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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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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连龙听着放下心来,正打算打趣他两句,就听李巡检说:“你知道那‘单只手’这几个月都藏身在哪儿吗?”
秦连龙一愣:“不是去了长塘湖,跟‘小白龙’一伙儿么!”
“那是后来的事儿!”李巡检就一拍巴掌,又问秦连龙:“你还记得塘桥鹅湖的秦氏吗?”
秦连龙想说自然记得,不就是那年还“纡尊降贵”,想同自家联宗,不是,想叫自家归宗的那个秦氏么!
只李巡检还不待他开口,已是道:“谁都不晓得,‘单只手’那伙人竟就藏身在鹅湖秦氏的族长家里头,一躲就是两三个月,我估摸着,咱们家的内情,说不得就是他们透漏的!”
饶是机敏如秦连龙,一听这话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待回过神来后,当即横眉立目:“怎的?鹅湖秦氏竟敢通匪?”
李巡检却笑了起来,抚掌道:“不错,就是‘通匪’!”还道:“兹事体大,知府衙门已经派人往鹅湖勾人去了,罪名就是‘通匪’!”
这回换成秦连龙面色铁青了。
自打当年闹了个红脸,他们家同鹅湖秦氏基本就再无交集了。而用“基本”二字儿,是因为鹅湖秦氏还有一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男子逢年过节就要登门,称呼秦老爹、秦老娘都是“叔叔”、“婶娘”。
到底上门是客,何况他之后也不曾说过甚的出格的话儿,更没做过甚的出格的事儿,阖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凡过来,必然奉为上宾,回去时,也必会加倍的回礼。
哪里知道这个甚的鹅湖秦氏还记得背地里坑自家一把。
既是如此,那可别怪他迁怒!
不过,到底气过之后,也就罢了,不管那鹅湖秦氏是姑息养奸也好,还是蓄意通匪也罢,总会得到他们应得的报应的。
而相较而言,秦连龙更关心的是自家的“耗子洞”到底在哪儿,“单只手”及其同伙到底有没有吐口。
“还没审出来!”李巡检又摇了摇头,不过也道:“你放心就是,我还真不相信这些人的嘴能这样紧,还有知府衙门的司狱问不出的话儿。”
只是话虽这样说,饶是时序到了九月上旬,秦连豹一行回来时,莲溪方面仍旧没有好消息传来。
不过他们的归来,对于短短半月光景,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瞬间的秦家来说,自是顶好的消息。
庆祝过后,家里头花了一晚上的工夫,把一干大事小情告诉给秦连豹一众人听。
自是又怒又怕,一身的冷汗。
尤其秦连豹同秦连凤,再没想到秦连彪都落到这般的境地了,还记得捅自家一刀,可真是用心良苦。
秦连豹在打量过秦老爹秦老娘的气色后,目光更是直接落在了坐在六哥身边的花椒身上,心里头是止不住的后怕。
而大堂哥也是这才知道为甚的不过一月不见,左氏竟然眼看着瘦了这么多,眼睑下头都青了,原来是受了惊吓的缘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坐到了花椒身边,摸了摸她头上的双螺髻:“我们椒椒真勇敢,还怕不怕?”
花椒自然不会说自己午夜梦回的辰光,还是会想到那汪触地反弹的鲜血,何况正如罗冀所说的那般,她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儿,不应该有负担的。
想着不由看了眼也正在看着她同大堂哥说话的罗冀,笑了起来。
有些感动或是出生入死,有些温暖抑或就是这样简单。
朝着大堂哥摇头:“我不怕,就是气。”
大堂哥笑了起来。
那厢秦老爹看了眼嘟着小嘴的花椒,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只很快敛住,同秦连虎兄弟五个商量道:“我的意思,既是老三同老五回来了,那你们抽空去趟新安府罢,说不得就是最后一面了,总要做个了断。”
说着还道:“还有,问问隔壁袁氏怎的想,若是她们娘几个有意的话,也捎上她们吧,好歹见一面。”
这话一出,自然又是一室的静谧,只花椒同丁香、香叶面面相觑,这才齐齐意识到,她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红枣姐妹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问心
当天事发之后,家里头略略缓过劲儿来,秦老娘刚从地窖中出来,就曾让姚氏过去袁氏家探望安抚。
生怕她们娘几个着了惊吓。
只姚氏过去的时候,袁氏的态度仍是一贯的冷淡。
饶是姚氏素来大度,面对这世上自古千难万难的婆媳、妯娌关系上都能相处融洽,不管是她为媳妇还是身为婆婆,可这心里仍是不由感到心寒的。
确实仍旧想不明白,这隔壁亲戚处的,怎的还不如村那头的邻舍了呢!
