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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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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恍然大悟,左氏笑着点了点头:“椒椒说的对,贤妻良母,咱们祖母可是十里八村乡邻们心目中贤妻良母的典范,若是由她老人家牵头,办个女学,应当会被人接受的。”
虽然在左氏心目中,最为崇拜的人其实是方老太太,那可是真正如花椒所说的,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远可善种的人物。
可在崇塘乡间,她相信,哪怕是礼诗圩的外曾祖母,也不一定能有自家祖母得人心。
这可不是她奉承,而是自家祖母确实相夫教子、持家有道。
虽然她并不晓得老祖母做姑娘、做媳妇儿的辰光是如何的贤惠,可她知道当下老祖母是何等的气度。
家务皆推、闲事不管、不存己见、知足常乐。
有老人家做表率,家里头怎的可能不各尽各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顺的。
她之前在之江上头曾经听说过一句俚语,叫做甚的“老太太炕头坐,一福压百祸”。
这话听着虽糙,可道理却再真不过的。
更何况,即便不看自家的门风,只看自家的气运,就足够叫人意动的了。
只花椒姐妹虽然意动,可到底各有各的迟疑。
香叶想了想,小眉头微蹙:“可是,可是,祖母当然深明大义有见识,但祖母识字并不很多的。”
左氏就解释给她听:“识字不多不要紧,咱们女学到时候会从三从四德入手。”
丁香一愣,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花椒抬起头来,看了眼左氏,已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咱们就从三从四德下手。”
这年头,三从四德就是女子立世的行为准则。
既然如此,那她们索性就拿三从四德当外裳,把那些个还不容于这个世道的东西都裹起来。
解释给香叶同丁香听。
香叶不住地点头道好,丁香鼓了鼓腮帮子,可这样一来,不就又回去了么,同她们之前有甚的差别。
哦,也不是没有差别,若是真的能成,起码她们的女学就能摆上台面了。
总比偷偷摸摸的强!
也点了点头。
好在丁香哪怕心不甘也情不愿,可到底既是拿定了主意,就再不多话,陪着花椒香叶同左氏细细商定起了细节来。
姑嫂四人,足有三个心里头都憋着一股气儿,就连香叶也是真心希望小伙伴们能够多识几个字多念两本书,到底人从书里乖,越说越来劲儿。
香叶忽的又兴兜兜地问道:“三伯同大哥他们在给东头的学塾取名儿呢,这会子暂定的好像是‘丽泽’二字,取自《周易》‘兑封’象义: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我们要给我们的女学取个名儿吗?”
“‘丽泽’?定下了吗?”丁香还不知道这回事儿,看向花椒。
“丽泽”何意,丁香自然知道,意为两泽相连,其水交流犹如君子朋友通过讲会而交流知识、学说。
意思确实挺好的,可未免不够大气呀!
花椒点头又摇头:“爹爹觉得丽泽的寓意挺好的,不过眼下还未确定呢!”
不过她对香叶的这个提议还真挺感兴趣的,看向左氏同丁香:“大嫂,三姐,若是你们给咱们的女学取名儿,你们想叫个甚的?”
“我想想!”丁香立马道,却是决计想个足够大气的。
左氏也深思了起来,只若是普通学塾,她心里头还真有几个听起来不错的名儿。可女学,她之前见过的女学都是以姓氏为名的,不免流于平常。
提议的香叶也在思量,只想是能想到,都觉得不够好,就去看花椒。
左氏忽的心念一动,已是道:“你们觉得‘贻谋燕翼’怎的样?”
“‘贻谋燕翼’,‘燕翼贻谋’?”丁香最先反应过来:“这个很好啊!意为子孙计,也可以说是为子孙计长远,荣昌子孙,寓意很好。”又嘻嘻地道:“关键这可是周武王说的话儿,足够大气!”
