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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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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那贵客身份非同小可,便是大人也轻慢不得。你等切记谨言慎行,莫给郡守府招惹是非。”
    说罢看姜芝姜柔乖巧点头,姜冉喏喏应了声“是”,这才满意端起瓷碗,盛了鸡汤细细品尝。
    身份极贵……姜瑗垂着眼眸,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
    方才她试探来人身份,许氏面上刹那闪过的神情,她太是熟悉!那是回想。
    太隆郡这地方,身份不凡且非她熟识之人,又能给许氏留下些印象……近日里,最符合这情形,除了慈安寺偶遇那行人,姜瑗不作他想。
    许氏方才训诫莫要给郡守府添乱。若是知晓她早已节外生枝,会不会罚了她到祠堂里打板子?
    第一次,姜瑗感慨,穿越以来,她从来都是循规蹈矩,老实乖巧。奈何流年不利,竟被她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小姐,小姐?”绿芙碰碰她胳膊,总觉七姑娘打从上房回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您若是乏了,不如去屋里歇息半晌。这会儿日头大,再待片刻,树荫底下也不见凉爽。”
    姜瑗仰着脑袋,坐在院子南边老槐树下搭起的秋千上,闲闲晃着两腿儿。
    麻绳结的秋千架,晃动间吱呀作响。
    头顶老槐树郁郁葱葱。斑驳的光影照下来,身上暖洋洋十分舒服。墙角爬着的藤蔓,枝叶交缠盘亘,绿荫掩映。底下花圃绣球开得正艳,月季也淡淡散着香气。
    多好的时节,只有她满怀心事,不能言说。
    罢了,躲不过的,不是么?“也好,这就回屋靠榻上歪会儿。”拖着曳地襦裙,姜家七姑娘安慰自个儿:就算被发现了秘密,她只当接了个case,没什么大不了……
    或许明个儿真见着了人,有种尘埃落定的解脱,她还能干脆些为往后打算。
    当我们突然听说一个不大好的消息,最坏的预测,往往不会超过既定的认知,或者潜意识的排除那些让我们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譬如姜七,她尽量高估了对方身份,然而事实,差得太远。
    
    第九章 兄妹之间
    
    午睡醒来,头一件事,姜瑗撑起身子,向屋里圆桌上探看。
    果然见得几样包裹着蒲叶,缠了麻线的市井吃食,眼里慢慢就盛出些笑意。
    春英扶她起身,欢喜说道,“奴婢就知晓,小姐起来一准儿要找二爷带回的零嘴儿。”又指着未拆开的糕点,一样样说给她听。“二爷身边福顺送来的。这是宽窄巷子的桂花糕,这是彤记香饼。还有您最爱泡的菊花香片,馋了许久的豆腐卷儿。”
    “总算二哥哥有心。”被绿芙伺候着简单梳洗,也不等崔妈妈一样样装了瓷碟儿。从摊开的蒲叶上,伸手掰了块儿豆腐卷儿,送到嘴边只顾偷吃。
    “您这时候想起二爷的好来。莫见了人,又与他对上。”好笑递上帕子,看她净了手,崔妈妈对自家姑娘跟二爷见面情形,再熟悉不过。
