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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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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纷卿


第一章 … ~这伙难民不寻常(上)~

夏天的清晨;天亮的特别早些;不过是四更天的光景;东方就泛起了鱼肚白,第一抹的霞光在遥远的天际映出鲜血淋漓的绚烂。

“你他娘的什么玩意,搞什么飞机!你们试验粒子碰撞,关我鸟事?把老子送到这鬼地方,洋鬼子,**你姥姥!”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衫,罩一件宝蓝色湖绸马褂的年轻人对着天空破口大骂着。这个人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大约五尺七、八寸,宽阔的肩膀,白皙的面庞,飞扬入鬓的翠眉,挺峻的鼻梁,粗大油亮的发辫,再配上胯下这雄壮的伊犁雪青马更使这个年轻人显得卓尔不群。但是这粗鄙不文的脏话、俚语却使他的形象被大大的破坏了。

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看起来非常普通憨厚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两丈远的地方,皱着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少爷的痰气又犯了!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莫名其妙的疯话;这可怎么好?”

“少爷,咱们回去吧,你已经出来一夜了,再不回去,少奶奶该担心了”憨厚的男人轻声的提醒着。

“那个婆娘会担心我?她恐怕是担心我为什么不早死吧?”年轻男子愤愤不平道。

“其实,其实也不能都怪少奶奶,少爷原本也太,太那个了~~~~”中年男子欲言又止。

被称为少爷的年轻人,气哼哼的一马鞭抽到旁边的老榆树上,把树皮扯下了一大块“这他娘的能怪我吗~~~~~~~?”他也好象有难言之隐。

“少爷,您还是回去吧,这些天兵荒马乱的,你看看这个村子,连个人影都没了,万一咱们堡子里有什么事儿,少爷您不在,没人能拿主意啊!”中年人用哀求的语调说道。

“赵叔,你先回去,我心里憋闷的慌!”

心里不憋闷那是不可能的,当终于在最初的慌乱中平静下来,可以冷静的接受自己已经穿越了这个不合逻辑但是却又铁一般存在的事实以后。虎臣就开始对着面西洋穿衣镜照了又照,眉眼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这个身体是他十八、九岁时候的样子,只是那个时候,他是留着板寸的,而现在则是有根又黑又长的辫子,辫子上还恶俗的缀着兰花,一股刨花头油的味道让自己想反胃。

毫无疑问,自己是穿越了,身高没变,相貌没变,居然连名字都一样,就连自己屁股上的那块青色的胎记都没变,这具身体除了比自己年龄略小了几岁以外,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压根就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这让他彻底相信了人是有今生、来世的,但是身份却迥然不同,自己当年是个不出名的小策划人,而现在则变成了个臭名昭著的恶少。

在榆林堡,庄虎臣那绝对是顶风都能臭十里的名字。光绪十一年那个几乎就没见过几次面的四十三岁的爹在台湾被法国人的炮子打死了,留下一个续弦的太太和三岁多的独养儿子外加十几个姨太太。庄虎臣的那个当年才二十一岁的精明强干的妈,眼泪还没擦干就带着一身的热孝干净利索的把家里那十几个狐狸统统都扫地出门了。任凭她们哭喊叫闹,抹脖子上吊,只是视而不见。寡母带着个儿子,难免就娇纵了些。

三年前,他的能干的娘贪凉吃多了冰败李子,发了痢疾,在床上哩哩啦啦的拖了四个多月,人参、鹿茸当罗卜、干菜吃,四九城的名医更是请了无数,一个个说着摸棱两可、莫测高深的话,药引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奇怪,什么经霜三年的甘蔗、双胞胎的蝈蝈、墙根老尿泡过的油豆腐皮,可是最终也没中了用,最后还是瘦成了一把柴火,悄没声的死了。

