小手,叹气道:“你阿婆这会子也不知道怎么想你呢!”
秦连豹就赶忙哄着花椒道:“椒椒真乖,等这雨停了,爹爹就带你去看阿婆。”
花椒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趁着暴雨骤停,秦连豹连人带被子的把花椒抱出了正房,走到厢房门口,才把她交给罗氏。
ps:圩田的艰辛我从小就听长辈们提起过,心有戚戚然,不过今年这场洪水过后,老家的圩田即将退田还湖,想到现在仍旧没有退去的洪水,更加感慨~(。。 )
☆、第二十一章 打算
秦家租住的这座小院虽则并不算顶小,却架不住秦家人丁实在兴旺。
想都不用想,正房东屋自是要留给上人居住的,粮食也多是归置在这里。随后秦家兄弟几个商议后,决定把正房西屋并一间厢房留给家中的男丁们打地铺,另一间厢房则是搬入了两张床榻和一些箱笼,正好拼架起来供家里的妇孺居住。
如此一来,秦连豹自是不方便进屋的。帮着罗氏抱稳了花椒,揉了揉她的小耳朵,又拍了拍长女茴香的肩膀,嘱咐妻子女儿早些歇息。
女儿都在身边,罗氏有心嘱咐些什么也不好开口,只能连声叮嘱秦连豹赶紧回去歇了。
看着妻女进了屋,有灯烛亮起,秦连豹转身折回西屋,却并不急着补觉。果然不出他所料,接连响起敲门声,却是家里人陆续回来了。
风里来雨里去的,俱是累了不只一天了,自是撑不住了。饶是秦老爹,也早早就歇下了。
唯有秦家兄弟四个,坐起一起窃窃低语,却是依旧未眠。
……
秦连凤侧身躺在地铺上,虽然睡意甚浓,眼皮也是连翻耷拉,点头如捣蒜,脑子却是无比清明,迟迟不能成眠。
年仅十五岁的他,从来有父兄顶在前头的他,其实还并不是很明白今天白天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故,实则已经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了。
虽则都是他一步一步挺过来的,带来的影响更是迟迟不得消化,甚至于随着夜晚黑暗的来临,更是如丝如缕般缠绕着他。
兴奋,激动,却又空虚,后怕……种种情绪纷至沓来,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不安定感。
一下又一下,连续多次的更鼓声穿过雨幕瓮声瓮气的在耳边响起。已是睡不着了,秦连凤索性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睡眼朦胧的加入了兄长们的窃窃商议之中。
盘腿坐在一旁的秦连虎看了眼两眼通红的秦连凤,没有多说什么,捞过被子给他搭在身上,继续听着秦连熊说话。
秦连熊却是哈哈一笑,瞅着秦连凤打趣道:“老五,要不你和传根传楷他们睡去?”
秦连凤一听这话,脸上困顿之色骤然消退,却是气呼呼的并不理他。
秦连豹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秦连熊瞧着也不再逗他,正色道:“依我说,若是明天莲溪勉强还能稳得住,咱几个最好能再回家一趟,再拉车粮食出来才是正经。”
其实今天一天,不光是秦连凤,饶是而立之年心志坚定的秦连熊,也是感触良多。
尤其是从杜家塘老丈人家回来的路上,他们就亲见一大家子坐在莲溪边上悲痛欲绝。后来经过内弟辨认才知道原是隔壁村上的人家,想来亦是前往崇塘避难的。哪里知道刚刚出村,脚下的溪埂却被溪水掏空,突然坍塌,车轮一别,半车粮食箱笼全都送入了莲溪之中。当家的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打捞,本是精通水性的汉子,溪水更不湍急,却是扑腾了两下就再没上来。岸上的家人们看着再不敢下水,又找不来滚钩,竟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人带物瞬间消失,莲溪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心里自然不好受,只这时候,却没这工夫悲天悯人的。
家里的事务,日常开支、衣食住行、人情往来等等,虽是老爹老娘在当家,却从不瞒着儿子儿媳,大事小情都要知会一声的。秦连熊也知道因着爹娘都是遭过灾的缘故,所以自打成家起,不管多难,家里头有一项规矩是必须遵守的,就是但凡老天爷帮忙,手上略有富余,就要把二成的粮食储存起来以备荒年,而且每年都要出陈易新。
过去的日子自是苦巴巴的,为着他们兄弟几个能成人,娘老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好在这些年来,他们兄弟日渐长大,除了老五还没定性,其余四人俱有一技傍身也能独当一面,家里头日子自是好过了起来,存粮也就日益多了起来。
再加上老爷子是经过事儿的人,深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不能永远发达。如此一来,家里头卖出的粮食就更是有限了。
尤其是今年上,好些个家有余粮的人家,眼红日益腾高,一天一抬的粮价,想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何况只是少量卖出些,也不妨事儿的。哪知开了这个口子,看到了沉甸甸的银钱,到底财帛动人心,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又不曾料到这场灾害竟是亘古未有的,好些人家没了粮食接档,到了最后竟还要回过头来买米吃。只不过到了这会子,可就不是原来的价钱了。
不过自家却是不管粮价涨到几何,始终都没有卖出过一粒粮食的,自然也就不受影响。今儿趁着归置地窖的时候又细算了一遍,家里的存粮已差不多够一大家子吃上两年了。
只今天出来,银钱细软、书籍药材,还有棉衣棉裤厚衣裳自是带出来了。米面也运出了不少,可细算起来,却是撑不了多久的。毕竟就同之前的干旱一样,谁都不知道这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去。
秦连豹明白二哥的意思。
家里头人丁本就兴旺,再加上已是有些时日没有尝过新鲜荤腥菜蔬的滋味了,家里就剩了些肉干腌菜,累月吃用下来,也已有限了。肚子里没了油水,各人饭量也是远胜以往。何况家里头还有这么些半大的小子丫头,正是能吃的时候,却是怎么苦也不能委屈了他们的。
秦连龙心里也是这个想头,家里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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