    兄妹两人都是太太所出,感情极好,几日不见便会惦念。可真要见了面,又是针尖对麦芒,处处不相让。难得的,换了正经事上头,二爷眼睛一扫,七姑娘还得乖乖听话。这情形,着实好笑。
    “不与他怄气,这就去寻二哥哥说话!”就着春英打起的门帘,姜瑗带着人往姜昱四方斋里串门子。
    还没进独院儿,便听里面五姑娘黄莺似的笑声传来,一声声“二哥哥”叫得又软又轻。
    “小姐,五姑娘也是在的。”春英皱起眉头,眼里透着无奈。怎地五姑娘每次都抢在自家小姐前头,不去大爷院里坐着,反倒缠上二爷。
    爷们儿都是才回府,坐了半日马车,竟是连给人歇口气的功夫也不留的。
    “五姐姐在,想来定是拉了大哥过来。”了然叫人进去通传,姜瑗对姜柔如此做派,早习以为常。
    兄友弟恭,姊妹间和睦,讨爹爹欢心,交好有望入仕的姜昱,于她有益,自是乐此不疲。
    “七妹妹来了。”十四岁的姜楠五官端正,眉目舒朗。国字脸,宽阔的额头,据说跟已故的纪氏长得很像。
    笑容和善,性情忠厚。听人通传,本还与姜柔说着话,这会儿已是转头朝她看来。
    “几日不见,大哥哥看着精神极好。”私下里兄妹相处颇为随意,姜瑗拣了姜昱身旁锦凳坐下,看着身旁老气横秋的少年,靠近了比划一下,顿时泄气。
    “二哥哥又长了身量。”便是坐着也看得出来。
    明明只比她长了一岁,偏偏她垫起脚尖,也才堪堪够到他鼻梁。
    斜眼睨她,唤人端上碟香瓜子儿,推到她跟前。“自是与你赖在园子里养膘不同。”
    姜昱略显消瘦的面庞上,一双眸子干净透亮,斜飞入鬓的眉毛又细又长。乍一看去,整个人透着锐气,又有股文士的清雅。此刻笑话她,亦是气定神闲。
    噗嗤一声轻笑,姜柔捂嘴儿,盯着姜瑗圆润饱满的面庞,真真又白又嫩,有着两分少女的稚气,难怪姜昱如此打趣她。
    不满撇嘴,姜瑗拾起瓜子儿递嘴里一嗑,淡淡回应。“二哥哥俊脸,更白净了。”知他最忌讳“白面书生”,她偏就拿话跟他叫板。
    姜瑗一直盼着有个慈爱的兄长,可自从姜昱学会了说话,从没叫她如愿过!
    幼时这熊孩子拽着她东奔西跑,难为姜瑗软软的身子,腿脚还没长利索,跟在他身后没少磕着碰着。
    等到两人再大些,姜昱无师自通,样样抢着亲自“照顾”她。拿了饭勺与她喂饭,糊得姜瑗满脸都是,气得小姑娘眼泪汪汪,嘴里包着米饭,哭喊都发不出声来。
    待得姜昱入学开蒙,性情急转,极动至极静,害得姜瑗没能适应,已吃足了苦头。
    每日午后,姜瑗都得乖乖坐着,被他关在四方斋小书房里,手里捧着卷比她脸盘还大的《集贤集》。她念一个,他写一个。要是念得错了,二爷姜昱会很不高兴用鼻子哼哼。
    那段日子姜瑗过得很捏了把辛酸泪。大周朝文字小篆居多,其次狂草。四岁半的姜昱学起来尚且吃力,难为她丁点儿大还没断奶,已陪着二爷刻苦攻书。最可恶,那人还嫌弃他拖累他进度!
    如此兄长,姜瑗长到现在,能只嘴上跟他呛声,已然不易。
    最叫她痛心,旁人眼中,这便是天生的兄妹投缘。郡守大人和许氏看着欢喜,又见姜瑗小小年纪,跟着姜昱竟也能勉强不被他落下,很是夸赞了姜瑗,更多却是鼓励姜昱,让还是个半大小子的二爷,从此明白了肩上重担。
    于是在这般友爱的氛围下长成,姜昱日渐严厉,姜瑗比谁都体会得深切,何谓“长兄如父”!
    姜昱这些年积威甚重,正经事上姜瑗少有与他顶撞。唯一能扳回些场面,只剩嘴皮子功夫上,与他不相伯仲。
    看他二人四目相对,暗中较劲,姜楠好笑替各人斟上热茶,挑了个在座都感兴趣的话题。“明日府上延请的贵客,七妹妹可知来人身份?”
    “太太没说。”回头捧起茶碗吃上一口,倾身笑眯眯问姜昱,“二哥哥可知晓?”
