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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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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来客,亦在他意料之中。
执起茶吊子,给朱六爷添一壶热茶。动作行云流水,不疾不徐。
甫一开口,声若钟磬,低沉而延长。
“六爷可查探清楚,公子义生母,太妃章氏如今何在?”
第三七八章 无声交锋
“六爷不妨让温良猜猜。不止太妃娘娘已不在齐王府上,便是永乐帝姬,也以自小‘性’情柔弱,恐与别家结亲会受委屈为由,已相中太妃娘娘母族子弟说亲可对?待得帝姬行过及笄礼,即刻便会动身,从此远离京畿。而帝姬去处,以温良之见,大周西面,当得不二之选。”
西北四州,幽州关氏,一家独大。而太妃章氏母族,恰与关氏世代‘交’好。先王在位时,婕妤章氏之所以能够在两位昭仪娘娘彼此争斗,却又联手打压后宫妃嫔的夹缝中,安安稳稳诞下公子义与两位帝姬,作为三大氏族之一的关家,功不可没。
随着温良开口,事事被他言中。朱曦面上‘阴’冷,比外间冻人的寒夜,不遑多让。
“若无先生提点,朱某至今一叶障目,着实惭愧。”
这些年,朱家将大多‘精’力放在朝堂,擅权营‘私’。公子义虽得先王钦封齐王,手中却无实权。区区闲散王侯,朱家自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哪知便是这般本该一世庸碌无为,被怀王变相禁在京中的富贵王侯,背地里,竟也不是个老实安分的。
温良见他想通透此间关节,微微颔首,又提起一事。
“在下听闻,数年前,关家三爷便随夫人进京,至今居于赵国公府上。关家这一辈,并无可堪支撑‘门’庭之大才。倒是三爷幼子,自幼养在知书达理的顾家大姑‘奶’‘奶’膝下,又得右相大人喜爱,对其多有教诲。关家老太爷那边,对这嫡孙,却是颇为看重,对他期望甚大。”
关老太爷看重之人,极有可能,便是下任关家族内掌权之人。即便关燚如今年岁尚幼,在他及冠之前,老太爷大可挑选可堪信任的心腹,辅佐其理事。加之关燚身后,不乏那人身影。温良略略垂眸,嘴角溢出抹苦笑。
“六爷可曾想过,缘何右相大人待一母同胞之亲妹,尚不及关燚来得亲厚?世人只道他疼爱小儿,然则那位,可是那般简单,便能叫人揣度明白他心思的?顾、关两家,连带背后得关家庇护的齐王母子,但有这关燚在,日后两家必当牵扯更深,极难离间。”
温良此话一出,朱曦搭在圈椅上的手臂,倏尔握紧把手,面‘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怎会?关燚也不过一小儿。”像是联想起何事,朱六爷眉心紧皱,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如六爷所想,赵国公府世子顾衍,同样以十二之龄,于族中涉政务。顾氏如此,关氏又为何不能仿效?即便关燚不及顾衍远甚,可他身后,站着远比当年更深不可测的右相大人不是?得他助益,非但可使得关家延续百年繁盛,更有顾氏在前,于朝廷上为关家挡下明枪暗箭。这笔买卖,以六爷看来,关老太爷那厢,可是乐见?”
秋节那日,温良于殿上仔细探看过公子义此人。见其形容舒展,毫无郁郁不得志之相,温良心中便起了疑。
回府后命人打探,得回的消息,大多琐碎不起眼。可便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无关,实则用心思量,将这些年来京中大小事务,串联起来,便得出一个令温良心惊胆寒的猜想来。
他甫一入京,便进相府。这一进,怕是来时已晚。
“如此,若当真如先生若言。他便不惧,我朱家将此事承禀王上,戳穿他顾衍居心叵测?”
朱曦愠怒,想他比顾衍更年长一轮,竟被那厮在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玩‘弄’权术。真当他朱家无人?!
照先生此言,顾衍此计,早在先王在位时,朱家与他联手辅佐太子那会儿,便已布下。
这般明着大伙儿坐同一条船上,转眼便背地里放冷箭,便是他顾衍该有的作为?
