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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5部全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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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温言道:“怡贵人,少安毋躁。此事关系甚大,本宫与皇上也只是略略知道点眉目罢了。至于事情是否如此,大家都来听一听便是。”
    皇帝道:“皇后既然查出了点眉目,有话便说吧。”
    皇后看一眼身边的赵一泰,赵一泰击掌两下,便见许太医与赵太医一同进来。
    皇后沉声道:“众人都知道怡贵人身罹不幸,龙胎死于腹中,乃是受了水银的毒害。本宫却百思不得其解,怡贵人房中并无水银朱砂,娴妃和海贵人对怡贵人的饮食起居也格外小心,照理说是不会出事的。欲查其事,必寻其源,臣妾让人翻查了怡贵人房中的器物,才发现了这些东西。”
    皇后扬一扬脸,莲心捧着一个紫铜盘子,上面放着一对雕银花红烛并一些烧碎了的炭灰。皇帝取过那对红烛看了一看,疑道:“不过是寻常的红烛,怎么了?”
    皇后微微摇头,伸手将其中一根拗断了,道:“请皇上细看,这蜡烛有否不同?”
    皇帝对着日色一看:“虽然是红烛,但里头掺了一些红色的碎粒,可是内务府如今所用的东西越来越不当心了?居然用这样的红烛。”
    皇后又道:“皇上细看这些炭灰。如今也是三月末,宫中只有延禧宫的怡贵人因为怕冷,还用着炭盆。这是她阁中所用的红箩炭烧下来炭灰,颜色灰白。可是细看下去,却有异状。”皇后用护甲轻轻拨弄其间,却见炭灰上沾了些许银色物事,还有一些朱红色的粉末,若不细辨,实在是难以察觉。
    皇后抬一抬手,示意莲心端给众人都看看,众人暗暗诧异,却又实在不知道是何物。
    皇后道:“这些都是怡贵人宫中所用的东西,请太医瞧一瞧,这蜡烛里头和炭灰里的,是什么好东西?”
    赵太医掰开蜡烛,用手指捻了捻细闻,许太医亦翻看了炭灰里头的物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回禀皇上皇后,这里头的东西都是朱砂。”
    赵太医道:“朱砂遇高热会析出水银,水银遇见热便会化作无色无臭之气弥散开来,让人不知不觉中吸入。这炭灰里烧剩下的朱红粉末,定是有人将少许朱砂混入红箩炭中,等到烧尽,也不容易发觉。”
    皇后冷笑一声:“这还不算老辣的,皇上且看那红烛,雕了银花装饰,即便烧出朱红和银色的粉末,也会让人以为是烛泪和银花融化后的样子,根本难以察觉。”
    慧贵妃秀眉微蹙,啧啧道:“拼上了这样的心思去害怡贵人,哪里还有不成的。这个人还真是心思狠毒。”
    皇帝道:“既然如此,那么怡贵人阁中的宫人都会有不适之状,怎么只有怡贵人身体不适?”
    玫贵人握着绢子的手瑟瑟发抖,颤声道:“宫人伺候都是轮班入内的,而怡贵人身在其中,几乎每日不离,当然深受其害。”
    皇后看了眼皇帝,含了几分不忍与厌憎:“这些都是小巧而已,臣妾听闻太医说起,怡贵人所怀胎儿中毒甚深,显然怡贵人有服食朱砂或水银的迹象。但那东西怎么吃得下去,一定是饮食方面哪里出了问题。”
    海兰忙起身,战战兢兢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怡贵人的饮食一概都是从御膳房送了新鲜的来,由怡贵人贴身的厨娘自己在小厨房中做的。臣妾也与娴妃娘娘每日留心,并无不新鲜的东西送来给怡贵人吃过。”
    皇后摇头道:“你们自己都还年轻,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厉害。送来的鱼虾都是欢蹦乱跳的,可是这欢蹦乱跳离下锅也不远了,谁还管它有什么毛病。赵一泰,你来说。”
    赵一泰道:“本来皇后娘娘要奴才去御膳房查问,两位贵人在有孕时都喜欢吃什么,这才知道原来两位贵人都很喜欢吃鱼虾。皇后娘娘的原意是要奴才看看这些鱼虾有什么问题,谁知到了御膳房,才发现说供给怡贵人所用的鱼都死了,所以扔了出去。奴才就觉得蹊跷了,给怡贵人所用的鸡鸭鱼虾都是另外养着的,怎么鸡鸭都还好好活着,鱼虾没几日便死完了。所以奴才格外留心,找到了一小袋剩下的鱼食,想看看有什么异样。”
    赵一泰转身取过一小袋鱼食捧到皇后跟前。皇后冷眼瞥着道:“这些鱼都是御膳房里养着专供有孕的嫔妃所食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然后专门养在一个小池子,喂的吃食也格外精细。宫里这样重视皇嗣,没想到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便在这个上打主意了。”
    嘉贵人好奇地望着盆中的鱼:“这些鱼食有什么不同么?”