    姜昱抬手将她指尖捏着的茶盖夺下来,惯例的训人,“规矩都白学了?”直到看她乖乖缩脖子端正坐姿,这才琢磨片刻,与她说了实话。
    “来人与府上有些渊源。门第却是高不可攀。”
    姜楠本打算挑起话头,兄妹几人凑凑热闹。没想到姜昱竟认真起来。
    姜瑗也没料到自己随口一问,姜昱还真能答得上来。该是她爹已急着招了两人说话。
    这事上边儿,姜瑗只觉无奈。即便她再受郡守大人疼爱,终究越不过“女子不涉外事”这条祖宗规矩。因而府上凡有大事,郡守大人都只会叫嫡出的大爷二爷当面告知。府上几个姑娘,连着太太许氏,只管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成。
    “来者何人?为何说跟府上还有些关系?”没等姜瑗开口,姜柔已按耐不住,好奇看向姜楠。
    与府上人人夸赞的七姑娘不同。姜柔第一天开口唤许氏太太,便知晓自个儿再不是二房不可取代的嫡出姑娘。
    纪氏去得早,她出生不满周岁便没了生母。若非纪氏留在姜楠身边的张妈妈不时提起先太太的好,她怕是早已被许氏养得熟了,忘记生恩。
    张妈妈被送去庄子前,孤零零躺在床上,拉着她手。四十岁的妇人满脸褶皱,头发花白。红肿着眼睛,只一遍遍关切,要她提防太太,为大爷和自个儿多做打算。
    姜柔记在心里,对一切可能成为她往后助力的,都极为看重,不愿错失。
    
    第十章 被站队了
    
    “燕京赵国公府可有听闻?明日来人,正是国公府世子一行。想来有这名声在,也不用替两位妹妹细细说道。”既然姜昱已揭破,姜楠也不做隐瞒。只是方才还笑得温和之人,提及赵国公府,已收敛了笑意,神情显得肃穆。
    屋里刹那寂静下来。
    姜瑗只觉耳畔嗡嗡作响,晴天霹雳莫过于此。是错觉么?为何她看见姜柔面色涨红,唇瓣颤巍巍开合,却偏偏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对面姜楠身后,八宝阁上摆着的青石料盆景,冷冷折射着光华,叫她遍体生寒。
    “阿瑗?瑗儿?”像是有人在唤她,姜瑗梗着脖子,缓缓转过头去,正对上姜昱担忧的眸子。
    “瑗儿何故惊吓成这般?”牵起她不自觉已紧握成拳的小手,姜昱眉心紧蹙,“手怎地这样冰凉?”
    暖意丝丝融融从掌心传来,动了动眼眸,偷偷吸一口气,总算压住心中惊骇。
    “骤闻世子将至,这是怕的。”说了实话,姜瑗觉得心里好受许多。
    能不怕吗?手心冰凉,是她潜意识里想要撒腿奔逃。
    赵国公府,若是连顾氏她都不曾听闻,也枉费她几年世家教养。
    老话常说,无知而无畏。不巧的是,大周天下,谁人不识燕京顾氏?便是姜氏全族,半百族人,真与顾氏对上,也不够人塞牙缝的。
    她此次到底招惹了多大祸事?
    “到底还是小姑娘。”姜楠柔声安抚,眸中透出关切。“七妹妹莫怕,明日你等只需见礼,之后都是在后堂摆饭。竖起插屏,还是跟往常一般无二的。只是需记得,切忌吵闹。世子不喜喧嚣吵杂。”
    又偏头与姜柔交代,“世子何等身份,不该有的心思,半点儿不许滋长!”
    大爷姜楠,虽不及姜昱敏慧,却也是个明白人。与姜柔不同,姜楠之于许氏,并非如同姜柔一般,对张妈妈言听计从,偏听偏信。
    又因姜柔到底是姑娘家,抬头也就只见得院子顶上四方天光,计较些妇人间鸡毛蒜皮,上不了台面的琐碎事。姜楠虽欲劝她踏实过日子,少些自扰。真要就事论事,跟个十来岁一直养在后宅的姑娘,又要如何讲道理?