好一个公子‘玉’枢,公子之名,配他怕是不足远矣!
见朱六爷动怒,温良执壶,替他添一盏清茶,借此消消火气。
“何惧之有?两家早前便是姻亲,今次大选,顾家旁支娇娇,送进宫者,不过寥寥三人。有王后娘娘与贺兰昭仪主持大选,顾家留在后宫的‘女’子,末了,实则仅余一人,且至今未被临幸。其中缘由,想来六爷该比温良更清楚才是。如此,王上为安抚顾家,准右相大人所请,将那两个被撂牌子的秀‘女’,赐予关家结亲。顾大人可是深明虚虚实实的道理,这一手化暗为明,便是一状将之告到御前,王上也只会当了相府又一次打压顾氏。到头来,反倒落得个小人之名,引得怀王更是不喜。”
话到此处,温良心里不由暗叹。若非朱氏锋芒太盛,且在后宫,几乎已到了朱氏‘女’一手遮天的地步。怎么落得如今这般,怀王之心,早已偏向顾氏。
以温良看来,朱家此时已是岌岌可危。加之有那位推‘波’助澜,朱氏要再不知进退,迟早有一日,会招来灭顶之灾。
听他解答其间厉害,朱曦嘴角紧绷。不知何时,背后竟出了身冷汗。再看向温良的神情,不觉便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钦佩。
果然,对付顾衍那般‘奸’猾之人,还需仰仗眼前这人。
遂前所未有,恭敬对他施了一礼,却换来温良微微侧身避让。
“六爷且慢。这礼,温良实不敢当。”温良眼梢瞥见案上的书卷,蔚然长叹,话里隐隐带了无奈。“眼下,温良忌惮的,却是那位心思,不止于此。”
他进京时日尚短,许多事,只得‘抽’丝剥茧,慢慢揭破表相。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公子丹流放在前,公子义又似与幽州牵连甚深。那人打的,究竟是何算盘?
同日,晚些时候,‘春’秋斋书房内,公孙抚着美髯,思量片刻,方落下一子。
“不出世子所料,东面,颇有动静。”
这东面,指的便是左相府邸。
案后那人,两指夹了棋子,在装棋子的陶瓮边扣了扣,双眼不离棋局。
“他‘欲’深究,且随他去。”温良此人虽擅谋略,奈何他投靠却是朱家。可惜可叹。若不让他拨云见日,看清时势,又怎能令他心甘情愿,退出这一局。
“过些时候,将书房那画,转手送他一观。”
公孙见他一子落定,本已显了颓势的黑棋,立时便活了。极快应一声,心思复又回到棋盘上来。
两人俱是此间高手,沉默对弈间,香炉里燃的沉香,已灭了最后一点星火。袅袅的青烟在半空绕一回,气味便淡了。
顾衍抬眸,瞥一眼墙角的更漏。嘴角微弯。
果然,不出一刻钟,书房外‘门’廊底下,便传来‘女’子行进间,腰间佩戴的‘玉’玦,叮咚的脆响。及至到了‘门’前,又听她轻声细语,使唤仲庆进屋通传。
撇下公孙独自对着棋盘沉‘吟’,他扶案而起,亲自迎向‘门’外。就文案曾提过,顾衍此人,褒贬参半。算不得善类。七姑娘一直以为,世子喜欢燚哥儿,就是单纯的喜欢小孩儿。不是她蠢,看不出来。而是这个男人心思太复杂,所行之事,即便有真心,也免不了掺杂些别的考量。在其位,谋其事。很多事情,也不能怪顾衍城府莫测了。
第三七九章 全然不同的温和
嘉和三年冬,雨雪充沛,霜冻入骨。酉时未至,外边儿天‘色’已整个暗下来。
如今七姑娘已有七月身孕,喂养得好,肚子跟球似的鼓胀起来。她身形本就玲珑,骨架子小,一埋头,只勉强能看见脚尖,迈步都显得笨拙。国公夫人已免了她每日过去请安,更有补身子的‘药’膳,紧着往西山居里送。
御医已诊出她肚子里是男胎,不仅许氏对这嫡孙分外看重,险些要送陶妈妈过来亲自照看她。便是那人,也几乎禁了她足。
