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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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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神奇的是,文启发现当自己换一个角度,再来看待眼前让他沮丧让他失望的事件时,他竟然发现这一环扣着一环的事件其实都是自有缘由的,顿时就谅解了他人,心平气和,不再生气。
只不过文启确实心平气和,但家里的一众小小子们却被文启并不避讳的书信勾起了兴致。
这你来我往的,不是同话本里的切口隐语大差不离么!
好么,又找出可乐的来了。
四堂哥五堂哥去李家上学习武的时候,不免缠着李蹊同先生们打听江湖上的切口。罗冀、方庆等人在家也没闲着,现成的陈师傅,但凡得闲就围着人家团团的转。
陈师傅哭笑不得,朝着二人摇头:“江湖上有句话,叫做能给十吊钱,不把艺来传。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春。黑白两道,三百六十行,各有自个儿的春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往外传授的。”
方庆同罗冀就齐齐瞪大了眼睛:“师傅,甚的*****就是您说的‘春点’吗?是不是就是我们说的切口?”
陈师傅就笑了起来:“不错,已经教了你们一个乖了,可不兴再问了,这可是坏规矩的事儿。”
一听陈师傅这样说,罗冀赶忙点头,果然不再问了。
方庆自是有些沮丧的,还是不甘心,又问陈师傅:“师傅,那表弟是您的高徒,您会教给他知道吗?”
陈师傅点了点头:“再卖你们一个乖,其实所谓的‘春点’,不单单是行走江湖该怎的说话,还包含许多的规矩和底细,罗冀拜有师门,自是要懂得师门的规矩,才能行走江湖的。”
这话一出,方庆自然羡慕的。
可也知道必定再问不出甚的来了,就把希望寄托于四堂哥同五堂哥身上,可注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别看江湖中人好似高来高去游手好闲的,其实最重的一个是义气,还有做事也讲究个规矩。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打死都不肯说。
四堂哥同五堂哥也没能撬开先生们的嘴,方庆挠了挠头,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要不咱们自己弄着玩儿吧!”
“怎的弄?”四堂哥没有反应过来。
方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已是一拍巴掌,道:“没人能教咱们,咱们就自己弄一套咱们自己的切口好了,咱们兄弟自个儿说着玩儿,也挺有意思的呀!”
四堂哥眼睛一亮:“行啊,我赞成。”
又去看五堂哥。
五堂哥无所谓,可见兄弟们兴致盎然的,自然不会扫兴:“行啊,也加我一个!”
三人很快就将小兄弟们凑了起来,群策群力,果真弄起了自家的切口来。
还神神秘秘的,不肯让人知道。
丁香闯过去看了一回,回来直翻白眼:“他们那还真是闹着玩儿,一点都没谦虚!”
只又不出几天光景,京口忽的来人,说是要接文启回乡。
☆、第四百五十三章 怨言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开外,将有五十的中年男子。
鬓有白发,佝偻携杖,一脸的风霜,一身的风尘。
自称姓王名孟英,是文启出了五服的族叔。
过来应门的石头听着就愣了一记。
看着对方嘴角额头的沟壑,以及看起来比之于秦老爹还要苍老的眼神……真的确定是族叔,而不是族伯吗?
到底这样的念头也就一闪而过而已,他亦是大概其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的。
毕竟他们如今正心心念念,夜里头睡觉都在琢磨,半夜醒来亦要琢磨的“秦氏切口”,论创意来源,还是源自于此人的一封书信的。
虽有些诧异,貌似文启的回信寄出去方才几天的光景,这位族叔怎的就仓促登门了?
