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盛宠之嫡妃攻略-第9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七姑娘两手托着玉箸,兹兹磨牙,气咻咻鼓着腮帮子。他竟不肯顺台阶下来,端的可恶!
一旁崔妈妈清咳两声,直瞪瞪瞅着她。那目光……仿佛她无理取闹,好端端的,一大早非要与世子置气。这般胡闹,实在不懂事,难为世子如此包容她。
七姑娘气得牙痒,瞥见他眼底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嗔他一眼,终是败下阵来。手上筷子乖乖伸向那盘子他爱吃的珊瑚白菜。
用过饭,她将他送出房门。趁她低头替他打理腰间佩绶,他俯身,旁若无人,在她发顶印下一吻。
“饭食极好,卿卿有心。”
说罢回身坐进推椅,留下对他又爱又恼的七姑娘,带着人扬长而去。
第三五零章 双姝辉映,“一饭夫人”
嘉和三年,大选翌日,京师一早已是热闹非凡。
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大周朝一南一北,竟同时生出两只金凤凰。一夕间,双姝扬名,辉映当世。
京中这只,便是昨夜宫宴过后,本该离宫归家,等待册封的左相府三房长孙女,朱氏阿妩。
这位阿妩姑娘了不得,也不知哪儿来的好运道。昨个儿吃了酒,带着婢子到御花园散步。虽则样貌于这燕肥环瘦的后宫里,勉强算得中人之资。可她一身才学,却是货真价实,有目共睹。自小好诗文,十岁之前,已有好几首佳作,流传在外。为她博得个才女的美名。
这朱家小姐见园中牡丹开得正艳,欢喜知晓,即兴赋了首诗。好巧不巧,这诗恰好入了怀王耳朵。彼时御驾自御花园经过,听闻她诗做得尚可,怀王竟半道改了主意。命刘高到姜婕妤宫中知会一声,说是改日再去探看公子昶,便携了尚未正式册封的朱氏阿武,当夜便招她侍寝。
今儿一大早,京中但凡有耳目的世家都得了信儿。相府三房贵女,颇得怀王喜爱,拔了侍寝的头筹,已被怀王册封正三品婕妤。
这婕妤娘娘,甫一进宫,便得封高位。与后宫唯一养着小公子的姜婕妤,平起平坐,可谓一步登天。
明眼人心头都知晓,这两位娘娘还没照面,便结下了梁子。朱婕妤截人在前,受宠在后,这可是明晃晃打姜婕妤的脸。
更何况,这两位娘娘背后的依仗,不管是朱家与国公府,或是当朝两位相爷,好似都不怎地和睦。
尤其,据说昨日春华殿上,右相大人妙语连珠,可是将左相气得不轻。以致这位三朝元老,大失风仪,竟当堂称病,拂袖而去。
北地凤凰已是如此风光,南边儿那位,亦是不遑多让。只后者,比前者更具谈资。
不说别的,只这位家世平平的姜家二房姑娘,如今的国公府世子妃,姜氏阿瑗,却是个厉害的主。自她随右相大人进京,这京里的风波,仿佛一浪盖过一浪,隔三差五,便有新的段子传出。
打从她小选晋了女官,之后一连串变故,只叫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八王府退亲在前,公子玉枢抢亲在后。
不仅三媒六聘,迎她过门,被她堂堂正正占去世子妃的头衔,如今更甚,右相大人竟为她,当堂拒了怀王赏赐美姬。
顾氏乃大周豪门,右相大人更以公子之尊,不纳姬妾,委实令人叹为观止,震惊世人。
需知晓,时下便是一凡夫俗子,但凡没穷困潦倒到家里揭不开锅,哪个丈夫,不一心指望多纳妇人,兴家旺族。
正因如此,这位刚进门不足一年,便迷得公子玉枢椒房独宠的姜氏女,不仅令世人瞩目,更惹得京中娇娇,恨她入骨。硬生生给她套上个“一饭夫人”的头衔,诣在暗讽她德行不修,娇宠蛮横,容不得人。
“一饭夫人?”送那人上朝不久,这消息便传进府中。春英来报,七姑娘乍一听闻,无奈翻个白眼儿。
