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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婢-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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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昕有些泄气的躺到床榻上,双手枕在后颈,直直的盯着床顶花纹华丽的斗帐,叹气着扭身把头埋进臂弯里:

    “不过就是一个婢女而已!”

    殷家说小不小,说大……是真的挺大的。殷昕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走运,不过是随便出门走一下散散心而已,居然也能遇见这个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喜欢整天游荡的婢女。

    水奴远远的看见殷昕带着两个奴仆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见距离还比较远,对方应该还没有看见自己,便条件反射一般就想走到边上的一条岔道躲着,尽量避让开这些主人。

    只是水奴迈出的步伐忽然停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先前殷昕描述的那个太过美好的关于桃花的场景,或许是他一直保留着的那块自己并无印象的玉佩,亦或是那个他为自己立在青山白云间的衣冠冢。

    总之水奴收回了脚步,静静的立在小径边上,等着殷昕由远及近,缓缓的往自己的方向行来。

    殷昕看见水奴时脚步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后懊恼的想难道自己竟需要躲开一个婢女不曾?

    他微微仰起头,脚下生风,一路坚定的行到水奴面前,而后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有人一般,直直的走了开去。

    “婢子见过二郎……”水奴行礼,问安的话方才说了一半,才刚从自己身旁路过的人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背影,似乎还恍恍惚惚中听见他微不可见的冷哼声。

    水奴愣在原地,半响,苦笑了一下。

    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她都差点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了,莫说这个人故事里的那个如斯美好的女郎并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那个九天之上的公主殿下。便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想什么都是逾越,做什么都是高攀的,对殷昕这样的主人,连感动都是没有资格的。

    “这样也好。”水奴轻声说道,而后,一如往常一般,安静的离开。

    殷昕终其一生也想不到,他至此之后的人生里一直求而不得的那个人,曾经离他这样近距离过。

    。。。  
  
    
  
        
  
    
第三十五章 巾帕

  
    
    水奴来到容柳的屋子,敲门之后听到容柳说了“请进”之后方才推门进去,容柳坐在窗下的胡床上,手里拿着个绣绷子怔怔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水奴。”容柳抬头看了看她,指着身边的另一个胡床道,“坐这里来,茶水糕点在桌上,你自己取吧。”

    “好的。”水奴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水奴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水奴摇头,“好些日子没看见容柳阿姊你了,就想过来看看。”

    容柳闻言很是开心,问道:“针绣学到什么地步了?”

    水奴拿出自己之前尝试做的巾帕给她看,“这是我自己胡乱想出来的花样子,觉得有趣就绣上去了。”

    容柳赞叹道:“真好看,比我常做的还要好看,只绣工方面再仔细些就比我做的还好了。”

    “容柳阿姊谬赞了。”水奴见她拿着的绣绷子上还未下一丝线,便问道,“容柳阿姊可想好了做什么花样子?”

    “没呢!突然就不知道绣什么好!”容柳有些懊恼的看着水奴做出来的针绣,忽然惊喜的道,“对了,水奴,我听他们说你是识字的,书本上看过的定然也多,要不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嗯,注意?”水奴想了想,便也应承下来,问道,“容柳阿姊想要什么样的?就是,想要表达出怎么样的意思的?”

    “表达?”容柳愣了一下,待反应出这句话的意思来,脸上忽然就红了。

    水奴见她如此模样,有些疑惑,“容柳阿姊?”

    “啊?”容柳反应过来,忙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说了,水奴你别笑话我。”

    水奴点头表示自己定然不会。

    容柳吞吞吐吐的说道:

    “就是,有没有那种表达我……我……欢喜对方,但是对方不知道的意思的?”

    “欢喜?”水奴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容柳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脸上的表情一向不多,所以就算此时心里有些疑惑,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恩。”容柳见她面上没什么变化,也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打算,便放下心来。

    “落花有意,不知流水有情与否的意思啊?”水奴曲起食指抵在下巴上,沉思道:“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容柳听得魔怔了一般,喃喃的跟着念道: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个好像不行。”水奴道,“太决绝了,还是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或者‘只愿君心似我心’之类的形象一些。”

    “不了,就这个吧。”容柳道,脸上的神色有些悲戚,“反正我也不可能送得出去,只是自己留着看的。”

    “容柳阿姊?”水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容柳拉过她一缕头发轻轻扯了一下,笑道,“你个小娘子可别胡思乱想。再给我念一遍你刚才说的词句吧!”

