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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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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戈什哈,赶紧的搬来几把椅子,方友升反而慌了神,不明白这位年轻的有点夸张的钦差大人何以先倨后恭,忙躬身一礼道:“标下今天怠慢了大人,有罪!不敢劳钦差大人赐座!”
庄虎臣走到他跟前,亲自把椅子摆好,深深的一躬到地,吓的方友升连扶都不敢扶他,扑通,又跪到地上了。
庄虎臣双手扶起他道:“刚才是兄弟无礼,老将军莫怪!老军门在镇南关和法国人打仗,身上处处带伤,手上的筋都断了,还是死战不退!五百亲兵战到最后,只剩下二十七人,英雄啊!就凭这,兄弟给你鞠躬了!”
方友升的眼眶里有点泛红,昏花的老眼闪出一线光芒道:“哎,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大人还提它做甚?当兵的,吃着国家的粮饷,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洒血卖命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怎么当得起钦差大人如此的褒奖?英雄二字标下愧不敢当!”
“都坐吧,都坐下吧!”庄虎臣双手下压,示意大家都落座。
刘光才和李永钦现在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些,但是也是心里感动,钦差大人果然是将门之子,还是懂我们这些丘八的心!看来不但脑袋没事了,这顶戴花翎在头上也牢稳了。
几个人道谢完毕,也都落了坐。
庄虎臣正想问几句,有关前线军情的问题,只见一个旗牌官走进大帐,打了千,跪下道:“报钦差大人,健锐营和神机营的几位大人和神拳的大师兄回来了,被钦差行辕的护军挡在辕门外,现在闹起来了!”
方友升、刘光才、李永钦刚刚放进肚子里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了,又来事了!
庄虎臣刚刚平和的面孔又拉下来了,旋即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道:“走,出去看看!”说罢,第一个走出大帐。
一群人都是心情忐忑的跟在他后面,耷拉着脑袋,惴惴不安。
第六十章 … ~子弹整容~
辕门口钦差行辕的武卫军的回回马队,现在战马都已经拴好,成了步卒,穿着整齐的号衣,手里的骑枪都是拉开了栓,顶着火。西北汉子标志性的黑红色国字脸都涨的成了酱紫。陈铁蛋带着的几十好亲兵戈什哈,手里也是断着洋枪,一个个撇着嘴,下巴朝天,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表情。
对面将近一千的穿着一身红的义和团,抗着大刀、长矛、洋枪,嘴里零碎不断的骂着。
“什么鸟钦差,现在钦差比永定河的王八都多些,是人不是人的都算个钦差?”一个二十多岁,三角眼,下垂的扫帚眉,脸色青黑,一看就是大烟瘾不小的主。
“就是,一个四品的道台,芝麻大的官,露水珠大的前程,也敢在咱们爷们面前充大个的!爷家里的三等奴才也比他高贵着些!”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全身红的义和团装束却勒了条黄带子,腰上还缀着明黄的卧龙袋。
“去你娘的,老子剁了你!”陈铁蛋瘦脸都气得发青,只是脸上的酒刺疙瘩倒变的充血涨红。别人都是拎着洋枪,他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把雁翎刀,呼呼舞着就冲了出去。
“哎呦”陈铁蛋的肩膀被人扯住,人滴溜溜陀螺般转了几圈才勉强站住,头都晕了。回头一看,举起的刀又放下了,拉他的人是面无表情的王天纵。
“师傅!”陈铁蛋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起。
“大人还没到,一切听大人的!”王天纵低沉的声音道。
一群义和团打扮的人当时就笑翻了:“装你娘的什么洋蒜?有种就来把爷砍了,没卵子就滚回你娘的肚皮里回回炉!”
“咱爷们,大师兄都给施法了,刀枪不入,爷正想找人砍两刀,试试这金钟罩呢!”
