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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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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承认这小白脸说的话,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
“薛六他……”孔小刀支吾着,“到底是什么人?”
“你六爷啊可不是什么好人。”文子欺嘿嘿一笑,“草原上的狼见过吗?他可是出了名狼祖宗。”
……
隋衍其实没正经打过什么仗,如果偶尔端几个土匪窝也算的话,那他也算是有过几个手下败将,但这日渐荒凉的边陲,连土匪都欠奉,别说让鸟拉屎,连只鸟也瞧不见。
少年人有点冲劲自信是好事,谁还没打年少的时候来呢,薛六冷眼瞧着,是块可造之才,就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些。
被文子欺那番长毛论刺激过后,隋衍更不知收敛为何物,带了一队人就要去常乐县收拾阙勒,巧的是阙勒也存了攻打凉州收拾魏军的心,两军就这么在半道撞上了。
薛六这个插不上话的狗头军师压根没得个正眼,自然是没人把他放在眼里,隋衍初出茅庐干劲十足,倒也打的柔然人仓皇逃窜,一身本事还没处使的隋衍哪里由得他们跑,喊打喊杀的追着人家到了常乐县城脚下。
结果不期然的掉进阙勒挖的坑,一队人死伤大半。
隋衍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等屈辱,他们先冲过来的小半数人尽数被绊马绳给绊倒,又被一张铺天大网兜住,如同关在笼中供人屠戮的畜生,头领被捕,剩下的那一半人就慌了手脚,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顿时一片哀嚎。
阙勒此时端坐在城楼上,无动于衷的看着城下杀戮,他被薛六的箭横穿大腿,又被垂死挣扎的马压过,整条腿恐怕是要废了,然而正是这种疼进骨髓的滋味让他得以坐在这里,等待那张久违的脸出现在眼前。
三年前他被秦未一箭穿心,但是他命大活了下来,而薛六深陷包围遭万箭穿身,他以为他必死无疑,还一度十分可惜,因为在他眼里魏人皆无能,难得有个让草原勇士都惧怕的汉人对手,所谓英雄苦无敌手,失去秦未的魏人不堪一击到让他丧失胃口。
可是现在秦未又回来了,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阙勒对着城下某个身影勾了勾嘴角,抬手止住往城下射箭的柔然军,用嘴型道了句别来无恙。
薛六此时很想劝他一句,他那张脸真的不适合笑,太吓人了。
隋衍倒是还没被穿成筛子,但也受了伤,他万万没想到薛六会随后跟来,意外之余又不由生疑,他防备的看着坐于马上的薛六,“你到底是谁,为何你一来柔然人就停止攻击,你可是柔然奸细!”
他这一句奸细不要紧,原本围在薛六身后的魏军纷纷后退,避瘟疫似的跟他保持距离。
而就在此时,魏军之中不知是趁机谁放了一记冷箭,箭头直冲薛六而来。
正文 024一城灭
隋衍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了一跳,他手下之人何时这样有血性的,居然能如此当机立断。
薛六嘴角一邪,身未动头未回,竟是徒手接住了那当空一箭,他将箭羽在手里掉了个,反手扔回了射箭之人的箭囊中。
“瞄不准的时候还是别浪费箭的好,不知道军费一向紧张吗?”
偷偷射箭那人差点给吓尿了,隋衍立时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暗骂梁建章小人之心,居然在他手下安插了眼线,这也就罢了,净干这些背后偷袭的下作勾当,太他娘丢人了!
但随即他又神色复杂的看向薛六,心里唯有一个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啧啧,魏人还是这么擅长自相残杀呢。”阙勒遗憾的看着方才的一幕,“你怎么就吃亏不长记性呢,为这样的同伴出生入死,值得么?”
