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种田]小户媳妇-第4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知秋……”
    项宝贵想问,还记不记得桃叶渡那晚,她伏在他肩头说的话?“你若把我当妻子,我也愿意把你当夫君的。”
    未及问出口,外面,项沈氏又道:“那个知秋,你出来,姆妈和你商量一下,将沈家旧园子划出个靠门的院落,给你招人做香囊,总不能把人都往苗园里带。”
    “姆妈,不早了,明日再商量好么?”冷知秋推拒着项宝贵,又不敢太用力,怕碰到他的伤口。
    她还要赶紧去叫小葵烧水洗个澡,天热衣衫单薄,被菜汤淋了,十分难受。
    她皱眉,恼的不仅是项宝贵莫名其妙耍赖,还动作狂莽,害她摔了碗碟、淋了一身汤汁;更恼外面的桑柔和项沈氏,似乎总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皱眉轻轻的推拒,在项宝贵眼里,却是软刀子一般割得心疼。
    放开她,身体便一阵空虚不舍。
    但他也只能忍了,开门,对站在门口不远的项沈氏道:“老娘,知秋今日受了惊吓,又劳累,让她赶紧收拾洗漱就寝,不管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您先进来给您儿子换个药。”
    冷知秋低头出了门,与婆婆擦肩而过,略施了礼便唤小葵去重新热饭菜送给项宝贵,又对廊柱转角那还站着没走的桑柔吩咐:“桑姐儿,不是叫你不必过来了吗?”
    “我……”
    不等她开口,冷知秋便将蛾眉锁得更紧。“你是奴婢,不要自称‘我’,没个规矩。知道你勤快,总说不想偷懒、要对主子尽心尽力,也好,你就去烧水吧,多烧一些,两个人用呢。”
    平日里都已经不大见到桑柔,项宝贵一回来,这女婢就总晃出来,见缝插针献殷勤,实在是惹厌的紧。偏冷知秋做不了主,不能将她打发了。
    冷知秋轻叹一声,这会儿也没心情去想一个婢女的事。
    一门之隔的屋内。
    项沈氏替项宝贵换了干净的绷带,埋怨了一通伤口都不见好之类的话。
    项宝贵问:“桑姐儿怎么还没打发走?”
    “你是和你媳妇儿一条心,急着赶她走,可怜这孩子一片孝心,死都要留在咱们家,宁可一辈子不嫁人,又是赌咒发誓,又是哭天抹泪的。这么多年相处,老娘怎么狠得下心?前几日也在到处给她寻好人家,碰上先帝驾崩了,就算有两个还不错的,也开不了口提许配人这码事,等中秋后,过了国丧,老娘再去拾掇拾掇便是。”
    项沈氏嗔怪的剜一眼儿子,晓得他听见屋外的对话,就替媳妇出头办事。儿子向来体贴疼惜家人,如今怕是都抵不上儿媳妇一人重要了,想着就心酸又嫉妒,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都是替别人养的。
    ——
    当晚就下起断断续续的雨,连绵到次日上午也不见停歇。
    虽然没有几步距离,冷知秋打着伞,和小葵一起走进正房时,也已经满身带着湿漉漉潮气。
    小葵麻利的取了手巾拍打冷知秋裙边的水珠。
    项宝贵已经躺在美人榻上,洗漱后用了早饭,便一直静卧着养伤。
    “娘子为何不来与我一起早饭?”