这“一饭夫人”,怎么她越琢磨,越觉得与“饭桶”沾亲带故,撇不清干系?不清楚此间缘由的,还不知在背后如何编排她。
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不用说,她也猜得出,她这是被人给记恨上了。至于何人暗中使坏,七姑娘长叹一声,托那人的福,她在京中,俨然已成了众矢之的。
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若说那人在朝堂得罪的是玩弄权术的小人,那么她在京畿开罪的,便是遍地骄傲自大,且瞧不起人的诸多贵女。
“一饭夫人”……七姑娘将这名号含在嘴里,默默咀嚼几次,只道是:都怨他,竟将她比作白米饭?亏他想得出来。
“小姐,外面那干人太是可恶。她们这是见不得您好。”春英护主,与同样面露愁容的崔妈妈对视一眼,替自家姑娘叫屈。
七姑娘捧着给那人缝了一半的新衣,咬了线头,大度摆一摆手。
“你我两个,再加上满院子丫头,也才十几张嘴。说不过人家,何苦自讨没趣。”七姑娘对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从来懒得费心。
事情真闹大了,自有那人在,她操的哪门子心?真正该忧心,却是东苑国公夫人那头,怕是对她的成见,更深了。
七姑娘摇头晃脑,听过便罢,没往心里去。重挑了一股银线,穿了针,继续手上的绣活儿。眼见天儿渐渐热起来,再一月便要入夏,与其为外边不痛不痒的流言烦心,不如多给他制几身在屋里穿用的深衣。
或许再琢磨琢磨,也做些绫袜软履,讨讨国公夫人欢心?
“罢了,自去忙去。莫杵在这儿挡光。”
前一刻还气咻咻的春英,被七姑娘很是嫌弃,不耐烦听她絮叨。春英偃旗息鼓,像霜打的架子一般,丧气退出门。
她怎么就忘了,自家姑娘那软绵绵,温吞吞的性子,最是气人!
崔妈妈也是无奈,姑娘自个儿不上心,她们干着急有何用?
两人正愁容惨淡,便见大门口,国公夫人跟前的单妈妈亲自来传话,请世子妃过去问话。
两人心下一跳,暗道不好。这是国公夫人要拿七姑娘问罪呢。
心知该来的躲不掉,崔妈妈向春英使个眼色。叫她进屋偷偷给姑娘提个醒儿,趁这一路上,尽早在心里打个腹稿,想好应对的法子。
哪知春英刚移步,冬藤小跑着,手上提着裙裾,噔噔瞪蹿得急,隔着老远便嚷嚷起来,“春英姐姐留步,宫中来人,宣世子妃即刻觐见,烦请代为通传。”
这下包括单妈妈在内,众人大吃一惊。今儿是怎地了?事情还凑堆了不成?
东苑上房,国公夫人许氏听单妈妈回禀,停下手中捻佛珠的动作,微微蹙起眉头。“可问清楚,来人是哪个宫里的?”
“问明白了,宣世子妃进宫的,正是那位姜婕妤。”
国公夫人沉默片刻,合上翻看的经卷,扶着单妈妈的手臂起身。再没了念经的闲情。
“罢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待她回府,即刻召她来见。”想一想,终是不大乐意,补上一句,“世子妃此番进宫,叫人给世子递个信。免得她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他倒反过来怨我。”
再是不满意七姑娘,做母亲的,哪儿有不心疼儿子。许氏管教世子不成,总不能再因个外人,与世子彻底生分了。
那才当真得不偿失。
七姑娘端直坐在马车里,到宫门口,又换乘软轿。轻轻挑起帘子,见春英紧跟在一旁,许是暂且逃过了国公夫人的怪罪,春英脸上,显是比方才舒缓。
七姑娘心里沉甸甸的,与春英不同,她是宁可往东苑去,也不乐意淌宫里这趟浑水。
国公夫人再是不待见她,到底碍着赵国公与那人的情面,除嘴上敲打,稍加惩治,远比后宫杀人不见血的阴谋诡计,安稳得多。
姜柔信中所言“火烧眉头”的大事,看她口吻,绝非儿戏。落笔仓皇,行文不掩焦灼。究竟出了何事?
