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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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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那晚的手法不同,今儿个只为舒缓解乏,按压起来便分外柔和。
    他只觉她指尖碰触眉心一瞬,心头有片刻起伏,许久才按耐下来。头顶女子面容精致,神情舒雅。他眼中除了搭起的藤架,便是她白皙娟秀的面庞。太是耀眼,脂粉不施,别有一番清丽。虚着眼眸,深深瞧她一眼,他缓缓合眸,心底安宁顺和。
    游廊一侧栽了垂柳,风一吹,团团柳絮轻飘飘带起,一片儿沾了他鬓发,一片儿落在他襟口。
    她瞪着眼,想着总不能让他这样出门儿,便小心翼翼用指尖剔下来,离去时指甲划过他下颚,安神闭目的男子倏然睁眼。
    该不会以为又是她轻薄他的吧?七姑娘记起往昔糗事,小脸微红,赶忙捏着指尖柳絮,俯身靠近,替自个儿正名。“您长得太好,柳絮也过来巴结您。”
    顾衍瞭她一眼,端看她片刻,这才默然合上眼睑。
    柳絮巴结他?亏她想得出来。于他看来,巴结的更像是她。还笨的可以,一眼识破。只夸他那句,听来且受用。
    被她揉得舒服了,便有了谈话的兴致。
    “你那般小年纪,姜昱如何教你学问?”
    看他没追究她疑似“轻挑”的举动,七姑娘松一口气,再加上近日里常与这人碰面,便是她尚未察觉,也多多少少自在几分。只要眼前这人不动怒,她也能安下心来,放开了絮叨。
    “其实也不难的。起初跟他诵读,熟悉过后,便能记在心上。只是练字时候辛苦些,手小握不住笔杆,手腕又没有力道。最后是由二哥哥把着手,一笔一划描摹出来。那会儿累了也想着溜出去太太屋里躲懒歇觉。可二哥哥严厉,书房里一步不离的守着,拧不过他,便只能乖乖听话。”
    她虽说得期期艾艾,却不难听出话里亲昵,淡淡显出分留恋。难怪他兄妹两个感情笃厚,原是自小做伴的缘故。姜昱于她,怕是亦师亦友。
    虽则心头稍有介怀,然从她话里,他亦收获颇丰。
    说到底,她不过是碍于身旁有个威慑,方才能静心凝神,乖乖就范。顾衍一盘算,接下来几月,他有的是空暇,足以与她雕琢。眼前女子是块璞玉,自当打磨一番,方可华光初绽。
    
    第四十九章 杨柳依依
    
    这话一说开,她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专拣了北边儿少见的与他凑趣。手上按得熟络,十根指头翩飞着替他敲打。从额角到脑门儿,再顺着往耳后、头顶上去。
    于她不过是上一世做得再熟悉不过的套路,却忘了国公府世子的脑袋,不是随便个人都能敲敲打打,忒的不要命了。
    他静静安躺着,偶尔鼻子里哼哼,“嗯”一声应她。听她絮絮叨叨,竟不觉烦。他便想,江南软语,果然比畿内正儿八经,字正腔圆的京梆子顺耳。
    她性子静,人却不木讷。放开了拉家常,声调好听,不见妇道人家的琐碎繁杂,倒能引人入胜,脑子里跟着她一幅幅展开画卷,生动得很,如临其境。
    “世子您吃辣么?江南这地方,受南边儿影响,会吃辣的姑娘可厉害着。姜家根子扎在南阳,四进的祖宅恰好临街。一月里每回赶集,挑扁担儿的生意人从门前巷子路过,守门的小厮一声吆喝,各院里头丫鬟嘻嘻呵呵,鱼贯出来。全堵在门口,推攘着抢着往人手里塞铜板儿。就怕落在后头,拣了挑剩下的。丫鬟们人人手里都拎着食盒,不是给主子带零嘴儿回去解馋,便是自个儿掏月例打牙祭。”
