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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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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来看,只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精壮汉子傲然的吹着柯尔特左轮冒出的白烟。

庄虎臣倒吸口凉气~~~~~好厉害的枪法,此人难道就是刚才李镖头说的那个神枪王天纵?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身穿锦鸡补服,头上红宝石的顶子,绿莹莹的翡翠翎管里插着双眼花翎,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到走到马队的最前面,几个亲兵葛什哈手里端着洋枪如临大敌,枪口都冲着城头,这个人是文官打扮,手里却提着一把大刀,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我是甘肃按察使!城上的是什么人?”

“我是记名总兵淮军铭字营指挥同知赵驭德,臬台大人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

“特来护卫皇太后和皇上!两宫銮驾是不是在这里?”

“你有什么证明?”庄虎臣还是有点担心。

“军机赵展如大人也来了,两宫如果在这里,一看便知!”

赵展如是谁?这古代人真麻烦,又是名又是字还有什么号,一个人多少个名字,谁记得清楚?

“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二半夜的怎么放开了枪?”李莲英扣袢子都没系好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老叔,下面来了一起子兵,说是甘肃的按察使,还说什么军机赵展如也来了!”

“唉呦,我的皇天啊!赵舒翘来了?”李莲英面露喜色。

“上面的是李总管吗?我是赵舒翘啊!庆王爷和其他的王爷、贝勒还有荣中堂他们在后面了,说话也就到了!”一个满脸愁云的半老头子骑着匹骡子来到城下叫道。

“这可不就是赵中堂嘛!快开城门!皇上和老佛爷都在这儿呢!这哪说理去,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李莲英道。

城门“吱呀呀”打开了,那个穿着锦鸡补子手提大刀的汉子飞马冲进城门,粗豪的嗓音高叫道:“臣甘肃按察使岑春煊护驾来了!”

声音震的树上的宿鸟噗噜噜的惊飞,“这厮倒是会卖好啊!”庄虎臣心道。

第十六章 … ~议和议得议不得(上)~

上海的七月热的让人心焦,阴云压的天都低了,可就是不下雨,坐着不动那也是汗出如浆。

海格路的一所西洋式样的花园在周围一片低矮破旧的棚户旁边赫然矗立,显得突兀和张扬,园子里到处种满了香气四溢的丁香花。里面并排三座欧洲式样的小楼,最里面一栋房子二楼紧里间的屋子里,美利坚的霍伊拉电风扇“嗡嗡”的叫着送出潮热的风。花厅的中间一个人工的小喷泉倒是多少带出点凉气。

李鸿章一身淡灰色的夏凉布长衫,靠坐在一把白色西洋椅子上,长衫的下摆撩起搁在椅靠上,清癯的面庞上皱纹满布,两道冲天的扫帚眉尾端直拧拧的撅着,左眼半睁半闭,右眼却不自然的节律性抽动。此刻他两只脚泡在水盆里,水温应该是不低了,屋子里那么闷热,还能看见白烟在冒。一个十六、七的侍女低着头正在用一个巴洛克风格的银壶给红木脚盆里倒着牛奶,倒完了,又仔细的用手试着水温。

“杏荪啊,你也尝尝,这个爪哇来的咖啡不错啊!”李鸿章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伸手在旁边的茶几上端起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盛宣怀一袭青衫,浆洗得没有半分褶皱,个子有五尺八、九,瘦削而匀称的身体,白皙的面颊,细长的眼睛带着点女人的那种妩媚的感觉,薄薄的嘴唇,下颌刮的干净,看不到半点胡茬,给人一种有点中性美的感觉,也算得丰神如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了,可是此刻鳖着嘴,苦着脸的样子真是破坏形象。他拿着电报纸用手在上面戳点着道:“中堂,朝廷又来电报催了~~”