    长久下来,也就只能对她多些提点,免她犯了糊涂。
    在四方斋中被大爷教训,姜柔咬着嘴唇,面色骤白。
    她不过欣喜,一时激动,提了句“世子既跟府上有些渊源,可否提携哥哥一二?”便被姜楠当众厉声怪责,还是当着姜瑗跟前。
    五姑娘目中含泪,被府上最亲近之人伤了心,眨眼已掉了金豆子。
    “你吼她作甚?她哪里知晓其中厉害?总归比瑗儿争气些。”叫外间丫头进来,扶着姜柔下去梳洗,姜昱拍着姜瑗背脊,看她平复下来,这才安心坐了回去。
    “她这话要传出去,听在世子耳中,如何作想?这会儿训她,总好过她不知轻重,祸从口出。”
    不过被人搀扶着进了偏厅,隔了道幕帘。姜柔听他如此说道,也知自个儿冒失,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砸得生出了妄念。
    燕京赵国公府,却非他姜氏能够肖想。自此便歇了心思,再不敢好高骛远,隔日面见国公府世子,也是规规矩矩,行止有度。
    府上几位爷回来,傍晚自是在上房用饭。
    姜家七姑娘见众人和乐融融,想来是为着明日国公府世子登门,觉得与有荣焉。
    赵国公府,想起便令她生畏。
    大周半数朝政皆落入世家掌控,皇权与世家积怨已深。大周王朝七十二世家,如同姜氏这般兴起不过四十余年,借军功一夕之间,由寒门跃“士族”,成新贵,也只不过勉强挤入中下之流。
    赵国公府,在姜瑗看来,便是那压顶的泰山北斗。世间能与皇权博弈的,从来都是权倾一方。
    世家权贵之中,后族朱氏,幽州关氏,燕京顾氏,三足鼎立。三方巨擘一面互有争斗,一面合纵连横,对峙皇族。周文王心腹,当朝太尉一门,执掌畿内三军大权,这才叫世家不敢轻举妄动,放肆太过。文王对三家各有拉拢,暗中不乏挑拨离间。
    按姜瑗理解,这就是更隐晦些的“周天子与各路诸侯”。乱世之兆。
    与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是祸非福!
    然则令她所料不及,却是姜昱口中提到那“渊源”。姜昱说得平铺直叙,可听在姜瑗耳中,分明还有另一层涵义!
    原来国公府夫人,出自许氏嫡支,当朝冠军侯一脉。而郡守府太太许氏,本是当年许氏一族收拢人心,甘愿为国公府马前卒,送许氏女子联姻姜家,掌控江南新兴世族的棋子!
    更糟糕的是,郡守大人与监察使大人,当年投在宗正大人门下。而这位当朝九卿,亦然也是顾氏门徒!
    有了这般牵扯,姜氏一门算是仰顾氏鼻息,自当算作顾氏党羽!
    穿越十载,姜瑗今日方知。昔日她受限于女子身份,不能更多接触外事。便在姜瑗以为姜家不过江南一寻常簪缨世家,于冀州算得名门望族之际。一场家宴,揭开了令她触目惊心的事实:姜氏一族早已站队,且站在了皇权的对立面!
    让姜瑗最是万分头痛,却是她姜家,清清正正的门风,竟卷入如此深不见底的漩涡。史上与皇权作对的,能有几个得以善终?
    想她花苞似的小姑娘一个,好好儿的世家贵女,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并不是根正苗红。以往认定的安乐日子,随时可能被殃及鱼池。其间落差,足以颠覆她十年来的所有认知。
    姜瑗此时只恨自个儿脑子太清明,姜楠姜昱话中深意,为何她就听得明白?要是能如姜柔一般,听过即放下,半点不做深究。受了教训转眼又能在许氏跟前笑脸逢迎,那才是福气!
    晚饭过后,众人吃了盏茶,各自散去。
    沉沉暮色之中,游廊屋檐下,男子消瘦背影侧倚在朱红廊柱上,微微仰着头,手心把玩着腰间暖玉。
    身旁一男子,却是凭坐阑干,背对莲池。月色掩映下,依稀可见其面庞方正轮廓。
    “二弟错矣。瑗儿较阿柔,聪颖太多。”
    立着那人微眯起眼眸,面有不豫。
    “宁肯她再愚笨些。”
    “总也不能一直瞒着。”
    “是啊,又能瞒到几时。”
    家中大事,瞒不过七姑娘玲珑心窍。
    天下大势,瞒不过大周有识之士。区别只是早晚罢了。
    
    第十一章 姣姣公子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屋檐下打落的雨滴溅到青石板上,滴滴答答,更显院子里一片静谧。这样的天气,最是好眠。到了天刚敞亮,突然就变得倾盆而下。江南烟雨,便是又急又密,也如天青色的泼墨画,氤氲淼淼。
    使人支起窗户,姜瑗抱着被子跪坐软榻,望着中庭灰蒙蒙的天空,不禁猜想。
    落雨的日子,那人还会来么?
