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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凰途_冷青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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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元靖就够多毛病的了。”凤墨不以为然,“好赌成性,奢靡贪色,他又是王世子,从他身上下手,岂不是更容易打击到平梁王?”
“不。”竺紫琴断然否决,“你以为王爷不知道他奢侈好赌吗,他是王族,有这些毛病一点也不稀奇,关键在于他无大错,我们揪着他的小毛病小打小闹,只会令他的名声传出去不大好听,根本无损平梁王府的财势与大权,且恰恰因贺兰元靖离我们的最终目标平梁王太近,部署不够周全的话,打草惊蛇岂不反倒误事?”
“贺兰元荣不一样吗?他固然不是世子,可毕竟也是王爷的血脉,他若有问题,王爷怎会坐视不理?”
“我没打算动贺兰元荣啊。”竺紫琴摊手笑道,“我不过视他为桥,就看他这座桥能不能帮我们抵达对岸了。”
凤墨哑然,尽管他已不止一次见识过了竺紫琴的聪慧,然她思虑之周全,依旧每次都会令他钦佩惊异。
用过午膳,花荐随清萝离去,凤墨把沈榭留下来护卫竺紫琴,自己独自出了门儿,聚集梅元观的赌客既然皆是非富即贵者,他怎么也得置些行头,好充充场面,装模作样一番。
平梁府最好的绸缎庄子大约有那么六七家,周记就占了两家,一处位于城中闹市区,一处在城北,凤墨另行雇了辆马车,向车夫打听清楚后,便让车夫直接载他到城中闹市区。
顺着繁华热闹的街区一路走过去,凤墨先看了别的数家,最后才踏入周记,然不知为何,周记店铺内的货品一眼看上去虽也琳琅满目,可掂在手里细瞧后,就能发现货品质量实在乏善可陈,加之价格均比别家要高出一成左右,显然很有些以次充好,店大欺客的架势。
凤墨转了一圈,实难挑出几样勉强入眼的衣物,便准备放弃离开,这时店掌柜却拉住了他,赔笑道,“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一瞧公子就是器宇不凡眼光不俗的人物,其实小店另有些真正的上品好货,都在后堂陈设着没有摆出来,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不妨赏个脸移驾去后堂挑选,如何?”
“噢?”凤墨十分诧异,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做生意的店家,于是好奇道,“前面引路吧。”
店掌柜将凤墨带入后堂,堂中果然另有数排货架,四周还陈列了不少成品衣饰,凤墨比较了一番,店掌柜所言非虚,后堂中的货品的确均是上等之品,凤墨不禁问道,“你家生意好奇怪,既有上等好货,为何却要藏于后堂,不放去前店呢。”
“呵,这个嘛……”那店掌柜尴尬道,“只因本店的走账方式有些特别,不同的货不同的帐,方才分别陈设,公子既然是来挑选货品的,看货合适挑走便是,其他的还请恕在下实不便多言。”
凤墨冷冷地瞧了店掌柜一眼,当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从周记绸缎庄出来,凤墨脚不停地又走了数家周记名下的店铺,直见时辰差不多了,才折返馨月苑。
第六十八章 两个观主
馨月苑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竺紫琴带着沈榭又不知干嘛去了,凤墨推开竺紫琴的屋门,见屋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并无异样,便随手将新置的衣裳放在竺紫琴的床头,不知从何时起,他自己添置行头需用时,总不会忘记顺便帮竺紫琴也添上几样,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习惯是何时养成,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东西搁好后,凤墨又看了一下床头,竺紫琴的绣枕底下似乎压着什么物件,隐约露出一角,凤墨迟疑着,还是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抬起绣枕,白色的菖兰花玉簪静淡柔和,光泽莹莹,仍如他第一眼遇见时那般婉致美丽地呈现在他眼前。
想于吵嚷喧闹的叶镇集市,他也就一眼,便相中了这支玉簪,这应是他送给竺紫琴的第一样物品吧,花了不到十两纹银,送出之后他从未见她戴过,本以为两人千里辗转颠簸,她早不知将玉簪遗落何处,他也早就忘记了此事,现在再见,当时买下玉簪时的心情立刻漫上心头。
他记得遭遇灭门之祸,仙空台上的竺紫琴哀而不伤,沉着冷静异常,记得朦胧的月光下,她肩头的那朵似蝴蝶样的白花,记得她容颜如水让他心思刹那间的动荡,也许最初他对她仅仅是怀着稍许同情稍许歉疚,可回过头去看,她就像这支玉簪,华光浅润,不知不觉在他心里留下泽如月辉的影子,让他向她越走越近。
无论竺紫琴表现得多么冷淡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肯留下玉簪,凤墨还是颇为感激的,放落绣枕,凤墨深深长叹,至少她也并不是完全的决绝冷漠,她只是将柔细的一面,掩藏的比他想象的还深。
退出竺紫琴的房间,凤墨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人声,等了等,就见竺紫琴跟沈榭交谈着什么走进院子,凤墨迎上去,“去哪儿了?四处乱跑不安全,你不知道吗?”
