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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词-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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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着浑身不舒服,起身在房中遛来遛去,又站定在窗前瞧着外面正与素银佩青二人说话的碧玺,若有所思。
假若一直要碧玺如此操劳,到底也不是常事,必要有人能为她分担才好。
可谁值得信任,又机敏伶俐,能陪在身边呢?
她有些苦恼,这样的人不仅要面容清秀,带到身边不叫人轻视了,最好还能长久陪着她才好,这样的人只怕满宫里也不好找。
忽的她想起一双清明的眼睛,那样恭敬顺服,又不卑不亢,口中说着:“贵妃娘娘金安,周大人正在里面。”
话语干净利落。
她心中一喜,见碧玺开门进屋,唤道:“你可还记得曾经在冷宫替本宫守着的那个宫女?”
碧玺略一思索,大致有了个影子,犹豫道:“可是接替冷宫嬷嬷守着冷宫的月儿?”
“月儿……”顾长歌微一沉吟,眸中闪过精光“年岁仿佛与你差不多,可还在冷宫里当值?”
碧玺蹙眉:“自挪到圆明园来奴婢就没有再留意,娘娘可是有事要她办?”
顾长歌点了点头,对碧玺说出自己的想法,末了提一句:“若是她仍在冷宫,便叫鸿禧留意着,你也帮本宫打听打听她的出身,曾经服侍过哪位主子,性格如何。若是个好的,便回复了皇上,叫到本宫宫里服侍吧。”
碧玺领命又出去了,换香芝进来递了信笺。
顾长歌拆开信封抖开信,才读了几行默默冷笑。
香芝扶着她坐到桌子旁,斟了水到她眼前说:“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娘娘可要见一见?”
将信封扣在桌子上片刻,又再度拿起。
“既然她执意要见本宫,那本宫也不好次次都推了不见,”她不屑瞟了信纸一眼“其实她想说什么,本宫都知道,到底是她放心不下。叫人告诉她,现在皇后身子不好,不是时候。等下个月吧。”
待到人都出去了,顾长歌将双臂蜷在桌子上,头深深埋进臂弯。
沈画碧不过就是想要求自己莫要再赶尽杀绝,知道以前对自己不住,想要尽力弥补而已。
只是这样的弥补到底是无济于事的,若非她孤注一掷进得宫来,现在的境遇不堪设想。
不被主母喜欢的女儿,又失了母亲的维护,在东霆的地位能高到哪里。神状物无心也就罢了,若是有心,安排一直婚约将自己随意许配了,后半辈子怕是要搭进去。
如今沈家犯了大事,沈画碧的亲族中但凡仍旧依靠沈家谋求生路的几乎都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而沈家的全族抄斩流放,若非她嫁给了将军多年,只怕也难逃一死。
顾长歌借此机会将沈家逼到如此境地,其实无非只有一个想法,沈家颓败,以前的事情就会一团乱麻,如果有人的确是沈画碧安排的,想必此刻总会路出马脚。
可派出去的人那么多,得到的新消息却寥寥无几。
也只有趁这个时候让沈画碧亲口说出当年的事情,至于顾长歌揣测的是否有人在她的背后推波助澜,也唯有沈画碧自己能感受到了。
沈家到底也是自己作恶多端惹来的杀身之祸。沈家事情一了,裴缜心里一块大石也算放下了,后面还有各种问题也要慢慢解决。
果不其然,月底时候顾长歌没有做过多理会,沈画碧再次递了书信进来。
顾长歌瞧都没瞧,吩咐让人来见面,安排她在曲院的外间。
周无术一早请过了平安脉,又细细嘱咐了这个时候不可以吃的东西,若是平日里能走动走动就不用懒怠着,寒凉之物不要碰。
待到见沈画碧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沈画碧大清早天不亮就进来了,坐在外间等着,宫女倒也没有怠慢,只是一碗一碗倒茶。她从开始的焦急到现在的平静。
顾长歌旖旎而至,她便起身跪拜:“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
顾长歌扫她一眼,表情也没变化,由着碧玺扶着坐稳在主座上面,只淡淡一句:“夫人久等了。”
沈画碧面上带了薄薄的笑意,只福一福身子敬道:“原是应该的,”她目光盘旋在顾长歌小腹上,轻轻问道“娘娘已有四个月身孕了吧?”