花椒也点头,这个词儿确实很好,不过她也想到了个名儿:“‘容膝居’,怎么样?”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宗旨
“容膝居?”秦老娘笑望着眼前的长媳同宝贝孙女们,嘴巴微张,颇有些讶异地道。
“是,祖母!”左氏笑着颔首,又望了望坐在秦老娘身边的花椒,心悦诚服地道:“这是咱们椒椒暂定的,我们都觉得挺好的。”
除了丁香。
香叶反正不管花椒说甚的,哪怕她径直将女学命名为“花椒”,她都会替花椒摇旗呐喊,说花椒说得好,花椒做得对的。
而左氏虽然打心里确实钦佩花椒这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小姑子,但还没有形成香叶这般的迷之信任。
不过当她听到“容膝居”这三个字儿的辰光,还是感到眼前一亮的。
又在心里默念了数遍,更是越念越觉得口角噙香、意味深长。
届时这块牌匾如果真有机会挂上去,不管外人怎的解读这三个字儿,可她同花椒一样,都是真心希望世人能给她们女子留下一席之地,甚至于方寸之地的。
只丁香却觉得“容膝”二字儿未免太过含蓄谦卑了,何必如此。要叫她说,自然是“贻谋燕翼”更好的,这样的大气。
不过话说回来,丁香又不免安慰自己,淡淡“容膝”二字,看起来低首下心,但未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呐喊。
何况三比一,丁香到底没有二话,默认了下来。
不过左氏话音落下之后,花椒就跟着向秦老娘补充道:“祖母,我还觉得可以把大嫂择定的‘贻谋燕翼’刻在匾上,悬在正堂中,这可是我们办学的宗旨呢!”说着还绘声绘色地将“贻谋燕翼”的典故细细说给秦老娘听。
丁香一听花椒这话,本来就高兴了起来,再见秦老娘侧耳倾听,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花椒话音一落,她就嚷嚷了起来:“我同意椒椒的意见!”又嘻嘻笑着,扭骨糖似的缠着秦老娘:“祖母,您说好不好?”却是一语双关,随后才将她们的目的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只是我们都是小孩子,大嫂又是新媳妇,可祖母不一样呀,德高望重,我们想来想去,还是得请祖母出面才成呢!”
秦老娘哪里不知道丁香是在拿这话儿哄着自己高兴的,呵呵地笑,又问左氏:“那你们可想好了,女学里头都要教些甚的?”
左氏浅笑着应了下来,告诉秦老娘:“以我们浅见,既是女学,自然应当以女德教化为主。德言容功,都应该开设课程。”
秦老娘听着,微微颔首。
花椒看着就朝左氏眨了眨眼睛,趁着空档起身揽了秦老娘胳膊,叽叽咕咕地告诉给她听:“不过,祖母,爹爹想在学塾里多开两门课程,我们也不想只学织绸绣花、养蚕种稻呢!”
花椒半点不客气的把秦连豹提溜出来当例子,自然是有缘由的。
在这年头,秦连豹在读书人中,也能算是个异类了。比起正途,他还是更喜欢杂学。因着本身就喜读杂书的缘故,再加上这些年来,他也算是看过经过了,还曾坐馆训蒙,同性情不一年纪不一的学生们都打过交道,所以对于课业授徒,已经有了一定的自己的理解了,思维已成体系。
因此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将学塾的施教范围放低一些,以蒙馆为主,并将蒙养、家教合二为一。
说起蒙馆,其实这年头,按照施教程度,学塾又可以分为蒙馆同经馆的。