    直到晌午将至,一顶靛青色软轿抬到花厅门口。与内宅女眷一道侯在廊下,站在一众男子身后的姜瑗,终是见得闻名天下赵国公府世子,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
    轿门口打着油纸伞的文士,躬身撩起幕帘,便见里边那男子低低埋着头,弯腰跨出门来。另一边侍从撑起油伞,一袭狐裘大氅,着墨色皂靴的男人抖一抖下摆,去了上面沾染的雨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男子剑眉英挺,凤眼狭长,眼角微挑。鼻梁高而挺拔,嘴唇极薄,五官深邃。尤其一双眼眸,衬着漫天的雨帘,只叫姜瑗想起东墙角那口古井,看着就引人沉溺其中。
    来人刚在石阶下站定,郡守大人已领着府上几位爷,客气迎了上去。
    管大人有言在先,不可在正门外兴师动众,招摇太过。只当一般宾客登门款待即可。便是如此,郡守府上下也早早拾掇,装扮一新,焦躁中足足等候两个时辰有余。
    那人微微颔首,拾阶而上。只他一人立在廊下,已如皎皎明月,周身镀了层光彩,四下生辉。如斯风姿毓秀,绝世无匹。
    男子抬手,除去氅衣递给近侍。里间一袭玄色素袍,墨玉腰带。衣袂随他动作带起,身上便有淡淡冷香传来,与他神情间清冷,相得益彰。
    分明还是个少年郎,气度却超然卓绝,令人望而生畏。
    起初震惊过后,许氏收敛心神,领着众人紧跟着叩拜下去。行了世族间最庄重的大礼。
    姜瑗双手抵在额前,深深跪伏着。阴雨天外间石板透着冰凉,膝盖挨着,丝丝缕缕都是寒意。
    垂首前一刹,她眼中只剩他脚下绣工精致的皂靴。这是第一次,姜瑗切身体会到,名为“权贵”的大山,重重压在她肩头,半分不容抵抗。
    顾衍眸光一扫,视线落在许氏右手边第二人身上。女子髻上一支珠钗,长长的流苏坠到鬓间,正与翡翠耳珰两相辉映。身形娇小,背脊绷直。静静匍匐着,两侧湘妃色袖幅洒开,铺在地上,衬得女子露在颈后的一截肌肤莹白如玉。
    静看她片刻,收回目光,淡淡叫了起。
    “夫人无需这般拘谨。”
    男子嗓音略微沙哑,说话时候目光清明,正正看着人,话虽冷清,却不显得有何失礼之处。便是带着谕令的口吻,由他说来,也是理当如此。
    领命站起身来,姜瑗两手扣在身前,低低垂着眼睑,目光只落在他华服下摆,片刻不离。
    渭水以北,名门望族称当家主母做夫人。江南一地,却是更多沿袭前朝旧俗,唤一声太太。
    此人家学渊源,必当知晓其中差别。然则身在异乡,依旧不肯入乡随俗,遵照江南礼制,可见不是个肯为外物屈就,好说话的。
    这时候,轮不到府上姑娘在国公府世子跟前擅自插话,都是许氏挨个儿指着,点到谁上前,便又是规规矩矩,屈膝福一福礼。多的话,世子不开口,姑娘家绝不可抢先出头。
    如此气氛沉闷相互见过,许氏便叫陶妈妈领着她们到后堂回避。姜瑗提着裙裾,转身刹那,眼角瞥见那人骤然向她看来,眼中喜怒不辨,只一双眸子黝黑清厉。
    或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去往后堂路上,几人都显出有几分沉默。三姑娘姜芝抚着心口,脸色不大好。额头密密出了层细汗,这会儿正遮掩着,捂了帕子轻轻擦拭。显是见了这位年纪轻轻,却派头极大的国公府世子,吓得不轻。
    姜柔轻呼口气,踱到姜瑗身边,拉拉她衣袖,一副劫后余生的轻快。“七妹妹,方才那人,好生可怕。”倒不是他面目可憎,而是仿佛天生就高人一等,一眼看去只剩敬畏。
    姜瑗扯扯嘴角,笑得勉强。
    是吓人。更吓人的还在后头。
    正要挣脱姜柔拉扯,却听身后一声娇呼,却是九姑娘姜冉,一不当心脚下磕绊,险些撞倒一旁摆着的珊瑚盆景。幸而她身边丫鬟伶俐,赶忙扶住了人。
    “今日有贵客在,姑娘还是警醒些的好。”陶妈妈不悦蹙起眉头,对上九姑娘惊惶无措的眼睛,无奈摇了摇头。
    这个府上最小的姑娘,年方七岁,难怪受不住世子周身贵气。在陶妈妈看来,府上也就七姑娘没见张惶,很是替太太挣了脸面。