说道孩子,顾长歌面带温和,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点一点头道:“是呀,本宫也要为人母了,也能体会一些做父母的心情与不易。”
“娘娘福泽深厚,皇子必然健健康康。”
沈画碧始终跪在地上,本以为可以早早起身,故而姿势并不十分得当,如今闲话时间长了,腿就有些酸软无力。
顾长歌心里好笑,知道她此时不舒服,也不打算多为难,抬一抬手道:“夫人跪了许久,只顾着与本宫闲话忘了起身,起来吧,碧玺,给夫人端一碗甜酪,这大半日也该饿了,夫人先垫垫。”
因着碧玺前去端东西,没有人上前帮忙,她自己暗自咬牙站稳,退到一旁才坐了下来。
顾长歌抿了口水,方才开口问道:“你多次要求见本宫一面,如今见到了,也不必思前想后,不如有什么说什么吧。”她长长的睫毛一挑,抬眼看着沈画碧。
此时的沈画碧早已不是顾长歌第一次入府时候,那样的风采逼人,笑语连连间既可亲厚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又警醒了这个女儿莫要打算家中任何一物,这个主母并非虚设。
当时她穿着一身累丝长裙,有细密的银线穿梭出精致的梨花图样,这样的裙子顾长歌很是熟悉,是绣坊新作的款式,因由银线缝制成,耗时耗力又耗财,故而价格不菲,一般都人家是买不起的。
就算是大臣的女眷,轻易也不穿出来,都作为年底压箱底的服饰。
沈画碧那样的打扮,不过是为了彰显她主母地位,给顾长歌一个下马威,可惜当时她并不知道,绣坊早已是顾长歌的了,这样的衣服,她要多少有多少。
沈画碧见她打量自己的衣裙,神色躲闪一下也就释然了,大大方方笑了:“娘娘见我一身素衣,倒不是妾身触娘娘霉头,只是沈氏满门……不怕娘娘笑话,娘娘若是要降罪,妾身也不怕,一年未过妾身实在做不到满头珠翠,欢欢喜喜。”
“到底你是本宫父亲的继室,论起来本宫唤你一声继母也不是不可以,”她深呼吸一口气,紧紧看着沈画碧,笑着说道“沈家作孽太久,这次也是叫皇上撞了满眼,沈家到底也是本宫母亲的家族,你伤心,本宫也不是无动于衷。”
沈画碧抬眼,瞧着顾长歌神色,她面色红润,皮肤白皙,眼角眉梢虽无喜色,但也毫无悲悯。
知道她不过随口一说,目的也是为了后面的谈话,心里诸多计较也就放下了。到底她与将军府是没有瓜葛和情感的。莫说将军府里的旁人,便是她父亲,她也是不在乎的。
无欲则刚。
没有感情的人是最可怕的。
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手下败将,跳梁小丑一般,又何谈感情。
她收敛起笑容,恭恭敬敬的又起身跪下,双手交叠附于头上磕了个头。
顾长歌只是淡淡微笑,也不多言,将手中的茶盏放到茶几上。
沈画碧沉声道:“从前到底是我有愧于娘娘,如今娘娘要打要罚都不要紧,只请娘娘,饶过我那一双儿女吧。”
顾长歌朱唇轻启,似是不敢相信一样抽了一口凉气:“夫人何出此言,顾长雄与顾长蕊皆是父亲血脉,父亲一日不倒,到底也是我的一双弟妹,本宫又怎会害了他们。”
言谈至此,沈画碧眼中已有盈盈泪光闪烁,诚恳道:“娘娘是皇上枕边人,娘娘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之前妾身有言行不周之处,到底是猪油蒙心,如今幡然醒悟,只希望能看了一双儿女平平安安长大。娘娘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这样的心情,还望娘娘可以理解。”
顾长歌也不叫她起来,用带了护甲的手指轻轻叩击在扶手上,慢悠悠说道:“你与本宫都是做母亲的人,而本宫的母亲也是血肉之躯,当年之事一直是本宫心里的坎……既然你明白本宫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有些事情倒不必遮遮掩掩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浮出水面
听闻顾长歌的话,沈庄茹神色一凛,正色道:“娘娘若是要说什么,只管问妾身便是,到了如今地步,倒也没什么好瞒得娘娘的了。”
唇角一沟,朱红色薄唇轻起,缓缓说道:“当年本宫的母亲是如何死去的,其中缘由你可知晓?”