蒙馆的学生由孩童为主,重在识字。而经馆的学生则以少年甚至于成人为主,大多忙于举业。
不过虽为蒙馆,但秦连豹暂定的宗旨并不单单只限于开蒙,限于礼教同乐教,他是希望能够以保育为主的。
也就是说,希望能够专在学生的身体发育上,渐渐启发他们的心志,以他们最容易理解的内容以及最喜欢的事物着手,渐次启发他们的涵养,使他们能够远离浇薄之风以及末俗僻习,不失赤子之心。
所以除了寻常的礼教、乐教、读经、习字、练武等学科之外,秦连豹还希望能够开设算术、名物,甚至于农业、手工、商业等等的随意学科。
也就是说,秦连豹根本没打算同崇塘上的各家书院学塾争高低、“抢生意”,他并不是为了培养专门的科举人才。
借以他的原话,他是希望能够“以传授道德知识及一切有益身体之事为宗旨”的。
“……所以啊,咱们女学里头,既要念书识字,要念《孝经》、《论语》,还有《礼记内则》,还要学习生活仪节,也要学习《名物蒙求》,还要垒个土灶,到辰光可以学习烹饪酒食……哦,还有,不单姐姐妹妹们到辰光可以过来上课,还有那些个嫂子们,得了空也可以过来探讨一些育儿的学问……”
花椒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看起来杂乱无章,想到一出是一出,但秦老娘已经听明白了。
心下跟着长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花椒的小脸,又看了看左氏、丁香同香叶:“你们可要记得‘贻谋燕翼’四个字儿才好。”
“祖母,这么说您是答应了吗?”丁香最先蹦了起来。
秦老娘听着就有些揶揄的看了丁香一眼,同她们打趣道:“我倒是想答应,可你们能请到先生过来执教吗?”
丁香就嘿嘿地笑,蹲在地上挽了秦老娘另一边的胳膊:“不是还有您老人家嘛!”不过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您可是山长,到辰光偶尔给开堂课也就成啦!”又压低了声音同秦老娘道:“咱们还有伯娘婶娘同我娘她们呢!”说着还朝左氏眨了眨眼睛,把她推了出来:“再不济,不还有大嫂她们么,再过些日子,二嫂,三嫂同六弟妹也该进门啦!”
“就是,就是!”香叶听得秦老娘这话似乎就要松口了,赶忙附和了起来:“祖母,何况大嫂、三姐,同我和椒椒已经商量过了,咱们女学若是开课的话儿,只上半天课,应该不会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的……”
秦老娘听着心里暗自点头,可面上却不置可否,只是笑道:“那你们先去写份报告出来,若是阖家都同意,我就给你们当旗子使儿。”
香叶听着就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左氏虽然知道秦老娘是在打趣她们,可还是不禁有些忐忑,就有一双小手拍了拍她交叉放在膝上的双手,左氏转过头来,望着花椒,朝她点了点头。丁香却是脸都没有红一下,已经伸出手来,跟秦老娘拉钩上吊了。
……
很快阖家就传遍了女学一事儿。
小小子们看到花椒姐妹,一个个的都主动询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们这些日子但凡闲暇,都会给秦连豹打下手,筹备学塾,倒是正好对口。
郭氏更是直接找到了左氏同花椒姐妹:“我旁的不成,可给你们算个账还是能行的。”
她也对她们姑嫂提出来的这个女学非常的感兴趣。
只丁香笑嘻嘻地同她半开玩笑道:“小婶,我们还没找到花钱的地方呢,您怕是要无用武之地了哦!”