    想着幼时热闹场面,语气不觉便松快起来。“您别看都是几个铜钱的市井吃食,花样儿却不少。冰糖葫芦、糖油果子,丫鬟们都爱。贵一点儿的油茶、糍粑,若是主子赏了跑腿儿钱,恰好也能买上些许。还有各院主子爱用的酸辣豆花、叶儿耙,蒸笼里端出来热腾腾冒着白气,腊月里瞧着最是馋人。”
    他两手交叠搁在胸前,闻言平放着的指尖微微一动。她提及“酸辣豆花”,自个儿都没留意,话里抑扬顿挫,显是带着雀跃。
    “喜欢食辣?”还从未与她同桌而食,本以为她生在江南,定是口味清淡,没成想还是个馋嘴丫头。一张小嘴儿比人泼辣。
    “自是喜欢的。每回都让春英跑出去端碗酸辣豆花回来,得多要些葱花、芥菜,还有炒花生米。那豆腐脑儿嫩得吹弹可破,面上浇一层红彤彤的油泼辣子,衬着葱花儿红红绿绿,油光水滑,煞是好看。半碗吃下去,嘴上已是刺溜刺溜吸着冷气。辣得小嘴儿又红又亮,还舍不得撒手。”
    她说得意犹未尽,不察他早已睁眼。他想象着,她张着小嘴儿,使劲儿挥手凑嘴边扇风的情形,目光不觉就落在她笑意盈盈的嘴角上。
    日头底下,她因着给他揉捏,使了力道,脸上笼了层薄薄绯红。樱桃小嘴儿粉粉嫩嫩,不是鲜妍如血的嫣红,而是柔柔软软,三月初春里的桃红。说话时微微撅起,俏生生,比脸蛋儿更招他眼。惹得他眸色晦暗,忽而生出股欲要伸手碰触,沾沾也好的念想。
    他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这念头一起,便在心里横冲直撞,决不罢休。幽深着眉眼,他蓦地抬手,扣住她自个儿凑上来,不消停招惹他的脑袋。
    “勿动。”他微哑了声气,遮掩极好。
    嗯?正讲得热闹,她脸上还带着回味,已被他定在当场。傻乎乎埋着脑袋,两手还保持着替他摁脖子的姿势,正托在他后脑,水亮的眸子怔忡盯着他看。
    这人俊脸,好像离她有些近呀……
    总是后知后觉,停下来才发觉有多羞人!果然,先头遣了春英下去,太是明智。不说两人怎地又莫名其妙呼吸相闻起来,但看她托着他脖子的架势,哪个角度瞧去,都是她捧着他脸庞,自个儿凑上去的。
    正待松手,却被他沉声喝止。那人阴沉着俊脸,眯眼吓唬她。“敢磕了本世子脑袋,你有几条命抵偿?叫你莫动。”
    她倏然惊醒,是的呀!若是立马撒手,世子这顶顶精贵的脑袋,一颗能顶千千万万,还不得磕硬邦邦的靠椅上?想着险些又闯祸事,她被他唬得再不敢妄动。
    “那要如何才好?”他扣着她不让她向后稍退,莫非两人就这般僵持下去?心头觉着不妥,望着他可怜巴巴。
    他宽和安抚,转眼已没了阴鸷,好说话得很。“不急,片刻即好。”说罢指尖靠近她唇瓣,眸色深沉,心头竟有些发颤。
    终于碰着,只觉软得匪夷所思。“吹弹可破”么?比她口中豆腐脑儿又如何……
    她的唇像最清新靡艳的花,盛放在他眼前,指尖无比缓慢,一厘厘描摹过去,他竟觉得手有些不稳,不满描画得快了。
    他食指轻点她朱唇,幽深的目光像是要吞吃了她。她惊得睫毛眨动,脸颊立时烧得通红。
    她不该想的,可她偏偏觉出些“挑弄”。
    而他恋恋不舍,看她整个人花骨朵儿似的,目中盈盈水光,又羞又臊。只恨她生得太迟,让他莫可奈何。
    强忍心头悸动,虚着眼睛,最后指尖轻压了压,像是要记住此间触感。正在她羞得快要哭出来时候,他拇指极快抚上去,两指合拢,做了个揉捻样子。看着她,面上端方大气,煌煌然毫无羞愧。
    “嘴馋之人,连柳絮也吞的么?”言罢磊落收手,拂一拂衣袖,像是掸了那莫须有的柳絮出去,快得叫她看不分明。