    冷知秋听他话音,这是又要开始赖缠着耍孩子脾气了,便不理他。
    她一早看下雨,就烦恼宴请苏州名媛的事,怕是要拖延几日。雨天无买卖,却要顾着养花,不能等到绿肥红瘦、满地凋零,才去空叹息,所以便先去知会冷兔,叫他喊了沈天赐,准备去一趟园子里,将合适的花枝剪了晾进小屋。
    小葵见她去梳妆台,对姑爷不理不睬,便替她说了缘故。
    项宝贵将身上的青绸薄衫解开一些,“闷热坏了,小葵你去打个扇。”小葵应了去取今年新做的芭蕉扇,远远给他扇着,见他在美人榻靠墙一侧摸索,竟有个暗屉,打开来便是一封封整齐的银锭、金锭。
    他也真不避讳。
    小葵垂下眼皮。
    冷知秋手里捧着梳头的篦子、木梳、剃刀,还有小盆盛的热水湿巾,放在美人榻前。
    “娘子,这里总共有一百两金锭,五百两银锭,你需要时便用。”
    项宝贵一边随意说着,一边眯着眼端详冷知秋的动作意图,勾着嘴角笑。
    冷知秋还是不睬他,搬了凳子坐在一旁,摆正他的脑袋,慢条斯理将那一头青丝长发梳顺了,黑色的匹练般搭在她的腿上。
    小葵瞧得困惑,便猜道:“小姐的脾气,怕是不要姑爷的银子。”
    项宝贵哼了一声,怔怔看着天花板道:“知秋,你可别忘了,你说过愿意做我妻子的。”
    小葵惊讶的停了挥扇。
    冷知秋也是愕然,桃叶渡的记忆涌上心头,半晌才道:“此一时彼一时,你如今脾气古怪,知秋吃不消,后悔了。”
    “怎么古怪?”项宝贵挑眉,忍不住坐起身。
    “从前你也不会这样粘乎,如今我不管做什么,你都要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颇像个怨妇,简直莫名其妙。”
    此言一出,小葵先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手上没管好,芭蕉扇扇了一记猛的,顿时,原本服帖搭在项宝贵背后的发丝全飞了起来,配上他那一脸古怪的表情,有些呆愣,有些妖魅。
    冷知秋倒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拧了湿巾,叫他重新躺下。其中有一缕发丝飞绕过她的颈项,灵蛇般卷到耳垂,这才落下,害她痒得浑身一个激灵,急喘了一声,湿巾没拿稳,又摔落回了水盆里,溅起水花朵朵。
    项宝贵躺好了,眼角一直瞥着那细嫩白皙的颈项,粉红色玉润的小巧耳垂。原来她那么怕痒,这些地方是那么敏感,这回他知道了。
    冷知秋重新拧了湿巾,为他净脸,小葵道:“小姐你给姑爷捂一会儿,这样胡子根儿才能软下来。”
    “是么?”冷知秋依言将湿巾盖住项宝贵半张脸,拿一双小手捂住。
    在那厚厚叠了四层的湿巾下,项宝贵道:“我下半辈子全交给你了,能不患得患失吗?”
    可惜,没人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过一会儿,项宝贵又道:“我快要被闷死了……”
    冷知秋还是没听清,自顾说自己的:“我接下那个园子的营生,至今也没做出成绩,倒不在乎银子多寡,只要能生存下来,便是莫大欢喜。你若有心使钱,便去关心一下我爹娘,只是我爹也不要人平白帮助,你要讨他的欢喜,难啊。”
    项宝贵微微蹙眉,目光怔忡。
    “小姐!您快揭了湿帕子,姑爷要被闷断气了!”小葵突然发觉。
    冷知秋惊得跳起来,忙把湿巾取下,扔回水盆,“你这丫头,怎么突然那么大声?倒被你吓了一跳。”
    她拍着胸口平息惊吓,小葵愕然,脸上又红又白,就跪下告罪:“奴婢也是突然想到,一时心急……”
    “好了,没真的怪你。快起来。”
    冷知秋俯身探视项宝贵,见他眼珠子定着不动,便伸手去探他鼻息,可别真给闷断气了——项宝贵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看她惊吓的表情,双眸睁大了,细密的睫毛颤着,红唇微启,露出一点编贝细牙,唔,偶尔有点其他表情,看着还蛮生动。
    他咧开嘴笑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衬着麦色的肌肤,明晃晃的摄人心魂。
    “娘子,你只管好好做那份事业,为夫什么都支持你。只要你肯把烦恼告诉我,我便不会再做‘怨妇’。”
    这话中听。
    冷知秋收拾惊吓的表情,弯弯嘴角也笑,挣开手腕,拿起剃刀,“你莫乱动,知秋从未给人剃过胡子,万一失手……”
    “娘子手下留情。”项宝贵忙做出害怕的样子。
    就算她想失手,他也不会让刀锋划伤自己的脸,这点功夫,他还是有的。
    “我是说万一失手,你会不会变得更丑?”冷知秋专注地盯着他的腮帮子,开始动手细细刮起来。
    “为何是‘更’丑?为夫现在丑吗?”项宝贵眯起双眸,享受着她轻柔仔细的动作。
    “岂止?又老又丑。”
    “既然如此,你还是失手的好,为夫毁了容,正好赖上你,你可不能不负责。”
    ……
    小葵在一旁打着扇,听得有些吃不消了。她是不是该识相的回避一下?