可看着来人灰扑扑的,一身的狼狈,一脸的憔悴,还是打心里就生出了两分好感来。
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进门,上座奉茶。
茶是滚水沏开的热茶。
王孟英看着热气氤氲的茶盏,不由抿了抿起皮干裂的嘴唇。只口干舌燥,别说没有口水,就连吞咽都已是困难了。
他是在收到文启的加急回信的当天,就在码头上坐上了从京口驶往崇塘的商船的。船上吃水精贵,他是塞了双份的银钱才被容许登船的,住的最次一等的舱房并不包饭,这几天全靠临开船前买的一包袱饼子,再向船工讨些干净的生水撑了下来,已经好几天没能喝上一口热茶了,下船后又顶着大日头一路寻上门来,早已口舌生烟,如何能不心急如焚的。
好在待茶盏中的旗枪缓缓舒展开来,到了极致,茶水也就略微凉却了。
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又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
以热除热,王孟英这才恍然大悟秦家待客的用意。
只觉得一身的暑气,还有长途跋涉的辛劳,瞬间就得到了缓解,整个人的精神都是为之一振的。
打从心底长透了一口气,这才有工夫来打量眼前陌生的一切。
先从秦家的门面看起。
缓缓扫过他正身处的,还算宽敞的大厅,目光又落在了呈现灰色,完全没有接缝的地砖上,只不知道是甚的材质。不过也就片刻,目光已是直直地越过黑瓦白墙,越过马头飞檐,直接落在前方高近三丈,厚也总有半丈有余的封闭堡墙上头了。
以王孟英也算是走南闯北的眼光来看,这务本堂秦氏的建筑风格,可以算是杂糅了南北两地儿的建筑特点的。
只颇有些可惜的是,却并没有挑了两地的长处来建造。
以至于整体看起来南不南,北不北,粗中没有细,土中也没有秀。
寒酸、粗糙,叫人扼叹。实在要称赞的话,也只能往质朴、扎实上头靠了。
别说半点及不上他们三槐堂鼎盛的辰光了,就是这会子将自家族里头荒废了这么些年的祖宅拿出来略略收拾一番,将门罩屋翎、花门栏杆重新复制出来,都不用叠山理水疏间花木的,就已是要比这秦氏的正厅来的气派了。
可眼前的这座堡墙,虽然没有精雕细镂、描金彩绘,砖石的垒砌也粗糙的很,看不出半点章法,可带给人的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
这样规制的堡墙,他活到三十出头,虽不是头一遭见识,可素来只有地广人稀的北地,那些个累世大族为了抵御外敌,才会修建这样还带着女儿墙的堡墙的。而且每逢乱世,就会加固一道。有的家族发展到如今,说是小型的城镇也不为过的。可在他们南边儿这样寸土寸金的富庶地界儿,不敢说绝无仅有,却也绝对是极其少数的。
不过再一思量,倒是有些明白秦家的用意了。
他还记得方才坐着牛车一路过来的辰光,那车夫一路兴致勃勃地同他絮叨着秦家的种种,待上桥的时候,更是老远就指给他看,告诉他那座堡墙就是秦家的时候,他是怎样的震惊。
只不过,更叫他记忆深刻的,还是崇塘百姓对秦家的态度。
他早在船上的辰光,就已经同人打听过了,崇塘是商埠重镇,人流如织,商客云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彩,镇上的车马轿行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三大码头已经被这些个车马轿行给瓜分干净了,码头上就有车行的伙计在揽客,只要你舍得开销,脚不沾地都能成。
果然商船还未靠岸,他就在岸上五颜六色、迎风招展的幌子中,一眼就看到了数家车行的幌子。
上岸后,观察再三,找到了规模最大的那一家。
刚抬脚走到面前,就有极有眼色的伙计躬身上前招待他,只他方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地,那伙计的眼神就微妙起来了。
原本议价就好的事儿,何况他早已迫不及待了,哪里还在乎多出三五个铜子儿的。
再节省也不至于省在这上头的。
可那伙计明明忙的脚不沾地的,却不急着做买卖,抹了把汗,反倒同他攀谈了起来:“老丈,听您口音应是打东边来的吧?不知做的甚的营生,拜访秦家,又所谓何事儿……”
而且说着话儿的工夫,周遭已经有好几个车夫轿夫听到动静,围拢上来了。
他自是寒毛倒竖的。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些人,先不说是不是好人,却绝对是狠人来着的。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就告诉他们,自己是来寻人的,自家族里的族侄被务本堂秦氏救于水火,如今还在秦家过活。
哪里知道他这话一出,一众人顿时眼神乱飞,竟是不动声色的就将他包抄在了中间。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更不知道那秦家是不是有甚的问题……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自是后悔不迭的。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这么火急火燎的往崇塘赶,怎的也要先暗中察访一番再做打算的。
可这会子说甚的都迟了。
正悔的肠子都青了,忽听那个伙计又问他,有没有甚的证据能证明秦家真的有他的族侄儿。
一听这话,他也没有多想这问题本就问的耐人寻味,当即就将自己与文启互通的信件取了出来,把上头的地址指给那伙计看。
那伙计将两封信封来来回回的看了不下五遍,面孔虽还是这幅面孔,可原本试探的笑容立马就真诚了起来。
赶忙指了一位看起来颇为老诚的车夫送他往秦家来。
他自是有些犹豫的。
那伙计已是连连作揖告罪:“对不住了,老丈。”还道:“实在是这世道人心太坏了,前两年刚有一家子男女光棍做圈做套的往秦家来寻亲,差点就被他们得逞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
饶是他走南闯北,也少见这样的圈套的。
待上车之后,那车夫又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知道,还有意无意地道:“秦家新贵乍富的,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心热,盘算着若是能发上一注横财就好了。只秦家人虽然古道热肠,与人为善,大方仗义,却也不是个傻的,否则哪能有今天的富贵。”还反问他:“您老说是不是?”