“有何不安全?”竺紫琴揭下面纱,“别多问了,等你从梅元观回来,我们晚上再详说?”
凤墨无奈,他知道竺紫琴不会听自己的,遂应道,“好吧,我必须得带沈榭一起走,你一个人在屋里老老实实呆着,等清萝他们回来,别再乱跑了,能做到吗?”
“我累了,正想好好歇歇呢。”
凤墨放下心来,她的话应该就是承诺了。
“对了。”竺紫琴唤住刚想回屋的凤墨,“梅元观的观主叫许瀚星,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你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最好也能摸一摸他的底细。”
“嗯。”凤墨点点头,返身离去,他即将应对的场合固然不是鱼龙混杂,却可想而知,均需谨慎交道,所以他暂且还不想将下午的所见所闻,与竺紫琴交换看法。
是夜,已过了亥时,凤墨才姗姗归来,且醉意甚弥,竺紫琴隔着桌案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忙叫沈榭把凤墨先扶回屋,又让清萝赶紧去准备一碗醒酒汤。
哪知凤墨固执地申辩他没醉,还非在院子里坐下,“你也真该去见识见识,竺紫琴,什么叫穷奢极欲,我今儿算懂了。”
“好玩吗,痛快吧?”竺紫琴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一向冷静自处,孰知你也是个好酒之徒。”
“我故意的。”凤墨接过花荐递上来的帕子,拭了一把脸道,“本来没打算饮酒,岂知被许瀚星缠上,不得不假装醉酒才脱了身。”
竺紫琴微微有些吃惊,望向沈榭,“去客栈兜过一圈了吗?”
“是。”沈榭答道,“幸亏下午姑娘多想了一层,另找了一家得悦客栈定下房间。”
“这么说,你们确实被人跟了?”
“小的不是十分肯定,但那人在客栈周围晃悠了约半个时辰才离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被人跟?”凤墨把帕子交还给花荐,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我自觉没什么破绽呐。”
“只是为预防万一。”竺紫琴微眯了双眸,若有所思道,“看来许瀚星的背景可能不止有世子撑腰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竺紫琴解释道,“你是新人生面孔,进了任何一家赌坊,掩饰得再好,都难免为人所注意,尤其梅元观和别家赌坊又不同,经常光顾的肯定都是类似世子、郡王那样的熟客,一旦出现陌生人,他怎么也会多留些心眼,所以下午我才跑了一趟,去客栈订了间房,本以为纯属多此一举,未料到竟真派上了用场,但大多数赌坊对客人留意归留意,一般不会跟踪客人的落脚处,梅元观的人还在客栈外面守了半个时辰,这就有些非同寻常了。”
凤墨想了想,“我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有很多玩法,不同的玩法,不同的下注金额,都分成了不同档次的房间,每间房都布置得精美堂皇华丽无比,各具特色,没有一间屋子是雷同的,而提供给客人的美酒与食物之精致美味,估摸着就算皇宫里也不过如此,由于房间甚多,于是最初我并没有仓促下注,只一间屋子一间屋子逡巡过去,稍作停留,假意观摩,待看得差不多了,才留步一屋小小地下了几注,这段时间大概也就一个多时辰吧,跟着许瀚星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邀我去别室喝上几杯,我推托不过,只得随他去了内阁,当时我还奇怪,他怎么盯上我的呢。”
“他出现时,就向你自我介绍了吗?”