李巡检带领弓兵赶到的时候,也就天微微亮的辰光,两湾里好些个手握锄头,守着家门的妇道人家们,揣度着应当太平了,又见有人带头,就一个接一个的大着胆子过来秦家探看。
虽然还未走近就能闻到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儿,再一瞧秦家门口,几乎是断臂残肢的狼藉,真是没有一个不腿肚子转筋的。
吓都吓傻了。
这一拨青壮俱都生在太平年月,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大的灾祸,或许就是那年轮番上阵的旱灾水患了,哪一个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的,就是老少爷们都觉得心里发毛,更何况妇道人家。
待回过神来后,登时呕吐声一大片。
可到底吐着吐着脑子清明后,满心里更多的还是关切。
知道秦家守住了堡墙,还生擒了匪首,阖家大小俱都无恙后,自是长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给秦家烧水煮饭的忙活开了……
可相较而言,隔壁的袁氏不但大门紧闭,始终没有露面,饶是姚氏这都上门了,仍旧冷冰冰硬邦邦,连句宽慰的话都没有,如何能不叫人心寒肉冷的。
既然如此,也就没甚可说的了,姚氏将秦老娘的关情一五一十的带到后,也就告辞回来了。
只家来后,姚氏一切如常,并没有多说些甚的。
没旁的意思,就是不想叫秦老娘再惦记,也不想叫妯娌们跟着心里头不舒坦。
可郭氏还则罢了,到底过门年月浅,又同一干妯娌们差了一转甚至还多的年岁,虽然平日里相处的还不错,又共同经历过这一次的生死攸关,交情确实攀升,可还没有这样的心有灵犀的。
不过郭氏同只相差几岁的侄媳妇左氏倒挺聊得来的,而左氏也挺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婶娘的,并不把她们之间其实也算牵丝绊藤的关系放在心上,交情莫逆。
但杜氏几个都同姚氏十来年的妯娌了,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句实在话,已经比之亲姐妹还要了解对方了,端看神色,就能琢磨出一二滋味儿来了。
罗氏同沈氏都是没甚脾气的人,虽然心里头确实不大适意,却也没说甚的。可杜氏却咽不下这口气的,何况她本就同袁氏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这会子肉冷起来自是更甚,不禁当着妯娌们的面嘀咕道:“这人啊,一变就变,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了……”
这些花椒因着昏睡的缘故并没有亲见,都是之后香叶嘀嘀咕咕小鸽子似的告诉她听的。
花椒听过之后,也就罢了,并没有搁在心里。
这世上,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缘分”二字,亦是需要珍惜同经营的。
不管缺少哪一环,或许都会变得有缘无分。
阖家阖家这些天来都没闲着,她们姐妹亦是如此的。
不但要帮着整顿家里头这些日子以来几乎处于半停摆状态的家事,还要同小小子们一道总结这次老母鸡变鸭的实战,总结经验、教训、得失等等,重新设计一系列的守城方案,并绘制守城机械、制作模型……
尤其还有一众小小子们统一用来习武的衣裳大多都在这次对战中被扯坏了,她们姐姐自告奋勇,正忙着给他们裁剪缝制新衣裳,成天忙忙兜兜的,只觉得时间不够用,暂且还真没顾得上红枣姐妹的。
秦老爹这么一说,他们姐妹三人齐齐一愣,方才回过神来。
好似自打家里头停了他们小字辈们的补习学习之后,她们姐妹就再没见过红枣姐妹了。
香叶就略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花椒,又看了看丁香:“我们要去隔壁看看红枣姐,还有花生桂圆吗?”