落雪后,外间石板路湿滑。除他每日‘抽’出两刻钟,陪她顺着游廊走走,旁的时候,都不许她独自出‘门’,更不许顾臻过来,邀她到园子里剪梅枝,或是焚炉煮酒。
近段时日,四姑娘整个儿似变了个人。若说之前是活‘波’,这会儿,便是失魂落魄后,做给人看的强颜欢笑。
她也不是没伤怀过,自被江‘阴’侯异常直白,当面回绝了,四姑娘便将自个儿锁在屋子里,整两日,粒米未进。
彼时国公夫人与陈夫人皆去劝过,奈何顾臻‘性’子虽纯善,却是个认死理的。事情闹大了,掩不住。国公大人获悉后,当即震怒。手执藤仗,一脚踹开‘门’,眼见便要结结实实,将她打醒。
若非关夫人见机不对,急忙请了世子救人。这顿打,四姑娘绝难逃得过去。便是如此,依旧没能熄了国公大人的火气。
嫁娶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周虽世风开化,尤其在北地,世家娇娇们若有如意郎君,街上可投帕示好,歌咏情诗。可若不‘欲’国人轻贱,正经结亲,还需讲究三媒六聘,两家互换婚书。
国公府上,早前已传出世子被八王府退亲,抢亲另娶之事。如今再闹出四姑娘心慕江‘阴’侯,非君不嫁,似有寻死之志这等荒唐事。国公大人如何能不气?
同为嫡出一脉,兄妹两个,竟无一省心。国公大人这火气,自然而然,便撒到不会教养子‘女’的许氏身上。
许氏心挂四姑娘还来不及,又被赵国公一顿数落,这心里的滋味儿,自不用提。不由暗自悔恨,那日便不该带顾臻进宫,让她与江‘阴’侯说上话。
最可恶,她好好一个闺‘女’,论出身,顾臻乃国公府嫡出贵‘女’;论品貌,四姑娘比京中闺秀,哪个也不差!怎就配不得区区一个侯爷?竟这样被人嫌弃。
国公夫人眼中,不说此事往后绝无可能,便只想一想,也是贺家高攀顾氏才对!
经此一事,自来不耐烦与人争斗,且惯来心里与赵国公赌了口气的许氏,竟被气得病倒了。
如此一来,府内后宅‘乱’作一团。除西山居里,七姑娘照样好吃好睡,安心养胎,国公夫人与四姑娘两处院子,各房‘女’眷,都得每日分开探望。
七姑娘原本也是要跟了去的,可陶妈妈亲自过来传话,说是夫人晓得她一番心意,严令她不许登‘门’,怕过了病气。
如此,东苑去不成了,便想着求那人陪她到四姑娘屋里坐坐,好歹宽慰宽慰人。哪知那人轻哼一声,揽了她肩头,无比平静道,“待她自个儿反省,你莫去添‘乱’。母亲因她一病不起,更被父亲怪责。倒要看她任‘性’到几时。”
顾大人一席话,显是将那日在顾臻院子里,因拦了赵国公请家法,令得国公大人怒极之下,不禁回想起他当年违抗族令,设计王府退亲。旧事重提,自是迁怒不轻。
训他不说,便是七姑娘也没能讨得了好。当他面前,直言训斥世子妃与顾臻素来亲近,却不知劝导一二,白担了世子妃头衔。
赵国公这是久居高位,但凡府上出事,当先想到便是分而论罪。别说许氏,便是陈夫人跟与此时毫不相干的曹夫人,也跟着受了连累。身为家主,国公大人除对嫡出且颇有才干的世子另眼相看,待‘女’眷,便如世间大多丈夫,多多少少,带了分轻鄙。说训就训,自家府上,大‘门’一关,哪管众人颜面。
七姑娘不知自个儿被国公大人,一视同仁给迁怒了去。得闲便在摆了炭盆,暖烘烘的屋子里习字作画,给那人做衣裳。待得几日后,消息传进耳朵,七姑娘这才知晓,自个儿随了几位夫人,同样挨了训。
七姑娘抚着肚子,暗道一声侥幸。她倒不是怕国公大人发火儿,再说了,这火气也不是冲她一人撒。她顶多算是被殃及的池鱼。几句重话,便当恭恭敬敬,听了长辈训话。幼时在老宅,比这更难听的话,她也没少听。也没见她何时与姜老太太顶嘴。人生在世,得懂得装糊涂。事事较真儿,岂不累死?