    皇后淡淡道:“有没有不同,叫太医看过了就是了。”
    赵太医忙应了声“是”,与许太医头并头看了片刻,神色凛然:“回禀皇后娘娘,这些鱼食里都掺了磨细了的朱砂粉末,喂给鱼虾吃下后,初初几日是不会有异样的。因为朱砂本身只是甘,微寒,有微毒。但等鱼虾吃下养上两天后,这些毒素都化在肉里,一经烹制遇热,毒性愈强。本来少少食用也还无妨,但日积月累下来,等于在生服朱砂和水银,慢慢损害胎儿。其手段老辣之极呀。”
    赵一泰又道:“奴才也在御膳房问过,怡贵人与玫贵人有孕后所食鱼虾,的确是由此种鱼食喂养,绝对不会错的。”
    嘉贵人吓得忙掩住了口,惊惶地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按住了腹部。纯嫔闭着眼连念了几句佛号,摇头不已。慧贵妃嫌恶地看着那些东西,连连道:“好阴毒的手段!”
    玫贵人与怡贵人早已一脸悲愤,数度按捺不住,几乎立时就要发作了。
    如懿满脸羞愧,忙起身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本以为对怡贵人的饮食已经十分仔细,却不承想还是着了如此下作的手段。还请皇上皇后降罪!”
    皇后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娴妃你的确算是小心了,但再小心,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至于你要受什么罪,挨什么罚,等下本宫和皇上自会处置。”
    
    第017章  无路(一)
    
    玫贵人再忍不住,跪在了地上抱住皇帝的腿道:“皇上,皇上,臣妾怀胎八月,突然早产,却产下那样的孩儿,以致被皇上厌弃。臣妾一直不敢怨天尤人,只以为是自己福薄命舛。如今细细想来,原来便是有人这样暗中布置,谋害臣妾和皇上的孩子。皇上,皇上,咱们的孩子死得好可怜。他一生下来连一句‘额娘’都没叫过,连眼睛都没睁开好好看一看,就这样平白无故断送了。皇上啊,哪怕是臣妾在雨花阁再念成千上万遍《往生咒》,孩儿他死得这样冤屈,也不肯往极乐世界去啊!”
    玫贵人哭得伤心欲绝,在场之人无不恻然。怡贵人也背转了身,咬着绢子哭泣不止。
    赵太医道:“玫贵人且勿伤心。依微臣和许太医看来,这个要害娘娘的人,一开始用药极谨慎,几乎是慢慢入药,所以娘娘才会拖到八月早产生下那样一个孩子。而对怡贵人,那人似乎放心大胆,用药也更猛,所以会害得怡贵人怀胎四月胎死腹中。”
    怡贵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皇后娘娘既已查到这么多,那么烦请告诉臣妾一声,到底是谁在谋害臣妾的孩子?”
    皇后看着神色阴郁不定的皇帝,气定神闲道:“不只你们,本宫也很想知道,后宫有如此阴毒之人留着,丧心病狂,谋害龙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所以在请你们所有人到场的时候,本宫已让素心带了人遍查你们所有人的寝宫,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
    皇后话音未落,素心已带了人匆匆进来,福了一福道:“皇后娘娘交代的奴婢都已经做了,果然在其中一位小主的妆台屉子底下找到了一包朱砂,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将那包朱砂递到皇帝面前:“皇上闻闻,这包朱砂沾上了什么气味?”