却是一想到红枣,就能想到秦连彪,心里头是说不出的别扭。
丁香也略有些迟疑,可到底家里头五姐妹之间,她同红枣的交情最好,即便心里确实对身为长辈的袁氏颇有些微词,也同石榴处不来,可想到红枣,还是一点头,跟两个妹妹说:“我们就去看一眼。”
花椒无可无不可,同香叶齐齐应下。
翌日同长辈们打了个招呼,就往隔壁袁氏家去。
这大白天的,袁氏家竟然大门紧锁,丁香拍了半晌的大门都没人应声,正纳闷她们娘几个如今哪儿还有地方走动,饶是同袁家巷都不大来往了……袁氏出来应门了。
只却站在大门口,硬邦邦地推说红枣姐妹正在做功课,没让花椒姐妹进门,还道:“待她们做完了功课,再去找你们玩儿。”
花椒同香叶、丁香就齐齐一皱小眉头,她们可是自来没在袁氏这吃过这样的闭门羹的。
即便这几年来,袁氏待她们也是淡淡的,可她们姐妹,尤其丁香过来找红枣的时候,她是从来不会阻拦的。
说到底,上一辈的事儿,同她们小一辈的是并不搭界的。做长辈的不应当牵连,当小辈的也没必要插手。
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香叶正直觉袁氏的反应不大对头,花椒已经同丁香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警惕。
丁香下意识地牵住了两个妹妹的手,正要说话,花椒仗着自己年纪小,已经抢在她之前踮着脚尖大声朝里嚷嚷道:“红枣姐,你在家做功课吗?”还故意嘟着小嘴嚷破道:“族伯娘不让我同姐姐们找你们玩儿,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香叶瞪圆了眼睛,望着花椒,想不明白花椒怎的忽就变了一个人了。
丁香却是心知肚明花椒的用意的,看了她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喉咙口,余光在袁氏面上一扫而过,又看向院中的正房。
却并没有听到红枣的回复。
丁香就抿了抿嘴,牵着两个妹妹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力却仍在眼前的院落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见正房堂屋的门帘子忽的动了动,丁香又牵着两个妹妹往后退了一步,却见红枣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抬起头有些勉强的同丁香姐妹打了个招呼。
香叶放下心来,喊了声“红枣姐”,又问她在做甚的功课。忽的想到花椒方才的话,灵机一动,还跟着问了一句:“红枣姐,你不同我们玩了吗?”
丁香同红枣年岁相仿,打小一道长到的,哪能看不出她状态不对的,虽然没再往后退,可整个人就跟绷紧了的弓弦一样,蓄势待发。又盯着红枣,可红枣却始终没同她对上眼,也没给出甚的提示来。
花椒的注意力却放在了磕磕巴巴同香叶说着话儿的红枣身后,脑子里瞬间有无数画面闪过。
轻轻捏了捏丁香手,又往后扯了扯,丁香会意,同红枣,还有袁氏打了声招呼,就往家跑。
径直去找秦老爹,告诉他听:“……族伯娘太奇怪了,不肯让我们进门。红枣就更奇怪了,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她们家肯定出事儿了!”
秦老爹还未回过神来,丁香已是道:“祖父,您说,会不会有匪徒……”说着又指了指隔壁,做口型道:“藏在家里……”
别说秦老爹了,饶是花椒同香叶都被丁香的异想天开惊着了。
只香叶恍然大悟,附和着丁香直点头。
花椒亦是恍然大悟,却有些愣怔。
其实她方才也是同丁香一模一样的揣测,突发奇想,觉得袁氏同红枣娘几个会不会被匪徒劫持了。
可这会子被丁香说破后,脑子忽的就灵醒过来了。
她虽没亲见,可秦老爹同李巡检一众人也担心有落网之鱼,是特地再三再四的清点过人头的,就连藏身在两三里地外芦苇丛中接应的几个匪徒都被一举拿获了,按说是不可能有人逃脱藏匿的……
秦老爹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按着丁香三人的陈述,袁氏同红枣的状态确实不大对头。
索性家里头正有意寻了袁氏说话,秦老爹就遣了秦连虎秦连豹两口子过去袁氏家,把他们昨晚商议的事儿转告给袁氏。
秦连虎四人应了下来,花椒就拉着秦连豹说话:“也可能是族伯娘同红枣姐意识到咱们家的匪祸是,是那个谁招来的,所以感觉抬不起头来。”
这是花椒的猜测。
只罗氏听到花椒以“那个谁”来称呼秦连彪,不由告诫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不许胡说。”
秦连豹却是立马帮腔道:“已经出族了,自然不能再称呼族伯族叔的。至于称呼甚的,咱们没提过,椒椒自然不知道。”
罗氏哭笑不得。
只花椒并没有猜对,袁氏并不知道闹得天翻地覆的运河匪首“单只手”是秦连彪招来的。
毕竟早在旧年,秦家通知袁氏,秦连彪正关在新安府大狱里的辰光,似乎是并没有提到“单只手”的,只说他在运河上落草为寇了。
倒不是刻意不提,而是当时阖家都以为秦连彪不过是虾兵蟹将,确实没有多想。哪里知道看如今这架势,或许秦连彪还是又有把交椅的。
而“单只手”及其同伙被擒后,秦家同李巡检也没有将之前秦连彪附匪的事儿说出去。说句实在话,实在是说不出这个口。
所以袁氏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前情后状,这会子听说后,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姚氏同罗氏看着憔悴呆滞,比实际年纪恨不得老上十岁的袁氏,这心里头自然不好受,可在说句实在话,心里头同时也是有些安慰的。
总算不是个木头人。