沈画碧微张了嘴巴,愣怔片刻方才有无奈之色,她轻轻摇头,满目的苍凉。一只手紧握衣裙,恨恨两下才又缓缓放开。
“都怪我多心了!原来娘娘的多番试探是为了这件事!”她语中悲怆之音不减,可面上却露出一股子可怜神色“当年娘娘回府,我见娘娘生的貌美,眼角眉梢亦是有姐姐的姿容,暗想是将军动了心思,想要将你留在府中出嫁。说句不怕娘娘笑话的话,妾身虽然是沈家女子,但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妾室所出,比不得姐姐大方得体,又有父亲主母撑腰,莫说是田地庄子了,便是连傍身的嫁妆都少的可怜。”
听闻她从前时之事提起,顾长歌不免有些焦躁,但面上不露分毫。她若要把事情说的周全,想来自然要讲清楚前因后果。
思及至此,只从旁捏了一颗梅子放入口中,默默听她娓娓道来。
沈庄茹作为沈家嫡女,庙会上初见顾将军,彼时顾旭才立战功,又年少得志,正是器宇轩昂的好模样。沈画碧不过是个庶出女儿,磨了姐姐半晌才求得一个与姐姐出府拜佛的机会,那时正赶上庙会,女眷众多,一群人推来攘往,她一心扶着姐姐莫要摔了。
沈庄茹想去不远处的一家店里,走得太急,绊了脚,一个不小心沈画碧竟是没能拉住她,眼瞧着姐姐便要摔在地上,想象中感觉主母的耳光子落在脸上,急得不行,没想到一英俊公子一把拉住了姐姐的手,将她环住,姿势暧昧。
姐姐羞红了脸,慌忙站好,沈画碧这才瞧见那男子风度翩翩,一举一动皆有傲视群雄的气魄,让人不敢直视,只低声行礼问好。
那人也只是瞧着姐姐,温言问她是否受了惊吓。
沈庄茹红着脸,说不过是绊了一下,多谢公子相助。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本想再多言两句,姐姐却害羞的紧,连铺子都没去连忙跑了。
那公子唤住沈画碧,问,你家小姐是哪家的?
沈画碧心里只有委屈与赧然,只能说我与姐姐都是沈家的女儿。
没过多久,顾旭就到沈家提亲。
顾旭与沈庄茹情投意合,顾旭又是顾家长子,有战功的,很快便定下了亲事。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样寥落的言语,让情窦初开的沈画碧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思之如狂。
她一心要嫁给顾旭,哪怕是做小伏低又有什么要紧。姐姐有孕之时,她自请前去照顾姐姐,趁夜寻了个机会将姐夫灌醉,才有了顾长雄。
听闻至此,顾长歌不屑的说道:“所以你怕本宫占了你孩子嫡长子的位置,要让本宫与母亲都命丧黄泉吗?”