陈铁蛋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回头看见大帐里出来的一群人。
“师傅,你看,大人来了!”李贵也发现了,忙向王天纵叫道。
“呵,好热闹啊!”杨士琦冷笑道。
回回营马队三百多人,榆林堡带来的亲兵还有二十多个,和他们对峙的义和团更是有七、八百,一千多人把辕门挤的水泄不通。更别提,大营里都炸锅了,武功营的湖北蛮子,忠毅军、晋威营的山西练勇,都在校场上看热闹。
“怎么还不动手?这些甘肃来的土鳖也是假把势!敢说不敢练!”
“你说,这神拳的人真的能刀枪不入?我看悬乎!”
“那咱们赌一把,要是真的枪打不进,算你输,要是一枪打穿了,那算我输!”
“赌什么,一壶汾酒?敢不敢?”
“不敢是小婊子养的!”
上万人的大营,都拥挤在大较场,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连赌盘子都开出来了,就等着见个输赢了!
庄虎臣嘴角一直挑着一丝冷笑,步伐不急不缓的向前走。
“钦差大人,这里乱的很,大人还是先回大帐吧!”刘光才苦着脸道。
“几位大人带的好兵啊,连本钦差都要回避,真是军威赫赫啊!”庄虎臣话里的骨头傻子都能听出来。
“标下驭下无方,大人治罪!”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李永钦看着旁边亦步亦趋的几个守备、游击,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还不把你们手下的兵都撵回营房,都跟在老子身边做什么?还等着领赏呢?”
一群中下级的军官连忙散开,连嚷带骂的把瞧热闹的兵赶出了大校场。
“放炮、请王命旗牌、摆开钦差仪仗!”庄虎臣一口气下了三道令。
三关的几个将领忙不迭的去安排,心里都是揣了兔子一般,钦差大人看来真是火大了,真的要杀人了。
“咚、咚、咚”三声号炮响过,辕门的人当时就是一阵骚动。回回营和亲兵让开了一条道路,但是手里的枪都还是端着,冲着门外。
“都闹啊,闹啊,怎么不闹了?本大人看着呢!”庄虎臣冷着脸道。
一个旗牌打扮的人,呼呼哧哧的搬来一张沉重的核桃木太师椅,庄虎臣大马金刀的坐下。这时候,他才发现,辕门口,一个穿着金丝法袍,头戴束发金冠的家伙,居然也是大辣辣的坐在椅子上,和他对上眼了!看打扮,这厮肯定是这伙团民的大师兄。
“都回营,都赶快回营!钦差大人在这里,你们想造反吗?”方友升手舞足蹈的比画着,老脸上汗水直淌,受过伤的右手抖的更厉害了。
一个团民打扮的人,一脸的不屑道:“什么钦差?老子不认识!北京城里,端王爷见了大师兄还得称呼一声师兄!见了老子还叫有声二师兄!一个四品的道台,算个鸟?”
“你***找死!”回回营的管带马福祥当时就炸了毛,洋枪对准了这个家伙,就等大人一声令下。
“来,来,你往这里打?爷爷神功护体,刀枪不入!”这个团民支棱着一双招风耳朵,扯开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用手指着道。
“王天纵,你过来!”庄虎臣冷冷看着,手一挥道。
王天纵小跑几步,到跟前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庄虎臣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这个亲兵队长当的好啊!只知道看热闹?”
王天纵半是气恼,半是委屈,眼圈都红了。
“老子数到三,如果他那双招风耳朵还在脑袋上,你就收拾包袱滚回洛阳,跟着你老表卖膏药去!”庄虎臣的声音阴冷的怕人,眼珠都要滴血。
庄虎臣举起右手,张开了手掌,把大拇指一合道:“一”,又合上食指道:“二!”
“砰、砰”两声枪响,所有的人都被震呆来,只见王天纵手里赫然多出了两把六子转轮,枪口的青烟还在往外冒。
“我的耳朵啊!”刚才还嚣张的二五八万似的义和团二师兄,此刻正双手捂着脑袋躺在地上打滚,一身一脸全都是土,手指头缝里的喷涌出殷红的鲜血。
难看的招风耳朵没了,人应该漂亮点了,看来子弹也能整容啊!