“是啊,说他正是梅元观的观主,还说不知今夜有新客赏光,怠慢之处望我海涵之类。”
竺紫琴冷笑,“许瀚星不可能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梅元观的客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单单就为了一个新客便亲自现身,屈尊笼络,未免太蹊跷!”
“你这一说……”凤墨努力回忆着,“我也觉得许瀚星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莫非他从前认识我?可我对他实在不曾有印象啊。”
“在内阁招待你,他还说了些什么?”
“普通的问题,比如我姓甚名谁,打哪儿来,来做什么,准备滞留多久之类,后来又问我觉得梅元观如何,平梁如何等等吧,反正皆是些无聊之极的谈话。”凤墨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倒发现他未必是真正的观主。”
“怎讲?”
“期间他手下曾进来向他耳语了几句,他便急急忙忙离开了一小会儿,我听见他出门后低声问手下,‘观主发脾气没说缘由吗’”
竺紫琴立刻反应过来,“还有一个观主?”
第六十九章 苟夜私会
清萝将醒酒汤端上,凤墨喝罢,风一吹人是舒服多了,只是身上的酒气仍很刺鼻,竺紫琴便再吩咐花荐跟清萝去准备热水,“凤大人辛苦,泡个热水澡好生睡一觉吧。”
竺紫琴劝道,“反正不急,有些问题容我仔细梳理梳理,等明儿我们另行详商也不迟。”
凤墨没反对,提醒竺紫琴道,“今晚上我不仅没见到周阗,连贺兰元靖、贺兰元荣也未露面,我担心是不是王府里开始追查金簪的来源了。”
竺紫琴点点头,“嗯,我心里有数,你先歇着去。”
贺兰元荣,平梁王贺兰遥的次子,此时正同其兄贺兰元靖一道离开平梁王府,准备各自回他们的郡王府和世子府。
都说当母亲的比较容易偏爱次子,平梁王妃薛碧影也不例外,贺兰元荣出生时,王妃碰上难产大出血,差一点丢掉性命,后虽母子平安,王妃却再无法生育,想到诞下麟儿不易,加之贺兰元荣自幼体质病弱,因此贺兰元荣所得到的溺爱宠惯远甚贺兰元靖。
譬如贺兰元靖两年前成亲,娶了一直追随平梁王的上将军左延宏之女左苏青,方才新建世子府,搬离平梁王府,贺兰元荣其时还未婚娶,偏瞧着兄长的世子府眼热,也一意闹着要搬出去住,王妃舍不得他,左右相劝无果,最终拗不过他的胡搅蛮缠,也只能为他向平梁王求了一座郡王府,郡王府与世子府相邻,都在同一条街上,按照例制规模要比世子府小些,可府宅里面的陈设与修建,样样新奇别致,只较世子府匠心独运花样百出,而无不及世子府。
好在贺兰元靖另有享乐,从未与贺兰元荣计较这些,且贺兰元荣又很是听他的唆使差派,故两兄弟倒也沆瀣一气相安共富贵。
两年多过去,贺兰元靖由于耽于荒淫享乐,世子妃一直未有所出,按理贺兰元荣也早到了娶亲的年纪,然奇怪的是,无论平梁王与平梁王妃如何左挑右选,数次想给这个溺爱的次子说和一门好亲事,结果都被贺兰元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个中缘由其实平梁王夫妇也是心知肚明,不仅他们心知肚明,小郡马爷的特殊爱好在平梁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出生贵胄加上溺爱的结果,导致贺兰元荣除了比其兄更会讨好王妃更得娇宠,其他方面无有一点长进不说,唯吃喝玩乐荒诞不经反比贺兰元靖更甚更令人瞠目结舌。
就是这样的贺兰元荣,平梁王夫妇软硬兼施,想迫他就范,改掉他那令人羞于启齿的癖好,然他们次次都会不得不在贺兰元荣的混闹面前败下阵来,拿贺兰元荣毫无办法,渐渐亦只好由得他去,希望随着他的成年,他的人生能最终走回正轨。
希望归希望,不代表贺兰元荣就真的能改变,积重难返的贺兰元荣当初闹着要搬出去住,实在也仅为了更自由自在,于是两年的时间,贺兰元荣不过变本加厉,愈发的肆无忌惮了而已。