    只他知晓,带着她香软的指尖,像着火了,星星点点,似可燎原。
    “呀,原是柳絮的。”她闻言恍然,小手摸上去,在他触碰的地方自个儿抚了抚。全然没发现他眼中幽暗。
    之前她动手在先,这时候他借口柳絮,她便豁然笑起来。以己度人,简简单单信了他话。面上竟还带着丝感激,隐隐有两分羞惭。怕是心里还后悔着,小人之心,很是不该。
    他抑制住心头不轨,坦然受了她谢,很是满意。这姑娘,哄骗她不难……
    两人在花架子底下处得融洽,院门口姜昱领着姜柔进来,一边谢过周大人领路,一边言说感激世子对七姑娘的照拂。
    姜柔面上笑得淑雅,举止有度,贵女规矩一步不错。知晓这院子里连个普普通通的兵士,或许来头都比她要大,越发小心翼翼,谦卑有礼。
    三人一路过去,拐过墙角,恰好见着七姑娘眉目飞扬,挽着袖口,一双小手在世子肩头捶捶打打。偶尔低头与他耳语,那位便抱臂应她一声。略微颔首,末了允她,“路上若能遇见,停车,使丫鬟去买就是。”
    她便立时笑起来,笑颜胜过满园春花。灼灼然一枝独秀。
    
    第五十章 家务事
    
    打着探望她的幌子过来,姜柔说不清此刻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儿。
    如同天上一轮明月,人人都能观赏咏叹,却谁也生不出心思搭了梯子爬上去。便是有这样的念想,也会被人笑得前仰后合,戳着脊梁骨,笑骂是傻子。
    天上明月,水中玉盘。是人能够肖想的么?
    可她蓦然回首,与她同是寻常人的姜家七姑娘,竟全不知使了如何手段,转眼已住进月宫里去,成了那人人羡慕的广寒仙子。有玉桂月兔为伴,何等令人艳羡。
    赵国公府,世子顾衍!
    好一个七妹妹,竟有如此天大本事。讨好了这人,近得他身前。
    姜柔只觉鼻尖发酸,心里铺天盖地,全是委屈。当初姜楠那般疾言厉色训诫了她,如今又如何?她连提都不能提一句的国公府世子,方才还不是任由姜瑗谄媚逢迎,也不见他如何生厌。
    想她姜柔才是郡守府堂堂正正,原配太太所出嫡女。姜瑗不过继室所出,凭的什么处处压她一头,且叫她越发心灰意懒。
    她早已受够姜瑗给的窝囊气,到如今更是犹如那胀气的鱼鳔。只需针尖一戳,浑身上下也就只剩一张“嫡女”的面皮,艰难支撑最后的体面。
    五姑娘心里堵闷,强扯出个笑颜。不甘再甚,也不敢在世子跟前显露半分。
    近晌午时候他二人过来,藤架下两人默契收声。一个昂藏身姿,坦荡荡起身,众人跟前旧依显赫。掸一掸袍服下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带着周准便要离去。
    除她之外,他少有耐性与人寒暄。国公府情面,不是谁人都能攀扯得上。
    而她起初意外,很快便笑着迎上去。一边招呼春英待客,一边忙着撸下袖管。转身见他似有离意,也不挽留,恭敬送人。
    “在下有事欲请教世子,还请世子容在下书房呈禀。”她还半蹲着,礼数刚行至一半。姜昱却出人意料拱手欠身,为的却是要与世子同去。
    “二哥哥这时候离开?不等到用饭的么?”她都交代了春英去厨房添几个小菜,怎地这人脚没站定就要离去?既是有事寻世子讨教,便不该往她这处又走上一遭。
    姜瑗狐疑瞅着他,偏着脑袋打量半晌。姜昱视若不见,只微微扬起头来,等看世子示下。
    顾衍闻言脚下微顿,观他眼中坚毅,约莫猜出些名堂。回头瞥一眼犹自立在原地,全然不知那人,心头立时记她一笔。
    少根筋,他且由着她。姜昱那头,她还晓得招呼用饭。到他跟前,一句客套留人,竟是不会?
