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虐恋]迷谍香-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原来这家伙叫她仰泳、就是为了看她的胸!大色狼偏偏还一副天真摸样!小令箭心中大骂,低头一看,自己白衣尽湿,朦朦胧胧,仿佛透明薄翼、贴于前胸,勾出两道浑圆弧度。她不禁大羞,赶紧转身,双臂抱于胸口。
脸上热度尚未退去,胸前又拢过一双手臂,是小虞儿从背后将她环抱起来。二人肌肤之间,只隔着她身上湿透的一件薄衣。他的温暖环绕着她,渗入她的脊背。
“再好的酒我也喝不醉,但你给了一壶冰,就让我醉得不愿醒。”小虞儿在她耳边呼着暖气。
不愿醒?小令箭默默重复着,真正不愿醒来的是我啊… 从舟,等你醒来,你可不可以,记得此间哪怕一分一毫?
泉水从池底汩汩涌出,在他们身边泛开细腻的水泡,以或痒或痛的方式,噬咬在他们两颗心上。
待要离去的时候,小令箭躲到一边脱下湿衣,换上庄主给的干爽布衣。回到池边,小虞儿也已穿戴完整,她对小虞儿嚷道,“庄主叫你过去付钱!”
虞从舟呆道,“哪里有钱?”
“你怀里就有。”
他伸手摸了摸,摸出一把小刀币,递给她说,“夸张诶,怎么这小刀是金色的?”
小令箭吃了一惊,知道你虞公子富,但不料你怀里竟有金刀币…
“不用这么多啦,小点儿就可以啦。”
他低头在自己怀里看了看,“这把就是最小的了。”
小令箭几乎要以头呛地,好好好,既然你这么富,的确是该多救济救济他人。便去把那枚金刀币给了庄主,庄主自然欢喜,招呼他们以后常来
……
却说过了黄昏,药力渐退,带走‘小虞儿’的心性,虞从舟又在自己房中醒来,见自己和衣而卧,以为仍是平原君来闹府那夜。
他只是奇怪刚才睡下的时候,膝盖关节还甚是疼痛,似风湿又犯,怎么才一会儿功夫,醒来便觉浑身温暖舒软,膝盖亦毫无痛感了?
刚坐起身来,又听见杜宾急吼吼地在敲门,“公子!宫中有消息传出,王上已经钦点奉阳君为五国联军的合纵长了!”
今夜怎么如此多事?从舟心中一沉,王毕竟还是抵不住那些朝臣的压力?但王前几日还满心豪气地对他说,此番必要借联军之力,打压秦人的嚣张,换西境十年安定,更欲乘此良机从李兑手中夺回亲政大权。可如今还是将帅印交给了有恃无恐的李兑。不知到底是哪一节出了变故?
他心中烦闷,边思虑、边踱步走至假山,抬头望去,假山高处空无一人,不知为何、空荡景致拽着心绪空空落落。他便也不再去找往日常坐的那块石头,绕着假山又走了几步。忽然在两块大石间,看见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抱膝而坐。
“谁!”
那人似乎亦被惊到,缩了缩、一抬眼见是他,才缓了口气,说,“怎么坐在山顶被你撞见,坐在山底又被你撞见?”
原来是楚姜窈。她方才碰巧听见小丫鬟青苓和青莲的交头接耳,心中闷闷,所以躲到这没人地方。
“……楚大小姐都没住进我们虞府过,那楚二哪里像是个小姐,凭什么住这儿、还跟主人走得那么近!”
“主人这般风流倜傥,女子挖空心计地要与他结缘的还能少么。有何奇怪。”
“哼… 不过呢,除了楚大小姐主人是谁也看不入眼的,就算是那个什么铭儿姑娘,美艳如花、从前还与主人青梅竹马的,现下不都没了踪影!……”
不知为何,这些酸溜溜的话总是绕在她耳边。
虞从舟倒没留意她的神色,只是在旁边寻了块石头坐下,并无言语。
姜窈抱着双腿打量他一眼,奇道,“怎么啦?怎么刚睡醒又不开心的样子?”