阙勒招招手,立时过来两个柔然人,一左一右的压着一人,他们听从指令把那人吊在城楼上,一时间满城的鬼哭狼嚎。
气吞山河算什么,孙德才这嗓门能把山给哭炸了。
薛六蹙眉看着城墙上吊着的玩意,也不知道绳子够不够他这样扑棱,再使使劲,估计自己都能掉下来。
“这可是这城中唯一的活口了。”阙勒又指着隋衍等人,“你不是自诩大义么,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卖你一个人情,二选一,救下的那一方我便放过他们。”
阙勒这种刁钻恶趣味真是万年不变,还不忘给他下个套,救一个普通庶民还是一群兵将,其实不是什么难以选择的问题,但对于某些自诩深明大义的英雄而言,大概是不能忍受对一个庶民见死不救这回事。
而他周围这些虎视眈眈的魏军对他半分都不信任,他一旦选择了救下孙德才,估计下一刻他就得倒霉。
但薛六眼下只是薛六,英雄主义跟他没有半分关系,况且这种无聊的选择在他看来真的多此一举。
薛六擎弓展臂,箭头毫不犹豫的对准了落网的隋衍的脑门,周围一片惊叹响起,他甚至听见了弩机齐刷刷对准他的声音。
隋衍死死盯住他,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惊人举动来。
薛六有些恶趣味的冲他勾了勾嘴角,这小将倒也沉得住气,没让他吓尿了,不像吊着的那位,放的水都滴到城下了。
下一刻,薛六转而举臂上扬,弓箭离弦而出,目标直指城楼上的阙勒,柔然人大骇,方才还镇定自若的阙勒亦不由慌了手脚,忍着腿上扎心的疼扑向一旁,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疯子的杀心,所以根本不敢赌。
然而那只箭却只是射断了吊着孙德才的绳子,当箭身没入阙勒身后的城墙时,阙勒才知道自己又让他耍了一回。
阙勒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嘴角却别有深意的勾着。
谁也没料到孙德才掉落在地的那一刻,周围忽然起了大火,生生在两军之间隔起一道火墙。
火起的那一刻,阙勒便消失在城楼,他方才那挑衅的笑意味深长,他其实根本没有恋战的意思,他在城墙上装模作样的摆这一道乌龙,无非是不甘心被薛六射断腿,顺便确认一下老相识是真的死而复生。
诚然他最开始是打算着攻进凉州,但他万万没想到会遇上此生劲敌,所以不得已放弃计划遁走。
来日方长,他们迟早会再对上的。
薛六在火起的那一刻便纵马冲到城下,把个半死不活的孙德才救下,阙勒一走,整个常乐县瞬间被大火吞噬,一城付之一炬。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给叶长安的交代,柔然人是赶跑了,常乐县也算是彻底没了。
隋衍狼狈的被人救出,对薛六仍旧满腹疑问加怒火,他想问他为何不干脆杀了那个柔然头领,反而要去救一个毫无用处的庶民,但又觉的自己方才丢了人,自己都是靠人家救的,似乎也没那个脸面去指责他什么,毕竟薛六不是他的属下。
一行人信誓旦旦的出兵,垂头丧气的回去,不过好在是赶走了柔然人,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十分打击人,从隋衍到手下小兵都有些抬不起脸来。
唯独薛六挺无所谓,就是驮着一个浑身尿骚味的玩意实在遭罪,要说孙德才还真是命大的很,落在柔然人手上居然能留着口气回来,且还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不定是积了几辈子的大德呢。
那城墙其实压根摔不死人,顶多就是摔断腿,阙勒根本就是拿他来刁难薛六的,这种无足轻重的人对阙勒来说,死活都无所谓,但不管怎么说,常乐县全城覆灭,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他们回到兵营已至深夜,不过兵营中没有一个人睡的着,灯火通明好像在等他们凯旋似的,其实纯粹是文子欺不让他们刺史大人睡,所以大家都不敢睡罢了。
梁建章这一天简直心力交瘁,自从把文子欺这尊瘟神请回来,他寿数都平白少了十几年,这都深更半夜了,文子欺还一本正经的端坐在他营帐里“秉烛夜谈”,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话说,嘚啵了大半宿都不带重样的。
听闻薛六他们回营,文子欺二郎腿一收站起身,“一转眼都这么晚了啊,梁大人辛苦,便不必出营帐了,我代你去瞧瞧罢了,有我这位朋友在,一切都不在话下。”
“不敢辛苦不敢辛苦,还得有劳文副将代下官整顿军纪,您要是不来,我可就真的抓瞎了。”
梁建章这会哪里还敢有什么主张,甭说有个让人头疼的文大公子,光是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秦未就能堵住他十张嘴,虽然人家现在并没有表明身份,但架不住梁建章自己心里有鬼。
待文子欺走后,梁建章立时收敛了方才狗腿的嘴脸,阴沉着脸在帐中走来走去,不多时,他的贴身侍从刘淇猫着腰走进帐内,进来后还不忘瞧瞧周围动静,防贼似的防着瘟神文子欺。
梁建章把他拉到里头低声问道:“如何,消息可有递出去?”