死了娘以后,他更是没人能管,家里趁几个糟钱儿,再加个什么功臣之后的虚火,如果放在天子脚下北京城旗人扎堆,满街黄带子的地方,哪怕是天津、上海这样华洋杂处的地界那是任嘛不算,但是在榆林堡这个屁大的地方可就成了一霸了。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大的恶行,只不过就是没事的时候在大街上寻衅生事,吃别人个生瓜梨枣不但不给钱,动不动还把别人的摊子给掀了。到饭馆吃饭十几个人一人一张桌子,把所有的桌子都占满了,一人一盘两个大子的花生米从清早喝到天黑,酒还是自己带的,美其名曰“照顾你生意”,连着喝个十多天,逼的掌柜的非要请他的客,想给他俩钱把这些瘟神打发走,偏偏他还不收,虎着个眼睛:“小爷是没钱还是怎么的?你把小爷当成吃小铺的青皮了?拿着,我们今天吃了你十四盘花生米,一盘两个子,一共是二十八个大子,爷给你三十个,多两个算是赏钱!明天一早爷还来!”掌柜的看着手里的这三十个大子,哭笑不得,心道:“三十个铜子?还不够我租这铺面的房钱呢!”一直闹了十多天,有这些混球天天守在这里,哪里还有人敢来吃饭?正当掌柜的心灰意懒准备关门上板,收了生意的时候,他们却觉得玩腻味了,再也不来了,寻其他的耍子去了。有时候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还闹出什么抢亲的把戏,那也不过是把这些惊慌失措的女人吓的在街上哭天抹泪,然后一群人哄闹着呼啸而去。

按照庄虎臣在二十一世纪学的心理学的角度看,这个清朝末年留着个辫子,也叫庄虎臣的家伙,应该是典型的心理空虚找刺激而已,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这个年代,就是过街老鼠了,这个时代讲究坏事只可以做,不可以说,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象他这样肆意的胡闹,那就真的是神憎鬼厌。

赵叔看着愣神的庄虎臣;只是觉得他的眼神里说不出来的寂寥,让他一阵辛酸。

“少爷,小两口那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看,少奶奶也是一时的气,过一段时日也就好了,您还是回去吧,万一那些拳匪再来闹事,您不在,堡子里可就没了主心骨啊!”赵叔苦苦的劝道。

庄虎臣仰头看看已经发白的天空,无奈道:“好吧!回就回吧!”说罢,又不甘心对着那无辜的老榆树狠狠的抽了几鞭子,兀自觉得不过瘾,拔出腰间的短火铳对着天空就放了一枪。

“咚”!的一声巨响,将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乌鸦惊起了几只,“扑棱棱”的拍着翅膀,“呀呀”叫着飞向了空中。

“啊~~~~”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尖叫声,好象是女人特有的嗓音,仔细听来,还有若有似无的哭泣声。

“少爷,那边好象有人啊!”赵叔提高了警惕。

“走,过去看看,这里被拳匪和乱兵祸害了好几趟了,怎么还有人没跑?”年轻人把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打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

“少爷,咱回吧,别管这些闲事了~~~~~~~”赵叔的话还没说完,年轻人已经催马跑出了十几丈了,他只好也对这马屁股抽了一鞭子“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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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光秃秃的土坡下面,一群蓬头垢面的难民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刚才的枪声把他们吓着了。

两个穿着肥大的黑色旧土布褂子的年轻女人,哆哆嗦嗦的想往坐她们身后的那个瘦弱、苍白的男子怀里钻,但是那个男人毫不客气的把她们推开了,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个骑在雪青马上手持火铳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在沉默,一个老年妇人引起了这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的注意。她穿着半新不旧的深蓝色夏布褂子,旧浅蓝色裤子,青色新绑腿,盘羊式的发髻罩着黑色鱼网包头,上面还插着根铜簪子。

“咦?这个老太婆怎么这么眼熟呢?我在这个世界好象没什么熟人吧?”年轻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位爷,您打算干什么啊?”一个混合着沙哑和尖利,如同被阉割了的鸡一般的声音。

年轻人望着这个走到他面前的中年人,他长长的驴脸,佝偻着腰身,满脸的灰尘掩饰不了长期油脂吃多了以后冒出的红光。他样子很普通,普通到扔到大街上都不好找,但是又太显眼,显眼到只要听过他一句话,那他的声音就让你永远无法忘记。