他侧目看了看她,见她一身布衣,甚是朴素打扮,头发上也不过盘了左右两个小髻,两根小辫子缠着珠线、垂在右肩上,髻上除了她常戴的一支雕成小鸟摸样的木簪,再没有别的发饰。
“你为何每天都只戴那支小鸟木簪?”他岔开话题。
“哦,这个?”她摸了摸头上的小簪子,忽然俏皮地说,“告诉你个秘密哦,害怕或烦恼的时候,只要握着这个小鸟木簪,许的愿都会实现的。”
他淡淡一笑,并不当真。
“不信?许个愿嘛,试试看嘛!”姜窈眼中满是诱惑。
☆、迷迭之愿
虞从舟拗不过她,握过她硬是递过来的小鸟木簪,抿笑一想说,“既如此,我想像鸟一样,于空中飞翔,无拘无束、不记烦恼。”
“就只是这样?哈呀,那你可真是许对人了!”
楚姜窈拽过他,向马厩跑去,不一会儿取了辆马车,把他推上车。
“要去哪儿?”
“说不得!呵呵,你得把这个蒙上眼睛。”她不但没回答他,还从怀里摸了根黑丝巾出来。
他眼中好生不屑的样子,但心里还是有些好奇,不知她古灵精怪的、今日又想到哪一出?
他一副懒得多跟她说话的摸样,取了那黑丝巾朝脸上一蒙,便在马车里躺下休憩。
楚姜窈驾着马车出了府,不知往什么方向驶了好一阵子,从舟只觉得车下路面越来越颠簸多石。
“好了,下车吧!”楚姜窈把他拉下车,还是不让他取下丝巾,“拉着我的手,往前走七步,即得所愿。”
他听见此处风声甚响,又似空旷无物,细细闻来,空气中有些芳草清幽的香气,想不出这会是哪里,也猜不透她是何居心。
但既然是拉着她的手,他倒也不是很担心她会使诈。况且自己武功那么好,而她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即使使诈、也没什么可忧心的。
“一,二,三,四,五,六……”
他随着她向前走去。但她尚未数到七,他陡然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全然失重,猛地急速坠去。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就伸手一抓,似乎抓住一根树枝,身体沉沉,便在那树枝上东晃西荡。他一怒,另一手猛地揭去蒙眼丝巾,这才发现、他竟然是悬吊在一处悬崖之外,身侧便是黯黑深渊、深不见底。
“小妖精居然这般狠毒害我?!” 他心中既怒且凉。
左右探视,他竟于余光中看见那楚姜‘妖’也挂在他身下的另一根树枝上,正略带惊恐地打量着深谷空崖。
忽然她一转头,抬眼看着他狼狈地悬吊在树上,落井下石般地嘿嘿笑了起来。
他怒不可遏,“你疯了!”
“你不是很愁、很痛苦么?”她不解地皱着小眉头问。
“再痛再苦,我也不会和你一起自杀!”
“诶!我心甘情愿陪你‘自杀',你竟如此凉薄待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怨、一丝戏谑。
他又轻声骂一声,“真疯了!”便也不理她,努力攀着树枝,竭力往崖上爬去。
她却悠悠然,仍悬荡在他下方,不紧不慢地说,“从舟哥哥,是不是、在生死面前,那些痛苦烦恼都忘却了?”
虞从舟仍不理她。但她忽然一手牢牢抓住他的衣摆下缘,喘声说,“莫留我一人,我害怕!”
“此时方知怕么?!”他越想越恼,这楚姜‘妖’脑子里究竟为什么总比别人错根弦?他呼喝道,“别拉我!我先上去才好救你!”
但她好像没听懂一样,越扯越把全身重量都加到他衣摆上。
结果他武功再高、也和三脚猫没两样,一根树枝折断,两人正如预期般齐齐掉下崖去。
虞从舟此刻真叫欲哭无泪,好端端干嘛向她流露心中苦闷?傻乎乎干嘛任她蒙了双眼?难道忘了她总不做常人之想吗?难道忘了她是很二的楚二吗?