待到了地界,那车夫更是亲眼看着他进了秦家的大门,才思量着返程。
他们三槐堂当年虽然称不上甚的世家大族,却也不是甚的寒门祚户的,也从来热心民间百姓之冷暖,施粥舍米是一贯的事儿,却也从来没有被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老百姓这般记挂在心上……
或许也有,只是他并不知道罢了。
不过倒是有些理解秦家如此建造宅院、堡墙的目的了。
大约也是担心匪贼侵扰的缘故……
正思忖着,有脚步声响起,抬头望去,就见当先一位老丈阔步走来。
他应声站了起来,就见这位老人家身材极高,腰板笔直,不见一丝老态,怎的看都不是容易打交道的人,他心里一紧,不由抬头望去,就见老人紫脸膛上却是说不出的慈祥。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看起来坐三望四年纪的中年人,看起来稳重敦厚,以及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人……
他的目光就瞬间定在了这位斯斯文文的少年人身上。
与此同时,文启的目光也落在了眼前这位瘦削、苍老的老人身上,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模糊记忆中的那位族叔。
……
花椒也没有想到,这才几天的工夫,京口竟然就来人了。
她还以为说甚的都要你来我往一番,探明底细,方才会约定见面、面谈的。
毕竟这年头,出行实在是不便。寻常人家,再是没有说走就走这么一说的,却是要做一回劲,才有上路的勇气的。
再听石头的描述,显然,据说是文启族叔的那位男子,现今的景况并不很好。不但经济上或许非常拮据,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急不可待地赶了过来。
在石头看来,这是他关心文启的缘故。可在花椒看来,或许并不尽然的。
只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究竟何在。
不过花椒很快就知道了他的目的了,过去斟茶倒水的石头小和尚很快就探得了消息过来。
告诉花椒:“文启那族叔要带他回去京口呢!”
两人俱是眉头紧皱,花椒也长吁了一口气,却并不意外,反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能知道他的来意,这事儿就不难办。
只正厅里,文启却是诧异的。
并不诧异于王孟英要带他回京口,这在他之前的设想之中。
他还是诧异于几年不见,族叔怎的会苍老到这样的地步。不仅仅是比多年前苍老了不知多少,更是比之实际年龄,不知道衰老了多少。
而更诧异的,是族叔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或许这样说,三槐堂的许多长辈,给他的感觉都是儒雅的,谦逊的,也是文弱的。
可自打他们入座互晓身份后,族叔没有向秦家长辈道过一声谢,哪怕纯属谦辞客套的话儿都没一句,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他已经能够确认他的身份了,所以这趟过来,就是为了将他带回京口的。
还说甚的:“既是自家三槐堂王氏的子孙,那自然没有流落在外,怠慢祖宗祭祀的道理……”
这话一出,文启自是心知肚明,原来王孟英对他是心有怨言的。觉得他明明找回了京口,却没有留下重振家声,反而回到了崇塘,置祖宗家族于不顾……
说不得还要认为秦家这在其中是耍了手段的,以至于他连秦家都迁怒上了。
可不管怎的说,这些他都认。
他承认,此时此刻,他确实不想再回去京口了。
曾经一度,他是很想很想回去京口,就连做梦都想。之前也一直决定待他报恩之后,就返回京口。可现在,或许说从他收到王孟英的那份信时起,说句心里话,他确实是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的。
他确实在想,是不是能够不回京口的。
而当兄弟姐妹们为此忧虑,忐忑不安的向他求证时,他整个人却是豁然开朗的。
已经故去的爹娘亲人都在他的心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兄弟姐妹们都在他的身边,他们在哪,他的家,就会在哪……
但有一则,这几年上,他是从来不曾断了祖宗的庚饭的。不光是他,家里这么多异姓的兄弟姐妹们,四时八节的,都不曾断了各自的祭祀的念想。根本不用他们多说些甚的,家里头从来都会将一应祭品打点齐备,容了他们在后山、溪边私祭。