“哥,就回府了么,不去再喝两杯?”贺兰元荣唤住正欲翻身上马的贺兰元靖,一改从王府刚出来时的一本正经。
“没心思!”贺兰元靖懒散地答道,微蹙的眉间隐约有着凶煞之气,“真够倒霉的,好好的寿诞闹得乌烟瘴气,母妃今日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哭啼啼茶饭不思倒罢了,你去问个究竟吧,多劝了几句,父王又对咱俩横眉冷对,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唉,一时闹着别扭罢了,闹几日自然而然也就泄劲了,管他们呢!”贺兰元荣不以为然,“咱们玩咱们的,天又塌不下来,大哥何故平白替他们忧心。”
“你懂什么!”贺兰元靖稳稳地落身于马上,教训着自己的弟弟道,“打从咱们记事起,父王还从未如此对待过母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劝你最近也收敛着点,别给老东西拿捏到把柄,越发找着由头抽起风来了。”
“有那么严重吗?”贺兰元荣小声地嘀咕道,“就算拿到把柄,老家伙又能如何,大不了依旧责骂一通了事呗。”
贺兰元荣的声音虽小,贺兰元靖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的眉头蹙得更紧,“小心为上吧!总觉得这次气氛很有些不对劲,为了母妃,你好歹装装样子,别再惹事儿了,听见没有!”
“知道了……”贺兰元荣无奈轻叹,叹声未落只见贺兰元靖已带着左右随扈哒哒哒地策马远走,且没有等他的意思,他便撇了撇唇角,吩咐左右道,“今儿爷累了,你们去知会长英一声,就说爷今夜不去了,让他到爷府上来吧。”
“喏!”其中一名随扈领命而去,剩下的则陪着贺兰元荣一起打道回府,他们的身后,紧闭的王府大门内灯火半明半暗,阴森幽闭。
半个时辰后,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悄悄于郡马府的门前停下,一只如玉琢般莹白透润的手跟着撩开了镶缀着珍珠与孔雀石的银丝团花绫罗帘,如此停了片刻,车内有白影一晃,未待看清,那人已躬身下了马车,衣袂翩翩地负手而立。
这时只见来人面如玉冠,眉聚远黛,眼似桃花,长睫成荫,唇红齿白间半笑半嗔,又一袭雪衫白衣纱羽笼袖,脚上暗花绫罗软履若踏雪乘云,举手投足当真是貌美若仙,媚不可言。
未等小厮上前叩门,郡马府的府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隙,此人轻身入内,在下人的引领下径直向宅院深处走去,隐隐传入耳的,是伶人轻拢慢捻的筝弦曲音,和着浅吟低唱。
贺兰元荣的寝殿,火烛摇曳,映照出室内镶珠嵌玉的各式陈设华贵炫目,卧榻之上鲛绡帐内,贺兰元荣将头枕在入府的那名男子的腿间,与之美酒交盏,半迷半醉,口中还喃呢道,“长英,早叫你搬来与我同住,也省的你我来来回回,跑来跑去。”
第七十章 赌坊正主
“唉,谁说不是呢?”男子的声音极低,亦是异常的媚入骨髓,他浅啜了一口,抬手在贺兰元荣的肩臂上来回细细摩挲,“可你是郡王主子,要是被人撞见咱俩住在一处,对你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贺兰元荣嬉笑道,“我可都为你拒了无数次亲,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别!”男子轻柔地叹了叹,“我对殿下的心思,殿下是最了解的,十二岁那年我无钱葬父,鲁莽地拦下王府的车,本欲恳求王爷买了我让我入府为奴,也好换点钱安葬我那短命的爹,谁知坐在车里的人却是殿下,殿下听完我的哭诉,虽不肯买下我,却舍了我一大笔银子,叫我安葬好父亲后拿剩下的银子,好好寻个生计去,自此我就发誓,我这一生只要能服侍殿下,让殿下满意,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奢求,所以殿下若因我而耽误了婚姻大事,长英还不如就一头在殿下面前撞死!”