    水奴点头,轻柔悦耳的嗓音缓缓在屋里响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殷照的柳长院,元华送六娘出门。

    “对了。”元氏忽然回头问元华道,“我先前在二郎君那里看见他新用的一块巾帕,针脚极好,绣的花样子也很有意思,可是你做的?”

    “巾帕?”元华想了想,回道,“六娘误会了,婢子可没有那样好的绣工,那是五郎君院里的容柳阿姊绣的。”

    “容柳?”元氏想了想,有些心惊。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容柳就是上一次那个撞破了自己好事的身穿蓝衣的婢女。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倒是一直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而今日这件事倒是让她更注意起这个叫做容柳的婢女来。

    她什么珍贵的东西没见过,又岂会眼浅的看上一块巾帕?之所以会注意到殷照用的那块,不过是一个女人的直觉而已。那帕子不但做工上乘,一针一线里所蕴含的绵绵情意更是让人动容,不过可能也就殷照这种性子的人看不出来。先前还怀疑是不是元华这个婢女妄想近水楼台,现在看来,竟然又是和这个叫做容柳的婢女有关的。

    元氏心里先是一阵恼怒,这个叫做容柳的不过一介身份低微的婢女,现在撞破了自己的好事不说,竟然还惦记了上来了她的人。只是如果这般简单的就去找她断然是不行的。元氏想了想,忽然冷笑了一下,本来正想着怎么找你麻烦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计策一生,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下,元氏回头对身边的婢女道:

    “去五郎君的院子里换容柳来,就说我拜托她给我织一块帕子。”吩咐完毕,元氏脚步轻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第一步应该做的,就是先摸清这个容柳的心思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不一会儿,去唤人的婢女就领着一个人走进门来。

    “六娘,容柳来了!”

    “婢子容柳见过六娘。”

    元氏闻声抬头,倒是惊讶了一下,那日虽然远远看见,但是并没看清这个叫做容柳的婢女长什么模样。现在看来,身量苗条、体格高挑,更难的是长了一张颇为不凡的脸,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更是增色几分。

    元氏不懂声色的敛去眼中的嫉恨,赞道:“看来容柳娘子不仅织绣技术高超,这张脸倒是完全不输给这傲人手艺的。”

    容柳忙行礼,“六娘过奖了,婢子愧不敢当!”

    容柳心中颇有些惴惴,不知道这素未谋面的六娘忽然唤自己前来是为了何事。

    元氏打量她片刻,缓缓说道:“我在二郎君在那里看见一块巾帕很有意思。”

    容柳一愣,不知道这个“有意思”该怎么理解比较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总觉得元氏说这句话时有些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好在元氏接着说道:

    “我打听之下知道是你绣的,所以想要劳烦容柳你可否帮我也绣一块。”

    这倒是真的,她本也打算绣一块较有意义的巾帕,正愁找不到一个满意的绣娘,这个容柳虽然开罪了自己,不过惩罚之前先利用一下也好。

    “你知道。”元氏又道,“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向二郎君讨要的,不过二郎君似乎很喜欢那块巾帕,不愿割爱。”

    元氏才说完,容柳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忽然变亮了起来。

    。。。  
  
    
  
        
  
    
第三十六章 落花

  
    
    容柳生的好看,配上这般明丽的表情更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眼。元氏心底冷笑,也难怪敢肖想殷照,这等容貌倒也真是有些资本的。只可惜开罪了自己,倒是辜负这一腔柔情了。

    不过也好在自己提前知晓,不然凭殷照的那等性子,遇着容柳这等美貌,只怕等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只能守着一锅米饭束手无策了。

    想到此元氏也没了什么谈论巾帕的心思,说了几句便把容柳打发了。

    容柳回到树砚阁之后,心里对元氏突然的接近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她突然提起巾帕一事,不过想着自己替二郎君殷照绣的巾帕上面不过只是一般图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放心了些。