沈画碧神情戚戚,讲到这里也是眉目含情,可见当年对顾旭的痴狂到了何等地步,如此伦理不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痴情是多少男女跨不过的一道坎。
“我怎么敢呢……将军虽与我有了夫妻之实,到底也是我骗了将军。将军怒不可遏,定要让我自生自灭,是姐姐善良,容我在府内安胎,生下长雄后,这才又说服了将军将我纳为妾室。”
沈画碧入府为妾室,姐妹俩一同服侍夫君也是一段佳话。可夫君的心思只在姐姐身上,做妹妹的不免因爱生妒。
边疆战乱,将军领了皇命前去平息战乱,沈庄茹深知此事凶险,不顾阻拦定要与将军同去,还带上了几岁的顾长歌。
沈画碧一个人留在都城,等将军战胜归来。
“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家世再好,也不过是个庶女,又是妾室,娘娘如何以为我能陷害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姐姐?”
她抬眸望着上首雍容华贵的女子,眼神空灵寂静。
深吸了一口气,顾长歌平息了心绪,护甲频繁敲在扶手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她的内心是不安的。
“既然如此,为何有人潜入军营只为了将本宫与母亲骗出军营?何不直接趁机埋伏于军帐之内,杀了父亲。”她声音平稳,隐隐有让人畏惧的冷漠。
殿内肃然一片,八月里仍旧清凉如水,沈画碧周身扔泛起一层细密的战栗:“娘娘是揣测罢了,当年的事情那么久远,许是斐国人本想以姐姐要挟将军,但情势有变不得不改变方法。”
顾长歌冷笑一声:“那你如何解释,当年你与宫中人来往过密的事情!莫不是你一届妾室还能受人青眼不成?”
沈画碧愣了一下,不得不再次说出后面的事情:“本以为此事周全,娘娘必然不能得知。既然娘娘已经明白有宫中之人与我来往,那此事到底也不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够左右的。”
窗外有片刻蛙鸣,才响起几声就消失了。
顾长歌挪了视线望向外间,有宫人脚步匆忙却悄无声息的跑过廊下。
“你起来说话吧。”
碧玺上前扶了她一把,安然落座后,沈画碧才继续说。
那人从宫里出来传话,看模样也并不年轻了,总有四五十岁光景。每次见面只留心将军动静,有没有说了什么,要做什么。
她曾承诺,有朝一日会让自己成为这将军府主母,面对这样大的诱惑,沈画碧是不会拒绝的。
她想到了那次将军出征,姐姐是回不来的。
但到底是如何操作,她真的半点也不知晓。
“我知道的就这些,娘娘的再次出现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她惨淡一笑,一只手在膝头放着“到底娘娘有福气,一举成了贵人,我的长蕊还待字闺中。”
片刻思量,顾长歌脑海里转着她这些话的真假,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却又实在是发生了。比如如何能让沈画碧当真成为主母,她出身一般,若是父亲想,自然可以再娶一个出身更高的。
可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的的确确正是顾府的主母没错。
她以指尖摩挲下巴,抿唇不语半晌,方开口询问:“父亲在这件事中是否有态度不一的时候?”
微一思索,沈画碧答道:“开始将军是不打算再立正房的,只是后来听闻先皇曾说一家不可无主母,打算把自己的一个公主许给将军,将军不肯,便立了我为夫人。”
天皇贵重,公主又怎会轻易嫁人。更何况娶公主虽然是光耀门楣的事情,那也只是在寻常百姓家。这样的大家族是不喜公主入府的。
一来皇宫会来人伺候,二来规矩极严,更何况寻常公主并不能为家族带来任何好处,反倒是处处约束。
顾家虽然不是王侯大族,到底也与世俗之家不同,定然是不买账的。
只是皇帝口中说出可许配公主,想来也是真心要这样做的。
“父亲丧失妻女,先皇有心弥补也是情理之中。”她淡淡道。
“的确如此。将军在前方打仗,忍着妻女之痛,到底是将斐国打的一败涂地。回都城的那日,见过了先皇就将自己关在房中,足足两日不曾出门。先皇看在眼里也是明白的。”
沈画碧如是说,顾长歌却心中一转,弥补臣子大多数以金银爵位相送,又不是臣子主动要求或者公主有心,何必如此将公主下嫁?