“我啊,跟着老师曾文正公别的没学会,这个泡脚的嗜好倒是养成了,几十年了,改不了啊!食粥、泡脚是我老师的养生之道,年轻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现在老了老了,才知道其中的妙处~~~~~~这泡脚的水里添点牛奶是最好的,脚不痒,不长老茧,这个奶啊,不能用当天新鲜的,一定要放过两三天以后的才合用,洋人也说我这个办法好,他们说隔夜的牛奶里有什么,到底什么来着,又忘记了,老了,记性差了,哦,对了,叫什么乳酸菌来着;反正我也搞不明白,总归是好东西”李鸿章好象根本就没听见盛宣怀说什么,只顾兴致勃勃的讲着养生之道。

盛宣怀耐着性子听着这位大学士、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足疗经。

“当年我老师有癣疾,脚痒的难熬,就是靠用醋泡来解痒,到了我呢,又改进了些,用这放酸了的牛奶泡,功大有长进,这也算是,算是维新了吧!~~~~~~~~謦儿,再添点热水!”

侍女謦儿笑着拿铜勺又舀了一勺滚水:“大人,已经够烫了,小心把脚烫起了泡!”

李鸿章慈颜悦色的看着她:“老了,怕冷,热一点不妨事!脚烫红了,晚上好睡!人老了,瞌睡就金贵!”

“中堂大人事事都开风气之先,朝廷里的大人哪个也比不了!”一个穿着大热天还穿着狮子补服的中年男人媚笑道。

“直绳啊!你也别拘着了,穿这么整齐,你不热,我老头子看着都替你觉得热!”

謦儿走到他跟前:“李大人,您请升升冠!”

“这个可不敢劳烦了姑娘,谁不知道中堂大人拿姑娘当亲闺女看,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罢,把头上的珊瑚顶子取下来,挂在旁边的一个西洋式样的衣帽勾上。红儿微微一笑,也由着他了。

“中堂大人,卑职前几日得到线报,说有一伙子康梁的余党在广州各地散步谣言,诋毁中堂大人,卑职一听,气愤的很,当即就把人拿了,现在想请大人的示下,对这些人怎么处置!”

“放了!”李鸿章淡淡的说道。

“放了?”李总兵眼睛瞪大了,半晌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堂大人是要放长线,钓大鱼,高明啊!对这些康党就应该斩尽杀绝!”手掌下切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现在老夫已经不是两广总督了,有事情你找德寿,我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鸿章合上眼皮,淡淡地道。

“中堂是国之干城,标下是大人使出来的人,老北洋的底子,自然有事还是要请示中堂大人的”

“直绳,你听恩相的就是,总归没你的亏吃”盛宣怀脸上泛出一丝讥讽的神情。

“杏荪大人说的极是,只是下官看见那些人诽谤中堂,下官就气的狠,前些时日,朝廷上谕,要抓拿康党,毁了康有为的祖宗坟墓,下官觉得真是大快人心,但是一直没中堂大人的示下,标下就没动手,今天标下自愿请缨,杀了这些康梁余孽,把康有为的祖坟扒了,给太后和中堂出气”李总兵说的口沫横飞。

“放屁!老夫就是康党!你李准来拿我好了!”李鸿章勃然大怒,眼睛里精芒四射,刚才那和蔼可亲的表情立时荡然无存。

“卑职该死!卑职办砸了差事!中堂大人恕罪!”李总兵吓的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李鸿章斜靠在椅子上,银叉子叉起一块蛋糕,慢慢塞进嘴里,看都不看李准。

盛宣怀走过来,拉着一个劲磕头的李准:“李总兵,起来吧!”

李准偷眼看了一下李鸿章,哪里敢爬起来。

“直绳啊,这几年朝廷里的一些人都说中堂是康党,康党又攻击大人,说大人保守,这大清朝懂洋务的,除了去年薨了的六王爷,就只有恩相了,康党说要变法,中堂这些年搞的洋务,桩桩件件,哪个是祖宗的成例?那不就是变法吗~~~~~~~~~戊戌年,中堂大人当着太后的面就说过自己是康党,连太后都没说什么!恩相他老人家一直说康党有人才,早晚朝廷要收来用的~~~~~~~~”盛宣怀搀起了李准娓娓道来。

第十七章 … ~议和议得议不得(下)~

“中堂何必和那个粗坯生气,不值当的!”