    这么想着,她便一边打着扇,一边往外退,越退越远,终于出了门,捂着嘴笑。
    一抬眼,却见三爷爷领了两个人冒雨走过来,一个状如屠夫,腰悬缅刀,一个大腹便便,却是即将临盆的妇人。这两个人,小葵去钱多多府外探视、接回惠敏表舅母那时,便远远见过,正是吉祥赌坊的倪九九和他的妹妹。
    小葵惊诧的要回身进屋禀报,三爷爷却叫她嘘声,小声对倪九九道:“看样子夫人在屋里,你们随我先躲躲。”
    倪九九和他妹妹此刻十分温顺,恭谨的点头,三人返身便退走。
    院中雨打着姹紫嫣红的窗台,绮户半开,隐约可见美人榻一角,项宝贵的袍角斜挂着垂落在地,细语人声时而响起。
    冷知秋收了剃刀,拿湿巾擦净了那张恢复珠玉光辉的脸,颇有些成就感。
    她大约是有现代所谓的“职业病”的,不仅喜欢拿花剪子修剪花花草草,这会儿又发现多了个喜好,便是替项宝贵收拾面容。
    看着一张憔悴沧桑的脸,变得光滑干净,温润如鲜,那欣喜的感觉,和修剪出一盆稀世奇花,是一样的。
    “好了?”项宝贵支起下颌侧卧着,眸光点点发亮。
    “嗯。”
    冷知秋弯下腰,要去端水盆,腰上突然一紧,整个人便飞了起来,掉在美人榻上,落入某个早就等待好了的怀抱。
    “你做什么?”她惊呼。
    他翻身将她压制住,浑然不觉身上伤口撕裂开的疼痛,急迫地吻住她的小嘴。安安静静被她伺弄了这老半天,他快憋坏了,必须讨点奖赏。
    因着逼仄的美人榻,特殊的姿势,紧紧裹缠在一起的压迫感瞬间冲走了所有理智。
    他为她的柔软而疯狂,她为他的强势而迷失。
    肆虐过那小嘴,他不满足,满怀期待的吻向他盯了许久的猎物——那越发泛红的精致耳垂,连细巧的耳环也一起含在嘴里,小心的啃咬拉扯。
    酥痒难忍的感觉袭来,冷知秋皱眉惊呼,四肢无助的绷直,怎么会这样?
    站在外面的小葵听到声音,傻乎乎问:“小姐,怎么了?”
    冷知秋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身上有些濡湿,似乎是项宝贵身上的血!?
    “夫君,夫君,你快起来!”这回,她固执地推开了正试图埋向她颈项的头,“你伤口全裂开了,快!”
    她的神色是惊惶担忧。
    项宝贵无奈的抬起脸,双眸泛红。
    小葵赶进屋时,他立刻坐起身,将冷知秋平稳的放在了地上站住。
    因这一番闹腾,他的伤是一点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冷知秋懊恼不已,“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照顾你了!”转头吩咐小葵:“你留着听他吩咐,我去叫婆婆和大夫来照看。”
    她把项宝贵扔给他老娘,便匆匆和沈天赐、冷兔一起,去了沈家庄园子。
    一路上,她都在发愣。
    ——
    项宅里,项宝贵懒懒的歪靠着,换了身墨黑的丝质凉衫,发梳得整齐,面容被冷知秋收拾得干净,更添上一分享受美人在怀温存的餍足,这会儿,他整个人都似乎在泛光,虽然浑身黑乎乎的,半隐在阴影中,更加冷魅如幽灵。
    倪九九和他的妹妹倪萍儿看不出面前这个男子正幸福得冒泡,他们依然惧怕,依然恭敬得不敢与其对视。
    “最近赌坊和香料铺子买卖不错吧?”项宝贵问。
    “托您的福,还不错,赌坊这个月升了两成。”倪九九答。
    “香料铺子维持老样子,妾这身子日渐沉了,没什么精力照管。”倪萍儿答。
    项宝贵的目光停在她隆起老高的肚皮上,很缓的眨了一下眼。
    “去和我夫人的小跟班谈谈吧,他应该能想出办法,让你的香料铺子和我的小娇妻合作愉快。”
    倪萍儿虽然没听懂,但还是顺从的应“是”。
    “孩子大约什么时候生?”项宝贵还在看她的肚子。
    “稳婆说,不出半个月肯定有动静。”倪萍儿捧起大肚皮,脸上浮起希冀的光芒。“爷,妾想让这孩子以后认您做义父,您能答应吗?”