她倒是心宽体胖,奈何那人心里一清二楚,真个儿护短。她是他一手教养之人,他训得,旁人训了,他听了心里很难得了痛快。于是这笔账,自然便记到四姑娘头上。
如此才有了之后足足一月,他下令顾臻禁足,静思己过。
待得一月期满,七姑娘再次见了四姑娘的面儿,只觉眼前人,就跟晒干的萝卜丝儿似的,不止整个人瘦了一圈,便是原本白里透红的好面‘色’,如今也是蜡黄晦暗,毫无光彩。
四姑娘经此打击,伤痛之余,更多却是羞惭。只因她一己‘私’心,竟闹得家无宁日,更害得母亲卧病在‘床’,实为不孝。
“嫂嫂,他说不可耽误我。我知他心里有人,可郡主走了快四年了,莫非他还要固执的守着这份心意,一世也放不下么?”顾臻掩面大哭,悲戚的模样,令七姑娘也不禁动容。
这样一夕之间迸发出的炽烈情感,她两世都不曾体会过。她与那人,更像是涓涓细流,水到渠成。他包容她的犹豫不决,体谅她的猜忌疑心,更引导她如何‘交’付关怀与信任。她有太多的生涩与不成熟,而他硬软兼施,是她情路上最好的导师。
见过四姑娘如此率真而又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该感‘激’他,感‘激’他即便当初对她心怀不轨,却耐着‘性’子,徐徐‘诱’导。对她温柔以待,包容而爱护。
自那日四姑娘在她屋里痛痛快快哭过一回,之后再没见她抹过泪。偶尔过来,也是婷婷静静坐着,东拉西扯,决口不提贺府半个字。四姑娘到底是懂事,不比姜冉,已教不回来。
燚哥儿在的时候,不时冒出几句童言稚语,逗得关夫人与七姑娘捧腹大笑。每每这时候,四姑娘也跟着笑,只这笑落在七姑娘眼里,莫名就觉着空落落的,仿佛带着些刻意压抑的牵强附会。
可谁也不能揭穿。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江‘阴’侯待顾臻,明面是一口回绝,丝毫不留情面。可七姑娘觉得,侯爷这般,必有他的苦心。
这是不同于那人的另一种温和。温和的不是话语,而是人心。既然不爱,半分不予侥幸,何尝不是莫大的怜惜。
求而不得苦,比求而不得更苦的是,陷在其中不可自拔。或许四姑娘也是明白的,故而嘉和四年元月,由国公夫人做主,为她定下京中太仆大人家的长子。得闻此事,四姑娘含笑点头,多的话一句也没问,毫不迟疑,当即应下。贺帧回绝四姑娘情意,在大周朝,除了四姑娘的原因,不掺半点儿利益‘私’心,不可谓不难得。
第三八零章 画中谜题
已是压抑过的咳嗽声响在屋里,贺帧握拳稍掩,垂眸静待老侯爷训话。
“侯府眼下已是如此境况。为父误你,王上虽重用吾儿,到底因前事心有芥蒂。贺氏一族,除你外,竟无一人能在朝中入主显要之职。”
前江阴侯两鬓斑白,望着堂下因哮症拖累,自入冬以来总是面色不佳的嫡子,目色复杂而疲惫。
若非此子,侯府已亡。同样因他,原本被先王视作心腹的江阴侯府,于怀王治下,再无锦绣前程可言。
此间因果,辩不明白,更怨不得他。
谁又能料到,先王一生谋划,末了,竟坏在顾家小子手上。
老侯爷暗自叹息,挥手招人再添炭盆,就近摆在贺帧脚边。朝堂之事,他已无力插手。只他这嫡子的亲事,却是再耽搁不起。