“好啊!”郭氏早就知道自家这几个侄女比之一般的女孩子都要来的豁达,鲜有斤斤计较的辰光。用丁香的话来说,就是一脑门子的事儿,没工夫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相处之间,自然而然的就少了许多顾虑,探着身子在丁香面颊上重重拧了一把:“好啊,我这上赶着打下手,竟还遭人嫌弃起来了。”
花椒、香叶看戏不怕台高,嘿嘿地笑。
左氏也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同郭氏解释道:“婶娘,到底是女学,我们想着,是不是还是设在家里头比较妥当的……”
……
杜氏对于任何能让家里头立名的事情都不反对,姚氏也不反对,所以当听说秦老娘让左氏领着丁香姐妹筹备女学的辰光,她还特地鼓励了左氏一番。
其实这不光是姚氏自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在女子之中,本来就算思想开放的缘故,也是因为她是亲眼看着保婴堂一步步走过来的。
若说起初还有人对保婴堂招募这么多乳母保姆所谓抛头露面颇有微词,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起码在他们崇塘这一方水土之上,寻常女子走出家门,从事纺织、女红之类的手工业之外的职业,已经渐渐成为常态了。
用花椒的话说,纺织、缝纫、刺绣之类的劳动可以算是手工业,而那些个三姑六婆从事的职业则可以称作为商业,但六婆之中还有稳婆,这虽然可以算在商业范围之内,但也可以说是特殊行业,还有乳母、保姆,都需要特殊的医护专业技能,其实也可以算作服务业。
姚氏也不知道花椒哪来的这许多新词儿,不过花椒口中的这个服务业,已经被崇塘百姓所接受了。
姚氏虽然早就接受了,可在她看来,随着世事的发展,这个服务业,或许还可以再扩展一些的。
所以左氏若是有兴趣去女学做事儿的话儿,她是不会反对的。
但她瞧着丁香兴兜兜的模样,还真是没个好声气儿的,指着她的额头,气不打一处来:“你也就这几天闹腾了,等你出阁了,我看你还能从婆家过来瞎胡闹!”
丁香脸一白,可到底输人不输阵:“就算出阁了,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女儿了么!”还道:“明天我就去找大姐,不,我这就去给二姐写信,让她给我们的女学出主意……”
说着话儿的工夫就一径跑远了,把个姚氏气了个够呛。想来想去,或许还真就只能找花椒香叶帮忙了,她们姐妹之间,倒是没有甚的私密的……
花椒自然不会知道姚氏的心思,她们这会子的全副心思,都在撰写方案报告上头了。
其实也是从秦白芹上开始的,多年以前,家里头的一众小字辈们,还有秦连虎兄弟,潜移默化之间,就习惯上了撰写各式各样的报告了。
花椒为了搜集资料,就老成不客气的跑到了秦连豹的书房里,翻阅秦连豹为筹备学塾准备的资料,设计课程、规范。
秦连豹已经知道花椒她们关于女学的筹划了,自然不会意外。
毕竟早在之前,在茴香花椒几个有意教导两湾里的小伙伴们识字念书的辰光,或许她们姐妹自个儿都没有意识到她们真正的想法,秦连豹就已经察觉到这丁点的苗头了。
这年头,其实女子受教育的程度并不算十分的低。起码那些个世家大族、或者商富大贾、落魄士族、甚至于富裕平民之家的女子,读书识字者不乏其人。
一来是经济条件所左右,二来大多家庭也都希望孩子通过接受教育,接触到相对而言的高门大户,借以提高家族的身份同地位。然后还有第三点,是秦连豹自个儿的认知,读书识字,未尝不是为了让女子能够更好地领悟书中义理,加强对女子的思想控制……
所以花椒她们想要设立女学,其实未尝不可。但有一点,女学不比寻常学塾,这其中的尺度拿捏必是要格外小心方能成的。
抑或这样说吧,别说本来就没有甚的地位的女学了,实际上早在他下定决心设立蒙养、家教合二为一的学塾时,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世人、尤其仕子口诛笔伐的准备了。
他自然知道,他把名物、算术等学科加入课程还罢了,但将手工、农业甚至于商业都列入课程之中,必是会受到世人的攻讦的,甚至于那些个想把孩子托付于他的乡邻们或许都不会理解他的做法。
但这世上教人举业的学塾何其多,但因势利导、因人而异,塑造学生人格的学塾,或许并没有很多。
所以他想试一试,哪怕刀尖上翻跟头,他也愿意试一试。
但他却不愿意让花椒去尝试,看着埋头翻阅资料的花椒,轻轻地喊了她一声,同她笑道:“爹爹觉得,女子的教育自然得包含在家庭教育之内,而爹爹的学塾又是以蒙养教育辅助家庭教育的,你看,把你们的女学也列入学塾怎的样?”