“吾命休矣,竟是与她死于一处?”他后悔当初没看看她的八字,也不知是不是真与他相克相冲。
耳边风声岌岌,他的世界失去了重心,山色、月色、天色都在混沌中向上升腾。他双臂一紧,不自觉地愈发用力抱紧她,自己微一皱眉,侧身一旋、以背向下。他没有办法解释、也没有时间向自己解释、这一刻的取舍。虽知这般她也不可能多些活命机会,但他心底深处确是不忍她受那狠狠撞入崖石的痛苦。
他心中惊道,“我也疯了!”
他哀愤中手一握拳,刺痛感让他想起、手里还握着楚姜窈给他的许愿小鸟簪。他不由自主、又许了一个愿,“若此番能留得性命,就算一辈子受制于她我也认了!”
此愿方许,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哗喇喇连声闷响,两人齐齐落入深不探底的松软草垛之中,将坠崖的急猛冲力全然卸去。
他恍惚中分不清天上地下,头中晕眩,只听见姜窈清澈如风的笑声回荡在谷底空旷的湖面上,“刺激吧?爽吧?呵呵呵呵… ”
劫后余生,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垮下来。此刻,她这没心没肺的笑声、听起来居然格外天真纯净。
这个楚姜‘妖’就在他的双臂之中,他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更可恶的是,他浑身被山风吹得冰凉,竟然便开始依赖怀抱中她的温暖。他悔恨地摇了摇头,因为那一刻,他虽怒、虽闷,却真的不想松手。
“我很厉害吧,我就说嘛,你握着它许愿肯定会实现的!”她偏生不肯安分一点。
“不是你厉害,是你脸皮厚!”虞从舟极怒地瞪着她。只是这一双栗色眸子此时倒映着温暖月色,换什么样的眼神都唬不住人。
楚姜‘妖’眨了眨眼,满脸天真道,“哦?难道你刚才没有‘无拘无束,于空中飞翔'的感觉?”
他无话可说。的确,回忆起来、除了慑人的恐惧之外,他方才第一次体会到逃脱重力束缚后的那种飞扬不羁,那仿佛是一剂镇痛猛药,又似乎带着能让人上瘾的欣快感。
“你许得第二个愿又是什么?”他正在回忆危急瞬间的那一丝快意,思绪突然被她的问题打断。
“我哪有许第二个愿?!”他尴尬地驳斥。
“真的吗?你手里一直紧握着许愿簪,当真什么也没许?”
“没有!”
“无所谓啦,反正我的簪子灵得很,”她趴在他怀里诡笑着,“所愿即所得,你许的,一定都会实现的!”
虞从舟面上仍自强撑,其实早就肠子都悔青了…………许愿便许愿,自己偏还落什么誓啊!此生英武,岂能受制于她?
楚姜窈没再激惹他,翻过身来,咕噜一下从他怀中退出,慢慢在他腿边坐下。
“从舟哥哥,有些事,偶尔为之,怡情怡性的啦,”她嘟着小嘴,看着他道,“比如置生死度外,忘乎所已;比如逆浪而行,欲进愈止。智者虽智,但若忘记随性而为,会被自己圈锢的,就看不长远了呢。”
“你不是小乞丐么,怎会说这些道道?”他没好气地说。
“哼,乞丐怎么了?我有一位旧友,也是乞丐,学问可高了… 神仙一般的人儿呢!是他同我说的。”
楚姜窈说着说着,想起淮哥哥,眼里闪着笑意,目光不知落向何处,显然出了神。
‘旧友’… 虞从舟听到这个称呼,又瞧见她痴憨的眼神,心里起了点疙瘩,
“他也时不时跳个崖、玩个蹦极?”
“他才不做这等癫狂之事!”
“那你为什么拖我来跳崖?!”虞从舟立刻又怒了,“在你眼里,我就够疯、够癫?!”