    她被他回眸一眼盯得发怵。闹不明白这人为何又甩了脸子。缩一缩脖子,怯生生冲他挥帕子作别。便见那人眯眼挑了眉梢,转身带上姜昱,阔步去得远了。
    外间只剩她与姜柔,气氛难免有些清冷。正欲请她进屋里小坐一会儿,一道用饭。便见五姑娘笑容敷衍,匆匆朝她摆一摆手。
    “今儿过来只为看看你。瞧你气色极好,心里也就踏实了。前几日赶路困乏,浑身没劲儿,出来见人没精打采不成个样子。你身子刚好,我哪里好意思多留。这便回去,日后再寻七妹妹讨茶吃。”
    言罢甩着帕子,带着满面困惑的辛枝,款款而去。
    待得春英安排妥当回来复命,便见方才还热闹的院子,转眼只剩七姑娘一人。正静静望着游廊尽头,若有所思。
    “小姐,小厨房加了四个菜,两荤一素一汤。还烙了盘饼子。”春英偷偷往屋里瞅,果然没见着人影。
    “不用看了,哪儿还有人在的。一个个点卯似的,也不知来这一趟作何。后头添的小菜,叫人给世子送去。索性二哥哥也在,兴许还能给管大人加个下酒菜。”
    上院门口,简云看自家姑娘脚步越发快起来,回头瞅瞅七姑娘暂居的院落,很是不解。“小姐,您不是来寻七姑娘打探张家二爷的事情,怎地突然又改了主意?”
    “她如今还顾念张家么?攀上国公府的高枝,张家算得什么。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往日张家二哥哥对她千般挂心,也及不上赵国公府一块金字招牌。我姜柔便是再趋炎附势,唯利是图,那也是摆在明面上的。哪里比得七妹妹如此精明,不声不响已另谋高就。”
    五姑娘只觉自个儿愚不可及。刚得知张家二爷也要往麓山求学那会儿,她只觉闹了天大的笑话,被人看轻。心里悔得不行,简直没脸见人。
    可就在她一心羞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候,历来温婉端庄的七姑娘,竟拔了头筹,转身将张家抛诸脑后。
    与姜瑗相比,她一番作为又算得了什么?她若是贪慕虚荣,姜瑗便是心比天高,虚伪得令人作呕。
    有了今日一出,五姑娘心下彻底释怀。如同姜瑗一般攀上国公府,她自认没这个本事。听姜楠口气,张家此番遭逢大难。既如此,想来张家二爷此后仕途也不会顺遂。那人由始至终于她无心,她又何苦傻子似的拣姜瑗不要的破落户。麓山官学如此多世家才俊,家中世袭爵位的不在少数。
    被七姑娘刺激得狠了,五姑娘负疚不过几日,今儿算是烟消云散了。暗下决心,定然要寻个如意郎君,高嫁了争口气才是正经。
    书房之中,姜昱跟着进来,顺手掩上雕花隔扇门。那人背对他立于窗前,只一个背影,已气度尽显。不过比他年长三岁,一眼看去,却不像同辈中人。
    姜瑗总笑他老气横秋,少年老成。到了这人跟前,方知持重为何物。
    姜昱沉吟片刻,抬手作揖,正待说话。却见那人回转过身,侧对着他,微抬了下颚。“去取了书案上摊开那本奏报。自去看个明白。”
    世子有令,姜昱依言过去,果然见得案上一封奏报,留白处朱批醒目,似世子手书。
    拿起来细观,入目便是笔力遒劲四字批红——尽除祸根。姜昱心下大骇,也不知谁人不知死活,竟惹这位动了杀心。
    压下心头震惊,仔细读来,姜家二爷面色骤变,目沉如水。
    任他如何料想,也绝难想到,这胆大包天,引得世子朱批拿命的,竟是他姜氏中人!