“瞎说!”贺兰元荣摸到了男子的手,轻轻握住,“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小时候的事儿你用不着老惦记在心上,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富贵了,当初那二十两纹银算个啥,你还给我的不知已是二十两纹银的多少倍了,我拒亲是为你,更是为我自己,长英,只有在你身边,我也才是真正的快活呢。”
男子妩媚地笑了,“殿下快活就好,说真的,今儿我还以为殿下不会见我了呢,娘娘那头没事儿了吗?”
贺兰元荣听此一问,脸上立时就有些不痛快,“天晓得怎么回事儿,害我也平白挨了老家伙一通训斥,我又没惹他,真叫奇了怪了,还有大哥也……”
“噢?世子殿下怎么啦?”
贺兰元荣想了想,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别提他们了,扫兴!”
“好好好,咱们不提!”男子将身子支起一些,把自己手中的酒盏放回榻案,另取了水晶玲珑壶,替贺兰元荣斟满一盏,又在果盘中拿银签挑起一块切好的蜜瓜喂给贺兰元荣,“殿下觉着累了吗,要不要长英给殿下按摩按摩身子?”
“不用,就这样挺好。”贺兰元荣心满意足地品着瓜果美酒,“梅元观的生意怎样,没有因昨天的闹剧受影响吧。”
“还好,生意如常,不过……”男子淡淡道,“许瀚星却是失常得很。”
“许瀚星?怎么讲?”贺兰元荣翻了个身,变成躺仰在男子膝头,足见男子的话已引起了他的兴趣。
“郡王殿下知道我最喜欢的物件之一,就是观里的那台五彩麒麟琉璃转子盘,可晚上我去观里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贺兰元荣没吱声,饶有兴致地盯着男子俏媚的眼眸。
男子便径直继续道,“盘子中间的浮水都静止不动了,且只剩下盘底的一层,本来该浮在水面上的琉璃莲花盏自然也都搁了浅,这叫玩客们怎么下注嘛。”
“难道是水轱辘坏了?”贺兰元荣笑道,“我早说该换个大点儿的水轱辘,让水流得更快,让下注的人全凭运气来定输赢嘛。”
“水轱辘倒没坏,后来命人一查,估计是入水的管子里堵了异物,导致水流不畅,然疏通管子,又得搬开转子盘,打开基座,没准儿还得起开地砖一截一截地清理,简直麻烦死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暂时不开转子盘便是,只要盘子没有损坏,别的又有何关系?”贺兰元荣安慰对方道,“打制如此一件巨大的琉璃盘耗费巨资不说,当初花了将近一年时间吧,相比之下,清理水道实在算不得多大点事儿,你就别再气恼了!”
“唉,殿下呀,我气恼的不是好几天开不了盘了,而是许瀚星也不知怎么守的场子,居然早没发现水流有异,就此一算,还不晓得让玩客们平白赚走多少白花花的银子!”男子气愤地啧怨着,细润的脸颊上红晕微染,更显得媚态恣意,比绝色美人还楚楚动容。
“你呀!”贺兰元荣看得心池摇曳,意乱神迷,情不自禁地抬手勾住对方的下巴,“平日里赚的还嫌不够多么,单是一座梅元观,你说说三年内到底进账多少,我可还从来没有查过你呢!”