楚姜窈心里暗笑,你比这更疯、更癫的样子,白日里我都已经看过了。旁人道你是虞卿虞公子,我可是见过你‘小虞儿’的本性。
她咯咯笑了,带着点恭维,带着点谄媚说,“从舟哥哥,你的小宇宙里,肯定住着一个绝世疯癫、绝世不羁的心!”
又来了!她又笑了!虞从舟双手一捂耳,他发现自己最恼的,是她总是狼心狗肺地、笑得这么天真无邪!
他不肯说话,二人便沉默良久,好在谷底湖中浪声不绝,倒也不显寂静。直到楚姜窈轻声问道,
“从舟哥哥,你听说过么,有一种花,只需要江边的水汽,就可以生存下去。”
“你是说… 迷迭香?”虞从舟瞥了她一眼。
“怎么你什么都知道,真厉害!”楚姜‘妖’一脸恭维,眼中闪着小星星。顺带、她又试探着补上两句,“若人也可以像迷迭香一般,无求无欲,就会无悲无怒。”
其实楚姜窈知道他烦的是那五国联军的合纵长之职。主人说了,不管旁敲侧击、还是阴招损招,反正秦国的目标是不能叫这虞从舟得了那位置。
而迷迭香……此时这梦幻的名字让虞从舟想起江妍,想起她亦真亦幻、愈近愈远的倾城容颜。他心酸地微一侧脸。
再转过身时,见楚姜窈抬着头,他顺着她的目光,仰望星空。耳边湖水起伏的轰响,不停在心中涤荡,似乎真的能带走一些烦忧和紧张。
“从舟哥哥,烦恼有时候也要避避风,你别总揣着它们,让自己心痛。”
他没有说话。
她似乎自言自语,“这边江水,每日每夕,都无谓地翻涌,其实都没有用。谷口在东面,它们却在这里挣扎。总要顺着潮势,才能流出谷去。”
“这竟然不是湖,而是江?”
她轻快地笑了,“这是漳江,这悬崖顶上就是白芜村。只不过东面谷口狭窄,漳江湍流聚汇此处,反而宽阔似湖。”
他想起来,白芜村北面有崖极深,他曾见过,没想到刚才就是从白芜村那崖口跳下来的。
他苦笑一声,“本应是大江奔腾,却还是被那山谷扼住咽喉,静滞为湖!”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润上迷迭香的水露,“或许真是如此… 我再挣扎,也抵不过千军万马。”
☆、偷得浮生
楚姜窈却笑盈盈地接道,“其实漳江只要越过那道谷口,便是千军万马、气势如虹。不过在此小憩片刻、屯居高势,有何不可?”
从舟略感惊讶,她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话,她是真的明了他心中苦闷,还只是信口道来?
她从草堆中抽出一根草来,在掌心中搓玩了一会儿,又轻一抿唇、把草穗含在嘴里,“从舟哥哥,你冷么?”
虞从舟心想,这分明是男子该问女子的话。这楚姜‘妖’问来,好不古怪,便道,“不冷。”
“那我们便在这里待一个通宵可好?看一晚上的星星、听一晚上的江浪,明日清晨,还可以看江上日出。”
不知为何,她这短短几句,却让他生出无限向往。似乎在梦魂深处,湖边听浪、悬崖望月,和另一人一起,在星月下、静待黎明,才是他最神往的生活。
他心口应道,“好”,只是那一声,到了嘴边,却发不出音来。
二人再无言语,只是静默着、坐在崖底草堆上,听着山风在水波上肆行,看着星辰在天宫中渐移。他的心境似乎从未如此开阔,那些圈锢他的事情亦渐渐卸下肩头。
原来是真的,人需要的,有时、只是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天边渐渐发白,他愈发期待她说过的江上日出。
但忽然之间,他只觉头晕目眩、无比困倦,倦得都睁不开眼帘。他感到她的手轻轻搂上他的肩头,让他侧躺进她的怀里。他想要拒绝,却浑身绵软无力。
她的声音似从云外飞来,“若桑榆已失,不如弃舍。东隅未升,又岂知不可得?”