“你可知当日说的是哪位公主?”
略一思索,沈画碧脱口而出:“婉敬孝公主。”
蹙了眉头,说道:“怎的公主封号有三字?岂非是极受宠爱?”
沈画碧摇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婉敬孝公主曾是先皇的四公主。将军不肯再娶,公主仍旧侍奉在老太后前面。后来老太后薨世,公主也随着去了,故而先皇赐封号为婉敬孝。以表公主孝心。”
顾长歌久久不语,半晌才说:“夫人入宫已久,既然夫人要求的,本宫要问的都已经明白,便先回吧。”
香芝入内送沈画碧出去。
顾长歌起身说道:“碧玺,好久没见太后娘娘了,咱们去给太后请个安。”
锦贵妃月份不算大,但裴缜宠爱非常,平日里的请安都是能免则免就怕累着她。太后移居圆明园后,仍旧住在之前的永祻,静心礼佛。
那地方远离嫔妃居所,又不算偏僻,附近景致也好,是不错的出去。
顾长歌去的着急,正赶上太后用午膳的时间。
本想着在外避一避,等过了时候再去,泰禾正好出来要去给皇上送汤品,见了坐在凉亭里的锦贵妃请了个安。
听闻太后没有吃下多少东西,已经准备歇下了。
泰禾慈目笑言:“娘娘千金贵体,又怀着身孕,这大暑的天气里等在外面也是生受着,不如娘娘到宫里坐等一会,太后午睡起来自会召见娘娘。”
顾长歌想了想推脱道:“是本宫仓促了,忘了太后爱午睡的习惯,既然太后睡着,那本宫明日再来,姑姑有事要办,早早去吧。”
泰禾行了礼离开。
碧玺扶着她问道:“娘娘怎么来了又要走呢?”
“我急错了,若此事真是太后娘娘一手策划,本宫来了只不过是自讨无趣,太后必不会承认。更何况,就算太后承认了,也是为国打算,我如此过来,难免落了兴师问罪的名头。咱们回去。”
她抬脚往外走,吩咐碧玺:“回去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查了,刚才沈画碧说的话与此前查验的事情对上了,你们再查也是无力,本宫要换个办法。”
正文 第七十章 疑心
八月里是蝉虫最盛的时候,过了这个时候只怕要热的蝉鸣也寂静无声了。
香芝带着佩青素银二人在外面用粘杆粘去嘶鸣的蝉,偶尔有风吹过,也是热热的,叫人心里烦躁不安。
碧玺端着一壶水推门进屋,低了头往里间走去,桌几上茶盏已经空了。
将手中水倒入茶壶中,壶底的玫瑰花便浮了上来,在水中旋转着。
她端去桌上的其中一盏空杯,说道:“娘娘不易饮茶,奴婢再换一碗莲子羹来可好?”