刘淇道:“大人您放心,我已经代您给大司马去了飞书,另外家里也已经派人做了部署,不怕他们上门查。”
梁建章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半分,这已经不是部署与否的问题,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多么棘手的人,谁能想到秦未会死而复生呢,可知他一出现,整个大魏朝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吗?
梁建章才不会只当他是个因为柔然人攻城而侥幸逃出来的庶民薛六,他要不是早有预谋回来伺机报复那才是活见鬼,他明明没有死,却在常乐县,他梁建章的眼皮子底下躲了三年!
梁建章不由想起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战,柔然军大举进犯北防边境,秦未率军迎战,彼时情境与今日极为相似,边镇戍兵紧缺,援军迟迟不来,只能靠秦未跟他的嫡系部下殊死抵抗,后来秦未深陷包围寡不敌众,与嫡系全军覆没。
梁建章时任镇督副将,亲身参与了后来的扫尾战,当然前提是秦未灭了柔然当时的汗王,并重伤了阙勒,这才导致柔然军不得不退,他们所谓的胜利不过是以秦未的牺牲为前提,且没有人比梁建章更清楚,那所谓的援军把戏,是大司马亲自授意的。
谁又知道秦未会再回来呢,他既然回来,根本没有理由放过他们,所以他在认出秦未的那一刻,本能的就想先下手除掉他,只可惜没有成功。
梁建章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大司马暗中叮嘱他要对此次采选多上点心,难道大司马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还是说这一次的采选,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思及此,梁建章脑门上开始冒冷汗,眼下看来大司马已经指望不上,他难保不是打着牺牲他的算盘。
梁建章猛地抓住刘淇的胳膊,眼里闪着凶光,声音里带着阴险与害怕:“今夜就动手!”
刘淇吓了一跳,“大人!这……”
那几个庶民倒也罢了,文子欺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除掉的人那,无缘无故的死在凉州,洛阳城的贵人们还不得把他们活剐了。
“顾不得那许多了!”梁建章想了想,“那几个庶民中,你挑一个给我带过来,不是说隋衍又带了一个回来吗,就留下他,先把他们除掉我才能安心,后面的事我自有对策。”
梁建章如此笃定,刘淇唯有照办,不过眼下有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以文子欺为首的那几个刁民,似乎根本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杀人越货的勾当哪样不是要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好办那,他们不睡,压根不好下手啊!
叶长安他们的确是睡不着,待听闻常乐县化为灰烬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空荡荡的难受,孔小刀他们几个当时就跪倒在地,面向常乐县的方向猛磕头,额头触及黄土的声音是那么让人揪心,可是他们好像失去感觉似的一个接一个,因为那里有他们的亲人,他们得一个个来祭奠。
叶长安无人可念,只是沉默着看他们,从今往后,常乐县的一切就成了他们心底深埋的痛,而带给他们伤痛的那些人,注定要成为她一生的敌人。
薛六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叶长安跟他算账的准备,也做好了几个小崽子跟他咋呼的准备,就是没料想到他们会这样。
薛六那颗久不波动的心肝忽然就感同身受的抽了一下,别开眼,看向不知道在哪的故乡,良久后收回目光,不期然的对上叶长安注视的眼,小小楞了一下。
这姑娘看他的眼神太复杂,复杂到他忽然有些心虚,他大概不知道哪又得罪她了。
正文 025望前程
薛六受了些刀伤,原本打算要点药自己回来包了完事,却不想被两个小崽子硬拉去医帐包扎,看来这番生死没白历,好歹是得了这俩崽的好脸。
孔小刀是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想表示点什么,吕二口见他刀哥忽然跟薛六示好,还好的非常别扭,于是本着替他受伤的刀哥排忧解难的原则,主动拉扯薛六去瞧郎中。
“六爷,您是个能耐人,为了替我们赶走柔然人受伤,如何能不在意呢?”
他什么时候又成爷爷辈了?一定是文子欺那碎嘴吹嘘的。
“小伤,不碍事。”
“这还小那,要换成是我早疼死过去了。”吕二口狗腿的替他开道,“烦请让一让啊,为何都不走了?”
兵营里的医用帐篷从来都是个热乎的地方,今日新添了那么多的伤员,哪里有地可让,吕二口本想厚着脸开个后门,但瞧外面候着的伤员一个比一个严重,薛六这种实在只算是轻伤,如何好意思让人家让道。
“六爷你等着,我去给你讨些药来,回头我亲自给你上药!”