    而后又想起元氏和自己提起殷照对于巾帕的态度,容柳心里更是吃了蜂蜜一般,甜的不能自已。

    她对二郎君殷照存了心思大概是从几年前情窦初开的时候开始。只是一直都知道凭自己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匹配上的,所以虽然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为二郎君熏些衣物或者绣块巾帕,但一直小心翼翼,不让人发现丝毫。

    不过……容柳心里叹了口气:身份再怎样的云泥之别,心里还是会忍不住的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这春夏一过,花事既了,徒留得残荷败叶,奏凄凉雨声。”元氏斜靠在坐榻上,看着窗外枯枝,忽然低声叹息道。

    “六娘说的什么话?”殷照凑近元氏,捞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端轻嗅,“这春花过了有夏荷,夏荷过了有秋菊,秋菊过了有腊梅,又怎么会只剩下枯枝败叶呢?”

    “就嘴贫会说。”元氏笑叹道,“一年四季四种花,可是却没有一种能开四季的。就好像妾身,不过转眼之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年华。”

    “六娘又在胡说。”殷照的手指从她依然白皙润泽的手臂上滑过,调笑道,“六娘的绝代风华,可没人能及得上。”

    元氏笑起来:“行了,虽知你说的多是用来哄人的,不过妾身还是很高兴。不过说到貌美,妾身可不敢自专。”

    “怎么?”殷照来了兴趣,“六娘还见过比六娘貌美的娘子?”

    元氏虽然貌美,但是也没到殷照说的地步,只是他油腔滑调惯了,惯常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元氏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如此,不过还是很受用就是了。

    “自然是有的。”元氏道,“不说外面的那些女郎,便是咱们府中的家僮里面,妾身倒也看见了一两个貌美如花的。”

    “六娘的眼光定然是错不了的。”殷照诱哄道,“到底是谁,六娘告诉我吧?”

    “就知道你听见美人定然忍不住。”元氏“吃吃”笑道,“不知树砚阁的容柳你可曾见过?”

    “自然。”殷照想了想也笑道,“原来六娘说的是那个容柳啊,倒果然是个貌美的,可惜留在殷暖院里了。”

    “殷暖小孩子一个。”谢氏笑道,“没的辜负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娘子。”

    “那六娘你说说。”殷照蹭到她身上,低声笑道,“放到哪儿才算不是辜负?”

    元氏笑道:“谁不知二郎君最是爱花惜花之人,自然是你这柳长院了。”

    殷照愁道:“仆自然是早有这等想法,只是那殷暖跟一护犊的家禽似的,怎么会放人?”

    “二郎真是有趣。”元氏被他逗得连笑不已,“纵然殷暖不放人,若是那容柳自己要求离去,他自然没法子得。”

    殷照沉思道:“你觉得那容柳自己愿意来?”

    “自然。”元氏笑道,“妾身早替二郎你打听清楚了,人家可是早就落花有意,只不知你这流水有情与否?”

    殷照闻言很是兴奋,早在以前他看见这个容柳的时候就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殷暖背后有谢家撑腰,他也不想因为一个婢女就和殷暖起了冲突,故而就忍了下来。倒是没想到今日喜从天降,元氏竟然给他送来这样的消息。

    下午方送走了元氏,殷照就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精神奕奕的往树砚阁去。

    比之其他院子,树砚阁的气氛要活跃很多,家僮做事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相互之间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的感觉。

    虽已入秋,院子里倒不见几分萧瑟,虽然玉兰花开败,但是除了一地的各色秋菊之外,木芙蓉秋海棠也正是生意葱茏时候。

    殷照才一踏进院子,视线忽然就凝住,半响,忽然说道:

    “布衣荆钗,难掩倾国之色,假以时日,必得绝世姿容。”

    他身后的两个奴仆见他不动,闻言便有些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紫藤花架下,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婢女正拿着花剪,微踮起脚,剪下一串串的紫藤花。两个奴仆没有殷照那样好的眼力,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只要拉到他面前遛一遛,他就知道人家年龄几何、身量几何,甚至日后的成长如何。他们只是觉得那个踮起脚微抬起手臂的小娘子身姿婀娜,像一只摇曳在花间的蝴蝶一般,很是好看。

    水奴见剪下的紫藤花串已经堆满篮子,便是做紫萝糕应该也足够了,便提起篮子打算直接去膳房。只是才走了几步,忽然被人挡住。水奴抬头,然后低身行礼道:

    “婢子水奴见过二郎君。”

    殷照倒是不意外对方能知道自己,反正在殷家为奴做婢,若是连主人也认不完,恐怕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殷照打量她提着的一篮子的紫藤花,好奇道:

    “你拿这紫藤花是要作甚?”