    顾衍观他色变,迳自抚膝落座。男子眉目沉凝,眼中静得出奇。
    “有那等闲情,疑心本世子对她居心叵测。倒不如料理清楚你姜家家务事。本世子倒是可以应你,便是你姜家遭人算计,满门抄斩,姜瑗亦可独善其身,一世荣华。”
    
    第五十一章 两相权衡
    
    世子这话透着几重意思。比那奏报来得更令姜昱百味陈杂。
    此番大房捐白银万两,绕过官府正当举孝廉一途,等不及来年朝廷指派官职。竟私下贿赂南阳郡下辖武安县县令,买来一个县丞小吏。
    世子话里提及姜家为人算计,可见其中必有内情。
    姜昱稍一作想,便琢磨出几分厉害来。这是有人背地里使手段,欲借受国公府抬举的姜氏一门,拉扯出卖官鬻爵的大案。既可废掉姜氏这枚棋子,又可借此参国公爷一本。
    赵国公官至三公之御史大夫,权职便是监察百官。若然治下不严,派系之中闹出如此丑事,当可想象,国公府要如何被人落了颜面。
    加之文王才因顾氏失了御邢监这柄利刃,此番若是借题发挥,世子一番布置,难保不会有失。
    这样大的罪名,不说姜氏能否担待。便是背后那人,也不会就此放过。必会死死攀咬,坐实买官这等抄九族的大罪。
    姜昱心中惊怒渐起。大房老爷姜平,庸碌无为,一步踏错,牵连何止大房几十口人。连带郡守府,也被他卷入其中。
    只世子后半句话,透出必会保全姜瑗,方才令姜昱心下稍安。这位既明着应下“一世荣华”,便不该是刻意栽培她,日后养了,做国公府细作。
    再想得深些,这位肯如此用心,显是对姜瑗非同一般。正好应了姜昱心头隐隐所想,越发觉得七姑娘前路堪忧。
    屋里静得出奇,除去茶盏偶尔清脆叩响,两人一坐一立,皆不是多话之人。
    许久过后,上首那人沉声道,“你意下如何?剪了那祸根子,以免你二房日后为他所累。今次之事,有国公府替你姜家料理干净。若然再有下回,便怪不得顾氏不念旧情。”
    这话问得客气,姜昱知晓,世子此言,绝非问过他姜家意思。
    终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大房虽不济,到底是老太爷嫡出一脉。姜昱沉吟,念在血脉亲恩上,想着若能保大老爷性命,便再争取一回。
    “敢问世子,此番布局,设计我姜家那人……”
    顾衍屈指在条几上轻击三下,挑眉看他。“明白了?”
    低垂着眼睑,姜昱略显消瘦的脸上决然一凜。原是那位,文王三子——公子成!
    难怪此人处心积虑,欲借姜家扫国公府颜面。世子此番斩那曹智落马,那人不正是出自公子成外家,巍氏一党。
    报复来得快,迁怒也快!正因如此,姜家大房,此番绝难全身而退。
    姜昱想明白其中诡诈,无需掂量,面色已肃然一正。朝着那人躬身一礼,隐有感激。
    “姜家出此纰漏,有劳世子费心。此事但凭世子做主,郡守府绝无二话。”
    “哦?”这倒是出乎顾衍意料。“这是替你父兄拿了主意?就不怕日后被人得知,族中除名。”
    轻嗤一声,姜昱背脊笔挺,斜飞入鬓的眉眼飞扬,迎着光华,竟与她眉目间三分相像。
    “乱世将起,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姜昱只知,需得倾力护持值得庇护之人。阿瑗年幼,尚懂得使计离间与大房往来。虽则生受姜春一掌,却绝了大房打三妹妹婚事的主意。亦使得郡守府对大房行事尤为不满。如今能彻底断绝大房生事,保我姜氏无虞,我又何需瞻前顾后,犹疑不决。”
    若然此次无世子挡在前头,公子成欲对姜家出手,姜家怕是在劫难逃。
    不想他竟如此果断,倒叫顾衍刮目相看。他兄妹二人,对郡守府倒是一个姿态,维护得紧。
    “此事无需知会旁人。只等着过段时日,回老家奔丧即可。”
    言谈间一条人命,便就此去了……
    姜昱退出门来,望着天井辽阔苍穹,怔然仰望许久,挥一挥袖袍,走得愈发坚定从容。
    他此来是为求得世子高抬贵手,放了阿瑗过安生日子。国公府不适合她,权势争斗更非她所喜。
    可那人根本不与他说破,只丢下一份奏报,便让他知晓他一心以为是为阿瑗着想,到头来,没有那人庇佑,他连保她性命都难。又有何面目大言不惭,说要与她太平安乐。
    想通这茬,心头反倒轻快起来。说到底,世事不由人。阿瑗,也逃不开去。
    之前让她应他之事,到了今日,需得改一改。
    “又要应二哥哥一事?”这人去而复返,一日里两次登门已是反常。如今开口便是讨要她允诺,七姑娘抿唇看他,显然不乐意了。
    “上回不是说好。一不可隐瞒要紧事,二不可与世子牵扯太深。两样都应了,为的什么又凭空添了一件?”被人管束,条条款款,终归都是规矩,哪里是好玩儿的。
    看她瘪嘴,他探身隔着条几,摸摸她脑袋。“第二条作罢。只需你自尊自爱,姑娘家莫失矜持。”
    起先还没听明白,等她慢慢嚼出些味儿来,小脸渐渐涨得通红。也顾不上手里还打着团扇坠子,随手扔了针线簸箩里,怒哼哼拿眼瞪他。
    “二哥哥把阿瑗当了什么人?莫以为阿瑗眼皮子浅,连日来与世子和睦些,便是打着攀龙附凤的算盘,想着进国公府做侍妾不成?”