    却不知这是七姑娘自家事自家清楚。事到临头,她也只能听凭对方差遣,早些了结这桩麻烦。
    筵席摆在正厅,中间立了花鸟锦屏。前边宾主尽欢,推杯换盏。有府上请来的乐师抚琴助兴。弹奏的琴曲很是雅致,偶有燕京小调,可见许氏花费了不少心思。
    后堂许氏带着几位姑娘围坐一席,各自身后站着婢子。与前边不同,席上很是安静,偶有汤匙碰在碗边上的脆响。
    姜瑗正夹了筷子翡翠玉碗,便听前面停了鼓乐,有说话声传来。
    “在下得闻府上几位爷俱是在书院求学。却不知是哪间书院?”宴席过半,管旭执起酒盏,状似不经意闲话家常。
    姜大人闻言向另一桌看去。大爷姜楠,二爷姜昱,俱是一表人才,落落大方。只角落里坐着的庶出三爷姜果,因着才不久染了风寒,显得有些形销骨立,面色不佳。
    “说来惭愧,也就勉强入了西城门外香山书院。还是掌院大人看在家中老父面上,才收下这几个不成器的。”
    姜大人话说得谦逊,目光落在姜楠姜昱身上,隐隐有着欣慰。
    管旭拿起搁在手边的折扇,在手心轻轻敲了敲。回头看一眼上首一直少有说话的世子。只见这位一如既往,滴酒不沾。只捧了杯清茶,见他看来,极轻点了点头。
    姜大人不知这主仆二人是何用意。正暗自揣摩,却见管大人和颜悦色,笑着冲他说道。
    “香山书院在冀州地界,尚算有些名望。可要放在外间,却也声名不显。在下恰有一弟子,正在麓山官学讲学。观府上几位爷,俱是仪表堂堂,腹有诗书之人,该是可堪造就。再者,麓山官学亦收女子教养。里面几位大家,俱是人品出众,到了年岁宫中放出的文书女官。若然姜大人不嫌弃,在下倒起了爱才之心,可为贵府书信一封,权作举荐。”
    言罢展开折扇,放身前晃一晃,耐心等他回复。
    既抛出麓山官学,也不怕这姜和,区区一郡郡守,会糊涂得不答应。
    
    第十二章 公子玉枢
    
    麓山官学!
    前边郡守大人是何反应姜瑗不知。只一席坐着的许氏,连同五姑娘姜柔,两人面上蓦然有了光彩,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三姑娘姜芝小心翼翼陪着,吃食用得不多,就差脸上印着“快些回房才好”。自然听不进这话。
    最小的姜冉,被刚才陶妈妈一吓,这会儿还战战兢兢,缩着身子,深深埋着头颅。
    轻握上她小手,姜瑗拍拍她手背,看姜冉怯怯抬头,方对她安抚一笑。
    这时候她还笑得出来,姜瑗自己都觉得难得。
    她设想了无数次对方会如何出招,惟独没想到国公府世子会如此大方,先给了郡守府一个又大又圆的甜枣。
    大周文士授课,分私塾与官学。
    私塾不过请西席先生家中讲学。而官学,却是非权贵子弟不能入!且学生需留宿学舍,一月里准假不过三五日。
    郡守府几位爷如今求学的香山书院,只算寻常官学,已然比私塾胜出太多。需清楚,大周官员选拔任命,唯“举贤”“孝廉”二途。
    举贤,便是自身有才干,能获得朝中大员青睐,靠的是人脉提携。
    孝廉,却早入了旁门左道,但凡能捐出一大笔银钱,通通门路,也能勉强捞个县衙小吏当当。别看只是个末等衙役,俸禄虽不丰厚,却有诸多特权。高出寻常百姓一大截儿。
    如今提到麓山官学,却是十分了不得一件大事。
    如同世家也分三六九等,所出子弟自然身份有贵贱。像是郡守府这等门第,能入香山书院已是看在姜老太爷的情面上,网开一面。
    比起在大周闻名遐迩,令无数学子趋之若鹜,却苦于寻不到门径的麓山官学,香山书院也只能落得个“不过尔尔”。
    姜瑗两手放在膝头,瞥见一旁姜柔紧张得扣在一起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也就跟着装出些惊喜,心里却止不住沉沉下坠。
    天下间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便宜可拣。国公府给的好处越多,讨要的回报自然少不了。
    而今她担忧的是,此次世子登门,除了寻她清算旧账,会不会……还跟姜家有些她所不知道的牵连?