    水奴还未搭话,他又问道:“你叫水奴是吗?也是殷暖院子里的婢女?”

    水奴点头回了一句,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殷照打量她的眼光太过露骨,让她想要忽视都不可能。

    殷照还想问些其他,忽然一个身影挡在水奴面前。

    “二阿兄。”殷暖微仰起头不快的看向殷照,“你难得过来一趟,怎么不进屋?”

    水奴默默看着眼前这个甚至都还不能完全遮挡完自己的小小脊背,眉间的不快渐渐的消散。

    “五郎君。”水奴轻声说道,“婢子先把这紫藤花送到膳房去。”

    “嗯。”殷暖点头,想了想又叮嘱道,“你就先留在膳房等糕点出炉之后在一并送回来吧!”

    水奴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告辞离去。

    。。。  
  
    
  
        
  
    
第三十七章 离开

  
    
    殷照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水奴离去的身影片刻,方才回头对殷暖道:“你这里倒真是个福地!”

    殷暖对殷照这种意有所指的说话方式很是不喜,皱眉问道:“二阿兄何意?”

    殷照笑道:“现在你也不懂什么意思,过两年自然就知道了。”

    殷暖虽不明白,但也不感兴趣,他知道殷照话里绝对没有什么好的意思。殷照平日里的做派就一直不讨他喜欢。就像方才他在屋里看见,殷照一动不动的打量水奴好半响,然后明明水奴离他还有些距离的,他自己却突然走上前把人拦住,殷暖可不认为殷照是那种会和家僮主动打招呼的。

    况且就算殷暖离得远些,他也能感受到水奴身上的排斥。所以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走到水奴面前,去替她挡住殷照那明显不怀好意的视线。甚至在水奴去膳房的时候还提醒她先留在那边,等殷照离开之后再回来。

    晚些时候,水奴从膳房回来,殷暖正在写字,水奴把糕点放在桌上,很自然的走过去替他磨墨。过了片刻,殷暖忽然开口对水奴道:

    “今日二阿兄过来,说了些奇怪的话。”

    水奴专注在砚台上,闻言问道:“二郎君说了什么?”

    殷暖道:“二阿兄说,容柳年龄也大了,她这般容貌放吾这里也是浪费,不如给她一个自由的选择。”

    水奴闻言眉头紧皱,殷照这话说的有些过分,容柳又不是一件东西,还能随便放哪儿不成?

    殷暖又道:“阿母曾和吾说起过容柳到了一定年龄应该择偶婚配的话,这个吾自然是明白的,不只是容柳,树砚阁到了适龄年龄的家僮都应该这样,而这些都是专门的管事在处理的。但是二阿兄的话吾不明白,吾何曾限制过容柳的想法?”

    水奴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心里“咯噔”一下,殷照是什么人?能和自己阿父妾室私通的人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他突然到殷暖这里来,然后又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些话,都是在表明的一个信息,不过就是他看上了容柳而已。

    不过还好,想起之前容柳说的绣手帕表心思一事,水奴又放下心来,那时看容柳的样子,应该是有了心上人的。只要她不愿意,殷暖断不会因为殷照索要就放人。况且殷照也不比殷萝,毕竟殷暖背后还有一个谢家,他用不了什么强制的手段。

    把所有的可能在大脑里转了一圈之后,水奴稍微放下心来,见殷暖还在疑惑,便说道:

    “五郎君仁善,或许是二郎君误会了什么?”