    皇帝取过轻轻一嗅,目中的瞳孔骤然缩紧,那种厉色,汇成一根尖锐的长针,几能锥人。他失声道:“是沉水香的气味!娴妃,宫里只有你一个用沉水香的!”
    如懿心头大惊,眼见皇帝只逼视着自己,情不自禁跪下道:“皇上明鉴,臣妾真的不知情,更不知妆台屉子中何时会有这包朱砂!”
    皇后闭目长叹一声:“素心,你实说吧。”
    素心道:“皇上所言不错,奴婢便是在延禧宫娴妃娘娘的妆台屉子下找到的这包朱砂。当时娴妃娘娘的侍婢阿箬还左右阻挠,不许奴婢翻查。如此看来,阿箬也是知情的,所以奴婢也带了她来。”
    皇后冷冷道:“先不必传阿箬。娴妃,你且看看现在进来的这个人,可是你认识的?”
    如懿回首望去,却见素心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显然他们是刚从慎刑司出来,脸上还带了些许轻伤,看着倒不甚严重。
    如懿摇头道:“臣妾不认识。”
    皇后的笑意冷凝在嘴角:“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却个个认识你了。这个御膳房的小禄子,是你宫里小福子的哥哥,专管着给有孕嫔妃们养活鱼活虾的。”
    如懿沉着道:“臣妾是知道小福子有个哥哥,但臣妾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他,从前从不相识。”
    皇后取过那包鱼食丢在了小禄子跟前道:“说,是谁指使你给那些鱼虾喂朱砂的?”
    小禄子偷眼瞟着如懿,嘴上却硬:“奴才不知,奴才实在不知啊!”
    “不知?”皇后森冷道,“在慎刑司才一用刑你就招了,此刻还想翻供。本宫也不和你计较,立刻送回慎刑司就是。”
    小禄子一听“慎刑司”三字,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求饶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是娴妃娘娘吩咐奴才这样做,奴才实在不敢不听啊,她对奴才说,只要奴才敢不乖乖听话,就要寻个由头杀了奴才的弟弟小福子。奴才只有小福子一个弟弟,从小相依为命,实在不敢不听娴妃娘娘的话啊!”
    如懿逼视着他道:“小禄子,你好好想想清楚,本宫从未见过你,又怎会拿你弟弟的性命威胁你呢?”
    小禄子苦着脸道:“娴妃娘娘,那日在御膳房门外的甬道里,这话分明是您自己说的。您说您还没有身孕,怎么出身低贱的玫贵人和怡贵人都有了,简直让乌拉那拉氏的祖先笑话您!您说一定要出这口气,还说奴才不做,您杀了小福子后一样可以找别人做。奴才万般无奈才答应了的。”
    另一个小太监小安子也哭着道:“娴妃娘娘,您当日到内务府找到奴才,要奴才做一些掺了朱砂的蜡烛送到您宫里。奴才送去之后您打赏了奴才三十两银子。奴才只当您是做了自己玩儿的,实在不知道您是去害人呀!”
    如懿气得浑身发怔,心口一阵阵发寒,仿佛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里,只觉得四周越来越寒,却不知自己究竟要掉到哪里才算完。
    慧贵妃轻笑一声道:“这就难怪了!本宫怎么说呢,从怡贵人惊蛰那日遇蛇开始就觉得奇怪,怎么巧不巧怡贵人遇了蛇就被娴妃你撞见救了呢。怡贵人这就感激涕零去了你的延禧宫同住。这不正好下手,一切方便么?”
    如懿恼怒地直视着她道:“慧贵妃慎言。如果说一切是我蓄意所为,那么就该离怡贵人越远越好,才不容易被人发现,怎么还会这么蠢接她来延禧宫同住,好叫人疑心?”
    “疑心?”慧贵妃嗤笑,耳边一双明铛垂玉环玲玲作响,“若是和玫贵人一般看起来像个意外,谁会疑心?都只当怡贵人自己命薄留不住孩子罢了。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不兵行险招把怡贵人留在身边,哪能又是蜡烛又是炭火又是饮食那么周全。玫贵人不就是你隔得远不方便,所以中毒缓慢,到了八个月才没了孩子。想来你自己腹中空空,看着人家的肚子一个接一个大起来,是越来越不能容忍了吧!”