    越说越来气,索性跳下杌凳,立在他跟前直言不讳。
    “二哥哥,阿瑗才十岁。不说世子,你倒去问问,与世子年岁相仿的大哥哥,他可会瞧上毛都没长齐,身条直板儿似的小丫头。既是不能,我又何必傻乎乎往前凑。你与其担心阿瑗会被世子那张俊脸迷得找不着北,被国公府富贵砸得奴颜婢膝,还不如将来替阿瑗相看个门当户对,有担当的本分人。你说是与不是?”
    小姑娘义正言辞发了通火气,驳得姜昱哑口无言,眉心直跳。
    这还真是……他与世子避讳着不能言说之事,到了她头上,嬉笑怒骂,怪他多想。
    由此可知她对那位,是真没存了别的心思。莫不然,不会如此大咧咧放在嘴上,一点儿也不害臊。
    想着那位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因她一人,连带姜家二房也多有照看。再听她一席话,虽则粗鄙些,常人听来,合情合理。也难怪她迟钝至此。
    只可惜,那位显然不在常人之列。
    姜昱眼看她底气十足,昂首出去,突然记起一句市井老话。世子那厢,至今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的。
    
    第五十二章 夜半路遇
    
    晚些时候像是要落雨,燕子低飞,假山水池里像鱼吐泡泡,水气儿珠子似的向上翻腾。今夜是留在此地最后一晚,七姑娘带着春英到柴房探看绿芙。只见那丫鬟可怜劲儿的,推了木板床安在房门口。只要一有人来,便能鲤鱼打挺,赶紧翻身起来应话。可见是憋得狠了。
    好言安抚她明儿个就能放出来,跟着上路。有春英一日三餐送好吃的来,又不用当差,绿芙这柴房关得,人倒圆润起来。只是生来是个热闹人,突然一个人一间房,整日整夜黑黢黢吓得怕了,倒是真真受了教训。
    带着春英路过后花园时候,意外听闻一阵古朴醇厚,舒缓柔润的乐声,不觉便循声而去,踏月到了荷塘水榭。
    原是他在。姜瑗止步立在石阶底下,望着他比暮色更深的皂衣,从没有比此刻,更觉墨色与他相衬。
    朦胧月光下,他侧颜宁静,微闭着眼,食指交替弹奏,仰首鼓吹的,却是极少见的葫芦埙。
    埙这种乐器,历史太悠久,技艺口口相传,到了如今,真个儿会的,已是凤毛麟角,稀罕得很。她突然就觉得,这般承载了儒家“何和贵”精义的乐器,配他是再好不过。
    他为人顺和,性子淡泊,与埙的宽柔调和,相得益彰。
    眼角瞥见她到来,他最后吹出一口气,捧着埙从唇角挪移开,回身招呼,“七妹妹来了。”
    对上他目光一瞬,她竟读出些哀伤。那样浅浅淡淡,风一吹就化了。飘进她眼里,竟觉得心有些发酸。
    他定是知晓了张家变故,莫不然,平日这样豁达之人,不会有这样缠绵的忧思。
    “是张家的事么?”这些年他待她极好。那些个有趣的玩意儿,还在她桃花坞里收拣着。她不是铁石心肠,报不了他恩惠,只能偶尔关切。
    他从暮色中走来,静得没有声响。立在台阶上看她,高出她许多。俯身下来,眼中柔色依旧。
    学着姜昱的样子摸摸她脑袋,不过一瞬,在她全然不及反应时候,已极快收回手去。“阿瑗,张家,不一样了。”
    听他怅然一叹,她突然就想哭。是不一样了,张家变了,姜家也变了。世道,终归要变的。往昔安宁,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见到。