男子失笑,一把握了贺兰元荣的手,娇声道,“殿下尽管查便是,梅元观的收入总之从不曾少了殿下的份,我难道对殿下还会有隐瞒不成?”
“唔,那可说不准。”贺兰元荣半是玩笑半是轻薄地支起身子,凑近男子耳鬓厮磨道,“我现在就得好好查查你,今儿查不出,明儿接着查,日日天天,总归能把你查个透透彻彻……”
男子垂目一瞥,见衣襟已被贺兰元荣拉扯开,随着贺兰元荣手指的探入,他不禁身躯微颤,低声娇喘道,“随殿下怎么查吧,求殿下快些查,长英可都等不及了……”说着身子已不由自主地向后软倒下去,帷帐内春色一度,红烛跃动,奢靡充斥于殿,许久不绝。
而殿外奏曲的伶人,似乎司空见惯,竟像充耳不闻,依旧轻拢慢捻,浅歌浅止,直至更深露重,凉风四袭时,郡王府才陷入了最终的安静。
起了个大早,凤墨酒意全消,神清气爽,院子里竺紫琴的屋门半开着,他便上前,在门外轻咳了两声。
“进来吧。”竺紫琴端坐于桌前,一身浅青色素衣裙,衬得她清雅秀致,黑眸明亮生辉,她的面前一盏浓酽的早茶,正散发着袅袅香蕴。
凤墨扫视了一圈屋子,来到桌前坐下,“怎么,又是没睡?一大早喝这么浓的茶?”
“习惯了。”竺紫琴淡淡道,“我的睡眠一向不好,你也知晓。”
跟着她又道,“休息足了吗,休息足了咱们一会儿出去,运气好的话,没准儿你就能见到梅元观真正的观主是何等模样了。”
凤墨吃了一惊,“你已查出真正的观主了?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竺紫琴笑了笑,“若我估计的没错,他此刻大概还在跟贺兰元荣鬼混在一处呢。”
“他?”凤墨瞪大了眼,“你指的是……”
“贺兰元荣有断袖之癖,故至今未有婚娶,这在平梁不是什么秘密,稍加打听便能查出,贺兰元荣不仅在自己的郡王府私养伶人,还特别宠眷一位叫青长英的男子,昨儿个清萝已大致地了解过青长英,发现他数年前就染指过平梁多家赌坊与勾栏之地的生意,傍晚时分又发现他乘车往梅元观方向去了,不过及至听到你说梅元观有两位观主,我才将贺兰元荣、青长英同梅元观联系在一起。”
第七十一章 相遇甚巧
“我懂了。”凤墨道,“生意习惯做熟悉的行当,青长英若本身就染指过赌坊生意,他绝不可能还要去别家赌坊捧场,便是去亦会由于同行相争的缘故,被别家拒之门外,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跟梅元观是利益的一体。”
“正解!”竺紫琴赞许地颔首,“但猜测归猜测,我们还得证实才行,还有贺兰元荣虽跟青长英关系非同一般,青长英的生意他究竟掺合了多少,我们怕得往深里细里查。”
凤墨琢磨了一下,眼神转黯,“本来到梅元观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挖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可昨儿……”
“是,梅元观你已暂时不宜再去,许瀚星盯上你了,你就是去也不过白浪费时间。”
“我重又仔细地回想过。”凤墨道,“你说会不会因为他曾听闻过我的名头,方对我格外留心?”
竺紫琴再度轻笑,笑容中几许讥讽,“一般巡捕在明,赏金猎人在暗,即使官衙备有赏金猎人的名册,若从未打过交道,可能照面也未必能把人与名对上号,然你未报姓名之前,许瀚星就已主动找上了你,则可以肯定他曾是见过你的,但他又拿捏不准你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于是便将你请到了内阁详细询问,也即是说,他见过你,由于某种缘故匆匆一唔,对你有印象不深也不浅,且绝对是怀着敌意与充满戒备的。”
“相当合乎情理!”凤墨由衷地佩服道,“你来当赏金猎人,名头一定比我更响,除了不会功夫,太容易反受贼寇所制。”
“嘁,别拿我跟你比,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赏金猎人。”竺紫琴不屑地白了凤墨一眼。
“命犯们都当我是!”凤墨喝了一口热茶,苦意在唇舌间萦绕,“假设许瀚星是个朝廷的在逃命犯,那我就算没接手过他的案子,也该看过海捕文书,可为何我不仅未曾听过他的名字,连他的样貌也没有任何印象?”