    如懿几乎气结,极力压抑着心口的怒气,冷冷道:“慧贵妃也腹中空空,一定要这样说出自己的心思么?”
    慧贵妃平生最恨人说自己膝下无所出,不觉变了脸色,恨声道:“你……”
    胶凝的气氛几乎叫人窒息,皇帝微微地眯着眼睛,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样在他的眸底凌厉刺出,他隐忍片刻,缓和了气息道:“好了,你们都不要争执。皇后,只有小禄子一个人的证词,怕是不能作数吧。”
    皇后轻轻颔首,恭敬道:“皇上所言甚是。臣妾也觉得一面之词不可轻信,所以让素心带了阿箬过来。皇上可还记得,素心说阿箬方才拦着搜查么?那这丫头一定是知情的,依臣妾看,还是要好好查问才是。”她转头看着素心:“阿箬带来了么?”
    素心道:“已在殿外候着了。”
    如懿看着阿箬神色谦卑地走进来,并无任何紧张不安之态,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阿箬到底是跟着自己多年的阿箬,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必心慌意乱。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或许她的阻拦,也是因为生性里的一分骄傲吧,怎可容许别人轻易侮辱了自己?然而心底的深处,如懿还是有一份深深的不安,到底延禧宫中是谁出了差错,将这一包朱砂放进了自己的妆台屉子里。
    旁人不清楚,她自己却是知道的,沉水香的气味颇为清淡,要使这一包朱砂都染上气味,必然是在自己的殿内放了许久了。那么又是谁,能做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她的心绪繁杂如乱麻。还来不及细细分辨清楚,阿箬已经走到殿中,沉稳跪下了道:“皇上万福,皇后万福,各位小主万福。”
    皇后道:“今日也不说这些虚礼。本宫只问你,素心要去搜查延禧宫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拦着,还不许搜寝殿。”
    阿箬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只是道:“奴婢伺候小主,就要一切为小主打点妥当。”
    “打点什么?”
    阿箬脸上的悲伤之色愈浓,忽然转首向如懿磕了三个头道:“小主,奴婢伺候您已经八年,这八年来不可谓不尽心尽力。可是小主入宫之后,性情日渐乖戾,每每逼迫奴婢去做一些奴婢自己不愿做的事。奴婢知道,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能为您去做。可奴婢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并不好受,今日既然事情抖了出来,奴婢也无法了,只能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如懿越听越觉得不祥:“阿箬,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阿箬转头再不看她,只向皇帝和皇后道:“奴婢知道皇上和皇后要问什么,奴婢一并说了就是。自从玫贵人有孕之后,小主时常伤感,喜怒更是无常,常常抱憾虽然抚养了大阿哥却没有自己的孩子。玫贵人有孕后得宠,小主更是恨得眼睛出血。有一日终于叫了奴婢去宝华殿搜罗了一些朱砂回来。”
    慧贵妃道:“娴妃突然让你要朱砂,你也不疑心么?”