    “张家,还有二哥哥在的。”她不是嘴上伶俐的人,不善安慰,只能干巴巴表了心意。
    “还有我么?”那人淡淡笑起来,眼中愁绪未去。拂一拂袖袍,索性便这么坐下。如此却是换她高出一截。
    “离家前夜,父亲招我说话。只说张家日后担子,怕是要落在我一人肩上。彼时以为不过是父亲勉励,心中还激荡一番。到得如今,方知那时自己何等糊涂,竟未能体察出父亲艰难,实在蠢笨。”
    他的生父,便是监察使张大人,乃是太隆一地颇有盛名的美男子。便是人到中年,每次见到,七姑娘都觉风采不减,自带了一股文人的雅气。如今那人,该是背着不光彩的罪名,回乡颐养去了。
    “张大人对二哥哥期望极深。二哥哥当不负他希冀才好。”往后与这人怕是要日渐疏离,今日遇上,总归要劝劝他。人在落寞时候,有人拉一把,才不会越陷越深。
    “谈何容易。”两手撑在身侧,他仰起面庞,对月兴叹。
    老天倒是应景,方才还露了脸的银盘,这时候已被四面八方聚拢的阴云合围起来,只余下一道银白的镶边。
    借着抬起的眸子,好在离得近,刚好看见她眼中担色,遂勾一勾嘴角,话里不掩遗憾。
    “以往听姜昱唤你阿瑗。总想着日后也能如他一般,日日这样亲近叫你。从没有想过,第一次唤你,却是今日境地。”
    他说得直白,她听进耳中,除了微有丝不自在,竟突地生出股无奈。脑袋渐渐低垂下来,不知该如何回话。
    她是想过要嫁他的。没有雀跃,亦没有排斥。仿若涓涓细流,只等着水到渠成,悠悠扬扬去得远了,日子也像那般溜过去。可惜事情生变,她与他,谁也抵不过命数。
    “来时喝了些酒,却是胡言乱语,唐突了你。方才那话,忘记也罢。”起身也不整理衣衫,踏步下来,到她跟前时最后瞧她一眼,再回头,却是错身过去。
    “夜里寒凉,眼见要落雨。七妹妹还是早些回去。莫要又弄坏了身子。”
    看他也不掌灯,就这样踩着木屐,一步步远去,高高瘦瘦的身影,飘忽忽淹没在夜色中。只闻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声,一下一下,在寂静夜里,仿佛敲在耳畔。
    “小姐,张家二爷,有些颓丧呢。”连春英都看得出来,那人是半分没有遮掩。
    “日后总能好些。”她心头有愧,却绝没有无私到与他道明缘由。她想她也是卑劣的,或许今后,这样的自私卑劣,还会更多。
    “晚了,回吧。”一路回去,两人都很少说话。春英挑着灯笼,不时回看她两眼。穿过月洞门,道旁载着垂柳,长长的小径,夜风一起,柳枝便一顺风荡漾开来,拂在脸上,亦挡了前路。
    春英停下与她调换了位置,伸手挡开柳条,侧身护着她不被碰着。
    这阵风来得不巧,呼呼刮在耳边,一阵阵激狂起来。她主仆两人便走得慢了。正听春英埋怨偌大个地儿,竟没人修剪花木,便见拐角处一盏烛火,隔得老远,飘忽而来。后面映着个影影幢幢的影子,吓得两人同时噤声,脚下再不敢挪步。
    “小姐。”春英怕了,只会唤人。
    七姑娘夜里胆子也不大,抓住她手臂,硬撑着“嗯”一声充场面,总比安静下来,一点儿声响也没有,要来得好些。
    姜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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