座中女子笑吟吟将手中的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猫递给她道:“罢了,这样热的天气,莲子虽然清热,到底喝下去也不舒服,不如换了蜂蜜水来吧,要放的温温的。”
碧玺领命下去了,顾长歌伸手弹掉裙摆上的猫毛,表情平淡。
“你前两天去见过太后了?”裴缜语气平和,看着她悠闲自得,也觉得舒服不少。
外面天气闷热难耐,屋里摆了冰也无济于事,才进得屋来的确凉爽不少,可一盏茶下去,到底还是热的。
女子一身玄冰色蚕丝裙,最是清凉舒服,冰肌玉骨不见半点热意,发丝一根根分明并未贴在皮肤上。
“听闻太后娘娘身子不爽,臣妾有着身孕,过去陪太后说一说话,太后也能高兴些。”她瞧着裴缜,笑了一下,亲自起身唤人端盆水进来。
将丝帕浸入水中,揉了一揉,为裴缜擦拭脸上的汗水。
裴缜握住她清凉的手:“你有身孕,还在大热的天里走这一遭,”将丝帕自己拿过来,“这些小事,叫下人做就是了。”
“皇上操劳国事,臣妾侍奉太后是应该的,更何况皇后身子也不大好,臣妾位在贵妃理当过去探望。”她温柔一笑。
“到底还是你有心了,”裴缜却皱起眉来,表情露出几分厌弃“皇后如今身子早就好了,这么折腾着,无非是觉得朕不大去看望,你也知道,朕在前朝忙碌,连后宫都少来,你与淑嫔都是有身孕的,她也要争出个高低来,太让朕失望了。”
心下微惊,裴缜自皇后生产后的激动到冷漠是意料之中,可这份厌弃表露明显,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惹了他不快。
她也不敢随意询问,只是试探着:“皇后娘娘忙于太子之事,听闻太子身子也弱,皇后娘娘操心,难免会埋怨皇上少去看望,也是为了太子着想罢了。”
裴缜冷笑:“太子哪是身子弱,朕立这个太子到底也是着急了,现在是骑虎难下,”又露出失望之色来“朕问过院判了,太子只怕难当这个太子之位。”
放在桌子上的手蓦地一抖,顾长歌睁大眼睛,看着裴缜,目光惊疑,却不敢开口问询。
裴缜见她吃惊,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害怕,我与你说这些也是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换了旁人我是断断不肯说的。”
“臣妾只知道太子身子不好,连日的哭,太医也是每日去的。”
“那是皇后的意思,其实太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不大对劲,旁的孩子一出生便哭,可太子哭了两声便不哭了,朕还以为是天降吉瑞,亦是太子与众不同,谁知前些日子院判才说,太子是娘胎里带的,只怕是个傻子。”
说这话的时候,裴缜只觉得头一阵晕,乍听见的时候虽然心里早存了个疑影,被证实还是不敢置信:“皇后不肯早早告诉了朕,可想她心里存了怎样的心思。朕念在她是孟氏的女儿,也不好发作。”
清凉的触感覆上手背,顾长歌将手反握住裴缜安慰他:“皇上吉人天相,太医又是东霆最好的,太子定然能痊愈,再不济,皇上年富力强,与皇后再生一子便是。”
“如今皇后一心扑在太子身上,眼看着太子不中用了,也只一味的哭,看得朕心烦,此事还未告诉太后,长歌,你要为朕保密。”
“是,”顾长歌颔首,迟疑着又道“只是若是……只怕太后承受不住。”
“太后还不知道,朕的意思是不如寻个借口去了这个太子之位,若是时间久了,孟家人心思难免要动一动,到时候只怕不好,朕才登基,孟家就按耐不住,私下里往来王公贵族,并且与东越王来往过密。”
裴缜露出厉色,他最不喜欢大臣与亲贵来往过多,朝野之中抱团的事层出不穷到底也不是大事,可若是朝政被亲王把持,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他忽的话锋一转,问道“朕有一事不明,当初你与朕在宫外,是如何传了信让九弟赶来的呢?”