第三五二章 谁比谁更像那么回事儿?
七姑娘到的时候,姜婕妤正抱着公子昶,教他说话。
公子昶虚岁已满了两岁,不知为何,开口学话较寻常孩子晚了些。七姑娘在门口便听见姜柔一遍一遍教他叫“父王”。可那孩子不哭不闹,举着小拳头,摇摇晃晃往嘴里塞,自顾玩乐。
姜柔急了,唬着脸,啪啪拍他两下,不许他吃手。小孩家皮肉嫩,手背顿时便红了。呜呜哭起来,闹得公子昶跟前几个伺候的,齐齐跪在地上,哆嗦着,求娘娘息怒。
七姑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自摇一摇头。等宫人通传后,这才跨进门。
与姜柔见了礼,笑着握了公子昶肉嘟嘟的小手。嘟着嘴吹两下,掏出绢帕,替他擦干净哭花了的小脸。
“任好,好哥儿,可还记得姨母?姨母上回送你的拨浪鼓,喜欢不喜欢?”
那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雾蒙蒙看着她。与怀王三分相似的小脸上,很是懵懂。害怕姜柔,见她温声细语,便张开手,要她抱。
“娘娘,好哥儿才多大,有事好好说,慢慢教。何必吓他。”
看公子昶抽噎两下,便听话坐在姜瑗腿上。脖子上套着长命锁,手舞足蹈,至今连唤人都不会。姜瑗逗他,他便傻乎乎的乐。
姜柔心里更是烦闷。她能不急么?孩子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随着年岁渐长,这般木木呆呆,不机灵,要如何讨他父王的喜欢?
七姑娘虽与公子昶嬉闹,可眼梢还留意着姜柔眉宇间那一抹忧色。
姜柔的心思,她又岂会猜不到。只不知该说什么好。母凭子贵,借小公子邀宠,在这后宫里,实在是司空见惯的把戏。
姜柔如此忧心公子昶不会说话,这其中又有几分真心?七姑娘沉默,不愿深想。
“今儿宣你进宫为的是另一桩要紧事。将他交给简云带下去吧。”
姜柔这般等不及与她说事儿,七姑娘自然不会不应。将抓着她衣襟,不肯松手的公子昶,好言安抚,又亲亲他粉嫩嫩的脸蛋儿,这才将人哄好了递过去。
“娘娘今日宣妾身来,所为何事?”谈及正事,七姑娘抚平膝上的褶皱,肃了容色。
姜柔挥手命人退下,屋里只剩她与七姑娘主仆二人。低声将九姑娘改头换面,混进宫这事儿说与七姑娘知晓,便见姜瑗脸上,越发变得肃穆。
“娘娘可瞧清楚了,没认错人?”七姑娘心下骇然,只觉此事匪夷所思。姜冉不是该在泰隆老家郊外的庄子上养着么?怎么就成了朱家送进宫,陪嫁的妾?
更古怪的是,既是妾,又怎么能上春华殿面圣?大选可没有选妾一说。
“本宫命人打探过,她确是以妾之身进宫。只在初选过后,有秀女罹患急症,错过了复选,便腾出个空缺。王后娘娘做主,挑了个规矩好,身家清白的,临时给补上。”
七姑娘捧着温热的茶盏,心不在焉,撇了撇面儿上的茶叶沫子。
这说辞未免也太牵强了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选岂同儿戏?随意挑了人,便能补了空缺,这不闹笑话么?