“啊,是啊,我没打算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年轻人收回漂浮的思绪,再次仔细打量这这群人。

“这位爷,我们是小买卖人,现在京城里闹洋兵,没办法,逃到乡下避难来了”阉鸡似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年轻人的眼光总是不自觉的被那个老太婆吸引过去,而那个老妇人也在打量着他,她的眼睛里混合着疑惑、紧张和一丝恐惧。“这老太婆看起来实在是太眼熟了,莫非她象我一个熟人?那她到底象谁呢?”

“这位爷,您到底打算怎么着?”那个声音象阉鸡的男人看着那年轻人手中的火铳,疑惧道。

年轻人环顾四周,看看这十几个穿着和直隶普通百姓全无二致的难民,但是他们每个人的皮肤都太白净,虽然一个个风尘仆仆,但是怎么看都不象平头百姓的样子。

“噢,不要紧张,只是刚才听见你们有些响动,就过来看看!”年轻人收起了枪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就放心了,刚才还以为遇见土匪红胡子了呢!”声音阉鸡一般的中年男人长舒了口气。

天已经渐渐亮了,马上的年轻人抽了抽鼻子,心道“这人的声音不男不女的真是古怪,嗯?他身上怎么还有股子陈年老尿的骚味?”再仔细看了看这张长长的驴脸;上面有几颗不太显眼的白麻子;再看看下颌居然没有胡子;而且喉头也没有突起;突然心头一凛:“莫非这厮是个太监?”

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他仔细的看了看这些人;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我认出来了,就是她,慈禧!那个瘦得快倒了架子的男人肯定就是光绪了,这个驴脸的就不用问了,遇到了他们,到底是运气来了还是我庄虎臣的灾星到了?”一种交织着兴奋和惊慌的心情在胸膛激荡。

第二章 … ~这伙难民不寻常(下)~

虽然没有公鸡报晓;但是天依然亮了;这个废弃的村落早了没有多少活着的东西了,连老鼠都被饿的搬家了,经过乱兵和义和团的几次闹腾,京郊已经是鬼蜮一般的死寂。

皮肤比一般大户人家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要光滑的老妇人,脸色苍白瘦的吊筋的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两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个胖的离谱又肿着个脖子,明显的甲状腺肥大的症状,一个长脸佝偻着腰,加上几个不长胡子说话不男不女的东西,其中一个白麻子长脸,一个浮肿虚胖的圆脸。这么多有特点的造型凑到一起,如果还不知道他们是谁,那庄虎臣多少年的网算是白上了。

庄虎臣强自压抑着复杂的心情,从马上跳了下来,对那老女人道:“老夫人这是准备往哪里去?”

“我啊,我打算带着我儿子还有娘家的侄儿到陕西老家去几天,等京城里消停了再回来!”老女人的京片子里还略微带点南方的口音。

“哦,这兵荒马乱的,你们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走得了?这里离最近的怀来县还有小二百里呢!”庄虎臣假意关怀道。

“这可怎么办啊!”长脸驼背的年轻女人一脸的惊惧。

“是啊,咱们到现在都快两天了,还水米没打牙呢!”甲状腺肿大的女人舔着干裂的嘴唇道。

“吃、吃,就知道吃!家都被你们吃败了!”老女人怒气冲冲的拿眼睛扫视了同行的这些人。

一群人噤若寒蝉,连庄虎臣都觉得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只有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的麻木,浑然未觉,散乱的眼神让人觉得他就是个行尸走肉。

“老,老太太,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那如何得了!”白麻子长脸说话不男不女的家伙轻声的劝慰道。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老女人换了腔调,表情慈祥的就象个临邻家的老奶奶。

“榆林堡的,我那个庄子离这里也就三十多里,要是不嫌弃,你们先到我那里歇个脚,吃点东西再走”庄虎臣盛意邀请。

“这敢情好啊!老太太,您看呢?”白麻子脸弯着腰轻轻的请示着老女人。

“那就麻烦您了!”老女人略一思索,笑盈盈的答应了。

“哎!好咧!”白麻子脸满面堆笑,腰也直起来了,对着不远处几个同样不长胡子的家伙吆喝道:“小毛子,快套车啊!小福子啊!你快把小少爷叫起来,别睡了,都麻溜儿的!你爷爷的,快着点啊,都是些吃货!”