    倪九九一听,忙附应着点头:“我们兄妹俩一直得爷的帮助,钱您也不要,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您就收下孩子做义子吧?”
    他们兄妹俩曾经穷得差点跳江自尽。
    开吉祥赌坊的钱,是项宝贵白给的;香料铺的货,也是项宝贵给的。倪萍儿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死在海上,也是项宝贵给安葬的。
    项宝贵从来没问他们要过一分回报,只在不久前开口让他们去钱多多那里演了场戏。
    光影斑驳中,项宝贵站起身,走到倪萍儿身前,弯腰将手盖在那大肚皮上,勾唇一笑道:“好。”
    兄妹俩顿时像得了莫大的恩德般,相视鼓舞不已。
    “不过——”项宝贵直起身,负手背向他们,缓缓道:“我不希望你们总把报恩挂在嘴边。我项宝贵每年都会赚取许许多多的钱,但每年都会全部送掉,钱应该去最迫切需要它的人手里。我为你们做了很多事,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做的,记着,世事无常,当我需要你们这些朋友帮助的时候,我一定会找你们来。”
    “是。”
    兄妹俩都知道,这个“你们”可不止他们二人,愿意为这个年轻人肝脑涂地的能人异士,实力远远超过所谓的地宫一万精卫。
    两人恭敬的边退边鞠躬。“爷能找我们兄妹来,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看着二人出去了,三爷爷在外面合上了门。
    项宝贵重新躺回美人榻,长指按在光滑的红木上,轻轻抚过,仿佛那里还有余香冷温。今日之喜,又可以让他反复回味很久很久了……





     107 饥饿销售

    农历五月末的世界,是绿油油的,下着雨,马车缓缓的行。
    冷知秋三人驾车去沈家庄,只当寻常。
    却不知在马车蜿蜒的车辙后,人影交错,你来我往,细密的雨帘中,只看见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互相拆招,虎啸龙吟般的气势,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是地宫精卫里的两派,一派负责杀“红颜祸水”,一派负责听少主的话保护少主夫人。
    马车浑然不觉的缓行。
    冷兔问:“这个时节乡下有很多水蛇,知秋姐姐你怕不怕?”
    然而,冷知秋没听进去。
    她把右耳耳环摘在手里,那是一只细金圈穿了粒相思红豆,瞅着它,依然红的可爱。
    去年徐子琳的大哥南巡广东,带回京城一袋红豆,她借光得了一些,便自己亲手串了副别致的耳环,又给徐子琳镶了枚戒指。徐子琳很喜欢,却从来不戴,因为她整日舞刀弄剑,这些东西容易丢。
    车外,沈天赐见冷知秋没反应,便接过冷兔的话茬道:“普通水蛇有什么要紧,正好捉了杀一顿蛇羹吃,就怕逢上那短尾百步蛇,咬一口就小命玩完啊。”
    冷兔脸上变色,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的父母似乎就是被蛇咬死的,但具体怎么回事,那时候他太小了,实在记不起来。
    冷知秋戴回耳环,拿两只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颊,对车外的二人道:“不要说那些,听着就毛骨悚然。你们在老‘沈园’里住得惯吗?”