“粗坯?杏荪,你是太小看他了!他是见载漪、刚毅他们得势,想邀功请好,只是老夫一直在广州压着,没敢动手而已,现在看老子离开了广州,他又巴巴的赶到上海来,想趁着康有为他们在报纸上骂我,挑起我的火~~~~~~他现在是盯着广东提督的位置,升官的心火炭一样,就想用人血染他的红顶子,他聪明着呢,不过这点子聪明都用在作官上了~~~~~~~朝廷的事情坏在这些不懂做事,只懂作官的人身上!哼,老子一天不死,他就一天别想着这个提督的位置!”李鸿章余怒未消。

中堂还是护短啊,这李准算是个什么东西?中堂肯骂他说明还是拿他当自己人,要是外人,那李中堂倒是客气的很,宰相城府,肚子里撑得船。对自己人那是不客气的,张嘴就骂,恼了抬手就打,但是处分的时候就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看来,这李直绳是没事儿了。中堂对老淮军和北洋的人护的紧啊。

“太后又发了电报了,这封电报是在怀来发的,端郡王、庆王还有亲贵大臣、军机们都已经和太后、皇上的銮仪汇合了,两宫现在正往西走~~~~~”

“端郡王?载漪这个笨蛋,就他的那个儿子,沐猴而冠,望之不似人君,还想承袭大统?我看他的太上皇的梦该做到头了!”李鸿章自己拿起了澳大利亚的羊毛手巾要擦脚。

侍女謦儿立刻抢了过来,蹲在地上,把他的腿伸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细心的把每个脚趾缝都擦的干干净净。李鸿章疼爱的拍拍她的肩膀又抚摩了一下她如一匹上好丝绢的长发。红儿抬起头看着他,秀美的杏核眼里半是娇羞半是妩媚。擦洗干净,自己端着水盆走到门口,外面穿着号褂子的戈什哈急忙接了过去。

“黑猴子也发了电报”盛宣怀见謦儿背对着自己,忙压低了声音附在李鸿章的耳边道。

李鸿章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坐直了。

盛宣怀看了一眼红儿,欲言又止。

“謦儿,你去看看,丁香她们麻雀牌打完了没有,让她弄几个小菜,大伙房的厨子那个温火菜,我是看不上的,告诉她,今天杏荪伉俪在这里吃晚饭,让她弄几个拿手菜,呵呵,天天拉着盛大人的夫人陪他打牌,也该弄几个好菜款待一下了”李鸿章和颜悦色对她摆了摆手道。

謦儿迈着碎步,袅袅娜挪的走了。

“大人,这个謦儿倒是会伺候,我看她也可中堂的意,难得丁香夫人也喜欢,中堂干脆就收了房~~~~~~~~~”盛宣怀看着她的背影道。

李鸿章瞬息间变了脸色,眉毛飞扬,眼睛里满是阴鹫之色,鼻子哼了一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七王爷送我的,不能不留着,谁知道是什么来路,咱们这位王爷开庆记公司做卖官的买卖是好手,这样的心计他是没有的,料想还是太后的意思啊!~~~~~~~~我被调到了广州,荣禄在北洋里掺沙子、耍光棍,也坐稳了屁股,可朝廷还是忌惮着我~~~~把个这样的人在放我枕头边上,睡觉都不能眼睛闭塌实了!”

“大人刚才当着謦儿那么骂载漪,如果她真的是朝廷的耳报神,那可就~~~~~”盛宣怀忧心憧憧道。

“放心吧,没事儿,载漪的那个儿子还没当上皇上呢!现在天下糜烂成这个样子,不是他挑头闹的?联军都进了北京,还有他好果子吃吗?再说了,这些年,我身边的人哪里来的没有?我自己都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朝廷的探子,多少是各地的督、抚安插在我身边瞧风色的~~~~~~~~由他吧?谁还能把我老李的蛋咬了去?”李鸿章全然不在意。