……
朝阳在水面黏连一刻,终于轰然跃起,将整个江面映染成艳丽的橘色。
虞从舟仍在她怀里睡着。她用力摇晃着他,眼前的壮观景色,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共看共记。
他被她晃得皱了皱眉头,像小孩一般闹了一声,“我还没睡饱!”
她忍不住笑了,两手揪住他的衣袖,硬是把他拽了起来。
‘小虞儿’撅着嘴,微微睁开眼睛。但这一睁眼,就再也回不去了。他惊诧于此间山景、水景、和朝阳的浓烈,“这… 究竟是哪里?”
“悬崖谷底。”
“崖底也有朝阳?”他怔怔地看着水天相连的红色,眼睛被阳光直射着、眩出泪来。姜窈看见他栗色的眸子,泛着往日从未见过的金色光芒。
他看了良久,忽然转身,看着小令箭被霞光映红的脸庞说,“之前还在雪山温泉、饮冰贪醉,怎么一醒来,竟然已是崖底湖边,朝阳微醺了呢?”
被他一问,她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却听见他说,
“小令箭,你当真不是仙女吗?”
她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羞赧一笑。小虞儿,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替我找到最别致的借口呢?
他看着她娇羞的样子,眼中荡漾起温柔的笑意。他解□上外衫,轻轻围在她肩头。
“不用… 你自己穿着吧。”
“可是你的手很冰。”小虞儿很执拗。
“我不怕冷。再说山风冷冽,你的手也很冰。”
“我是很怕冷,所以,“他的眼角眉梢扬起彩虹般的微笑,“不如你握紧我的手、帮我暖一暖。”
小令箭只觉得周身一阵热热麻麻,是羞或是情,她分不清。
她尚未伸出手,他已经爽气地握过她的手。虽然两人的肌肤都很凉,触碰在一起却成了彼此的暖阳。
他和她,安静地迎风而立、立于晨光中。小令箭想,若她当真是有千年造化的小仙女,此刻也愿意散尽修为、只求能留住这流转的时光。
只是江水湍流、旭日高升,一切运势都已无法阻挡
……
看天色、已近隅中,小虞儿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去找吃的?”
攀崖而上,似乎忒高了;顺江而游,似乎忒冻了。
小令箭向西面一指,“那里有山径小路,跟着我便是。”
那小道虽然甚是陡峭,又多乱石,但对他们两人来说,并不算难事。而且这一路连登带攀,给了小虞儿更多与她十指紧扣的理由。
离崖顶越来越近,他见她满额是汗,回头向她走了几步,一反身就将她背在身上。她没有拒绝,她知道小虞儿和虞从舟,在这点上是一样的,他总是很倔,不会给她分说的机会。
更何况,她已深深起了贪恋。
她贪念他身上的温暖、贪念他呼吸的瞬间、贪念他背脊的弧线。
她的耳廓不由自主地在他颈上摩挲,“小虞儿,为何对我这般好?”她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我… 其实很坏,我给你吃了毒药。”
她从没想过会向他坦白这一件事,但鬼使神差,她竟然还是说了。她忽然像被扎破的灯笼,被烛火残烧着,全身不剩什么力气。
“小虞儿,我不是小仙女,而是… 而是小妖女。”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成妖成鬼,但每一次命运转折,她总是最无权选择的那一个。她喉咙瑟苦,泪水忍不住落出,顺着他的发线,淌过他的耳廓。
“妖女小仙,那你已经毒害到我了,就千万莫再魅惑别的书生了!”他却毫不在意,浅笑着逗着她。
她勉强发出一声轻笑的声音,但眼泪愈发恣意。他的声音越轻快、心情越澎湃,便越是叫她难敌心中那份畏惧。
她咬着唇,揽紧他的身体,心中黯道,“从舟,现在的每一个时辰、每一天,都是我从你那里偷来的,我知道我会受罚的。我知道,总有一天,偷来的、全都要还清”