而秦连虎秦连豹兄弟在姚氏罗氏同袁氏说明缘由的同时,已经把屋里院外俱都打量了一遍了,并没发现甚的异常,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只一颗心刚刚落定,内室忽的传来小姑娘的哭声。
两兄弟猛地站了起来,拦住了就要往里头去的姚氏同罗氏,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就往内室去。
袁氏回过神来,似乎是想站起身来,可不知为了甚的,又卸下肩膀,仍旧端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当地。
秦连虎同秦连豹已经打了声招呼,挑开帘子进了内室,就见屋里,三个小姑娘都在恸哭。
二人将整间屋子巡视了一番,尤其还上手碰了碰窗户,见一切无恙,就退了出来,换了姚氏同罗氏进去。
妯娌二人一进内室,就见花生正扑在床上失声痛哭,旁边红枣同桂圆坐在一旁,齐齐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桂圆在放声大哭,红枣却只见肩膀耸动,不闻哭声。
妯娌二人心底说不出的酸涩,赶忙上前安抚她们姐妹三人。
只姚氏的手刚刚触到桂圆的肩头,桂圆就像受到了惊吓似的,猛地瑟缩了一下,哭声都噎在了喉咙口,被口水呛住,咳嗽了起来。
姚氏只道自己惊着了桂圆,就坐在床沿上,拍着桂圆的后背安抚她:“不怕不怕,是伯娘。我们桂圆这是怎的了,有甚的跟伯娘说……”
可桂圆却只是摇头,且把脑袋紧紧埋在膝盖上,不肯抬起头来,不过哭声却是渐低了。
扑在床上的花生也渐渐收声,可不知怎的,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
罗氏看着就坐在了红枣的身边:“伯娘同婶娘知道你们心里委屈,想哭就哭一场吧,别憋在心里憋坏了……”
埋头在膝盖上的红枣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暖的气息,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哭出来,可一颗心就像被人捏在手里似的,就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她只觉得头脑中有一个声音在怂恿她承认错误,告诉罗氏同姚氏,她们曾眼睁睁地看着匪徒从自家院墙翻墙进入隔壁。可还有一个声音却在警告她,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隔壁陷入险境却一声不发,一旦隔壁知道了这个事实,叔祖父、叔祖母、族伯、族伯娘、族叔、族婶娘,还有一众兄弟姐妹们,又该如何看待她们……
☆、第四百七十二章 群氓
红枣姐妹虽然渐渐止了哭声,可到底花生同桂圆看着红枣不说话,还是咬紧了牙关,甚的都不肯说。
袁氏自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些甚的。
姚氏同罗氏看着伤心欲绝的姐妹三人,心里头本来就挺不是滋味了,自然不会再往别的上头寻思,只以为她们是在为秦连彪感到伤心、痛苦。
秦连彪在秦家泰半人的心目中,尤其在一众小字辈的心里眼里甚至于嘴里,早已是生死对头一般的存在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跟他拼了。
且看花椒称呼上头就知一二了,事发之后都是直呼其名,或者以“那个谁”来称呼的,至于丁香同四堂哥几个,更是直呼“彪货”、“土匪”。饶是当着长辈们的面也犟着性子如此的,挨骂挨打都认了。
可对于红枣姐妹而言,虽然在年纪略小一些的花生以及桂圆的人生中,其实早就没有“父亲”这两个字的存在了,饶是红枣也已经不大记得秦连彪的模样了。
到底血脉相连,这是斩也斩不断的联系。
不管是为秦连彪沦落到这样的下场而感到伤心,还是为她们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而感到痛苦……
红枣姐妹都有伤心、痛苦、委屈的权利,谁都没有办法来真正抚慰她们的创伤,只能等待时间来慢慢化解。
姚氏罗氏都是这样认为的,但红枣听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被人握在手心里的一颗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如蛆附骨般的画面再次浮上心头。
其实那是一个极其寻常的黄昏,天气晴朗,日头还未完全落山,夕阳、归鸟、炊烟袅袅,正是家家户户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的辰光。
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温馨温情的味道。
当然,对于红枣来说,她已经很多年不曾体会过天伦之乐的滋味了。或者这样说,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完整的天伦之乐。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她荒芜黑白的生命中,竟然还能有比当下更坏的一刹。
而导致她往后的生命必将会一天一天更坏下去,直到她腐烂的那一刹,是从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一男一女两个匪徒,利用抓钩攀上堡墙,可她们却连叫都叫不出来,开始的……
她的世界,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旋转,坍塌。
这些天来,她无时无刻的不在拷问自己已经破碎的内心。
当时的她,到底都在想些甚的!