    阿箬摇头道:“奴婢何承想到这个。当时小主也只是说用朱砂抄写经文祈福,可以早些有自己的孩子。有一次小主带奴婢去看望玫贵人的时候,悄悄在玫贵人的炭盆里撒了些朱砂,因为朱砂的颜色与红箩炭相似,颗粒又小,几乎无人察觉。只是每次去,她必定趁人不备这样做。几次之后奴婢就觉得奇怪,几日后小主突然想去御膳房,便带了奴婢在御膳房外的甬道那儿放风,奴婢隐隐约约听见小主吩咐了御膳房的小禄子什么喂朱砂,掺在鱼食里什么,还提到了小福子,小禄子当下便哭着答应了。奴婢吓了一跳,问小主要拿朱砂做什么,小主不许奴婢多问,还让奴婢继续去宝华殿搜罗。”
    流潋紫说:《后宫如懿传·贰》(第二卷)即将于7月9日上市发售,为感谢广大读者的等待和关注,特开放前九章免费试读。因图书出版版权约束,且对不法网站肆意盗载磨铁网络连载的无奈,暂时只开放试读部分,本卷计划于7月9日开启完本连载。
    
    第018章  无路(二)
    
    窗外明明是三月末的好天气,阳光明亮如澄金,照在殿内的翡翠画屏上,流光飞转成金色的华彩流溢。中庭一株高大的辛夷树,深紫色的花蕾如暗沉的火焰燃烧一般,恣肆地怒放着。如懿心里一阵复一阵地惊凉,仿佛成百上千只猫爪使劲抓挠着一般。她的面色一定苍白得很难看,她怎么也不相信阿箬会这样镇定自若地说出这些话来。
    阿箬继续道:“自从玫贵人产下死胎之后,小主嘴上虽不说,但奴婢伺候小主多年,看得出来她很高兴的。后来怡贵人又有了身孕,小主和怡贵人并不算太熟,不能像常去看玫贵人一样去景阳宫。可是她总不高兴,说连怡贵人那样侍女出身的都有了孩子,她却偏偏没有。那一天去看怡贵人遇蛇后,小主正好顺水推舟救了怡贵人,本来是想借机可以多去景阳宫,谁知皇上正好让怡贵人住到延禧宫,便遂了小主的心了。怡贵人有孕,皇上每天来看小主的时候都会去看怡贵人,小主气恼不过,下手也特别狠。怡贵人的红箩炭备在廊下,随取随用,都是事先混了朱砂的。连吩咐给小禄子的朱砂,也比往常多了许多。”
    惢心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阿箬,小主待你不薄,你受了谁的好处,居然说出这样没良心陷害小主的话来?”
    阿箬冷冷看她一眼:“正是因为我还有良心,所以受不住内心的谴责说了出来。哪怕小主待我不薄,我也不能昧了良心。”
    惢心气道:“好!好!哪怕你说的不是昧心话,我和你一同伺候小主,怎么你说的这些话我都不知道。细论起来,平日里还是我伺候小主更多些呢。”
    阿箬轻蔑道:“你是伺候小主多些不错。但我是小主的陪嫁,有什么事小主自然是先告诉了我,你又能知道什么?而且这样狠毒的事,难道还要人人皆知么?”她目视如懿,毫不畏惧:“小主,这样的事你自己做过自己不知道?难不成奴婢和小禄子都要冤枉你么?”
    如懿双目紧闭,忍住眼底汹涌的泪水,睁眸道:“很好,很好,本宫不知道你与谁合谋布了这个局来害本宫,当真是天衣无缝,对答如流。”
    阿箬躬身道:“小主若要怪奴婢,奴婢也是无法,自知道此事后,奴婢心里日夜不安,眼见得怡贵人胎死腹中,奴婢夜夜噩梦。当时遵于主仆之情,奴婢不敢说与人知。如今事发,乃是天意,奴婢也只得说了。小主任打任罚,悉听尊便。”
    阿箬言毕,忽然看了小禄子一眼。小禄子冲上来道:“娴妃娘娘,奴才知道供了出来对不住您,可是奴才也不想这样平白害了两位皇嗣。奴才我……我……”他支吾两声,突然挣起身子,一头撞在了正殿中一只巨大的紫铜八足蟠龙大熏炉上,登时血溅三尺,一命呜呼。嫔妃们吓得尖叫起来。
    玫贵人二话不说,冲上来照着如懿的面门便是狠狠两个耳光。她还要再打,却被跟上来的宫女死死拉住了。她口中犹自骂道:“你好狠毒的心,还敢说人冤了你,小禄子能拿他一条命来冤枉你么?你居然狠心到连我腹中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要他死得这样惨!”
    如懿晕头转向,脑中嗡嗡地晕眩着,脸上一阵阵热辣辣的,嘴角有一股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她伸手一抹,才发觉手上猩红一道,原来是玫贵人下手太重,打出了血。可是她居然不觉得痛,只是看着那大熏炉上慢慢滴下的血液,一滴又一滴滑落。撞得头壳破碎的小禄子被人拖了出去。这样温暖的天气里,她居然生出了彻骨的寒意。
    死无对证,居然是死无对证!