……
顺着那条曲折山径爬到崖顶,离开他们跳崖的地方已是很远。他们走到最近的一个村落,小虞儿吃了好些农家的鲜蔬土菜,意犹未尽。这次小令箭有经验了,拿出一些零碎钱偿付给村民,以免他又拿出一化金刀币来吓人。
碰巧这村里有庄户开了斗鸡、六博的赌博小场,小虞儿甚是好奇,只是屡试屡败。小令箭暗暗好笑,原来虞卿虞大人的斗赌之术也没见得比樊大头强到哪儿去。难怪初见那日,他没过来和她同台竞技,不是自持身份高贵,原来竟是怕丢了颜面。
她呵呵坏笑着在小虞儿面前露了几招,亏得她从小跟着乞丐大哥们游走各场,这些赌博的小把戏倒是手到擒来。尤其这村野小地方也没有别的高手,她真真是逢赌必赢,看得小虞儿眼底心底全是崇拜和仰望。
眼见日头西沉,小虞儿仍是玩心颇浓,小令箭心中着急,待会儿太阳一落山,他岂不是立时就要晕睡在这村里了?只得连哄带骗,硬是拽他到村口一家马站,拿出一大串钱来跟站主借两匹马。没想到小虞儿一伸手,捞回一半、说,
“一匹马就够啦,两匹太浪费!”
小令箭郁闷加鄙视,这家伙分明连银子金子都分不清,昨日拿出金子来的时候怎么没说太浪费呢。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作耍赖状坏笑,“况且,我骑马骑得差,之前在雪山那边,我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她额上垂下三根黑线,眼睛也耷拉成帘台,懒得看他。堂堂赵国大将军,居然还装嫩!
不过她又一想,待会儿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会因药力发作而恍惚睡着,那倒是真的不能让他单骑一匹马,摔下马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撇了撇嘴,表示同意只借一匹马。
站主牵出那匹马来,小虞儿把她托上马,再一撑鞍,身姿悠扬地翻身上马。此时他也不再掩饰马术,左手牵缰,右手将她揽在怀里,足下略一登力,马驹顺从地疾驰起来。
小虞儿很是迷恋她发丝上闪耀的光华,晃着香气飘拂在他的两边肩胛。此刻冷风迎面疾刮,却刮不散他意气风发。
一时间,夕阳霞光炫燃百里,身边两侧过尽千山
……
只是夕阳终有溺成暗烬的一刻。她感觉的到,他的手臂愈发无力,尽管他仍在强撑。
她起手一旋、接过缰绳,绕上自己左臂,右手牵住他的左手,搭上自己腰间,轻声说道,“靠在我肩上。”
他无力地把头倚上她的肩,似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双手拢住她的腰、十指盘扣。
从舟在她肩头沉沉睡去,她不敢大意,缓下了马速,尽量减少颠簸。她伸手一摸,发觉他指间冰凉,不禁担心地将右手掌心覆在他手上。
她细数愧疚,“朝夕顾”毕竟是毒药,若在体内超过五日,便会开始伤及心肺。明日就是他服下“朝夕顾”的第四日,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给他服解药。
只是那样、她这一生就再也见不到小虞儿了……
☆、城郊一夜
这边厢她黯自伤神,那边世界里,虞从舟只觉得在熟睡中被颠簸得好不烦人。夜一黑透,‘朝夕顾’药力淡去。他睡意渐浅、勉强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外,还居然是睡靠在一个女子身上、二人胸背相贴、共乘一骑。他惊诧不已,他自小是三观皆正、品端苗红的好儿郎,现下怎会是这幅荒诞样子!
但闻着那女子粉颈发梢的香味,竟似是楚姜窈。他心一沉,难道因那愿誓,自己真的着了她的道了?怎么此刻竟然搂着她的腰间,而她的手还摸着他的手背。他一阵愤慨,自己这盘靓豆腐,连江妍都没有触碰过,今日全被楚姜窈给吃尽了?