吕二口这么一坨肉球挤进去,简直如同灾难,大家为了不让自己伤上加内伤,只好给他让道,薛六失笑,退到后面等他。
就在他退到旁边的时候,有两个看不出是什么身份的人出现在医帐外,医帐有前后两个出入口,他们绕到后门进去,而后没多久便抬出一人来,薛六心下生疑,隐在暗处多瞧了几眼。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抬着的那个应该是孙德才。
他们单独抬了孙德才去作甚?
有关他救回孙德才这事,叶长安到没有说什么,但是薛六以为她一定不怎么想看见他,之所以放任孙德才还活着,估计也就为着那点同乡的情分,其他人不消说,没有人给孙德才好脸色,巴不得他死了干净。
薛六又冷不丁想起阙勒最后看他那一眼,那种狡诈里藏了无数阴谋的眼神,让他觉的孙德才这事好像不那么单纯,阙勒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他同样不打无用的牌,孙德才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最容易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薛六跟吕二口取了药回到营帐,大家都对他的伤十分关切,薛六表示没有大碍,但吕二口还是不由分说的把他搀扶到叶长安旁边,“老大,您包扎的比我们像样,这样细致的活儿还得你来。”
薛六:“……”
说好的他亲自包扎呢?
叶长安干这样的活计十分趁手,以往她自己或者兄弟受伤,都是她来处理,吕二口卖人情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这么多,反正谁来都一样,重要的是要表达那份心意。
薛六根本没往心里去,也不指望这几个毛手毛脚的家伙如何,但见叶长安二话没说的就要替他动手,便把说要自己上药的话给咽了下去。
有人代劳何乐不为。
文子欺一旁酸不溜的说道,“你俩这小没良心的,我为了救你们也挂了伤,怎么不见你们这般殷勤那!”
然而没有人关心他此时争风吃醋的那点小心眼。
孔小刀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说的这点伤不叫伤吗,见惯大世面的英雄,这点伤忍忍就过去了。”
文子欺被噎了个半死,皮笑肉不笑的看这俩不识好歹的东西:“小子,有你后悔的时候,你们六爷上阵杀敌好使,可是想要前程还得找你文爷我,别怪我到时候不带你玩。”
“哼!”众人回给他一片白眼。
文子欺:“……”
“文大人,您真的能给我们前程吗?”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言语的蔡崇嘉默默问了一句,他这么一问,大家皆欲言又止的看着文子欺。
叶长安的手顿了一下,见薛六看过来,便又若无其事的给他继续包扎。文子欺虽然欠抽,但是他看的很准,他们这几个人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憋着话要说。因为他们很想知道文子欺跟薛六到底是何方神圣,又能否带他们走出这场困境,他们想要报仇,想要有一天出人头地,靠自己的力量显然是天方夜谭,他们都需要一个能仰仗的贵人。
文子欺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脱口而出的大话也谨慎了几分,“那得看你想要什么前程,旁的不敢说,你们若要去洛阳城混,我的面子还算好使。”
薛六没好意思打他的脸,文大公子的脸面是否好使,那得建立在他爹能否让他出门的前提下。
蔡崇嘉脸上豁然升起了希望,“果真如此,我想读书,想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我什么活都能干,不怕吃苦的!”
蔡崇嘉跟叶长安这帮混混们志趣不大相投,他从小就只对书本感兴趣,但出身庶族的百姓很少可以有正经念书的机会,朝堂被门阀士族垄断,庶族中人想要通过读书来出人头地根本是妄想,文子欺那张好使的面皮显然是给了他希望。
大家嘴上不待见文子欺,但却知道他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人,刺史大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比天大的官,见了文子欺居然跟条狗一样谄媚,足可见文子欺的分量,如果他真的能给他们庇佑,那真的可遇不可求。
“读书啊。”文子欺咂咂嘴,他自己不学无术,也看不惯文人那副嘴脸,但不妨碍他卖弄脸面,“小事,给你寻一个书堂便是,若不是我瞧不惯国子学跟太学里头那帮人,把你弄进去也无妨。”
在他嘴里的小事,可是蔡崇嘉一辈子梦寐以求又够不着的东西,现在的文子欺在他眼里,那就是比天上神仙还要金光闪闪的存在,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崇敬。
这话题一开,其他人都坐不住了,张巍先道:“那我想上阵杀敌行吗,我这腿虽然不灵光了,但我力气大,我能行!”