第六十一章 … ~旗人气死人~
王天纵的枪一响,辕门先是一阵惊讶声,随即是死寂,团民们眼珠子都快瞪到眼眶子外头,下巴都掉了一地。
在最初的惊谔过后,团民的怒火烧的眼睛滴血,手关节把兵器握的“咖吧吧”响。有洋枪的都把枪栓拉开,“刷拉拉”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人,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了!”王天纵的脸色微微一变道。
“大人,你先避一避,标下顶在这里,断不会让人伤了大人一根寒毛。”刘光才脸色由黑变白又转了死灰一般。
庄虎臣面无表情,眼睛里满是阴鹫之色,也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
刘光才一见要糟,丘八气也发了,对着自己的戈什哈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把钦差大人请下去!”
几个戈什哈慌着忙着跑过来,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腿的抱腿,还不敢手重了,怕弄疼了钦差大人,回头算起帐了,又是个罪过。
“放下我!哪个再敢动我!斩!”庄虎臣也动了真火。
几个戈什哈,看了看钦差,又瞅瞅刘光才,不知道如何应付了。
“把格林炮抬出来!”方友升七十岁的人了,刚才又是累又是惊吓,现在居然底气还挺足的。
不多时,三挺格林炮搬到了辕门口,黑洞洞,马蜂窝一般的枪筒子对着外面。
“方友升,你到底是哪头的?你脚跟可要站稳当了!”
“方军门,都是自己人,你弄这个做什么?”
外面的团民炸了窝,七嘴八舌的叫着。
方友升原本昏花的老眼,居然现在如鹰隼般锐利,手也不抖了。
“你爷爷我,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跟着左大人去新疆,炮子穿了胸膛,老子命大没死,在台湾打法国鬼子的时候,又被洋炮把手上的筋挑断了,五百亲兵死的就剩二十七个了,爷爷还是没死!阎王爷都不敢收老子,居然这些日子,受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的气!”说着,方友升一把扯开官服的纽子,衰老褶皱的皮肤上如刀刻斧凿一般,狭长的刀疤,接痂后又翻着的枪伤,尤其吓人的是胸口一块几乎有一尺左右的乌黑坏死的皮肤。
“你们看看,老子打了一辈子仗,长毛、捻子、居延集的回回,云南的法国白鬼,老子怕过谁?今天你爷爷我,把话撂在这儿了,我数到十,哪个手里还有兵器,全把你们突突了!”
“格林炮准备!一、二、三‘‘‘‘‘‘‘‘‘‘‘‘‘‘‘‘‘‘‘‘‘”
刘光才和李永钦的眼睛里也放着光,这老头可以啊!平时看着昏聩,关键时候一点不糊涂,这通身的杀气,真是不减当年,不愧是在镇南关威镇法国人的楚军悍将!
“七、八‘‘‘‘‘‘‘‘”
校场里所有人都是一声不响,大气都没人长出,天际里只回荡着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
“叮叮当当”,一阵兵器落地的声音,还没等数到九,辕门外所有的人都自觉的把武器扔到地上。
赵驭德一直手里攥着庄虎臣的衣角,这时候心才算放到肚子里,低头一看,少爷簇新的官服已经被自己抓的皱皱巴巴,如同一块用旧的抹布了。
外面的人兵器是扔了,可嘴上不示弱。
“方友升,爷记住你了!算你狠!等爷回了北京城,看怎么修理你这个老不死的!”一个瘦不拉几的年轻人道。
“你看着了吧,这些汉人都不是玩意儿!平日里装的人似的,一到关键时候,就他娘的变了,晌午还跟着咱们去拜白面将军,头一个磕头的就是这个老东西!”旁边一个也是穿着团民衣服,腰上去缀了个汉玉头子的年轻人道。
“我说伙计,你说谁呢?你老子我也是汉人!你骂谁呢?”旁边一个黑脸的团民不干了,满口的山东腔调质问道,醋钵大的拳头已经扬起来了。
“哥哥,咱可没说您啊!咱们神拳里的兄弟不算啊!我骂的是那个老东西!”缀着汉玉头子的年轻人急忙解释。
庄虎臣看着还在叫嚷的团民,鼻子哼了一声,自语道:“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
“健锐营的人和神机营的人出来!到辕门里面!”刘光才扯着嗓子叫道。
团民的队伍里,好半天,三三两两,晃晃当当,庄虎臣一看,好家伙,居然有二、三百,都快够半个营头了。这些个人,兵器都扔了,空着手,一摇三晃的进了辕门,还不忘撇个嘴,晃晃拳头,向钦差行辕的护兵示威。
“什么玩意,充什么大头蒜,钦差老子见多了,敢朝咱旗人爷们开枪,还反了他了!”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圆胖脸,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边走边骂,嗓门还不小,庄虎臣听了个清清爽爽。
庄虎臣上下打量着他,这个人有个特别的标志,让人一见忘不掉,就是眉毛浓的出奇。男人眉毛重,一般说来,是比较好看的,可是搁在他脸上,却那么的不和谐,好象眼睛上面趴着两条黑虫子,看着让人恶心。
“你,站住!”