一群奴才模样的人撵骡子套车,再把几个主子扶到骡驮轿上,风风火火,吆吆喝喝地就又上了尘土飞扬的道路上。

“你这该死的奴才,颠死我了!”一辆骡车里传出一个变声期的少年粗憨的声音。

庄虎臣看见一个肉球般的小胖子从车轿厢里露出头来,抢过赶车的小太监手里的马鞭没头没脸的抽着,嘴里还在吆喝:“你这没用的狗东西,连个车都不会赶,想颠死我啊!”

小太监拿手挡着脸,辩解道:“小爷,不是小的存心的,是这路上石头太多~~~~~~~”

小胖子手里的鞭子更是雨点般落下:“你这狗才,还敢犟嘴!把手拿开,头抬起来!小爷打你,你还敢挡着!”

小太监无奈,只得仰起头,小胖子狞笑着一鞭抽到他的脸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他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多了一道鲜红的血印子。小太监“啊”的一声惨叫,眼睛里立刻满是泪花。

庄虎臣皱起了眉头,心道:“这小子也忒混了!真是拿下人不当人啊!”

前面车上的那个苍白的中年男人,也觉得看不过眼:“你就安生点吧!这是在逃难!洒什么野!”

小胖子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着:“用你闲吃萝卜淡操心!”然后示威般对着小太监脸上又是一鞭子:“死东西,还不快走!等着爷赏你呢?”

中年男人恨恨的看了一眼,扭回头,索性不看他了。

庄虎臣看着这小胖子那痴肥的脸,越看越讨厌:“这大清朝要是交到这小混蛋手里,那恐怕连辛亥年都熬不到吧?”

“赵叔,你先回庄子,让他们准备几桌好饭,然后看咱们那里现在有什么能吃的,让快马送些吃食和水来”

“少爷,现在逃难的多了,你能管的过来吗?”赵叔看着善心大发的庄虎臣劝道。

“你别管了,按我说的做!”庄虎臣手一摆,斩钉截铁道。

“咱们那儿现在能搞出什么好吃食啊?”

“杀几头猪,荤菜多弄几个就行,有野味什么的都端出来,总之,今天中午能搞多丰盛就搞多丰盛,千万不要心疼!”庄虎臣压低了嗓门:“别问为什么,必须按我说的做,对了,再搞些好衣服来,我现在没工夫和你解释,你照办就行了!”

赵叔疑惑的看了看他,觉得他不象是又发了痰气,对着枣红马的屁股抽了一鞭子,飞奔而去了。

骡车“叽叽纽纽”的缓慢行驶在官道上,已经很久都没下过雨了,黄土路上的烟尘散射着阳光,让景物变的模糊而丑陋。

没走多远,车上的人都是怨声不绝,尤其是那个小胖子,更是骂骂咧咧,嘴里零碎不断。

大约一个时辰的工夫,赵叔就回来了,马背上多了个背囊和两个羊皮水袋。

“少爷,家里现成的就只有今天早上给下人弄的黄面饼子,不过也没剩下几个了,还有点芥疙瘩,你看,这行不?”

“先就这样吧!”庄虎臣也是无可奈何。

“大家先歇会吧,吃点东西再走!”庄虎臣高声的吆喝道。

“真好吃!比栗子面的小窝头香多了!呕、呕~”小胖子打着饱嗝,对着水袋子仰头灌了一肚子的凉水。

老妇人看着手里的饼子楞楞的发呆,满腹心事的样子。中年男人还是那副毫无生气的表情,掰着饼子在嘴里细细的嚼着,几个小太监和下人模样的女孩在无声的搏斗,几只手死死的抓住一块饼争夺着,最后扯成了几块,一边夺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主子的反应,生怕又招来责骂。

庄虎臣看着他们那副吃相不由得好笑,心道:“也该你们这些人受点罪了!但是,我该怎么对付他们呢?”