这就更不叫个事,兵营里从来都不嫌人多,别说他一个,再来百八十个都不成问题。再有吕二口跟孔小刀二人,他俩心里猫挠似的想问一句,但又不想给文子欺长脸,孔小刀想着既然从军不是问题,那就没必要再问了,况且薛六看起来比他在行,有机会求他也是一样。
吕二口嘛就有点不大好启齿,他嘿嘿一笑,问道:“有没有既不想读书又不想从军的去处呢?”
众人:“……”
那还要你作甚。
“不是,你们不能这样看我啊,我虽然肩不能扛脑袋也不大灵光,但我……”二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他能干点啥,他眼珠子转向叶长安,希望她能给点提示,无奈叶长安没看见,只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我可以跑腿啊,我可是我们老大的左膀右臂,既忠心又可靠,还通人情,没有我说不上话的人!”
这么想想,他吕二口还是很有本事的嘛!
文子欺很不厚道的扑哧一笑,“这样啊,我看有个地方挺适合你。”
“是吧是吧!”吕二口一脸自豪。
“就举荐你去宫里当内侍吧,非常附和你的资质。”
吕二口:“……”
文子欺这辈子大概都不能在吕二口心里有翻身之日了。
叶长安默不作声的给薛六包扎好伤口,薛六低头看她,跟着问了一句,“不知叶娘子可有甚打算?”
叶长安不甚在意的掀了掀眼皮,“我啊,还找个地方当我的媒人就成。”
……她到底是多爱这一行,薛六心里不打厚道的琢磨着,洛阳城往后可有热闹瞧了。
这厢逃出生天的少年们在憧憬着未来,孙德才却苦命的托着受伤的腿去见梁建章。
孙德才这两天胆子都给吓肥了几分,面见大人物这种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只要给他活路,怎么着都成。
他现在面如死灰,连哭的力气也没了,他只要不哭,看上去还是有几分人样的,梁建章心事重重的端详他两眼,不知道怎么就从那张狼狈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姿色来,让刘淇给他擦了脸,又对着细瞧。
孙德才心说这位大人倒是讲究,问个话还要擦脸。
“你是常乐县人?”
孙德才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刘淇踢了他一脚,“正经回话,说说你是干什么的!”
这一脚可能是踢中了孙德才哪根不好的筋,他打了个激灵,又开始了哭唱模式,“回,回大人,我叫孙德才,常乐县人士,我我是良民没干过坏事,我娘,我爹……呜呜他们都没有了……”
梁建章:“……”
真是个特别的郎君。
“行了行了!谁问你这个了。”梁建章没好气的摆摆手,“我问你,其他那几个庶民你可认得?”
孙德才挂着两行热泪,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认得啊,那个娘子还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呢,她可不是什么善岔,剩下那两个都是她手下的小弟,不干好事的,我可是好人,大人您明察啊!”
他明察个屁,梁建章不耐烦的让刘淇把他领下去,“就别送回去了,长的倒还说得过去,就是人蠢了点,扔到里头调教两天再说。”
刘淇顿时意会了梁建章的意思,这就命人把孙德才领走,梁建章想了想又把刘淇唤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抬手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正文 026反被擒
尽管文子欺虚怀若谷的表示可以跟几个庶民挤在同一个帷帐,但六七个人住在一起终是拥挤的很,何况还有叶长安这个大姑娘,兵营里再紧张,到底也能倒腾出两个帷帐来匀一匀。
于是刺史大人这就派了人过去,单独把叶长安请了出来,文子欺跟薛六亦另有营帐。
此时距离天亮已经没几个时辰,叶长安了无睡意的跟在两个小兵后头,走着走着忽然觉的不大对劲,周围乌漆墨黑一片安静,距离方才的营帐也有些远,难道为了区别男女,要把她送到这样偏的地方吗?
“有劳二位,我看再走都要走出大营了,难不成是要我住到大营外头吗?”
其中一个小兵道:“倒也不至于住到外面,但是要住的偏一些,您也知道兵营里不留女子,我们刺史大人是看在文公子的面子上,这才……”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叶长安给反制住手脚,“这才?你们刺史大人没教过你怎么编瞎话么?”