“外间事,你与世子如何计较,只记得莫要忘本就是。然祖宗香火,却不由你任性妄为。你母亲去得早,此事,便由为父替你做主。此三家贵女,你且好生看看,更中意哪家。”
将早录好门第的册子递到他手中,老侯爷话到此处,已透出几分不容违逆的威严。
贺帧闻言翻开册子,如此前几次,对结亲一事,兴致缺缺。眼波极快自右向左瞥过,显是不怎么上心。
只平淡的目光在中间那列略过,忽而一顿,见“覃府”二字,眸中倏然一凛。
是她!前世本是他发妻的女子。
指尖在“覃”字上面轻抚描摹,贺帧目中散漫,顷刻间便淡了去。懒懒向后靠进圈椅,一腿搭在膝上,抬眸,望着不远处小几上点燃的香炉,恍惚中,似又见了前世他不顾一切冲进产房,只换来见了姜氏最后咽气一幕。
彼时她眼中再没有他,屋里那许多人,独她,凄凄冷冷躺在血泊中,见他赶回,她解脱般,面露痛楚,力竭合眼。
一眼,斩去的,岂止前缘。
贺帧心里蓦地一痛,抬手抚上胸口,强忍住快要冲出口的咳嗽。好半晌,缓过气来,他拿上册子,留下句“容我细想两日”,便起身告退而去。
屋外寒风瑟瑟,不久前才扫洒过的门廊,靠外那一侧,浅浅积了层雪。惯来侍奉他的老仆,只见侯爷拢着氅衣,咳嗽时微微弓着肩头,单薄的身影,迎着回廊那头投来的微光,似融进傍晚灰沉的天幕里,让人一见,莫名心酸。
侯爷,也是时候娶亲了。
嘉和四年元月,四姑娘亲事议定不足半月,京中又传出当朝江阴侯与覃氏嫡次女,已合过八字,想来无甚意外,两家亲事,已是八九不离十。
消息传进国公府,四姑娘人前装得再漠然,夜里也捂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回。
她知晓他心里有人,他不曾否认,更借此一口回绝她,只道不欲耽误了她。然而如今,言犹在耳,她心里伤疤未好,他却出尔反尔,与旁人订了亲?
这是“不欲耽搁”,还是从来就看不上她?
西山居里,七姑娘得了这信儿,静默良久。夜里窝在他怀里,肉嘟嘟的小手抓着他手背,一根根掰他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絮叨,仰头冲他长吁短叹,“四妹妹怕是心里又要难受。”
那人俯身亲亲她眉眼,眼里流烨着莫名的光彩。柔声宽慰,“整日瞎操心,先顾好你自个儿。”说罢长臂一展,微微侧身,替她揉捏已然有些肿胀的腿脚。
她也不过随口一说,哪里是真就稀罕管旁人家事。近日里被他养得娇了,她歪着脖子靠在他颈窝,被他揉得舒服了,便秀气哼哼两声,挺着圆圆的肚子,像极了吃撑了在他跟前讨好卖乖,翻白肚皮的阿狸。
他看在眼里,隐约带笑。见她面色红润,目若秋水,更是喜爱。就着揽她的臂膀,抬手抚上她鬓角,徐徐道,“估摸最迟两日,泰隆寄的家书,便该到了。”
果然,她眸子一亮,瞬时来了精神。不出一月,肚子里这个便该瓜熟蒂落。可惜路途遥远,加之在国公府上,不可坏了规矩,太太不便进京作陪。能得家书,聊以慰藉,也是好的。
先头去的那封家书,还是他提醒她写的。这个男人的细心体贴,一如既往,平日默默无声。只到了时候,方显出一二。
念及他的好,她心里暖暖的,笨拙挪挪身子,小手摸上他右腿膝盖,略微担忧道,“您别只顾着训我,倒是您那腿,管大人如何说?”