中堂的这点子老毛病怎么都改不了啊!当年曾文正公就说过他,见识超人,朝堂无人可及,就是这两淮军中养成的匪气脱不了壳。二十三岁就中了进士的人,翰林的底子,又当了那么多年的中枢大学士,这一张口粗话就出来了。当年的那句笑话“翰林变绿林”,还真是没委屈了他老人家。可是他毕竟为朝廷立了那么多的功劳,平长毛、捻子,一千三百名两淮新编乌合,破衣烂衫,训练不足,装备不整,被洋人笑话是“乞丐兵”,可是就是这些乞丐兵守住了上海,当时进攻上海的长毛可是有数万之众啊!办上海三局、修铁路、建海军,胼手胝足在万般艰辛里维持着大清最后的一点体面,还要小心谨慎的应付满州亲贵和朝廷里不知山外日月是何年的清流的诋毁攻讦。就是这样,朝廷还是如此的提防他,真是让人心寒啊!

“朝廷也真是,有中堂才有这大清!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中堂,这大清早就不知道什么样子了~~~~~~~~还明目张胆的就在中堂身边就埋钉子!”盛宣怀咬着牙绷着脸,恨意满胸道。

“算了,我也惯了,朝廷对汉臣永远是个不信任,怕我是吴三桂!~~~~~~~~不过你还别说这丫头伺候人倒真是个好手,按摩捏脚的功夫,扬州的师傅都比不上,也会讨人喜欢,你是知道丁香的,那是个没底的醋坛子,偏偏就喜欢她~~~~~~~”李鸿章提起宠妾丁香夫人,一脸的爱怜:“好了,杏荪,说正经的吧!黑猴子还说了什么。”

“他说,岑春煊带着五千甘肃绿营跑到了北京勤王,结果到了北京得知两宫西巡,又带着骑兵追上了圣驾,另外,吴永也接了驾,现在做了行在的粮台会办~~~~~”

“岑春煊?”李鸿章一字一顿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是不是原来云贵总督岑毓英的儿子,做了几天的广东布政使的?后来和鹿传麟不对付,给调到甘肃当了按察使的那个?”

“中堂说的一点都不错,就是他!中堂好记性啊!”

“这小子当年在北京是出了名的混球,号称京城三恶少之一,现在会来事儿了?”李鸿章乐道。

“听说他在甘肃官声还好!没什么刮地皮的事情,就是执法严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能办成大案子,甘肃的官都怕他,他衙门口的笼子不知道站死了多少人~~~”

“杏荪啊,你这个妹夫吴永不简单啊!现在给行在做粮台,只要差事巴结的好,前途远大啊!你有眼力!”

“这还不是恩相抬举他!只是这个粮台不是好干的啊~~~”盛宣怀眉头深锁道。

“放心吧,吴永不是那么好摆布的,他自然有办法~~~~~黑猴子还说些什么?这些年,多少银子填了这些骚老公的狗洞!也该中点儿用了,甲午年以后,我就成了清流枪口下的靶子,军机们也都想拿老子做伐,李莲英也疏远了咱们,宫里只能靠这些小毛猴子递消息了~~~~~~~”李鸿章眼睛微微闭上,身体在西洋椅子上也越靠越低。

“他还说,头一个护驾的是一个叫庄虎臣的候补道,听说这个人手段凶狠,杀了几百号的义和团,连那个什么黄莲圣母都被他打了一枪!说起义和团,一口一个拳匪~~~~~~也怪了,老佛爷硬是不生气,以前老佛爷为了这个,可是着实的杀了几个人啊~~~~”盛宣怀边说边在花厅里走来走去。

“风头要变了,你瞧着吧,要不几日,朝廷剿灭义和团的旨意就要下了,现在朝廷是没办法,咱们和张之洞、刘坤一联手一道东南互保,袁世凯又在山东按兵不动,朝廷里没有可用的兵,只好拿些个乡愚当炮灰~~~~~~;载漪这个蠢货还妄想杀了皇上、六王爷和老子,嚷着什么砍了一龙二虎三百洋,我看他们的头在脖子上恐怕是不稳了!”李鸿章一口的安徽腔调,还是当年的十足丘八气。

“对了,那个候补道叫什么来着?知道什么来历吗?”李鸿章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好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叫庄虎臣,黑猴子电报里说,是铭字营庄毕的独养儿子,榆林堡里一个出名的恶少”