第三章 … ~一锅烩了大清朝~

平常的庄户院,几串干透了的红辣椒和玉米棒子挂在门边;十足的田园风光;不同的是这里的寨墙足足有三丈多高,干打垒的底子外面裹着厚厚的青石;上面还有碉楼和箭孔;把这庄院搞的如同个堡垒。

堂屋里摆了两张狮仙斗堂的八仙桌;老女人和那个中年男人还有那个小胖子和庄虎臣一桌;老女人坐在上首,庄虎臣在下首陪席。肿脖子女人和长脸驼背女人两个人一席,菜是极普通的红烧肉、豆豉蒸排骨、卤水小肚以及猪头、猪肠、猪蹄子,一头猪除了猪毛、猪粪都摆上了席面。还有风鸡、糟鸭子等各色吃食,一群人一言不发,埋头苦干,吃的汁水淋漓,小胖子更是连手指上的汤水都吮的啧啧有声。

慈禧现在已经换掉了农家老妇人的深蓝色夏布褂子,穿着崭新的绸衫,头上的铜簪子、黑鱼网包头改了金镶祖母绿串东珠的簪子,一身的富贵尊荣,看着象个汉族的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光绪也脱了青衫短褐的店小儿打扮,换了天青色的绸衫,上面罩深蓝色的马褂,腰间的汉玉头子随着身体的起伏忽悠悠直晃荡,如果不是佝偻着身躯,瘦的快散了架子,也还算中看。光绪的其他几个嫔妃也都换了丝绸的衣服,比原来的狼狈相看起来好多了。

慈禧、光绪、隆裕、瑾妃、大阿哥溥儁,大清朝的权力中心算是都在这里了,如果在饭里下点耗子药什么的,这大清朝就算是被自己连汤带水的一锅烩了!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毁灭一个王朝竟然是这么简单?容易的让人不敢相信!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成功的几率大于百分之九十九。如果现在下了辣手,那应该是不需要革命党十来八次武装起义那么麻烦了吧?要不?咱庄虎臣帮把手?只要自己往饭菜里多少加进点什么三步倒之类的东西,那同盟会就轻松多了,土地爷掉井了,不劳孙中山先生操心劳(捞)这个神了!那中国的历史是不是能改写?近代的华夏是不是可以少一些屈辱?

庄虎臣不怀好意的看着这些据案大嚼的老饕们。又转念一想,如果这样的话,那恐怕军阀混战就要提前许多年了,自己兵无一个,将无一员,胡传魁的买卖刚开张的时候好歹还有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让眼前的自己摆平这样的局面?开玩笑!给我派个装甲集团军还差不多。更何况,如果真的满清突然被“金球死亡”,那中国还真的有可能被八国联军那伙子豺狼给瓜分了,那自己真的就是千古罪人,百死莫赎。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庄虎臣收摄了心神,勉强的夹起一个鸭脖子。

慈禧首先停了筷子,打量着庄虎臣,看着这英姿勃发又有点神不守舍的年轻人,看得庄虎臣心里发毛。其他人看见她不吃了,也恋恋不舍的停了杯箸。只有小胖子溥儁浑不在意,兀自大嚼。

慈禧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庄少爷,怎么不见你的老家儿啊?”