袁氏不许她们声张,她怎的就能就果然没有声张?
从黄昏,到平旦,将近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呀,她怎的能够不说不动,冷眼旁观着隔壁差一点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险境中?
到了此时此刻,面对着还愿意关心安慰她们的人,她怎的还会选择闭口不言?
红枣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无论怎样仰头,都在快速的下沉。
没有任何一根救命稻草能够救她的命。
若说她以前还不知道她怎的会变成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甚至于还妄想祈求他们的原谅……
可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有因就有果,因为她是秦连彪的孩子呀!
她的血液里、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卑鄙、无耻、残忍、歹毒……
她生性本恶,她的心天生就是黑的!
没有人会原谅她!
她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只红枣的煎熬,饶是亦是寝食难安的花生同桂圆都无法真正体会,秦家阖家自然意识不到的。
即便姚氏罗氏俱都安抚过她,丁香也时不时的就会带着妹妹们过来探望她,陪她说话,她们也都看到了红枣再度熄了星火的眼睛,却只以为她走不出来,却始终没有想到她正将自己一步步推到万丈悬崖边,再迈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错过了阖家迫切想要知道的事实的真相了。
其实也是任谁都无法想象,运河匪首“单只手”,以及同他同出同进的那个叫他们几个小字辈印象深刻的女匪徒,竟然会有这样的胆色,剑走偏锋,反其道行之,还是大白天的,他们眼皮子底下,竟能攀上堡墙,藏匿于自家。
若是家里头一众老少爷们知道他们的严防死守其实漏洞百出,必是会闭合自责的。
至于若是一念之间,一切有了另外一种可能。
秦家阖家从红枣这知道了事实的经过,也意识到了红枣正把自己往悬崖边推,又会有甚样的结果,或者说就如红枣满心里仍旧记挂的原不原谅,其实也是个无解的问题。
毕竟原不原谅,其实更多辰光是由一个人的经历以及性格来决定的,同一件事儿,放在不同出身背景的人身上,必然会有不同的选择,这是无可厚非的事体。
可偏偏这世上很多事情的结局,往往在一念之间就已经被注定了。
一念之差,在花椒看来,其实是个相当恐怖的成语,更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儿。
就好比红枣,在她认为这一切只因她是秦连彪的孩子的那一刻起,她的良心注定了会日日夜夜受到蚀骨的煎熬。
可即便这份煎熬蚀骨,实际上是煎熬错了地方的。
再好比秦连彪,在他走上邪门歪道的那一刻起,也已经注定了他的下场。
说不得就是最后一面了。
秦老爹一心希望能够同他做一个了结。
哪怕老人家并不知道该怎的去做这个了结。
秦家兄弟都知道秦老爹心里的伤痛同歉疚,所以即便是恨不得生撕了秦连彪的秦连凤,都没有二话,默默应了下来。
但对于袁氏来说,事已至此,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已经没有必要再见面,或是再送他最后一程了。
至于黄阿婆,若是她还清醒的话,必是要见秦连彪最后一面的,不过按着她的性子,若是知道秦连彪下了大狱,也自然会闹到天翻地覆的。可如今的黄阿婆,躺在床上这么些年,出气且比进气多。哪怕秦连虎希望秦连彪能见黄阿婆最后一面,还希望他幡然醒悟,下辈子重新做人,也不敢贸贸然的带着黄阿婆上路的。
趁着天气还未彻底冷下来,秦连豹同秦连龙又去了一趟新安府。
只不过,这一趟兄弟二人决定快去快回,并没有带上一众小字辈。
而小字辈们,尤其四堂哥同五堂哥,也并没有像之前的几次三番似的,闹着要跟着出门,而是俱都安安静静的待在了家里。