“王上可知晓此事?这秀女还能顶替,此前可是闻所未闻。”
“你道如何?此事虽由王后做主,可禀到御前的,却是那贺兰氏。也不知她如何吹的枕边风,王上竟默许了。不仅如此,想来你也听说了那朱婕妤一事。朱氏甫一进宫,便得封高位,宫里不能没人伺候。顺带便留了她带进宫的几人,连并那庄照在内,如今也破例留在宫中。且当今王上,比起先王,那规矩……”
姜柔脸上透出丝无奈。怀王尚未登机前,还是太子那会儿,等不及大婚,便在一次赏花宴上,吃醉了酒,坏了太子妃清白。
如今再出了这等不合规矩之事,姜柔除了对那朱氏怒极,也是无话可说。
比起那飘飘渺渺,谁也不知明日还盼不盼得来的恩宠,姜柔如今更在意的,还是她母子在宫中,地位是否稳固。
若然姜冉那蠢货捅出了漏子,姜家必受牵连,她母子二人也脱不了干系。
今日她宣姜瑗议事,该说的都说了。想来凭姜瑗的聪慧,此间厉害,也无需她喋喋不休的鼓动。
七姑娘垂着眼,一声不响,盯着茶汤里倒映的面孔。温热的水汽扑在她面上,屋里一时针落可闻。
她与姜柔都知晓,此番议事,与其说姜柔恳求她相助,不若说,姜柔信赖的,实则是她背后那人。
心事重重告退出来,七姑娘心里乱糟糟的。只听姜柔一面之词,便认定那庄照是九姑娘所扮,她心中存疑,急着出宫寻姜昱问个明白。
总不能家里凭白丢了个大活人,一家子都被蒙在鼓里。从泰隆进京,最快走水路,也得近一月工夫。这般长时日,倘若姜冉私自逃家,为何她一点儿风声也不曾收到?
七姑娘揪着小手,隐隐有不好的揣测。回想起最近一次,在那人春秋斋的书房里,与姜昱不期而遇的碰面。她问起家里情形,姜昱简单回一句“皆安”,便撇下她,言称有急事,追着公孙大人去了。
彼时她没发觉,这会儿再想起来,实在可疑。
刚穿过半个庭院,便见迎面走来几人,当先那人梳了髻,身上一袭御女规制的翠绿衣裙。身后还簇拥着几名宫婢。几人仿佛也看见她与春英,很快便敛了说笑嬉闹。
七姑娘眼角一眯,悄然打量来人。若是姜柔打探来的消息无误,这时候还能留在宫中,既未侍寝得怀王册封,又做御女打扮的,除一人外,不做他想。
“待会儿不论见了何人,记得,别露声色。”回头吩咐春英一声,七姑娘端着手,脚步缓下来。不会儿便与一群人正正打了个照面。
“奴婢见过世子妃。”领头那婢子是个有眼色的,带着一众宫女,规规矩矩问了安。身后几个丫头,每人手里捧着几个精巧的匣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七姑娘抬手,示意免礼。目光落在当场唯独一个腰板儿挺直,未曾主动见礼那女子面上。
几年不见,姜冉脸盘张开了些,眼底神色,再不见幼时谦卑。
如此近距离细看,她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弭无形。
“这是原先婕妤娘娘跟前的婢子,如今新选进宫,只尚未承宠,也没得册封。”依旧是那领头的婢子做主,拉了拉姜冉袖袍,悄悄给她使眼色,催她福礼。
姜冉抬头,目光对上七姑娘温和似水,不见一丝波澜的眸子。心有不甘,这才草草蹲了蹲身。“庄氏见过世子妃。”
庄氏……她还没叫起呢,这人已自作主张起了身。装得可不像。
七姑娘别开眼,也不理会她的无礼,只看向那带头的婢子,“如此,便不耽误你等办差。”说罢唤上春英,至门外登上肩舆,翩然而去。
那几人立在中庭,目送七姑娘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兴奋的窃窃私语。
姜冉只听闻“独宠”“一饭夫人”,紧紧捏着裙摆,抿了抿唇。恨极那人依旧是一副目中无人,仿佛压根儿没认出她的模样。分明是她有心欺瞒,意图打她个措手不及,看她震惊之下,丑态百出。
可为何,事情跟她所想,全然不同?庄姑娘想不明白。
第三五三章 说到底,终究是维护她
“小姐,那是九姑娘?”春英讷讷自语,至今不敢相信,九姑娘怎么就有胆子,家门都不顾了?这得任性到何种地步,才干得出这样不敬祖宗的事儿?