    殷暖想想也是,若是容柳真对择偶一事有什么个人的想法,那自己就尽量尽善处理就好了。

    那之后几天,膳房又做了些紫萝糕,水奴给殷暖送过去之后又给谢氏送去,然后端着一些也给容柳送去。

    水奴给容柳送紫萝糕的时候,容柳在床榻边好像正在忙些什么,听见开门声响抬起头一脸开心的看着她:

    “水奴,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水奴把紫萝糕放在凭几上,说道:“这是膳房刚做好的,我给大娘和五郎君送去之后就给你带一点过来。”

    “多谢你了!”容柳笑了笑,并没有怎么注意那笼糕点,伸手拉住她道,“过来这里!”

    水奴不解的被容柳拉到床榻边,惊讶的看着床榻上摆放得整齐的几个包袱,

    “容柳阿姊,这是怎么回事?”

    容柳高兴的对水奴道:“水奴,你知道吗,我可能要离开树砚阁了,不过你放心,反正不出殷家,离你也不远的,不过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呢。”

    水奴奇怪道:“你不在树砚阁要去哪个院子?”

    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担忧,毕竟在殷家,她想象不到还有比树砚阁更适合的地方。

    容柳脸上浮上些红晕,半响,支支吾吾的道:

    “可能是在柳长院。”

    “哪儿?”水奴猛的站起来,“容柳阿姊你说你是去哪个院子?”

    “柳长院啊!”容柳低着头,手从那些包袱上一遍遍的滑过,“我今天下午太兴奋了,忍不住就开始到处收拾行李。”

    然后拿出一个包袱在水奴面前打开,“这里面都是我想要留给你的东西,虽然离得不远,但总归不在一个院子不能每天见面了,所以我还是想给你留些纪念的东西。”说着一一指给她看,“这块巾帕是当年大娘赏给我的丝绸,我在上面绣了我最喜欢的莲纹,一直舍不得用,现在送给你,还有这个……”

    她叙叙的说着,半响不见水奴回应,有些奇怪的抬头:“水奴,你怎么了?”

    “容柳阿姊。”水奴好似才反应过来刚才她都说了些什么,“你怎么会想起去柳长院呢,这里不好吗?而且大娘五郎君他们怎么会让你过去呢?”

    “你知道刚我去哪儿了吗?”容柳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去了柳长院呢!居然是二郎君亲自唤我过去的,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叫我去吗?”

    水奴怔怔的摇头。

    “他问我愿不愿意去他的院子里伺候,做他的贴身婢女。”

    水奴心里长长一叹,之前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容柳又道:“树砚阁很好,五郎君和大娘对待家僮都很好,本来我都以为如果幸运的话,我会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可是,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真的不愿意错过。尽管只是在一边伺候着,那也是我心心念念的奢望啊!”

    水奴心底一沉,小心翼翼的问道:

    “容柳阿姊,你之前说的那个你心悦他而对方不知的那个人是……”

    容柳犹豫半响,终于低声道:“二郎君。”

    “谁?”容柳声音实在太小,水奴心急之下忍不住又求证了一遍。

    “二郎君!”容柳声音高了些,红着脸看着水奴道,“水奴,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可别说出去啊!”

    水奴忍不住往后一步跌坐在床榻上,心里莫名的替容柳感到悲哀,该怎么告诉她才好,自己在柳长院看见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殷照并不是一个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啊!

    “容柳阿姊。”水奴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可是大娘他们要是不让你离开怎么办?这件事二郎君应该做不了主的。”

    。。。  
  
    
  
        
  
    
第三十八章 搬离

  
    
    容柳说道:“这个不是问题,虽然很对不起大娘和五郎君。但其实之前因为一些其他的事,大娘曾经允诺过我给我自由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只是我家乡亲人全无,便是离开殷家也无处可去,就一直留在了司园。”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让她留下来的原因,是当年大娘允诺她的时候,正是她初见那人之时----不过不经意的一瞥,就让她整颗芳心落在那人身上,从此人生里再没了自己。当时也知道此生定是无望的,可是辗转犹豫几个日夜之后,还是选择了留下----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水奴看她脸上红晕更深了些,心里更是一阵阵的无力。

    “容柳阿姊。”水奴斟酌一下,低声问道,“假如二郎君他……不如你想的那样,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良人,你还会……”

    “水奴。”容柳轻叹口气,说道,“你还小,你不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已经是无可奈何,又怎能够因为他的一点不好就能够不爱?”