裴缜望着顾长歌,眼睛轻轻眯起一条缝隙,打量之意甚是明显。
顾长歌只觉得心脏漏跳半截,然后在胸腔内急速跳了起来,咚咚咚咚的不停。窗外的燥热伴随着一阵阵的夏风吹进屋里,交杂着冰融化蒸腾起的湿气,一阵阵吹在身上,粘腻而烦躁。
感受裴缜的目光落在身上一阵阵,似是要将自己暴露在空气里,惶恐与不安侵袭了她,二人交握的肌肤滚烫起来。
张了张嘴,察觉气氛尴尬,裴缜笑出来:“怎么?朕只是好奇罢了。”
顾长歌赶忙敛了神情,端正起身,又俯身跪在地上,因着肚子大起来,多少有些不便,却也未见裴缜阻拦。
她低头沉声道:“臣妾自作主张,听闻皇上说的事情惶恐不安,连夜出去将用丝线绣出文字的帕子绑在海东青的脚上,传了信给九王爷。”
她抬一抬头:“海东青是臣妾幼年时九王送给臣妾的生辰贺礼,当时臣妾随养母各地经商,难免会遇到凶险或需要帮忙的事情,九王得了海东青,训练好后就跟在臣妾身边。臣妾入宫后,也只用过那一次,皇宫天空它是不好飞进来的,便一直自己在外面捕食,不会出现。”
裴缜不说话,只静静看着顾长歌。
顾长歌开口继续说道:“其实臣妾一直也不曾唤过它,那日只是危机时分才敢尝试一下,那支银哨子平日也由碧玺收在妆枢里,是臣妾出宫前留了心思才一并带出来的。”
“这样说来,那只海东青可还在附近?”裴缜问。
摇了摇头:“上次想起海东青,本想直接还给九王,考虑到皇上安危才带出宫去,得海东青帮助臣妾十分感激它,但臣妾身处后宫,带在身边也实属不易,它又只听臣妾一人的,九王不能养,便已经放飞了。”
她抬眼,见裴缜神情仍旧有难以捉摸的疑色,便唤道:“碧玺。”
自出了屋子碧玺便没有再进来,皇上与贵妃说着悄悄话,她不敢随意进去,便候在门外。听娘娘叫自己,才推门进去,低眉敛目:“娘娘有什么吩咐?”
“本宫之前让你拿去融了的那只银哨子呢?”
她微一思索,答道:“娘娘入宫前交代的那只银哨子已经让银匠融掉后做了几对耳铛,娘娘说让奴婢给宫女们分一分,奴婢这留了一对,其余的香芝、佩青、素银各有一对。”
“你出去吧。”
裴缜闻言,心里一点心思才算放下,起身拉了顾长歌的手,让她站起来,瞧了瞧她几个月的肚子,心里微微一暖抱她入怀:“是我疑心太重,是我不好,竟疑心到你头上。”
顾长歌微微一笑,心里发寒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伸手揽了裴缜的腰,轻声说道:“不怪皇上,这样大一只海东青,若能随意跟在皇宫后妃旁边,着实是吓人,若非臣妾忘了,定然早早打发它回山林去,”她将头靠在裴缜肩头,声音略有几分颤抖“臣妾想起那日便觉得后怕,那一箭差点便……臣妾想都不敢想……”
一颗滚圆的泪珠滑落脸颊,濡湿了裴缜的衣服。
裴缜轻轻叹气,面上动容,伸手拍着她后背安慰:“想起来当真为难你了,让你躲在树后,你偏跑出来挡这一箭,如今还落下个伤疤。”
顾长歌矮了裴缜半头,肩头恰好在裴缜心口位置,若不是她冲上来挡箭,只怕要举国缟素。
想起她当日的奋不顾身,裴缜内疚起来,这样的女子怎能质疑,的确是他多心了。
“一个伤疤罢了,臣妾不后悔。”
待得裴缜离去,顾长歌这才如同虚脱一般,坐在贵妃榻上,背后湿透了,不知是热出的汗水,还是一身的冷汗。
碧玺进来,瞧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说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帮您找周大人来。”
“不必,”顾长歌眼睛直直的看着裴缜离去的方向,心下的寒凉依旧在“你帮本宫把香芝叫进来。”
香芝来的时候手里还留着握了粘杆的红印子,进屋福了一福。
顾长歌眉头微蹙,叫她回想当日之事是否还同其他人讲起过。
香芝想了想,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来了:“之前娘娘曾邀了后宫里的小主们赏红鱼,凝常在身边的福欢曾跟奴婢打听过娘娘是如何受伤的,奴婢只说了当日被追,多亏了最后九王带了救兵来,别的也没说什么呀……”
碧玺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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