“大人是叫小的吗?”脸上趴着两只黑虫子的人仰着脖子问道,声音里满是不屑。
“说的就是你,你是干什么的?”庄虎臣问道。
“小的是大营的粮台,和大人同行!只是小的命不济,没混个钦差干干!”一口一个小的,大人,话似乎还恭顺,只是里面的骨头膈的人难受。
“你这王八蛋叫什么?”庄虎臣眼里冒着火。
“回钦差大人的话,小的叫刚简安,镶黄旗出身,上三旗万岁爷的亲兵,小人的娘是科尔沁老德王的格格,不是什么王八下的蛋,小人斗胆请问一句,大人是个什么玩意下的?”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的,只看见两条黑虫上下翻动。
这群穿着义和团服饰的旗人大爷,听见他消遣庄虎臣,都笑翻了。
“好,你有种!”庄虎臣平日里嘴巴也算能说的,今天被气的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旗人,旗人,名字还真没叫错,真是气死人!
“请王命旗牌!”庄虎臣高喝一声。
刘光才看见刚简安损庄虎臣,就知道要不好,钦差大人年轻气盛,这些旗人大爷又都是蛮横惯了的,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能不呛出火来?请王命旗牌?钦差大人莫非是真的要杀人?
第六十二章 … ~政治迫害~
中军大帐里,方友升、刘光才、李永钦和其他几个总兵、统制都跪在地上哆嗦,今天没迎接钦差,已经是大大的不敬,好在大人宽宏,不计较,才算是过了一关。哪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神拳的人又和钦差杠上了,又夹杂着八旗的大爷呛火,这次看来是不会有个善了啦。
穿着法袍的义和团大师兄还是大模似样的坐在太师椅上,眼皮都不夹庄虎臣这个钦差大人,旁边一群穿着团民服色的八旗的军官,比伺候亲爹还要恭顺的围着他。刚简安更是梗着脖子,下巴朝天,连看都不看庄虎臣,眼睛上的两条黑虫子更是显眼,惹得庄虎臣一阵冲动,想把他眉毛给剃了。
“杨大人,按照大清律,辱慢钦差是什么罪过?”庄虎臣转过头,看着眼睛里也是寒的结冰的杨士琦问道。
“斩立决!”杨士琦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仿佛说的是吃了吗之类的问候语。
“方军门,军中持枪对着监军,应该是个什么罪?”庄虎臣又看着跪在面前的方友升问道。
“回钦差大人的话,我大清从来军中不曾有过监军,不过按照上谕,大人是总统三关军务的,那自然是主帅,这个。按照军法,持器械欲伤害主帅的,那个,那是立斩‘‘‘‘‘‘‘‘”方友升刚才的豪气也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又重新变回了昏聩的老头子。
庄虎臣冷笑着看着刚简安道:“我是应该叫你刚大人呢,还是刚师兄?”
“大人随便,你就是叫俺小刚子,俺也只能听着,谁让您是大人呢,咱就是心里不舒坦,也不能把大人的蛋咬了去!”刚简安的话能噎死人。
“放肆!你找死!”王天纵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过去,薅着他的脖领,左轮枪指着头的道:“再敢放一个狗屁!老子就让你脑袋开花!”