    “管大人方才所言,麓山官学也收女学生?恕下官孤陋寡闻,之前却是从未听闻。”总归是一郡郡守,经了官场上诸多历练,姜大人暗自镇定,没一听麓山书院的名头,就昏了头脑,忽略了旁的疑惑之处。
    “这也怪不得姜大人不知晓。却是这女学馆,尚在筹建中。江南离燕京隔了数个州府,一时半会儿消息也传不出来。约莫还有段时日才能透出风声。半月后,麓山官学会在各地甄选贵女,选入书院教养。三十余席位,只燕京一地便会占去大半。”
    管旭偷偷瞥一眼静坐的世子,未说全的话却是:世子有命,别说女学馆,便是将麓山书院拆了重建也是使得。
    麓山官学学监大人,恰好是国公爷早年收的门生。自然对世子无有不从。且设立女学馆,惠及燕京大半世族,这等好事,谁也不会明面上阻挠。
    不过自传出国公府牵头,于麓山书院开办女学的消息,其余两大世族,后族朱氏、幽州关氏,也紧接着四下宣扬,不日将在四海书院、清平学社,分设女学。
    显是效仿,不甘顾氏专美于前。
    文王对此乐见其成。朝堂之上,钦赐国公府世子顾衍,“公子玉枢”之美名。竟是允他同几位皇子,同享“公子”尊崇。
    大周除储君周太子,旁的皇子均以公子敬称。譬如,文王最疼爱的儿子,昭仪娘娘所出皇三子——公子成。
    另有成年皇子,四子公子丹,五子公子义。
    玉枢为号,意指“玉质天成,机枢为要”。既区别于单字封号的皇族亲贵,又盛赞顾衍此人形容俊朗,人品贵重。
    三家之中,唯有赵国公府得此殊荣,文王用心,不可谓不深。
    管旭回想起国公爷知晓此事后,不过传来一封书函。世子看后,神情比之前无丝毫异样。只执起信纸,付诸一炬。
    想起这父子两关系,管旭心里有些发毛。
    宴席上,姜大人权衡再三,终是起身朝身旁少年人俯身一礼,“世子与管大人厚爱,下官愧领。今日大恩,姜氏一门必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咯噔一声,老老实实坐着的姜瑗心下一跳。果然,这话另有讲究。
    不是郡守府铭记恩德,而是“姜氏一门”。再想得深些,这是表了效忠。
    姜家七姑娘突然发觉,便是他爹见了那文士都需道一声“管大人”。自始至终立在世子身后,身份显然与管大人不相上下的那位阴柔美男子,却是被她糊弄着,十分利索打发了回去。
    不论之后如何,只说眼前,她姜瑗也干了件大事!
    宴席散去,姑娘们当先告退。路上穿过游廊,进了二门。
    姜柔一路脚步轻快,水晶似的眸子光彩绚烂。姜芝疲惫落在后头,身后是更为沉默寡言的姜冉。
    几人都知晓,方才宴席上提到能够资格去麓山官学,定然说的是府上两位嫡出姑娘。姜芝还好,不日就得议亲,本就是庶出,没觉着失落。可惜了姜冉,心里明明羡慕得很,却不能僭越,鼻子酸酸的,心头又苦又涩。
    望着身前华衣美服的嫡出姑娘,五姐姐姜柔添了几分雀跃,七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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