叶长安什么鬼把戏没见过,想干坏事的人没一个能逃过她的眼,她摸出小兵身上藏着的利器,在他喉咙处抖了抖,“怎么个意思,这玩意留着防身那,害怕大半夜在兵营里被人抢了吗,那位也最好给我站住,我扔家伙可没有准头,不定削你哪儿。”
另一个见势不妙想要跑的人也吓的不敢再动,他举着双手转过身来,“这位娘子你误会了,我们刺史大人真的只是想给您方便来着,这里可是军营,不能动手,不能动……”
“长安小心!”
被叶长安制住的那个人忽然亮出了另一把凶器,有赖薛六这一声提醒,叶长安才得以避开,她毫不留情的抹了小兵的脖子,一脚踹到地上,又飞出手里的匕首,正打在另外一人的脑袋上。
血腥见多了心也冷三分,叶长安现在杀人手稳得很,一点都不会发抖,不过方才薛六的称呼她很不喜欢,她从不让人随便喊她长安,自从叶坊正走后,她甚至开始讨厌这两个字。
有空得给他讲讲这个道理。
不过现在是没空计较,很明显,连兵营里也已经不太平。
薛六跟她情况差不多,他跟文子欺刚进了一个营帐,就遇上了偷袭,不过他俩命好,偷袭的阵仗也大,知道他俩不好对付,梁建章可谓下足了血本。
薛六逃出来的第一刻就想到了叶长安,好在他能及时找到她,假如她遇上的跟他们一样阵仗,凭她一人之力十有八九难逃出来,幸好丫头机灵,半路就识破了诡计。
“走,去救小刀他们!”薛六塞了一把长钢刀在她手里,率先一步冲出去。
那四个残障不知道能不能应对,叶长安心里一阵发慌,没有迟疑的跟着薛六一道冲过去。
被薛六丢下的文子欺,暗骂了他一句始乱终弃,然后孤身一人去找梁建章算账,这厮简直是吃了狼胆,灭口都灭到他头上来。
梁建章做贼心虚,大帐外早就围了几圈护卫,弩箭手里三层外三层的一致对外,上阵杀敌都没见如此威武的排场。
文子欺往当中那么一站,差点气乐了,“梁建章你出来,我保证不打你,你好歹也是带兵打过仗的,缩头缩尾的像什么样子。”
梁建章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摆脱暗杀,心里不是不发毛,毕竟暗杀跟明着相对不是一个性质,尽管他并不认为文子欺能在这样的阵仗下逃脱。
“不要听信他胡言,他根本不是什么文公子,他是假冒的,给我杀了他!”
梁建章不由分说的给文子欺扣上冒牌货的帽子,杀一个冒名顶替贵人的骗子那就又不一样了,没人能证明他就是真的文子欺,甚至文子欺自己都没有佐证,死了也百口莫辩,梁建章完全可以死不认账,
“嘿,跟我玩这一套!”文子欺还想说点啥,无奈梁建章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直接命人放箭,文子欺不得不躲,耍猴似的上窜下跳,稍微一分神,一支箭就贴着他的脑袋飞过去。
“你大爷的梁建章……”
文子欺这下真的火了,心说今天非扒了这王八蛋的皮不可!
叶长安这边更没好多少,梁建章对付这四个残障的法子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瓮中放火捉鳖,连弩箭手都不用浪费。
叶长安冲进大帐的时候,四位残障皆不省人事,她暗骂梁建章卑鄙,连下迷药这种下三滥都用,四个人里头重伤一对半,另外一对半指望不上,何必要下这样的死手。
她找到孔小刀,先在他脑门上泼了一碗水,然后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好一会才把他折腾醒,“小刀快醒醒,能走吗?”
想把四个大男人背出去实在有难度,能醒一个是一个,孔小刀虽然受伤严重,但好歹能自己走出去。孔小刀醒来后看见眼前情形,管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咬着牙去背断了腿的张巍,叶长安则先把相对轻一些的蔡崇嘉给背出去,而后再次返回去救吕二口。
但二口这种身形,一般人实在没勇气背他,所以还是想办法把他弄醒为上。
然而二胖皮糙肉厚,叶长安糊了他两巴掌都纹丝不动,十分坚定的横死在地,这帐篷说白了就是靠几根木头骨架支撑,烧不了多一会就要塌,叶长安见时间来不及,只好放弃叫醒他,把人往肩膀上一抬,心说咬咬牙背出去完事。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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