若然换了旁的时候,寒冬腊月,最冷的天儿,他的腿伤易反复,总是她照料。今岁却是例外,她身有不便,他便不许她操劳。
她心里早有疑虑,怕他又瞒着她,尽挑了好的说。便欲寻了管大人来问,却被他再三拦下,只道是在书房时已招管旭看过,施了针,实无大碍。
不想她这会儿提起这事儿,他眼底幽光一闪而逝。趁她埋头试探着摁压他膝盖,极快敛了异色。
他的伤,将养得好,远不似他面上表露的那般离不得推拿药浴。只往昔有她在,娇娇小小的人儿,担忧起来,凡事亲力亲为,不假人手。他自然乐得见她一副珍而重之的模样,由得她摆弄。
尤其她伺候药浴,其间多有旖旎。她被他逗弄,羞红着脸,披衣带水,甚是可人。
如今她身子重,他自然舍不得她过多劳累。于是这“侍疾”的差事,便落到管旭头上。管旭照看他,循的是正经路数,有一是一,哪里用得着如此繁复。他肚子里那些个坏水,也只在她面前使。
她看人惯来厉害,恐管旭被她问出猫腻来,遂以安胎为名,令她静养,轻易不见外人。听她重提此事,隐隐有召管旭来问的架势,他眸子一眯,低头含了她耳朵,含糊道,“夫人且安心。管旭看过,业已告假,家去探望老母,算是提前过了年节。”
她是知晓管大人家在燕京的,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更相信管大人为人。加之体谅管大人身为国公府家臣,难得告假一回,实属不易,于是点点头,几句话便被他哄得睡了。
却不知隔日一早,天还没亮,管旭便被公孙告知,世子放他家去。管大人咋舌不已,怎么都觉得公孙那口气,似有催促之嫌?
这厢七姑娘被顾大人教养得服服帖帖。左相府上,后院屋舍,温良微微皱眉,盯着不知何人送来的年节贺仪,满心困惑。
将这用画筒装好的帛娟取出,解下系带,于案上铺陈开。
及至整幅画跃然入目,温良赏看许久。这一幅天子春狩图,气势恢宏,着笔处处精致,栩栩传神。
温良起初惊叹,折服于作画之人技艺精妙。然则盏茶功夫后,细细一想,只觉画来得蹊跷。手托着下巴,直起身来,于案后来回踱几步。终是不得其解,欲往前边寻六爷相询,猜想这画,莫不是六爷或是其帐下之人相赠?到底,他温良在京中声名不显,且不入仕途,外间并无交好之人。
收拾一番,温良带上画卷,沿着游廊往前边书房而去。人还没走出院门,几步后,脚下突地一滞。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侍从,见状只得跟着急急止步。
却见先生不知何故,当先好好迈着步子,一转眼,魔怔了似的,竟就这般不管不顾,丝毫不讲风仪,飞快取出画卷,哗一声展开来,用力摁在墙上,死死盯着,看得入了神。
第三八一章 出其不意,分崩离析
天子春狩图。好一副天子春狩图!
周天子率众围猎,方才竟不察,画中天子身后,近身几人,佩的乃是诸侯品阶之佩绶!
温良无力放下胳膊,收起画卷。怎么也料不到,那人,打的竟是如此算盘。这样一来,诸事也就说得通了。早年公子丹远赴属地交州,王上登基,下令将公子成流放毗邻交州之安鹿原。至于公子义,温良仰头喟叹,幽州,恰在大周西北……
史载,大周庆王之前,是为西周。前朝遗留动乱不止,故天子分封有功之臣,镇守边疆,分而治之。
庆王后期,天子立郡县,经庆王以下三代君王,终废黜诸侯列国,集权中央。
“庆吴之乱”期间,各地兵戈不止,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乃是大周取前朝而代之后,少有的乱世。
回想至此,温良于廊下,伫立许久。
好半晌后,步履沉重,手持那人处心积虑,穿堂入室送到眼皮子底下的画卷,去往书房。甫一见朱曦的面,将画卷置于身侧,屈膝便是一礼。
“先生这是何故?”朱家六爷一愣,自王上封笔后,府中筹备年节筵席,已有近半月未见温良。不想他登门请见,一语不发,当先一拜,却是行了大礼。观其神色,肃穆中竟带了抹决然?