“噢,还是咱们老淮军的底子?庄毕?就是刘省三手里那个在台湾肠子都被法国人的洋炮炸出来,又塞进肚子里盘肠大战,开炮打死了法国海军司令孤拔的庄疯子?”李鸿章的眼睛里光芒一闪,亮了起来。

“大人真是好记性啊,十几年前的事情如数家珍!庄毕的诨号就是庄三疯,人说他见血疯,见女人疯,见银子疯,实在的一个见了钱不要命,见女人不要脸的货色,一个实授的游击,不过是个四品的官,两千的兵光空额就吃了一千二、三,往家里一大箱、一大箱的运银子和洋钱,嫌车子拉的少,用船来装,老婆就娶了十好几个,在台湾的时候,那黑的婆罗州的猩猩褪了毛一般的土著女人他也敢娶回家,当年别说是在铭字营,就是在整个淮军,他的名声那也是响当当的,啧啧~~~~~~”盛宣怀吧咋着嘴道。

“那真是个悍将啊!当兵的不怕死就是好样的,脑袋别在裤腰上卖命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个钱吗?当年曾九帅打开了南京城,长毛藏在城里的财宝不也是抢了个干净?后来怕朝廷问罪,一把火把南京烧成了白地,说是长毛抗拒官兵,自己放火自焚引起了大火,谁不知道那是鬼话?银子还能被大火烧没了?我老师文正公,那么道学的一个人,又是带兵带老了的,他老人家什么不明白?那不也没说什么,没钱怎么带兵?

~~~~~现在的兵捞钱的本事一个赛一个,可是能打仗的还有几个,八旗、绿营糜烂多年那是自不去说它,刘坤一手里的兵,那是湘军的底子现在也是一塌糊涂,就连咱们淮军,也早就没了样子,甲午年叶志超就敢一枪不放从朝鲜逃回来,土的不行,那洋的总要好点吧?方伯谦倒是留过洋的,可是回国不到两年,公馆也置办了,小老婆也娶了,连鸦片烟都抽上了!可打仗呢?

只有个邓士昌是成器的,敢拿军舰和日本人去撞!~~~~可怜了丁禹廷啊!北洋水师战败了,自杀的是不少,可只有他是用了手枪的,其他的人全都是吞了烟膏子,平日里这些人都是抽着大烟带兵的~~~~~是我的过错啊,明明知道他不懂海战,还是把他调到了水师,当了提督,本来是想提拔他,让他有个好前程~~~~~~~

好!庄三疯这个诨号起得好!有这样的爹才能养出这样凶悍的儿子,好家伙,一个没职没权的候补道居然敢开枪打了义和拳的黄莲圣母,还杀了几百拳民!这些个拳民可是连紫禁城都敢冲,说是要杀皇上,横的都没个谱了,前些日子聂士诚来电报问我,团民搅乱军队怎么办,老子回电就一个字,杀!对这些八卦教的妖孽除了个杀字还能如何?~~~~~~~~~~~~~~恶少?呵呵,岑春煊一个恶少,这庄虎臣又是一个恶少,咱们大清国现在就靠两个恶少拱卫?多少比紫禁城门口的石头狮子强些~~~”李鸿章重又半躺半靠在西洋椅子上,半闭着眼睛说梦话般絮絮叨叨了半天。

“袁慰亭倒是个知兵的,他的武卫右军也还是能打的!”

“袁世凯?什么玩意儿!当年为了烧老翁的热灶,变着法的想让我辞了大学士的位子,大学士是有定额的,我要不挪窝,他翁同龢急死也没用,结果当时在贤良寺就被我骂了出去!一条没骨头的狗!现在又巴结上了荣禄和庆王~~~~~~真不知道袁甲三家的风水是不是坏了,怎么冒出了这么个东西!”李鸿章嗤之以鼻。

“中堂,朝廷现在是一天几个电报催着,这和议的事情到底怎么办?这个和到底是议得议不得?”

“和议、和议,先和了才有得议,现在洋兵打的正热闹,不停战议什么?再说了,朝廷的态度不明朗,太后她老人家还没个准话,别又是个甲午啊!”

“可是这样让两宫在外面飘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和有什么好议的?只能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李鸿章下意识的揉了一下当年在日本被打伤了的眼睛:“现在这个交涉谁去办,那谁就是汉奸了,‘杨三死后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甲午年的教训呐!现在只要去议和的,将来肯定是天下共讨之,汉奸、国贼的罪名是现成的,人人得而诛之~~~~~~办事的人被人喊打喊杀,冷眼看热闹的倒是忠臣,这大清朝的官场我算是看透透的了~~~~~~~罢了,能躺在家里的热炕上睡死就是福气,不能老了老了,再上回菜市口,我还没那么迂~~~~~~~”