    “那府邸虽是旧的,可真正大呢,住着当然舒服。”沈天赐心情还不错。
    他这样的人,本来已经把日子过到穷途末路了,就等着赌博喝酒,早死早解脱。总算天可怜见,外甥媳妇把婆娘救出来,如今又有活干,又有大宅子住,应该算是否极泰来。
    但也不是毫无心事。惠敏回到身边后,性情大不如从前温善,变得爱哭又有些歇斯底里。说是要等两年事情彻底平息,这会儿暂时还不能重新成婚,当然也不能共居一室——这没什么大不了,可她却连被他碰一下都极力抗拒,这就有问题了。
    说起新买的这处位于沈家庄最西头的府邸,原是当年名门沈家的旧居,项沈氏买回它,多少带点复仇的心理。
    那园子占地60余亩,当年也是显赫之极。
    沈氏世代书香传家,和项家曾经渊源深厚,可惜到了沈芸、沈小妹父亲这一代,光读书,却把品行道德丢了个一干二净,背信弃义,攀权附贵,最后还是难免被皇帝的旨意波及,家道中落。
    ——
    忙完剪枝、悬晾的活儿,清点已经做成的干花香囊,三个品种,总共有一百零九只。
    “曹掌柜那边先不供应,她的要求高了些,囊袋也没有运过来。这批香囊算是尝试,总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不过好歹算是不错了。”冷知秋挺满意这段日子的劳动成果。
    “岂止不错,我看着都想要,可惜没钱买。”冷兔道。
    于是,两人说起怎么卖的问题。
    冷兔道:“昨晚我就想了一宿,突然想到金山寺的舍粥,那叫一个香!”
    金山寺每两年才开一场法会,场面隆重,高僧云集。那场法会有一顿粥布施给香客,是得了四方高僧的法力,因此叫“佛粥”。
    粥的供应量有限,大约只能供百人食用,因此每次法会都有几万人去抢这“佛粥”,抢得头破血流。冷兔也是运气好,跟在一个王府娇客屁股后溜到前头,这才抢到一碗,至今回味无穷。
    其实仔细想想,也就是大锅里熬得通透的白粥,香是香,哪里值得几万人去抢?
    冷知秋让他说下去。
    “所以我想,咱们的香囊也不要多做,一批一批的卖,每次一百只,卖完即止,谁没买到,就得等下批,把那些贵妇小姐的胃口吊起来。这就叫物什么来着贵?”
    “物以稀为贵。”冷知秋笑着点头。“你这个想法可以试试看。”
    (其实,这就是现代所谓的“饥饿销售”。)
    ——
    当晚,三人也不去扰张六,便一起去了那座新买的“沈园”住下。
    沈园正大门的匾额摘了,如今是空着的,两侧的围墙爬满绿萝。
    项沈氏买了园子宅地,却一直没往里头招纳奴仆婢女,空荡荡依然是个荒园,只有沈天赐夫妇和冷兔常住,项沈氏偶尔也住,但没有一晚睡得好,只要住下,就满脑子从前的恩怨,唏嘘难以入眠。
    所以此刻夜晚,看这荒园,黑压压的寂寥。
    婆婆买它,这心思真是复杂,难道买了图个扬眉吐气,反倒陷入旧日的心结,永远让它荒废着?冷知秋疑惑的住下,却也是辗转难眠。
    难眠的原因,并不是婆婆和园子的复杂关系,而是项宝贵。
    不知他伤好些么?睡了么?从此后,她似乎开始渐渐懂得了一种滋味,叫做“想念”。咸咸淡淡、酸酸甜甜,有些脸红心跳、懵懂的情思。
    二更睡下,交五更,她便起来了。
    早晨清凉,独自踏着晨曦游园,但见亭台楼阁,曲径游廊相绕,奇峰异石兀立,池沼溪流与花树古木相掩映,却原来是这样一处好地方!果然不愧是书香世家的故居,也难怪沈芸这个沈家嫡女有那样沉静的气质,心肠已经落魄冷硬,外表却仍然毫不失色。
    世事难料,当初以为嫁了个小户人家的秀才,结果却不是;以为就那样两不相干闲度日,很快就能和离回归娘家,结果也不是。
    这沈家园子的命运也是奇特,被一个庶出的女子买回来,却要束之高阁,它是否也在自嘲哀叹?