“我父母都已经仙逝了~~~”想起那个世界母亲的唠叨和父亲严厉的教导,庄虎臣的心里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哦,这样啊,你还没成亲吧?”慈禧问道。

“这个,也算是有媳妇了”庄虎臣支吾道。

“哦,怎么,成亲了你的下人还叫你少爷?该称呼一声爷了吧?”慈禧有点纳闷了。

庄虎臣不接如何接这个话头,看见慈禧和光绪一干人,脑子发木,穿越到清末也有三个月了,睡不着觉的夜晚也是胡思乱想,八国联军在北京的烧杀,《辛丑条约》的屈辱,北洋军阀的混战,还有穿越小说里乱七八糟的情节在脑子里直冒,有时候,被心底的热血烧的火气冲了脑门,只想一枪干了慈禧这个老妖怪,可是今天,这个慈祥的邻家老太太一样的老女人,真是就是历史书中那个狠毒的妖婆吗?心思乱了,眼前的人好象是不真实的存在,如同梦里的影子在飘,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象是云端里飘下来的,虚幻的模糊。

屋子里的人埋头大吃。堂屋外的场院子里也摆了六、七桌,几十个庄丁和十多个小太监在外面更是吆五喝六的划拳行令,几个宫女在西墙角上另外单独摆了一桌。庄丁大部分都是些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猴子一样坐不住屁股的年龄,再有了点酒遮脸,那更是闹的不成个样子。本来还分了桌的,喝了不多时就乱了,端着酒碗串桌的,呼兄喊弟,拼酒胡闹。

“哥俩好啊,八匹马啊!~~~~~~~喝、喝,大口点,别娘们似的!”

“你牛什么啊!老子不服你,不用碗了,咱们拿坛子直接来!~~~~~~~”

乱哄哄的场院里,不多时自动围成了一堆,一个半个小子一只脚站着,另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端着个酒碗绘生绘色的讲着故事,一大群的庄丁和太监围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听了,就是不远处的专门坐女客的桌子的几个宫女也是竖着耳朵,听得有趣,还一边的咬着耳朵,窃窃私语。那小子一条猪尾巴长短的辫子,一脸的酒刺,不用问,也知道,庄虎臣手下的头一号恶奴陈铁蛋。

“我们少爷啊,那叫一个猛啊!六千多拳匪攻我们寨子,少爷带我们五十多人,那打的拳匪屁滚尿流”陈铁蛋吹嘘道。

“小声点,别什么拳匪、拳匪的,现在朝廷叫他们义民!”一个瓮声瓮气的中年人庄丁道。他叫别人小声点,自己的嗓门是一点不小。

“呵呵,吹去吧,你们五十打六千?当年岳王爷破金兵,八百打十万,你们少爷难道也是金翅大鹏转世?”一个不男不女的年轻人的声音,不问用,肯定是个小太监。

“六千就算没有,起码也有四、五千,两、三千的!”陈铁蛋说话有点底气不足,但是犹自嘴硬道。

“你别说,咱们少奶奶也不含糊啊,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大姑娘,也敢拿着洋枪放,厉害啊!”中年庄丁赞道。

“其实,咱们少爷也是忒心善了,那个洋和尚和几个二毛子,交给那些义和团不就完了吗?不过这些人闹的也过分了些,左家庄的小狗子,家里搜出根洋铅笔就给当了二毛子,一家八条人命啊,~~~~~~~”一个黑脸少年庄丁接口道。

“这些大师兄们,平时里吹的邪乎,洋兵一来,屁也不是,平日里满北京城里就他们横,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还叫着什么要杀一龙、二虎,三百洋,娘的,也邪门了,我还看过他们演练神拳,功夫运上,那是刀枪不入,连洋枪都打不穿,刀砍一条白线,枪扎一个白点,洋枪打过去也就是肚皮上有一块黑,不是说大师兄有神功,能闭了洋人的器械,让洋枪、洋炮打不响,怎么打个洋教堂就攻不进去?”一个小太监道。

“你们不知道啊,我是听说了,那些洋人呐,找了些不知道羞耻的洋婆子和信洋教的二毛子妖女,各个啊,都光着屁股骑在洋人的大炮上,啧啧,那个叫难看呐~~~~~神仙怕污秽啊,都不来了,要不然,就那几个洋兵哪是对手啊!”另外一个太监炫耀着秘辛。

“去你娘的,你见过洋婆子光屁股了?”陈铁蛋不以为然道:“前几天,一个包着黄头巾的什么鸟毛大师兄带了好些个天津、山东来的拳民来打我们寨子,又是烧黄纸,又是请神做法的,我们少爷一枪就把他给撂倒了,就连那个外面吹的邪火的黄莲圣母都被我家少奶奶一枪打了个窟窿,那会子也不见他们刀枪不入了~~~~~我们少爷说了,那些什么刀枪不入就是骗人的!”