☆、第四百九十章 教材
花椒觉得自己长到十三岁,怕是再没有哪一年能有这样的忙碌、热闹的。
时序进入三月,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了暖意,家里的春延迟白芹还未悉数出货,先是家里头自旧年开始兴建的一干新房渐次竣工,姚氏妯娌诸人都把心思放在了新房的布置上。
随后宅子东头又开始兴建起三间三进的学塾来,虽然在建筑风格上同秦家大院相差无几,造型拙朴、装饰简单,走的仍是开朗大度的风格。但也同样方整规则,庭院极大。
秦连豹各有妙用,不仅在这一间学塾中设下了好多间课堂同室内室外两处演武场,还特地建了一间大大的藏书堂,并为各科随意科都设置了专门的学习场所。
这其中包含了一间小型的工坊,里头一应工具俱全,只有你说不上来名目。但凡秦家一众兄弟及姻亲故旧们擅长的手艺,除开秦连龙师承于老丈人的钉秤手艺不得外传之外,其余都可以在这倾囊相授。其次还有一方大概两三亩左右的,交由丁香同小麦共同设计而成的粮桑鱼畜、循环往复的小型田庄。尤其还有一间小小的铺面,是完全仿照钱德隆的店堂设计而成的,明堂开阔、动处求财,柜台、账房一应俱全……
之后花椒姐妹同大堂嫂左氏在阖家的支持之下,又由花椒牵头成立了“女学筹备委员会”。头一个就是确定了“容膝居”的名号,随后又择定了“容膝居”的所在,就如她们之前所商量的那般,经过阖家风同意之后,直接设在了家中东跨院的一进学塾中。而“容膝居”的牌匾以及“贻谋燕翼”的题刻,也已经由秦老爹主动接下帮着雕刻了。花椒姐妹就一心一意的在秦连豹的指点之下,给女学量身定做课程规范甚至于教材。
忙到火烧眉毛、脚打后脑勺,简直不可开交了的花椒却是说不出来的忙并快乐着。
直到时序眨眼的工夫就进入了四月,四月初八,浴佛节,也是吃乌米饭的日子,更是三堂哥同三堂嫂钱氏的良辰吉日。
虽然以钱运仁之豪富,崇塘百姓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十里红妆的风光场面,不免失望,但钱运仁两口子是私底下又折了大笔的压箱钱与钱氏的。
这且不说,只说钱氏为人,言辞庄重,心怀浑厚,就已经让阖家满意不已了。
随后随着二堂哥婚期的临近,五月初上,吃过五黄三白,四堂哥同五堂哥总算紧赶慢赶的从利州赶回了崇塘。这堂兄弟二人这样急着往回赶,就是为了参加兄弟们的婚礼,给新郎官迎亲代酒的,同时也带来了李蹊茴香两口子送给新人们的贺仪。
都是川蜀之地的特产,蜀锦蜀绣、蜀笺卤漆。或精致华丽,或清雅瑰丽,别有意趣。
李蹊一家在利州适应的还不错。
李蹊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外表看起来粗放豪气,实则精明练达。上任半年来,在军营里也算如鱼得水了,大伙儿大多喜欢同他结交。就算那些个军中世家出身的老油子三不五时的就要生事,也能一笑而过。
至于茴香同祺姐儿,因着李太太高瞻远瞩、经验丰富,特地给茴香带上了擅长江南菜的厨子,结结实实的祺姐儿除开在船上的辰光还念叨了五六天的李巡检,倒也不曾水土不服。茴香也很快就适应了一路向西的十里不同风,甚至于过完正月半,四堂哥同五堂哥带着几车的礼物启程返回崇塘的辰光,茴香又再次怀孕了。
四堂哥五堂哥回来后不久,五月十八,二堂嫂孔氏进门。
因着家世渊源,为人又古道热肠、好为人师的缘故,很快就被大伙儿全票举荐的会长花椒聘为筹备委员会的顾问。