    水奴一时无语,她确实不懂这一种感觉具体是怎么样,只是容柳这般飞蛾扑火的投入实在让她担心不已。

    “如果不只是一点呢?”水奴说道,“如果你发现你心上的那个人完全和想象的那个是颠覆的呢?况且,容柳阿姊你也应该知道,莫说是殷家这样的大家,即便是一般人家,你我这样身份的人,便是一个妾室的身份也是不允许的。”

    “那有如何?”容柳抬头看着窗外的方向,幽幽说道,“这些我都想过了,我也知道以我织绣的手艺,若是当年随了大娘的意思,除了奴籍去到外面,嫁一个不错的良人,从此脱离仰人鼻息的生活也是很容易的。可是水奴,即便是这样,这些好处都摆在了眼前,我还是宁愿留在殷家为奴做婢,只是为了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就好。”

    水奴被她的这番言论惊得怔住,到底是怎样的一份感情,可以让人放弃自由和身份尊严,只是为了换取能够远远看上一眼的机会?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就算她把之前看见的那些事说出来,也不会对容柳已经做好的决定有什么影响。

    也罢,水奴心里暗叹,各人自有各自的命,别人的选择自己尚且不能干涉,更何况是容柳这么深的执念。若她真有什么劫数,自己竭尽全力去帮忙化解就是了。

    那之后过了一日,容柳自己去找殷暖和谢氏禀明自己的想法,谢氏虽有心阻止,却为难于当初的承诺不好开口。殷暖倒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容柳,若是什么时候待不下去,想要回树砚阁,他会去和殷照交涉。

    容柳自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她搬过去的那日,殷照甚至还派了一个奴仆过来帮忙拿东西。水奴和容碧也早早的过去帮她收拾整理。

    容柳东西不多,虽说在这个地方居住了十几年,但其实找来找去也就那么几件衣物而已。殷照派来的那个奴仆一拎就拎完了。

    “好啦!”容柳对一直在哭的容碧很有些无奈,“你自己也说还是留在树砚阁的好,况且我也只是去了另一个院子啊,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怎么这么爱哭呢?”

    容碧情难自已,哭的梨花带雨的。她被拐卖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很小,容柳一直很照顾她,所以容柳对她来说早已是亲阿姊一般的存在,现在虽然还可以经常见面,可是总觉得容柳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容柳对这个一直当亲妹疼爱的容碧也很是心疼,拿出巾帕为她擦去眼泪,说道:

    “好了,不是还有水奴在这里吗?你平日可以去找她啊!”

    水奴一直站在一旁等着两人话别,听见提到自己名字便抬头看向这边,见两人正看着自己,就笑了一笑。

    容碧看见这一笑,莫名的就觉得心里安定下来,忍不住也回了一笑。容柳被她这般边哭边笑的模样逗得好笑不已。

    “容柳阿姊你还笑。”容碧嗔怪容柳一眼,抽抽搭搭的小声说道,“总觉得水奴很是奇怪!”

    “是啊!”容柳点头道,“和我们都不一样,是吧?”

    容碧恍然道:“似乎确实是这样。”

    “好啦!”容柳敲了她的头一下,岔开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水奴是个值得交心的人,你有什么小秘密可以去和她说,她会帮你隐瞒的。还有好好伺候好五郎君和大娘。”

    什么事该说,什么事该装糊涂,若是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在殷家只怕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况且她既然已经认定水奴这个姊妹,就不会在意她从前经历过什么,以后会带来什么。

    见容碧终于消停了些,水奴走上前说道:“容柳阿姊,你一开始去柳长院可能和那边的人不熟悉,若是有什么差人手的,就托个人过来唤我吧!”

    容柳点头,再次和两人告别来到柳长院之后,难得的也有些伤感,不过想着接下来在这里的生活,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水奴送别容柳回到树砚阁,才绕过屏风就看见殷暖和谢氏都在,正回头看着自己。

    水奴行礼,“婢子见过大娘、五郎君!”

    “水奴不用客气。”殷暖忙招呼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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