念习武的同时,或是整理守城方案,或是自己动手制作守城机械,又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远在京城的李蹊的好消息。
只估摸着这厢秦连豹秦连龙刚刚抵达新安府,还不知道有没有摸上知府衙门的大门,那厢京城里头李蹊还未进场会试,家里头就有塘桥鹅湖秦氏的男女老少又哭又跪的求上门来了。
希望秦家能够救他们一命。
不比“单只手”同“小白龙”两个帮伙,俱是犯案累累,罄竹难,“单只手”七人更是人人手里都有不在少数的人命官司在,甚至于那个女匪徒,花椒这才知道这个女匪徒其实并不是他们之后所认为的压寨夫人,而是“单只手”这一帮伙的军师,不过虽是执掌谋划施诈的人物,可据说手里头也一样有人命在,所以短时间之内是绝对结不了案的。
哪怕他们的下场俱已注定,可那些被他们帮伙所加害的无辜百姓,每一个都因沉冤昭雪,以慰在天之灵。
但鹅湖秦氏族长阖家通匪一事儿,已然证据确凿,是“单只手”帮伙的匪徒最先吐露出来的。而且秦氏族长被捕快勾回后,受不了用刑,不但招供在案,还将族里头好些个族众都牵扯了进来。
衙门里头又勾了这些个族众到案,大多也俱已认罪伏法,只待定案了。
按着本朝律令,罪属通匪,一概抄家流放。
秦家阖家已经从李巡检那厢听说了,这回鹅湖秦氏很可能一下子就得折损进去好几十口族人,到时候,成年男丁应该是要一概流放边外,妇孺则一律发卖为奴,至于家产亦要全部充公。
还道:“鹅湖秦氏本来就不成气候,根底浅薄,这一跟头摔下来,估计再站不起来了。”
何况沾染上这样的名声,寻常百姓人家,自然避之唯恐不及的。据说如今已有鹅湖秦氏出身的出嫁女被夫家休弃回娘家的了……
确实触目惊心。
尤其是家里头一众女眷们,听说后也确实不大忍心,毕竟妇孺何其无辜。
何况还是被发卖为奴,这就更不是阖家所愿了。
可说到底,既然他们犯法在先,那就理应伏法。
何况别说他们没有能力更改律令了,实际上衙门里头审讯出来的结果,鹅湖秦氏可并不仅仅是为求苟安、姑息养奸这样法外容情的情况。
而是确实存着险恶用心的。
只不过,据李巡检同家里头秦连熊诸人的揣测,鹅湖秦氏的族长或许要比“小白龙”聪明那么一丁点儿。
“单只手”在利用他们隐蔽自身,打探消息,他们何尝不是在利用“单只手”谋求利益,只不过相互利用,显然不是“单只手”希望的合作模式,何况若要强攻,鹅湖秦氏还真派不上用场,所以当所以当“单只手”一找到更适合合作的“小白龙”,当即就将鹅湖秦氏抛在了脑后。
而之后据说鹅湖秦氏其实是想过告发的,只不过畏惧“单只手”的手段,不敢铤而走险。而实际上,应该是知道自己不干净,一旦告官,势必要被牵扯进去,所以借他一副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报官的。
只是“单只手”是循着名声找到的“小白龙”,可鹅湖秦氏到底怎的同“单只手”搭上的线,到底是不是鹅湖秦氏异口同声所说的无妄之灾,抑或是“单只手”方面匪徒所说的一拍即合,暂且还不得而知。
也正因为此,所以这桩通匪案始终还没能够最终定案量刑。
可不管怎的说,鹅湖秦氏都是“单只手”帮伙的帮凶,可秦家却是明堂正道的受害者,就算状词厚厚一摞,也必是名列头名的。
鹅湖秦氏竟然会求到自家门上来。
莫不是以为自家都是泥人木塑,没有脾气罢!
秦家阖家自然不会有甚的好声气,可更叫人意料之外的是,领头的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家,张口就是问秦老爹借银子,据说是想凑了银子去给族人赎刑。
而且还是狮子大张口,一张口就是五千两银子……
哪怕花椒早在当年就意识到,这个家族,其实就跟树木一样,外头看起来倒还枝繁叶茂的,可不但怠于修剪,一味徒长,就连里头的芯子都早叫虫蚁给蛀空了。
可还是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光景,原来就连扎在土里的树根都已霉烂光了。
自然不可能叫他们得逞,都不用自家人动手,就有两头湾里的乡邻们看不过眼,将人推推搡搡的赶出了周家湾。
可别以为这样就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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