刚简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随即又硬气起来:“有种你就开枪,老子要是皱皱眉头,不是满人的子孙!”然后又回头对着其他的八旗军官道:“你们瞧着了啊!汉人要骑在咱们这些旗人爷们的头上拉屎了!”
十来个旗人军官被他拱起了火,都是撸胳膊,挽袖子,骂骂咧咧的准备动手。
王天纵冷着脸,把枪朝四周晃了晃道:“谁要敢动,老子就让枪子咬了他的蛋,送他到宫里伺候皇上去!”
一群人当时就吓的不敢动了,王天纵的枪法,那刚才是亲眼看见的,真是他开了枪,想让谁当太监,那太容易了。健锐营、神机营的军官马上就老实了,别说动手,连大气都没胆量喘了。都低着头,警惕的防护着裤裆。
一见镇住了这些旗人,庄虎臣转脸就问那个大模大样的大师兄:“你也是八旗的?”
“你是问我?”大师兄还是僵硬的死人脸。
“废话,不问你问谁?”
“本仙是太上老君座下‘‘‘‘‘‘‘‘‘‘‘‘‘‘‘”
“少他娘的装神弄鬼!不是军中的就立刻滚出去!”赵驭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大师兄眼皮一翻道:“你敢侮辱本仙?”
突然,他全身颤抖,口吐白沫,嘴里碎叨叨的不知道念着什么。
旗人的军官都是满脸的兴奋:“大师兄做法了!”
“砰!”的一声枪响,把满帐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庄虎臣也是一个激灵。
“妈啊!”大师兄一蹦八尺高,屁股上着火般从大帐逃了出去,再也没有刚才的骄狂。
王天纵帅气十足的吹了吹枪口的清烟,嘴角挑出一丝嘲笑。刚才一枪打在大师兄的脚下,把他吓蒙了。庄虎臣等人都是哈哈大笑,八旗的军官全都耷拉下了脑袋,连刚简安的腰板也软了,好象皮球泻了气。
“现在该说你了,你说说,本钦差该如何发落你!”庄虎臣的声音越来越生硬。
“随便,大人要想治小的罪,那容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是把小人送到养蜂夹道,小的在天牢里要是皱皱眉毛,那就不算旗人家养的!”刚简安脸都吓白了,但是一张嘴还是硬邦邦的。
杨士琦伏在庄虎臣的耳朵边,低声道:“查查库。”
庄虎臣眼睛一亮,妙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是摆明了说我陷害你吗?政治斗争,不斗便罢,要斗就是你死我活,今天弄崩了,敢放虎归山,那后患无穷啊!你不是和老子同行吗?十官九贪,老子要不是忙活着弄钱庄,也指不定贪污多少!大军的粮台,那是一摸一手油的差使,不信不把你查个底掉!
“走,本钦差要清点武器、粮草,马上要打仗了,这些事情不了解如何得了!”庄虎臣说罢,大摇大摆的出了中军帐。
刚简安一听,两条黑虫子般的眉毛一阵抽动,面无人色。
李贵紧跟着出去了,走过呆若木鸡的刚简安身边的时候,轻蔑的瞅了他一眼,径自仰着脖子,下巴朝天出去了,居然是学的方才刚简安的表情。
陈铁蛋走过他身边,示威似的朝他挥挥拳头,王天纵似乎没看见他,眼睛直着往外走,到他身边,突然嘴里“砰”的一声,模仿枪响,吓的刚简安条件反射的蹦了起来,引得一阵哄笑。
赵驭德看着他们这些坏小子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自语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长大!”但是心里也是觉得解气。
杨士琦慢慢踱着方步,最后一个跟了出去,冷冷的斜着眼睛看了看刚简安,居然最后眼神逐渐变的柔和,似乎还带着一丝的得意。搞一个人,一刀杀了那不是好办法,又不是土匪胡子,怎么能那么粗鲁,想杀人,自然要占领一个道德的至高点,孔子杀少正卯,也要寻个由头。先把你搞臭,让你变的人人皆曰可杀,那杀起来,自然就更有味道。想杀当官的,最好的罪名自然是贪贿!就此一条,让你永世不翻身!