    冷知秋想着,婆婆的心结,归根究底,恐怕还在这园子所承载的记忆。园子越荒废,这心结越死,就像石头沉进井底,沉得越深越眼不见心不烦,但同时,要把它捞出来,却也越来越难。
    花开花落,落叶归根,来年又是新春新气象,只有一切从头开始,才能让过去的悲伤淡化,直到消失。
    她暗暗下了决定,回头劝劝项宝贵,让他得空把这个“沈园”重新修缮了,让它变成一个焕然新生的“项园”。
    并非她对项沈氏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一个家里的人,她不希望身边都是藏着心结的人,有心结的人,自苦又影响他人心情。
    想到就做,冷知秋来了兴致,又绕着沈园细细走了一遍,取纸笔将地形建筑画下来,便开始琢磨如何改造修建。
    这个过程不可避免的勾起她对京城旧居的回忆,手随心走,就将一座背靠桃树林的双肩二层绣楼,不知不觉改成了旧时模样,也叫“一叶吉屋”,也在两侧添上桃叶状的草坪,正门道两侧画了儿时最爱的藤架长廊。
    画好了端详,不禁想:“若夫君他真的去修建了,却不知我有没有幸住进去?”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安,对这段婚姻能不能善终,毫无把握。
    ——
    雨断断续续下了两日,第三日终于放晴,烈日高照。
    冷知秋急忙带着冷兔去鸿兴斋包场子,当日就请了人工,将二楼全部用鲜花妆点布置好,其间悬挂了第一批赶制出来的干花香囊。
    宴席摆开,却没有饭菜酒水,只供了茶。
    因此间,一片清香淡雅,花团锦簇热闹得别有风情。
    准备妥当,便立刻雇人拿了请帖去请苏州城的名媛贵妇,第一个自然是知府胡一图的夫人胡杨氏,连沈芸也请了。冷知秋认为买卖顾客不应该计较彼此恩怨,更何况,她和沈芸并没有恩怨,恩怨是钱家与项家之间的旧恩怨,一码归一码。
    胡杨氏是之前打过招呼的,请帖一送到,她就立刻带着儿媳妇来捧场,生怕其他人不给冷知秋面子,还特地叫府里的小厮赶紧去和那些名媛贵妇通气。
    谁知,绝大多数名媛贵妇一接到请帖,就立刻收拾打扮,赶到了鸿兴斋,根本无需胡杨氏拿官太太的身份去压。
    不为别的,请帖上说的分明,苏州花王、项家小媳妇有新玩意儿让大家品鉴。大家都怕错过了、落伍了。
    连冷知秋自己都没想到,现如今她已是苏州城里的“时尚风向标”,她的穿着打扮,她的行动习惯,都在被有心人悄悄的模仿。东施们一边效颦,一边又忍不住咬牙切齿敌视,胡杨氏的儿媳胡柳氏便是其中代表。
    不管这些人藏了什么样的心思,冷知秋在京城就已经经历过类似情形,早就看淡了。
    那晚在紫衣侯府,京城里同龄的那帮旧识,如何尖酸挖苦,又如何心虚狼狈,她都看在眼里。
    所以,今天这场推销产品为主的宴席,她不准备露脸。
    人到齐,便是冷兔唱主角的时候。
    他穿戴得整齐温润,加上原本就清秀灵气的相貌,乖乖巧巧出现在一众女人面前,立刻就让她们眼前一亮。
    沈芸冷冰冰不带感情的问:“冷知秋呢?她请我们来,自己何以不出面?”