七姑娘自出宫起便很是沉默。/姜昱瞒着她,无需说,定是那人授意。他的初衷,她可以体谅,只他擅自做主,一丝一毫也没问过她的心意,硬要说她丁点儿不介怀,那是自欺欺人。
他身在这样的高门,很难体会她对家人里那种,极其深厚的依恋。或许她远远及不上他能耐,能够给予姜家庇护。可她不贪心,她只要时刻知晓,爹爹太太姜昱安好,她过得也就安心踏实了。
“童伯,在前边儿巷子口停车。不急着回去,我带春英街上走走。劳烦童伯午时到黔隅南街口来接。”
心里存了事,被九姑娘没长脑子由着朱家当枪使,她已是头痛欲裂。几次三番,一再拿姜家家事烦他,她心里有愧。
她没忘记,出门前,国公夫人已是有一笔账要与她清算。也不知姜冉这事儿,还瞒得了多久。倘若赵国公知晓,要如何看她、看姜家?怕只怕,她在国公府家,越发难以自处。连带,也给他丢人。
国公府东苑,国公夫人许氏看着座下那人,难得,回得这般早。他为何而来,她心头一清二楚。
“原本想寻她问问,她这世子妃是怎么当的?外间那话传得有多难听,你当知晓。怎地,这是赶在她前头,又偏袒人来了?”
若非她今日唤单妈妈去西山居传话,他何时这般清闲过,下了早朝,马不停蹄,到上房请安。
一听国公夫人这语气,便知是还没消气。那人靠坐椅背,微微带了些疏懒。自他在宫里接到消息,命周准去姜柔宫里接人,却扑了空。
“母亲这话委实冤枉了儿子。儿子此来,是替她向母亲道谢。她年岁轻,处事难免不周到。母亲素日待她严厉些,也是应当。”
国公夫人板着脸,哪里听不出,他是有心将她对世子妃的冷落,生拉硬扯,全往好的一面儿讲。说到底,维护的,依旧是他宠得不像话的世子妃。
那女子究竟哪点儿好,入了他眼?就这般撂不开手了?
“我且问你,她如今人在何处?”
那人抚筒戒的手顿了顿,顷刻,面不改色回道,“她脸皮浅,如此被人诟病,想是心里委屈。这几日便由她到右相府静一静。等这阵子风波过了,儿子再带她来向您请安。”
国公夫人将手上拨弄的蜜蜡珠串,啪一声摁在案几上,气不打一处来。
这府上谁委屈,都轮不到他那世子妃委屈!
她不过想敲打敲打,趁机教那丫头如何当个贤惠人。堂堂国公府世子,怎么能被个女子独占了去?他倒好,她头一回让单妈妈请人,他便远远将人藏起来,连面儿都不让见了?这是怕她这做母亲的,给他那宝贝世子妃气受?