“在下有一事请奏,还请六爷速速定夺。”
见朱曦放下身段,不吝亲来搀扶。温良暗叹,只依旧跪拜不起,避过他虚扶的手掌。朱曦又一愕,今日已是第二次对温良举止,颇为不解。何事值当他如此慎之又慎?
“先生有话,不妨直言。”却是好脾气,也不计较被一谋士拂了好意。退回案后,抚膝而坐。不负他在外“礼贤下士,胸襟广阔”的贤名。
温良闻言,抬头深深看一眼案后端坐之人。见他面容和煦,颇有君子之仪。心知暂居府上这段时日,此人待他,确是心诚。可惜,事关天下大势,只有诚心,远不足矣成就大事。
譬如那位,不惜舍掉一世清名,当真算是不择手段。
将心头万般感慨暂且摒弃,温良俯身,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背,掷地有声道,“在下恳请六爷,即刻遣人擒拿公子义,暗中扣押。倘若事不可为……”话音一顿,片刻,屋里响起令朱曦惊骇莫名之语。
“温良……请反!”
一个“反”字,咬得极重。像是费劲力气,砸得朱曦呆若木鸡,耳畔嗡嗡直响。
“想必那画,也该送到温良手上。”春秋斋内,公孙执着羽扇,即便是隆冬天里,依旧扇不离人。不熟悉他习性的,怕是要嘀咕一句“附庸风雅”。
顾衍挑眉,处置完族中要事,心情大好。斜一眼公孙,瞧出他眼中对那温良,似颇有几分“时不待他”的怜悯。浅笑言曰,“这一手‘迫离’,若无朱家帮手,未必成得了事。”
言下之意,他虽使计逼迫温良,令他知晓,这一盘棋,早已布下,只等收官落定。眼下想要翻盘,除谋反一途,再无它法。然则这般身家性命相交的大事,能做主的,非是温良,而是另有其人。
“他既投靠朱家,且看朱家是否如他一般,有那破釜沉舟之毅勇。”
常言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温良之才,堪与良驹匹配。如今只看那朱家,是否容得下这分才学,又能否识得,温良此人,日后有大用。
公孙听世子此言,禁不住连连摇头。那温良,入了左相府邸,怕是要可惜。
也难怪,世子当初便有言,此人避祸避入相府,除逃得一命,何尝不是作茧自缚。这却也怪不得温良,初一进京,凡事尚未洞察前,便惹来杀身之祸。一时半会儿,哪里又知晓,京中这滩水,乍一看波澜不兴,实则水深得很。尤其有这位在,既可说温良一脚踏足朱顾之争,情急之下,掺和得早了;又可说他,入局太迟。
七姑娘不知京里这趟浑水,已搅得暗涛翻涌。这会儿她得了家书,慢慢读来,却意外得知,没等到开年,江家老太太到底撑不住,人已是去了。
“真就去了?”春英咋舌,脑袋凑过来,直瞪瞪盯着信笺瞧,犹自不敢置信。
当日那般刁难姑娘的老太太,讲心里话,春英替姑娘不值,自然少了分敬重。可真真得知这人没了,春英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该安慰姑娘,还是庆幸自此往后,大房那边,再不能仗着老太太的势,事事都想白白沾二房的便宜。
七姑娘见信,原本欣喜得很,只读到末尾,意外获悉老太太病故,心底也是复杂难言。
到底是血亲,亲祖母不待见她,她识趣儿躲得远远儿的,真要说有怨,倒也未必。倒是四姑娘姜娥知晓此事,怕是会觉得夙愿得偿,抚掌相庆的。
“信里还说,老太太这一去,老太爷那头,比往常更是不如。”这夫妻两个,堵了大半辈子的气。一个去了,余下另一个,随着这怨气没处撒,强撑着吊命那口气,仿佛也跟着散了。
傍晚那人回屋,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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