第六十三章 … ~杀人如宰猪~
离大营一里多地就是粮库,旁边是大军的草料场。粮库都是露天堆放的,三丈多粗的苇席子粮垛,足足有好几百个。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上面都用密密层层的苇席搭着,防夏天的暴雨用的。
庄虎臣已经爬了十几个粮垛了,手下的亲兵也都撒下去,一个个的检验。每个粮垛都是满的,金黄的小米、雪白的面粉都是盛的满当当。庄虎臣笨手笨脚的从木梯上下来,心里又是郁闷又是感慨。本以为靠盘库,能拿住这个刚简安的把柄,没料想,这家伙竟然是个比海瑞还清的清官,帐、物相符,分毫不爽。虽然这个家伙说话难听,面目可憎,但是这也罪不至死啊!宰个清官,用人头来立威的事情,庄虎臣还干不出来。
刚简安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又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人,怎么,小人的差使有什么毛病,大人尽可指点。”
庄虎臣脸上一红,有点挂不住,只是点了点头,抬头看看不远处的一个粮垛上,李贵的黑脸上都是白面,鼻子眼都看不清了。只见他竖起一个拇指,意思是说,这个也是满的。刚简安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是压抑不住了。
他越是得意,庄虎臣越是懊恼,更多的还是尴尬,带着满大营的官员来盘库,居然查出了个清官,也真是邪门了。这大清朝的乌鸦窝里,居然还有只白乌鸦。脑子一热,心里不慰贴,也不顾钦差的身份,对着粮垛就是狠狠的一脚。
还真是活见了鬼了,装的满满的粮垛,一脚上去,居然感觉是软的。穿越前被武侠小说忽悠的头晕的时候,也打过沙包,结果手疼的不行,就把里面的沙子倒出来,换了家里有点发霉的大米,饶是如此,一拳上去,手也是生疼。
庄虎臣嘴角挑出冷笑,不屑的看了看刚简安,抄过一把空心铁叉,对着粮垛就扎了下去,又在里面旋转了一下,抽了出来。
大营的总兵、统制都凑过来观看,铁叉没带出金黄的小米,却带出几根枯黄的稻草。登时,这些人都是变了脸色,刚简安更是立马就突噜了,人一下子软瘫在地上,抽了筋的鲤鱼一般。
几个亲兵捅开了其他几个粮食垛,个个都是如此,原来,只有这里都是下面装了稻草,上面拿席子蓬住,最顶上再多少堆点粮食,从上面看,什么都瞧不出来。
“该杀!”赵驭德咬着牙,狠狠的说道,牙齿磨的兹啦啦响,让人听着肉酸。
刚简安突然醒悟过来,膝行着爬到庄虎臣面前,鼻涕、眼泪同时就冒了出来,哭号道:“钦差大人,小的该死,小的不懂事,得罪了您老人家!您高抬贵手啊!”
说罢,一边抽着自己的嘴巴一边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叫你嘴臭!小的该死!”一下重似一下,白白的圆胖脸不一会就肿成了酱紫色,成了卤猪头了。
庄虎臣嫌恶的瞧着他在那里表演,撇撇嘴,对着几个亲兵道:“拉下去,砍了!”
刚简安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四个亲兵都没能按住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都要滴血,红的怕人,面目狰狞的指着几个也穿着义和团服色的八旗军官道:“好,既然到了这步田地,那我也不替你们瞒着了!要死,你们都得垫背!娘的,分钱的时候有你们,出了事拿老子一个人顶缸!你!托克泰!联络粮商的是你吧?你!古明阿!半夜里把粮食运出粮库的是你吧!想拿我当替罪羊,没那么便宜!我叔叔刚毅现在还是军机大臣呢!杀了我,你们也没命!”