“母亲莫气坏了身子。”见许氏动怒,他起身,走到案前。亲自为国公夫人沏一盏新茶。
一时间,母子两个都没说话。
许氏目光齐平他腰间坠着的玉。记忆当中,这般一模一样的玉,原是一双。一块佩在他身上,****不离身。另一块……许氏心下一痛,若非当初出了那事儿,世子与她,原不该这般生隙,这哪里是母子相处该有的样子敬是敬的。旁的,如幼时那般,对母亲的依赖,却再难从他脸上寻到。
屋里静静的,只余沸水泡茶,呲呲的翻腾声。他冲了茶,盖上碗盖,端着茶碗底下,金边花卉的盏托,恭敬递到国公夫人手边。
立定收手,他脊梁挺拔,站在许氏跟前,微微侧身,目光投在门外新抽枝的女贞树上。他语声缓慢,细细听,话里带了少许冷漠。
“儿子如此待她,实不愿走父亲老路,令吾妇半生郁郁,从此不展笑颜。”
许氏不想他竟会说出这般令她难堪的话。胸口一堵,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里有一瞬,空落落的。眼睁睁看他衣角消失在门外,许氏回头,眼里隐隐泛着泪光。看向单妈妈,又像是透过单妈妈,看着这一室从许久以前,便一尘不变,深潭一般的死寂。
他话虽锥心,却半点儿没说错。她这辈子,过得不如意。早年与心爱之人,被棒打鸳鸯,何其哀苦。嫁进顾家,也不知是跟自个儿过不去,还是跟那人过不去。日子这般,一天天捱下来,除了这满屋子缭绕不去的香烛味儿,只落得与青灯古佛为伴。
许氏忆起陈年旧事,早已分不清,她打心里偏爱的,究竟是玉蕤香,还是百濯香……
不再展颜么?就像她这样,揽镜自照,也只觉铜镜里的人,熟悉而陌生。眉梢哀的怨的,愁的恨的,都被佛堂里的沉水香熏淡了。常年只绷着一张倨傲,却不知摆谁看的面孔。
单妈妈心里涩然,抹一抹眼角,强笑着劝道,“夫人,世子嘴上虽不说,可这些年您受的苦,世子都看在眼里。这是心疼您呐。”
国公夫人牢牢握紧掌心里的珠串,背过身,整理一番形容。这才扶着单妈妈的手,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后面佛堂去了。
那人出了上房,又往赵国公书房走了一趟。待了半炷香的工夫,带上随扈,命仲庆抱着未看完的奏疏,如他话里所说,到相府逮人。
七姑娘不知那人背着她,又做了许多事。她这会儿带着春英,很是意外,在街口碰上个熟人。
许久未见,见面便显得有几分尴尬。“没想会在此处,遇上侯爷。”如今她早已不是朝廷女官,那句“大人”,叫惯了,更像是她与那人私底下的嬉闹。于是称呼贺大人一句侯爷,更恰当些。
贺帧隔了大半条街,远远望见,依稀认出是她。这当主子的,闷头走在前面。她那婢子满腹心事摆在脸上,想不打眼都难。
好在市井当中,识得她身份的,委实不多。
他瞥一眼她没什么神采,只客套堆笑的面庞,终是忍不住关切,“怎地就你主仆二人?出门为何不带随扈?可是遇上了难处?”
第三五四章 喜欢他的心情
难处?比起大多深宅妇人,这点挫折,算不得难处。
她正欲否认,身后忽然惊起一连串,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辆朱壁皂顶的马车,冲着大街疾驰而来。那驾车的童子,鞭子抽得又狠又急。竟是不顾路人,高声呵斥驱赶。小小年纪,一副凶相。
贺帧抬眼望去,道一句“当心”。抬手扶住她肩头,将她整个人带到道旁,避得远些。
这么一打岔,话也不用回了。
街上人群四散,布衣百姓见了贵人车驾,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冲撞。
乱作一团的人流中,一对形容邋遢,抱着陶罐乞食的爷孙,被人冲散了去。那老翁跛着脚,心急若焚,拨开阻挡,只顾寻找孙儿。
那小娃娃被人推倒在地,手上紧紧抱着讨来的半个馒头,吓得哇哇大哭。
七姑娘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紧张的,一把抓了身旁人衣袖。仿佛能预见待会儿便要喋血的惨况,她有心相助,只电闪雷鸣间,哪里还容她向身旁人求援。
“吁”
在七姑娘惊急的目光中,那马车砰一声,险之又险,赶在从那孩童身上碾过去前一瞬,硬生生掉转了马头。扎扎实实,撞进了路边小贩还没来得及收拾了带走的炊饼摊子。
那驾车的童子,很是吃力向后仰着身子,手上死死拽着缰绳。马受了惊,不易御使,来回踩踏几步,好容易才被安抚住。
那童子扶扶头上歪了的毡帽,脸涨得青紫,被颠得七晕八素。怒极之下,肝火大炽,一个鲤鱼打挺,气势汹汹跳下车,眼看是拿那胆敢挡路的爷孙俩治罪。
街上众人,目光怜悯又哀默的望着哆哆嗦嗦搂在一处,衣不蔽体的一老一小。
贺帧半垂着眼,只注意到她此刻紧紧扣在他袍角,白皙又纤长的手指。
他恍了恍神,只当她心善。却不知,上一世,她亲眼目睹一场车祸。一家三口,两死一伤。侥幸活下来的那个孩子,不过刚满五岁生日。那孩子车祸后的心理治疗,正是她接手。心里怎么能没有一丝丝触动?