“太后这次向西洋十一国开战,那也是太糊涂了~”

“杏荪,说话注意些!”李鸿章脸色一沉:“你比别人不同,要是别人说这个话,我大棍子打他出去,和他们也讲不明白,可是你的见识不应该这么浅!自打长毛作乱以后,藩镇日大已是不争了,八旗、绿营早就烂到根子了,朝廷中枢也不指望他们了,能打仗的就是文正公的湘军和左季高的楚军还有咱们淮军,可是朝廷又怎么放心?我老师自请裁撤了湘军,结果稍有不合意的地方,朝廷就敢下旨申饬,当年咸丰爷可是说过,谁灭了长毛可是要裂土封王的!~~~现在清流、满州的亲贵和各省的督、抚是三股子,谁也离不开谁,可是谁也不尿谁,太后在三个鸡蛋上跳舞,哪个都不能踩破了,哪方闹的厉害了,就拿另外两方打压,朝局颓危不可收拾,太后就是要靠制衡才能勉强维持这个烂摊子,她也难啊!现在洋人要让太后归政,没了太后,谁能收拾这个局面?”

盛宣怀沉吟半晌,徐徐道:“其实,太后归政也未必不是好事情,皇上要维新,中堂何尝不是这样?中堂可是个康党啊!”康党两字一句一顿。

“哈哈,康党!我这个康党可是在康有为眼里是地地道道的汉奸啊!”李鸿章笑道。

他拿起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品了一口,微微皱眉,就又放下了:“咖啡这东西,热了喝还是满香甜,凉了就成了中药,朝政未尝不是如此,朝廷现在好比是个久病的人,虎狼药上来就能要了人的命!~~康有为的学问的好的,但是我观其人,气宇格局狭窄了些,当年的老翁两代帝师,那学问也不差啊!戊戌年,皇上一下子要裁撤掉那么许多的衙门,断了上万的官的生计,那还能不出事儿?皇上操切了些,太后掌着总,徐徐刷新也许还会有个出路,结果他们要闹宫变,这还能成什么事儿?现在洋人总觉得皇上是开明的,维新的,如果皇上拿了大权,必然会开放码头、港口,洋人能多卖点东西给咱们大清,他们图的是利,洋人一直愿意和我打交道,也是这个理,可是也不想想,如果太后不支持,我北洋哪里会有成军的那天?太后难道不想维新?不想变法?~~~~~~皇上如果掌了权,必然重用康有为,那北京城,甚至整个大清都要人头滚滚喽,咱们中国人自己杀自己人的时候,手腕子可从来没软过,那时候,天下真的要乱了,各地督、抚哪个是省油的?“清君侧,诛晁错!”~~~~~~闹不好又是一个五代十国,人命轻如草芥!~~~~~~~老翁当年为了报我参了他哥哥翁同书的旧恨,克扣我北洋的军费给太后修园子~~~~~~天下人都说,太后是图享乐,其实,我是最明白的,她是怕我北洋一家坐大,尾大不掉,说到底,还是个制衡,帝王心术,用心也深啊!”

盛宣怀被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吓得目瞪口呆,默默垂首不语。

李鸿章倒是表情平淡,看着他道:“杏荪,我让给你香港西医馆的一万两银子送去了没有?”

“已经安排妥当人办了,首尾干净,大人放心!”盛宣怀的脸上又泛出了神采,心道:“大人莫不是被那人说动了心?”

李鸿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摆摆手,苦笑道:“杏荪呐,你不要瞎猜,这个一代人要干一代人的事情,我这辈子就是个裱糊匠,把这个破屋子拾掇的勉强还能看罢了,老了,不能想那么多了,撑一天算两晌,由他去吧,我是不成了,大清这条船要是沉了,我也就陪着了,什么大总统,我是没兴致了,由得这些年轻人闹吧,说不定瞎胡弄还能出朝廷~~~~~也许你能看到那个孙文成大事的一天!”