虽然下意识的觉得同王孟英多说无益,可他还是不想秦家的善意被人误解,还是原原本本的把秦家的恩德解释给王孟英听。
一边说一边留意王孟英的神情反应,可他却明显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并不放在心上的,更没有感恩之心,只是胡乱一点头。
文启难免有些失望的,想了想,就起身躬身道:“秦家救我于危难,又抚育我成人,理应回报。这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才没有辜负三槐堂王氏的血脉传承……”
☆、第四百五十四章 心寒
王孟英到底没能达成所愿,将文启带回京口。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不算完全白跑一趟,毫无收获的。
虽然当时被文启明堂正道的将了一军,噎得无话可说,但心里头总归不满的。只不过鉴于有外人在场,有些话儿自是不好这么大喇喇的直接宣之于口的。
眼见文启不给台阶他下台,张了几回嘴,还是只得向秦老爹提出,能不能容他们叔侄谈一谈。
秦老爹自然应诺。
他一打眼,就知道王孟英同文启一样,怕也是遭了大罪的。兜兜转转,死里逃生,叔侄俩还能再见,着实不易,倒是触动了秦老爹的心肠了,自然要给他们些许私密的空间,叫他们叔侄俩能说说体己话儿的。
可家里头一众眼巴巴的小字辈们自是不免担忧的。
自是不担心文启在语句、拳头上吃亏的,怕的就是文启被王孟英三两句鬼话一糊弄,就傻乎乎的信了他的邪。
不得不说,在小字辈们眼里,甚至在花椒看来,企图带走文启的王孟英已经不能算是好人了。
好在文启并没有这样好糊弄,更不是个傻的。
从日昳到日落,经过反反复复的沟通同商榷,最终同王孟英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只王孟英嘴上虽然应下了,可因着同他的计划大相径庭的缘故,这心里头自然不会舒坦的,仍旧迈不过这个坎儿。
心存顾忌,或者说打心里对文启、对秦家都极为忌惮。
他对文启的印象其实并不很深,只知道族里头大概是有这么个孩子的,毕竟他们三槐堂王氏也曾传承有序枝繁叶茂,里外里那么些个房头,他确实不能记住且认得每一个丁口的。但他同文启的父祖却是都曾打过交道的,尤其文启的父亲,也就是他的族兄,他们小辰光还曾是同学,一道在族学里头念书来着的。
自然知道这二位俱是实诚人,安安分分老老实实,族里头难得听到他们的声音。哪成想龙不生龙,凤不生凤,老鼠的儿子不但会打洞,还会上天,文启小小年纪竟就这样的奸刁,可是半点不似他们王家人的。
再一想到文启被秦家抚养了这些年……或许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
不禁摇头,只不过既是已经勉强谈妥了,自是不敢久留的。
王孟英当时就婉拒了秦家留客的好意,夜里头坚持歇在了崇塘的客栈里,却是基本没怎的睡,熬到天亮,就又登上了驶往京口的商船,离开了崇塘。
一来一回行程七八天,却总共在秦家待了不到两个时辰。
作为族叔该说的话,更是一个字儿都没说……
然后到了八月中旬,秦连豹一行从新安府回来后,仅仅在家过了个八月半,休整了三五天,秦连豹又再次出门,带着文启同罗冀前往京口,去履行文启的承诺。
也就是在当年签订的一干契书上头,复又添上了王孟英的名讳。并应王孟英的要求,文启还额外同他签了一份契书,同意待七年期满之后,由文启出面将当年托管给他人保管的产业收回,除开文启自家的一份私产外,会将三槐堂名下的所有产业集中归于公中,并由王孟英日常打理。
至于文启,则有监督的权利。
倘若一旦发现王孟英有隐匿、侵蚀等弊行,将会按照族规,论以惩处。
这是文启同王孟英达成的共识,也是各自一连退了好几步的结果。
其实按着王孟英来时的筹划,文启既然还未弱冠,还是个孩子,接了他家去,不断了他的嚼裹,也算是族亲一场了。
哪成想文启小小年纪,这样难缠,一步不肯退,不肯跟他回去不说,也不同意将托管出去的产业要回来,只说还有五年辰光,五年之后,待他弱冠,再来协同处置祖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法子,文启不肯让,他又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家去,只得让步。
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没个收梢的辰光了,让到最后,不但只能同意文启暂且不回京口,也同意五年之后再收回产业,更默认了文启关于暂且不设族长管理宗族事务以及家族事务的主张。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这是文启面对王孟英时的路数。