换做平日,贺帧绝不会多管闲事。天下不平事多矣,尤其在京中,权贵子弟跋扈,管也管不过来。
然而见她面色不好,他暗叹一声,莫名就心软。正欲开口保下那两人,却听那辆先前还横冲直闯的马车中,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微微掀起的车帘后,飘然荡开。
“阿奴,不可伤人。六爷还等着,还不快些回来。”说罢便要抽身回去,目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屋檐底下站着的一男一女。确切说,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个体面的婢子。
在一众卑躬屈膝的路人中,这两人样貌出众,衣着华贵,颇为醒目。
他在山中清修日久,初初进京,不识得人。见那女子梳的是妇人头,便很是自然,当他两人是夫妇。客气点了点头,算是对方才他那童子,无礼吆喝,赔个罪。
七姑娘原本以为,童子已是如此坏脾气,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哪儿曾想,车里那人,倒是个讲理的。遂跟着点了头。
这才迟钝的发觉,她手还抓着江阴侯的袖袍。一时情急,她惯常的,将身旁这人当了是他。冒冒失失便要求助。这会儿倒好,她干笑两声。多说无益,只会越描越黑,索性装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缩回了手。
再回头,却见那被唤作阿奴的童子,气哼哼,手脚麻利一跃翻身上车。绕过那对惊魂未定的祖孙,如来时一般,一阵风似的打马离去。
看样子,真是有急事。
经了这么一出,什么兴致也淡了。看天色不早,快要午时。七姑娘便想向江阴侯告辞。
转身却见他面容凝肃,目不转的盯着远去的马车。那目光,像是回想,又像是不敢确信的犹疑?
莫非侯爷认得那人?可为何不见他二人打招呼?
方才那人坐在车上,她只隐约分辨出,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车帘掩了他大半张面孔,五官瞧不真切,倒是那人露在窗外的半截木簪,与时下王孙子弟偏好的金玉很是不同,令她记忆深刻。
察觉她在打量他,贺帧低头看她一眼,问道,“这便要回府?”
见她点头,他也不留人,只坚持要派随扈,护送她主仆二人到巷子口登车。
“世子妃若再要推拒,在下也只能亲自走这一趟。莫不然,日后无法向世子交代。”
得,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只能领受他好意。
贺帧目送她离去,站在原地,面上罩了层寒霜。刚才那人,若是他没看错,挑这时候进京,却是个麻烦。
“小姐,奴婢怎么瞧着这不是回国公府的路呀?”七姑娘还在琢磨着,回去如何应对国公夫人的问话。春英靠在窗边,见马车向着与国公府相反的方向拐了个弯儿,这才着急打断自家姑娘的沉思。
欺身过去瞧一瞧,七姑娘跪着挪动几步,轻叩身前的门板。
“童伯,”这是往哪儿去?
后半句梗在喉咙,七姑娘硬生生停住,这才想起,童伯是地哑。于是心下急转,改了口风。“可是大人有吩咐?”
童伯是他给的人,自然信得过。能这般越过她,也就只有那人使唤得动。
童伯半回转身,朝她比划一通。恕七姑娘对京里的路,实在闹不清楚。平日出门她只管坐车,舒舒服服靠在他怀里,哪里有心思记路。
于是老老实实坐着,好奇那人怎么回得这样早。
马车稳稳停在右相府门前,七姑娘搀着春英的手站定。抬头望着见光闪闪的匾额,眸光闪了闪。
上上个月才在这府邸小住了三日,已招得四姑娘苦着脸,一脸羡慕。嫁了人,还能随夫君宿在外边的,实在不多见。故而顾臻将他带她到相府小住,当了没人拘着的玩乐。就好像离了国公府,也远离了一应大大小小的规矩。
实则却是,那人依旧忙于政事,并未比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