    冷知秋坐在一座屏风后,静静听冷兔解释女掌柜如何栽培自己,自己又是如何为了好好招待“姐姐”“姑姑”们,一晚上没睡好,生怕让她们不满意云云。
    冷兔出口成溜,拍马屁最在行。
    众名媛贵妇听得笑眯眯,十分喜欢这个男孩子。
    沈芸不再说什么。
    冷兔拿出一只干花香囊,从胡杨氏手里开始传看,他站在前头,满脸自豪的道:“以往,大家都用药材、香料填了香囊带着,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有何稀奇?在座的都是富贵人,日子过得精致风雅,所以,小兔才敢在此向诸位姑姑、姐姐这样的人介绍这种干花香囊。”
    香囊传到沈芸手中,停了许久。
    冷兔接着道:“囊中的花,形态完整,去了水分,可以保持半年以上,香气清新,比鲜花还要浓两分。”
    沈芸点头道:“的确别致,冷知秋是个心思别致的人。”她对冷知秋本来就有好感,看着有三分自己当年的气韵。
    虽然她目前家庭问题严重,沦为许多贵妇暗中的笑柄,但明面上,大家还是忍不住被她的言论左右,毕竟大部分贵妇小姐没见过什么真正的世面,更没主见判断力。
    沈芸说好,自然人人觉得好。
    冷兔瞧准了沈芸的影响力,两只眼珠子盯住她不动了。“这种香囊天生就娇贵,不是寻常人能用的。为什么呢?首先,它用的是我们掌柜自己在沈家庄培植的鲜花做原料,那些鲜花原本就不多,以前也卖到诸位姑姑姐姐府上,花有多希贵、有多好看,小兔不说,姑姑姐姐们也明白。第二,做干花不像香料药材,我们要精挑细选出完整无缺的花枝,经过三道工序,每道七天,层层筛选,最后得了可以装进香囊的干花,数量实在有限。前时,园子里还遭了劫匪,损耗极大,因此,最终只做了一百零九个香囊,我家女掌柜的要留着九个自用,如此,便只剩下一百只,全部都在这里了。”
    说着,冷兔指着四周点缀在繁花之间的香囊,指了一圈,最后落回沈芸身上。“这位姑姑手里的香囊,也算在一百只里头。”
    话音一落,沈芸后边没看过香囊的贵妇小姐们已经迫不及待抢走那只香囊,争相观看。
    前头看过香囊的人更是忍不住站起来,去拿吊在花间的香囊,生怕拿晚了后边抢不到。沈芸和胡杨氏一起看中了最打头的那只绣了牡丹、蕙兰的香囊。
    胡杨氏不客气的一把摘下,对冷兔道:“这只归我!”
    因钱多多在京城没什么音讯,前途似乎灰暗,加上紫衣侯对冷家的偏爱照顾,胡杨氏这段时日和沈芸走动疏淡许多,这会儿抢上东西,更加不给她情面。
    沈芸冷着脸忍耐,很快便对胡杨氏笑笑道:“这原是胡夫人才当得起,妾也是想推荐给姐姐的。”
    胡杨氏颇得意。
    ——
    这边卖得火热,屏风后,冷知秋却已不见。
    她原本津津有味躲后面听着,突然就被三爷爷拽下了楼。
    “你让老头子我好找!”三爷爷气急败坏的把她塞进马车。
    “怎么了?”冷知秋从马车里探出头问。
    三爷爷赶着马车往城外赶。
    “宝贵跑去沈家庄找你,你却不在,问了才知道回城办什么宴席,这会儿,他正生气呢!你这小媳妇也真是,都回了城,为何不先回家坐坐,连家门都不进,却跑去和那些女人斗法,你的夫君还在养伤呢,也不见你来关心照顾。”
    这一通埋怨,是絮絮叨叨,从城里到沈家庄,三爷爷就一直不停的数落。
    冷知秋只问了一句:“我夫君他既然伤没好,为何乱走动?好端端去沈家庄做什么?”





     108 你真可爱(二更)

    “还不是为了你爹娘,唉!”三爷爷一挥马鞭,“驾!”
    马车加快速度前行。
    冷知秋本拟再问,但车子跑得快了,就有些颠簸,她也只好扶着坐墩,不敢再吱声。
    是爹娘又去为难项宝贵了?还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一到沈家庄苗园,她就心慌慌的跳下车,跳得急了,打了个趔趄,没站稳就急忙往里奔跑。
    “哈!”坐在秋千上的项宝贵笑开了满脸春晖灿烂,轻轻跳下地,张开两条胳膊等着小女人投入怀抱。
    在他身旁不远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