其实文启早已心中有数了,毕竟王孟英先前寄给他的书信中,没有同他话过一句当年,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自己的处境同情状。
这回人都亲自过来了,也没有提过哪怕一个音儿。
就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何况他不是看不出来,王孟英怕是连心眼子都被祖产同私产糊住了。他当时就知道,自己同这位族叔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是有断层的,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怎的可能跟着他的脚步走,任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
既然已经说开了,那这个规矩,自然得由他来定。
只在秦家阖家看来,其实别说文启不能答应回家,不能答应把托管的产业要回来,就连将祖产交给王孟英打点都不能答应的。
花椒几个已经侧面打听过了,王孟英在自家待了两个时辰,却没有关心过文启一句。饶是文启这都说到话头上了,譬如告诉王孟英秦家如何救了他一命,又如何教他祭祀祖宗父祖的,再有打听王孟英可否成亲,王孟英却始终没有接茬。不管说甚的,都只听不回,不过他有没有听进心里去,也没人知道不是,反正一有机会接上话茬就只管自顾自的将话题扯回祖产上头去。
若不是文启能够确认这个王孟英确实是他的族叔,确实出身三槐堂,家里头,尤其秦连熊说不得已经报官了。
实在太叫人心寒肉冷了。
一众长辈们自然气不忿,一干小字辈们更是替文启抱不平。
丁香还曾有感而发的嘟囔道:“怎的但凡族叔,就没一个是好的?”
五堂哥就叹了一口气,道:“这就叫做林子大了,甚的鸟儿都有。家族里头人丁兴旺,难免奇奇怪怪好好坏坏的人都不会少了的。”说着又撇了撇嘴,小小声地嘟囔着:“不过像咱们家,不,像被咱们家逐出祖宗的祸头子却是少数的。”
丁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是深以为然的。
秦连豹一行顺风顺水地从新安府返回了,自然也就有了第一手的关于秦连彪的消息了。
只消息有限,因着匪首还未到案的缘故,所以新安府衙里头还未开始升堂提审到案嫌犯的。
而且根本都不用花力气花银子打听些甚的,甚至于人都还未曾上岸,船还在运河上头飘着,就有林林总总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进耳朵里了。
关于匪徒的消息,莫衷一是,有人说匪首“一只手”早已经逃出了新安府,而且衙门里头已经向周遭府州开具了海捕文书,到处张挂悬赏了。还道“单只手”是真的只有一只手,好辨认的紧,就有人跃跃欲试地想要领赏了。
但也有人却认为灯下黑,兔子都还知道要给自己收拾三个藏身之洞的,“单只手”那样的人物,纵横运河十数年,不知道吞下了多少金银财宝,哪有不给自己留条后路的道理,何况运河这样老长了,又跟他家的菜园子似的,随他猫在哪疙瘩,官府想要找到他,谈何容易的……
却又有人说,说是“单只手”身边有心腹吐口了,前几天还被官兵捆着在运河上翻找“单只手”的老巢的……
但对于官府的立场,却是几乎众口一词的,都说这回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怕是想把三把火捆作一把火来烧,打定主意要整顿匪患了。
而待进了新安府,却是满大街都只听到一个声音的,都说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是真正爱民如子、为民做主的“父母官”……
秦连豹同秦连龙带着二堂哥同三堂哥再去府衙打听,到底秦连豹也算熟门熟路的了,直接寻上了衙门前号房里的门政,也就是专管号房事务的一个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的主事儿。
舍了大注的门敬,得到的消息并不让人感到意外,知府大人是决定严惩这批匪徒,以儆效尤的。
两回之后,或许是觉得秦连豹同秦连龙为人还算爽快的缘故,这位被老百姓们称呼为“大爷”的门政还暗地里告诉秦连豹,虽然按着以前的惯例,从笞罪至死罪均是可以收赎的,只要肯砸银子下去,别说赎刑了,就是赎命都不在话下的。