再跳过黄梅天同三伏天,也就是俱都不适宜成亲的“半月妻”的六月,以及阴气甚重的七月。八月二十八,天气已经凉快起来了,六哥同六嫂何氏的婚期就定在了这一天。
不过赶在婚期之前,八月十六,也就是吃过月饼的后一天,在娘亲肚子里赖了足足十余天才肯出来的秦家第四代的长孙,终于呱呱落地了。
小东西哭声响亮,脚长手长,头发浓黑,花椒姐妹终于当上姑姑了,当惯了小姨的三人自然稀罕的不得了。
一天不知道要乐呵呵地往左氏那儿跑上多少趟,哪怕被四堂哥五堂哥再三挤兑:“大侄子这还不会唤人呢,你们倒是自个儿‘姑姑’、‘姑姑’的喊自个儿,过足了瘾头了……”
都仍旧痴心不改。
哪怕洗三礼过后未几天,眨眼就到了六哥成亲的日子。一大清早,花椒的头一桩事儿,还是同香叶手牵手去长房看望左氏同孩子。
丁香已经在屋里了,招手悄声告诉她们:“元哥儿刚刚朝我吐了个小泡泡。”又指了指自己嘴角的位置:“就在这里,只有米粒大小,可有趣儿了!”
元哥儿的名字已经定下了,从启名元,是大堂哥请秦老爹取名,秦老爹深思熟虑之后,这才定下的,寓意新启新发。
花椒同香叶就都凑了过来,头碰头地望着呼呼大睡的元哥儿。
已经缓过气儿来的左氏,月子坐的顺意舒心,自然精神抖擞,看着穿戴一新的花椒同香叶,不免笑着知会她们道:“记得回来告诉给我听,我还没见过用船行嫁的婚礼呢!”
花椒倒是见过,毕竟崇塘一隅湖泊密布、水道纵横,虽然自家还未曾有人用船行嫁迎亲的,但门前的莲溪却是常有双篙双橹的迎亲船来来去去的。
一条扎彩的大船,船头往往还会歇有一顶四人抬的大红花轿。大船右前方还会有一条小船,迎亲的乐队或坐或站,吹喇叭的、吹笙管的、敲锣的、打鼓的,热闹非凡……
而自家这回会用船只来迎亲,其实也是何家的意思。
从新安府到崇塘,比起陆路,自然是水路更加顺当的,何况还有这许多的嫁妆。不过哪怕再顺当,到底距离在这里,饶是顺风顺水,也得五六天的行程。
若是按着如今的习俗,婚期之前,六哥得先由大堂哥等人同大媒陪着去新安府催妆,然后接了新娘子回崇塘,先落脚,再送嫁妆,次日亲迎……来来去去的,不说抬嫁妆的打赏要给几次,还容易把东西遗落了或是被人随手顺了去儿,尤其还得折腾人,所以以何大人的意思,是希望秦家能够直接把新娘子抬进家门的。
虽然不合规矩,可随机应变,也是人之常情,秦家自然不会有甚意见。
所以前儿下半晌,何家的送嫁船就已经顺顺利利的停靠在了崇塘码头之上了。昨儿休整了一天后,今儿吉时,送嫁船就会直接张帆起锚,停靠在自家门前的码头旁,到辰光自家只要把新娘子抬进家门就成了。
不过也是幸好自家门前的这段河道,年年入冬之后都会进行清淤,否则那样大的两层沙船,还真不一定能驶到家门口来的……
不到酉初,花椒隔着老远就听到了莲溪之上的密锣紧鼓,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就看到了这艘披红戴绿的二层沙船。
酉初吉时,新人的花轿进了门,给秦连豹同罗氏磕了头,送进了新房,家里头就开了正席。吃了交杯酒,六哥出来敬酒,大堂嫂左氏还在月子里,自然不能出面,二堂嫂孔氏同三堂嫂钱氏就陪着新娘子坐床,丁香拉了花椒同香叶去看新娘子。
左氏同钱氏自不用说的,早在进门之前,在长辈们的指点下,就已经同花椒姐妹打过交道,甚至于还有书信上的往来。至于孔氏,早在婚前,花椒也曾在李家特地举办的筵席上见过她一面。