几个健锐营和神机营的军官,脸上也没了旗人那种特有的骄狂,一个比一个快的跪到庄虎臣面前,扯着喉咙道:“钦差大人,别听那条疯狗胡说啊!他是怕死,胡攀乱咬,血口喷人哩!”
刚简安狞笑道:“我胡说?你们的事情我都记在帐本上了,就在我屋子的床下面压着,白纸黑字,真凭实据!要死咱们一起死!”
庄虎臣真是懒得看这些八旗子弟拆烂污,都是些什么东西,一丘之貉,都杀了恐怕有个把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那肯定有不少漏网的。可真要都杀了,那得罪的人就海了去了,恐怕自己的小命也不长远了。本来就是个送死的差使,还管他长远不长远?
“大人,那个帐本很重要啊!”杨士琦低低在他耳边说道。
庄虎臣猛然醒悟过来,抓住这帐本就是拿住了这些八旗官员的命脉,而他们背后的人就不得不对自己顾忌几分。等将来打完仗,想拿自己顶缸的时候,恐怕也要掂量掂量,如果打败了,把这本帐扔出去,就是个推卸责任的法宝,粮饷都被你们这些旗人贪污了,兵无粮饷,败也是自然。若是侥幸胜了,想拿我当祸首送给洋人,那我就把它抖搂出去,让天下人看看这大清朝是个什么玩意,你们这些旗人在贪污,我们汉人在流血,打胜了仗,还要杀头,那天下一片哗然是肯定的,就算我庄虎臣死了,也拖这大清朝来垫背,值了!老子就不信了,你还能撑到1911年?
“死到临头,还要扯上别人?拉出去,砍了!”庄虎臣冷冷道。
刚简安死死的抱住庄虎臣的大腿:“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啊,大人!帐本就在我屋子里的床下面,不信我带人去看啊,大人!”声音都已经劈了,已经不象是人发出来的,倒仿佛是屠宰场里绑着准备开刀的猪。
庄虎臣挣了几下,没有甩开他,直接把腰上别着的象牙柄六子柯尔特左轮掏了出来。
“荣中堂的枪?”
“就是荣中堂的,在北京城见过!”
一群人见到这把枪,都眼睛放光,看来这钦差不光是圣眷不错,和荣禄的关系也不浅啊,这本枪可是他的心爱之物啊。今后要小心巴结了,可别站错了队!官场上腐败、昏庸,那都不是什么罪过,站错了队,那可是祸不旋踵呐!
“大人,大人看在我叔叔刚子良刚中堂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啊!”刚简安的鼻涕都糊在庄虎臣的官服的下摆上了,让他心里一阵恶心。
庄虎臣低头用小的如同耳语般的声音道:“如果你不是刚毅的侄子,恐怕我还不敢杀你,你放心的去吧!那本帐册我替你保管了!”
“砰”一声枪响,刚简安眼睛瞪到了极限,满脸的不相信的表情,半天才朝后栽倒,胸口上一个硕大的血洞,汩汩的喷涌着。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庄虎臣阴冷的脸没一点的表情。
“刚简安贪污军粮,纯属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现已被正法,砍下头颅,传示三军,以儆效尤!”杨士琦拖着长音叫道。
一身义和团打扮的八旗大爷,现在才如蒙大赦,早已是面无人色,大汗淋漓,哪里还能找出半分平日里的张狂!
高珏轻声的在庄虎臣的耳边道:“钦差大人,该劳军了!”
庄虎臣脸上堆着笑容,高叫道:“各位将军,该犒劳三军了!”
说罢,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向大营走去,仿佛旁边躺着的刚简安只是条宰杀干净的白条猪。
第六十四章 … ~精神力量的源泉~
大校场,上万的人排的整整齐齐,看着也满象回事儿。穿着号衣的忠毅军、武功营、晋威营,蓝布缠头,对襟排纽的西洋军装的武卫军。秋天的娘子关温度不高不低,舒服的很,就是太阳大了点。
庄虎臣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一句话都没说,队伍里又有人倒了下去,旁边的民夫急忙给抬了出来。时间越久,庄虎臣的脸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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