他全然没了睡意,陡然直起身,一手猛地抖开她的手,迅即夺过缰绳、吆停那马驹,一手拓拨,将她的右手反剪于其身后。
楚姜窈显然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就醒了,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是哪里?你在做什么?!” 他呼喝道。
“这里… 到釜阳村了,我们… 在回虞府的路上。”
“为何有马车不乘,反而两人一骑!男女授受不清,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不知羞耻!”
他以为她又会坏笑狡辩,但她只是怔怔愣愣地看着他。她目光零散、荧荧中缀着黯淡却惹人心乱的光芒。这算什么?他愈发怒道,
“我不管你从前做乞丐的时候如何放纵,但现在你既然是江妍的妹妹、已回到邯郸,你就必须自尊自重!”
一气吼出,他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太重了些,无端又去提她乞丐的事做什么。万一她自觉委屈、哭出泪来,可怎生是好?对他来说,女子娇耍仍是花、女子一哭便成虎。
幸而她并没有哭,只是埋下头,垂了眼。他清楚瞧见她脸色发白、被他反剪的右手也忽然冰了下去。她轻声说了句,“我… 知道了。”
不再触碰她的视线、令他如释重负。他实在不喜欢与她只有一尺之隔的对视。那般贴近,令他不由地想起刚才从悬崖坠入草堆中时,她同样靠近的双眸。而那时,他不但没有推开她,反而留恋起怀抱中她的温度。他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厌恶她的靠近,还是恼怒自己竟然也忘了礼数。
这才想起、他仍钳着她的右手,他忙用力掷开,喊了声,“下马!”
“这里… ”她抬头说了半句话,看见他沉郁的脸色,没敢再争辩。又垂了眼睫,然后翻跨过马鞍,跳下马去。
她刚下马,他便促马前行。行了几步,又回头说,“拿钱自己再去寻匹马!” 他从衣襟里摸出一枚金刀币,向她抛去。她怔怔没回过神来,未及伸手去接,那金直刀砸在她额头、弹落入草中。
她忙低了头、说了声”好”,便转身去寻,半蹲着从暗黑一片的草丛中摸出那枚金刀币。
他看着她的背影,愈发心烦意乱,她只怕真的要以为他把她当做乞丐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愿再想,一夹马肚,策马疾行而去。
行了几里路,他忽然停下马来,心想、现在是黑夜,马站都已打烊,哪里还能寻到马呢?若这里真的是釜阳村附近,就离邯郸还有四、五十里路。骑马的话,两、三刻时间应该能到了,但步行,至少要两个多时辰。真的让她一人在黑漆漆的荒郊野外走一晚上吗?
他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向回驰去。
将近刚才斥责她的地方,在小道转弯处,他停下马,远远看见她手中轻甩着根柳条枝、在夜色中走着,她自顾自哼唱着一首小曲,声音有些哑。但他隐约听见好像唱着,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他叹了口气,她也知夜深无马、也知步行还要两、三个时辰吧,那为何她刚才不求他呢?他心里软了下来,纵马向她驰去。
她听见马声,抬头看见是他,即惊讶、又欢喜,急忙提裙向他奔去。他驻了马,她小喘着气,奔到他身边,眼神中闪烁着快乐而又充满希冀的神采,“从舟哥哥!”
他原本已经伸出手、准备拽她上马,但她这一声亲热的称呼、和她眼眸中燃起憧憬的样子,让他忽然警醒。他只是替江妍照顾她而已,他不想让她起什么误会。他伸出的手转而握着一个空拳,慢慢放回到自己腿上。失措间,他只得明知故问,“从这里,如何回邯郸?”
姜窈脸上一阵飞红,为自己刚才兴奋中的误解而感到羞赧。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尴尬笑了笑,说,“对啊,忘了告诉你了,这里向北十四、五里路,就能看见驿道了,沿着驿道一直向东,三十里左右便能到邯郸西城门,那里你就都认识了。”
他抿着嘴,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意识,便冷冷说了声“嗯”,转过马身、也不再看她,催马驰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