“您认为这个四大寇之首的孙文能成事儿?”

“不好说,但是此人一心为公,从无半点私念,凭此一点,老夫自愧不如,当年长毛的洪杨更是差之千里,就是我老师曾国藩也没他的热血,如果大清真的要亡了,我倒情愿亡到他手里,总比天下军阀混战,成个南北朝的局面好些,这样,对天下万民,也许还是一件幸事!我李二一生阅人无数,别的不敢说,这点子眼力还是有的,不会看错的~~~~~~~~咳,我老了,如果再年轻个二、三十岁,未尝不能和他争一日之短长!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现在,哎~~”李鸿章眼睛里闪过一丝火光,握着老拳作势要向茶几砸去,但是终于苦涩的长叹一声,松开了手。

“恩相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维持着这个局面不容易啊~~~~~~~那议和的事情?”盛宣怀在惊谔中回过神来,问起了正题。

“等等再说吧,左右是个鱼肉,也不在乎让别人早一晌晚半天夹到碗里。”李鸿章的气势一弱,颓然的靠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泪花闪过。

第十八章 … ~红娘盗走张生线~

祁县,太岳山环绕的一座小城,东与太谷县相邻;西与平遥县接壤,县城东边,暴雨过后的汾河浑浊的泥汤滚滚而过。“祁、太、平”,三座小城在清季那是声名赫赫。白银谷的名声可不是虚的,几大钱庄、票号的总部都在这里,几乎算是西帮的大本营了。

县城的小东街大德通票号被粉刷一新,大清朝的两宫现在就驻跸在这家山西的钱庄里。

在这个八百年没见过皇帝的地方,普通百姓从惊讶中醒悟过来就是纷纷走出家门,来看个热闹,结果没两天就没人有兴致再瞧这景儿了,几千乱哄哄的绿营把世面搅扰得没个样子,更别提还有些个腰里系着黄带子,横着走道的宗室、觉罗。山西商人扎了堆的去求桂春,桂大军机又捅到慈禧老佛爷那里,才算是勉强压住了,世面终于太平了些。

大德通的后堂有三趟独立的跨院,正房住的是皇太后慈禧一干人,东跨院住的是岑春煊和手下的两棚绿营兵,西跨院住的是庄虎臣一干人等。这两班人马就是临时护卫銮驾的队伍了。这个西跨院其实就是个小四合院,庄虎臣带着手下一干人也是关门成一统,自成一家。

惨白的月光透过顶棚的亮瓦射到屋里,正好照到庄虎臣的床前。已经交了二更了,庄虎臣的眼皮都在打架,实在是困的不行,这几日累的够戗,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骑在马上都想打盹,可是一躺在床上脑子里就倒海翻江,前世今生的林林总总都浮现在眼面前,两条腿的内侧被马鞍磨的破了皮,火烧火燎的疼,搞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烧饼,直到三更天才被瞌睡虫打败,沉沉的睡去。

庄虎臣是睡着了,可斜对面的一间屋子,红烛却还在亮着。这个是他那拜了半回堂的媳妇儿楚颦儿和她的丫鬟冰儿的房间。

冰儿拿着根铜钎子挑了挑已经烧了一多半的龙凤红烛,原本有点昏暗的屋子又亮堂起来了。

“小姐,你看红烛爆了个喜花,一定要有好事儿了!”冰儿回头看着颦儿笑道。

楚颦儿小心的在线装的乾隆版脂批《石头记》上折了个角,缓缓合上书页道:“现在还能有什么喜事?你也信那些村愚的鬼话!”

冰儿朝她做了努着嘴做了个鬼脸道:“小姐,是不是又替林妹妹伤心了?她是不是又和她的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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