“猴崽子们,胡咧咧什么呢?不想活了?”一个不男不女阴恻恻的声音压低声音骂道。

屋子里的人被院子外的喧嚣给惊动了,慈禧叫道:“庄少爷,把你外面的那个油嘴的小猴子叫进来,我听他说的有趣,叫进来说说,给我解解闷”

声音脆生生的年轻人陈铁蛋正聊的兴起,被赵叔给喊到了堂屋里,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庄虎臣心里有点怕,怯生生道:“少爷,您叫我?”

慈禧看着庄虎臣问道:“父母都去了,你又娶了媳妇,应该算是个爷了,怎么都还管你叫少爷呢?”她又想起了这茬子事。

庄虎臣被戳到痛处,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神头鬼脑的陈铁蛋,没好气地道:“这事,哎,你给老夫人讲讲吧!”

第四章 … ~附身恶少~

“我们少爷啊,算是娶了半次媳妇儿~~~”陈铁蛋口沫四溅的讲述起来。

“这娶媳妇儿也跟小铺子里买针头线脑,还兴拆了整包卖零儿的?”瑾妃被勾起了兴致。

庄虎臣的思绪也被带回了另外一个世界。

九月的巴塞尔美丽的象一个刚刚睡醒的绝色佳人,慵懒而迷醉。莱茵河将这个城市一分为二;中世纪风格的店铺里传出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巨大阳伞下面;各种不同肤色的游客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一边品尝着当地著名的奶酪一边欣赏着路边长腿的美女。在这样的氛围下,一个一脸郁闷的中国男人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尽管他长的很帅也是如此。

庄虎臣已经毕业三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产公司的策划人。三年的时间好容易在公司里混出了点名堂,但是随着美国的次贷危机和国内地产行业由集体的亢奋疯狂中转入冰河时代,他的一切的努力都落花流水春去也。而那个销售部的“楼花”,曾经天天小猫一样腻在他身边的女朋友也知趣的买一送一成为了一套别墅的赠品,现在正在一个秃头中年人的怀里叫春。

二十六了,三年的时间从一个月薪一千五的小文案好容易熬到了策划部的大拿。年轻人的热血和向上爬的滚烫的心,以及那种初入职场人特有的责任感让他一年多前就曾经郑重其事的向公司提出要准备地产冬天的棉衣,那个被万千“房奴”的脂膏养的肥头大耳的老板却嘲笑他是灌多了黄汤说疯话。

二零零七年,那个全民都被股市的疯狂和楼价扶摇直上刺激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剩的时候,任何质疑的声音都被当做危言耸听,那些所谓的前车之鉴更是被选择性的遗忘。在穷了无数年以后,口袋里趁了几个的中国人那股子疯狂劲就算是油锅里的铜板也会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捞。在这样的氛围里,地产界的大鳄也好,还是那些小而凶的食人鱼都流着谗涎,吃的打着饱嗝,谁会真的相信在这样的六月天还会有什么飞雪?

于是,当寒风刺骨,雪花纷飞,真正的冬天到了的时候,地产界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夏天的背心、裤衩,没有秋天过度的冬天那才是真正冷的怕人。

错的永远是没有权力犯错误的人,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思过日子,就只能是被日子过了。同理,如果你不能让别人替你背黑锅,那你就只能给别人背黑锅。而在公司里,销售和策划是最容易被当做黑锅的部门,于是,减薪、降职、换马就成了庄虎臣这个小策划人在这个公司的最后的三步曲。接下来的就是俗套的故事,女朋友在哭着安慰了他,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暖的,准备振作起来以励再战的时候,转眼就收到了她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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