“我明白。”竺紫琴缓缓摇首,“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为洛王当差时,得罪过此人?”
“不可能,同洛王打交道的人我更不会没有印象。”
“算了,我们不猜了。”竺紫琴叹道,“迟早总会水落石出的,我们暂且将姓许的放在一边好了。”
用过早膳,沈榭驾着车,在平梁城中穿街走巷,一路来到一处幽静素雅的大宅院前,紧闭的院门内,细竹浓茂郁郁葱葱,依稀可见内宅精美的檐角屋脊均饰有玲珑各色的粉彩人物,凤墨眺目望了一会儿笑道,“这位青长英是把杂耍班子弄到屋檐上了吗,你瞧房脊上的人物,无一不是在玩着各式各样的戏法。”
“嘘,来人了!”竺紫琴未应答凤墨,倒是低声地提醒道。
马车缓步移入墙根僻角处,刚刚停稳,果见一辆华丽的大马车从他们眼前经过,在宅院大门前停驻,不一刻,从车上下来的男子,让凤墨和竺紫琴同时瞪大了双眸。
一袭白衣羽裳,举手投足间风姿妖娆,眼波流转顾盼,媚不可言,凤墨看了不禁失声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竺紫琴深吸一口气,“凤大哥你是自惭形秽了吗?”
凤墨喉头干咽了一下,待青长英进了宅院他才缓过神来,“你……你叫我什么?”
“好难得,改叫大哥了?”凤墨笑着回眸,“虽是美色当前故意贬低我,听着还挺顺耳的。”
“哼。”竺紫琴冷哼道,“美色当前?是你一副痴痴迷迷垂涎三尺的样儿吧,他美则美矣,美得都让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凤墨兀自吃笑,“我是被他的雌雄莫辨惊住了,显见在你的眼里我还是比他强去甚多,不是吗,那我干嘛自惭形秽?”
“行了。”竺紫琴扭过脸去,不理会凤墨的自吹自擂,其实长得像青长英那么美,若非对方实在太不男不女,怕是她都免不得要心动。
“人既已看过,我们回吧,留下沈榭盯着他就行了。”竺紫琴临去,又瞥了一眼宅院深处,神色阴晴不定。
换了凤墨驾车,两人经过城中时,凤墨想起来头日于周记店铺中的所见所闻,便放慢了车速,回头隔着帘子问竺紫琴道,“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我带你逛逛周记店铺。”
竺紫琴眉头微蹙,“周家的生意有问题吗?”
“不清楚,就是觉得甚有古怪……”凤墨的话音未落,忽闻前方一阵喧嚣与惊叫连连,忙回头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全副精神都紧绷了起来,只见一辆两乘的马车正横冲直撞地向他们狂奔过来,马蹄所至之处,四下皆惊,沿街两边众人无不是乱作一团,生恐闪避不及,而驾车的车夫涨红着脸拼死力气拽紧了缰绳也显然已控制不住两匹发了狂的马。
眼看着对方的马车就要冲到跟前,凤墨清啸一声飞身跃起,蜻蜓点水般地踏了一下马首,接着几个跃身,纵步跳上了对方的车驾位置,缚臂索如银蛇一样窜出袖口,搅绕着缠向其中一匹马的脖子,随后凤墨又跃上了另一匹马背,紧楸住马鬃,厉声喝道,“吁!”
在两人的共同施力下,马车终于在竺紫琴他们的车驾前堪堪刹止,竺紫琴挑帘出了车乘,迎向凤墨道,“好险,你没事儿吧?”
“没事。”凤墨松了马鬃,收回缚臂索,“你呢?”
“幸亏你及时出手,才没出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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