倒是何氏,虽是嫡嫡亲的嫂子,花椒却还是直到揭了盖头,才头一回得见。
自然好奇。
只不过,虽是从并不算十分熟悉的新安府嫁来更加陌生的崇塘,人生地不熟,马上又要面临新的生活,可不知道是因着身为次女,上有长姐下有幼妹,在家中往往容易被家人忽视的缘故,还是因着打小跟着父母迁移奔波的缘故。何氏虽然脸红的像朝霞,眉角眼梢带着掩也掩不住的羞怯,却能强忍着羞怯,主动试探着同她们打招呼……
再到认亲上谱之后,虽然因着路程遥远,早在议亲的辰光就已经定下了一月回门,不过何氏却很快就适应了婚后的生活,开始晨昏定省,做起了秦家的媳妇。
花椒望着不过几天,却已经从容安适的何氏。
不由咋舌,真个计较起来,就以这份气度来看,自家六哥配何氏,还真是有点高攀了。
不过何氏在家受过教训,并不会以高攀低就来看待夫妻关系。
何况她虽是能够随遇而安,不管南地北地,都能够很快适应环境的性子,可婆家确实让人打心里感到舒服也是事实。
虽然婆婆确实年轻,尤其看模样比实际年纪更年轻,却并没有发生让她母亲感到忧心的事儿,年轻在自家婆婆而言,同时也意味着开明。
倒不是说不让她晨昏定省,就是开明,而是尊重。虽说婆婆尊重媳妇,好像听起来挺荒谬,但事实确实如此。并不是小心翼翼,而是凡事儿都会很自然地考虑到她的感受。
就是这种自然而然的珍视,让她动容。
而且虽然家里头四代同堂,可房头之间相安无事其乐融融,太婆婆待她们这几个孙媳妇能一碗水端平,她们妯娌之间也能和睦相处,这已经好过她的预期太多太多了。
至于丈夫,就像父亲所说的那般,言必有物,进退有度,给她的感觉,既冷静,又炙热,她暂且还说不上来甚的。
倒是小姑子,虽然年纪相差也算悬殊,尤其从未见过,可但凡说话都能投机,不过几天,就给了她一种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特殊感觉了。
好似手帕交。
尤其是在受到花椒的邀请,加入这个叫她不明其意的女学筹备委员会之后,看到花椒她们撰写的女学筹备工作方案,以及一册厚厚的教程之后,她更是打心里想交花椒这个朋友了。
她从北到南,从西到东,虽然年龄不很大,却也算是经过见过听过不少女学了。
可她从未见过这样另类的教材。
礼教、乐教、经书、诗文还则罢了,她走过那许多地方,大多大同小异。
可这册厚厚的《家事教科书》,光听名字,就叫她有些不解,不明白为甚的女学中还要单设家事课程。
可翻开之后,其中内容更是让她大为惊诧。
虽然看似仍未脱离德言容功,名列第一的德育章节中虽然也言明了遵守闺训、敬奉丈夫公婆、善待奴仆、在家孝顺、学习妇功、善事主母等等内容,可整册书籍的重中之重却是放在了治家之道上头的。
包括衣物、妆饰、食物、日常卫生、待人接物、分娩及产后摄食、育儿,甚至于体育章节,涉及到方方面面,甚至于女子的一生。
就以衣物为例,又分为衣物之衣料、衣物之选择,奢侈及流行、裁剪及补辍,以及保存方法。
再深入下去,譬如衣物的选择上,就写明了“凡颜色、花纹,均当与其年龄相应,人人宜应其职业,而选便利之材料、染色……”
在谈到衣物的用途时,更强调“着于凡肌肤之亲衣,宜柔软适体,污浊易见,常得洗濯……”
以她的眼光看来,透露出来的所有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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