只他们家老爷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在他这里,却是断然没有拿银子抵免刑罚这么一说的……
暗示秦连豹,不要触霉头。
虽然秦连豹同秦连龙根本没想过要花银子给秦连彪赎刑,还是再三的道谢。
门政虽然不入流,可不比衙门里头的其余小吏。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当今官员外放基本都是三年一任的,可小吏却是不然的,从来土著世守。但门政几乎都是老爷们的心腹,他的话,自是值得秦连豹同秦连龙警惕的。
因着秦连彪仍旧收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提审的缘故,秦连豹同秦连龙自然不可能带着二堂哥同三堂哥在新安府久留的,打听到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后,就返回了崇塘。
把有限的消息告诉给秦老爹听,秦老爹已是缓过气儿来了,只有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得看他自个儿的了。”
秦连豹却觉得悬得很。
花椒亦是深以为然的。
有句话儿叫做瞒上不瞒下,还有一桩事儿,秦连豹秦连豹、秦连龙,还有二堂哥三堂哥却是根本没敢在秦老爹秦老娘跟前漏一丝口风的,但家里头其余大大小小,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秦连豹一行是塞了银子,见过秦连彪的。
甚至于二堂哥三堂哥也被秦连龙带上见了世面的。
只秦连彪却根本没有丝毫的悔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着他们面的缘故。
见到秦连豹诸人,秦连彪的脸色胀得铁青,鼻孔同下巴却朝天。并不欢迎秦连豹诸人的探望,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的。
同他说甚的都不理不睬,饶是听到妻女老娘,还有死了都不能闭眼的老爹,都连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秦连豹还能勉强耐住性子,秦连龙的脾气也算不错的了,却是瞧着他这幅模样就恨不得打他个半死。
就冷冷道:“到底一笔写不出一个秦字,我们这么匆匆忙忙赶来新安府,原本还想给你赎刑赎命来着,可你既是在这吃住的挺好的,那我们也不消操这份闲心了。”
这话一出,秦连彪脸上才有了些许的表情,却是一脸的嘲讽。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竟是直言不讳地招了秦连豹秦连龙近前,咬紧牙关道了句:“不用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家总瓢把子会来救我的。”
秦连龙就冷笑了一声:“你家总瓢把子已经成了乌龟了,缩在运河上再不敢露头的。”
哪里知道秦连彪瞪眉瞋眼的骂了句“你说甚的”,只随后竟得意地阴笑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就躺了下去,却是一个字儿都不肯再说了。
待到出了阴气森森的牢房,回了他们住宿的客栈,秦连龙气仍未消,秦连豹这心里却忽的扑通扑通的。
自有主张地就回忆起了秦连彪来,在脑海中一遍遍捋着他的动作表情,忽的七情上面。
告诉秦连龙:“若不是硬撑,那他就是确有把握‘单只手’会来救他。可‘单只手’为甚的会来救他?”说着已是自问自答道:“一是有怨,他手里拿捏着‘单只手’的致命死穴,‘单只手’不得不来救他。二一个,他对‘单只手’有恩……”
秦连龙目瞪口呆,二堂哥三堂哥更是屏气凝神。
秦连豹已是继续道:“咱们先入为主,因着知道他势窘投诚、戴罪图功,带着兵勇拆了‘单只手’的匪窝,缴获了粮草,还曾带着官兵剿灭‘单只手’的巢穴,就想着救他。可他有没有可能是在使调虎离山,抑或是缓兵之计……”
☆、第四百五十五章 困惑
秦家阖家自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更清楚这样的事情不是秦连彪做不出来的,所以对秦连豹的推断俱都三缄其口。
唯独秦连豹同官身的李巡检透漏了些许的口风,李巡检当即脸色大变,秦家阖家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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