    阿箬脸色惨白,对着如懿道:“小主若是对奴婢今日的话有所不满,奴婢也自知不活,一定跟小禄子一样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算报了小主多年的恩义。”她说完,一头便要撞向那熏炉去。
    慧贵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道:“已经死了一个,再死一个,岂不是都死无对证了。”她款步向前,向帝后福了一福道:“今日的事后宫诸姐妹都已经听明白了,娴妃谋害皇嗣,人赃并获,已经无从抵赖。臣妾请求皇上皇后还玫贵人和怡贵人一个公道,更还含冤弃世的两位皇嗣一个公道。”
    海兰忙跪下,情急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与娴妃娘娘起居一处,深知娘娘并无害人之心,此中缘故,还请皇上皇后明察。”
    纯嫔亦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与娴妃相处多年,她的确不会是这样的人,还请皇上皇后明察。”
    皇后叹口气道:“后宫出了这样的事,原是臣妾不察之过。人证物证俱在,娴妃是无从抵赖,但娴妃毕竟伺候皇上多年,皇上要如何查办,臣妾听命便是。”
    皇帝的眼睛只盯着熏炉上淌下的鲜血,他的声音清冷如寒冰:“阿箬,你是要拿你这条命去填娴妃的罪过了,是么?”
    阿箬含泪道:“奴婢自知身受皇恩,阿玛才能在外为朝廷效力,可是忠孝难两全,奴婢只有以死谢罪。”
    空气中有胶凝般的滞缓与压抑,庭院中的花香轻而薄地缠上身来,闻得久了,几乎如同捆绑般的窒息。远处不知是不是有蜜蜂在嗡嗡地扑着翅膀,好像那锐利的蜂针也一点一点逼进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痛。如懿跪在乌金地砖上,膝盖疼得几乎直不起来,她欲分辩,唯觉得自己陷在了一张精心织就的天罗地网之中,口干舌燥无力挣扎,只由得冷汗涔涔而下,濡湿了面庞。
    良久,她仰起面,痴痴望着皇帝:“皇上,人证物证皆在,臣妾百辞莫辩。但是皇上,臣妾至死也只有一句话,臣妾不曾做过。”
    皇帝并不看她,只是道:“你也知道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朕再不愿意相信,亦只能相信。”他的脸上有深翳的惨痛与悲伤:“那两个龙胎的死状,朕都是亲眼见过的,一辈子也忘不了。如懿,就算你没有孩子,可是朕一直宠爱你,你还有什么不足,要连尚在母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他仰起脸,将眼中的泪水以愤怒灼干,化作冷厉的口吻:“传朕的口谕,娴妃乌拉那拉氏心狠手辣,着降为贵人,幽禁延禧宫,再不许她出入。”
    如懿绝望地瘫倒在地上,眼里蓄满了泪水:“皇上一直对臣妾说要臣妾放心,如今臣妾百口莫辩,只要求皇上能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
    皇帝并不看她,只道:“怡贵人黄氏即日迁回景阳宫,玫贵人白氏迁回永和宫,一切如旧。至于阿箬……”皇帝脸上生了几分温柔之色:“朕属意你已久,只是一直不得机会对娴贵人说。此次的事你也有身不由己之处,切莫再寻了短见,以后便留在朕身边伺候吧。”
    阿箬大喜过望,只是有些畏惧地看了看皇后与慧贵妃。
    皇后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此次的事,娴贵人是罪魁祸首,阿箬只是碍于情义一时不得明说罢了。皇上要留她在身边将功抵过,臣妾也觉得是应该的。”
    如懿怔怔地望着阿箬含羞带怯的面庞,只觉得天灵盖被人狠狠剖开,贯入彻骨寒冰,冷得她完全无法接受,却只能任由冰冷的冰珠带着棱角锋利地划过她的身体,痛得彻骨,却依然清醒。
    阿箬的笑意还未退去,嘉贵人嘴角高傲地扬起,盈然起身道:“皇上,娴贵人谋害龙胎之事做没做过只有她自己有数。只是臣妾……”她按住自己小腹,喜悦道:“臣妾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实难再与娴妃这样的人共处。皇上幽禁了她,臣妾才敢安心在宫中养胎。”
    皇帝所有的悲伤与恼怒在一瞬间被她的笑意化去,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嘉贵人的手道:“你所言可真?”
    “臣妾不敢妄言。只是宫里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不敢说出来而已。”嘉贵人满面得意地笑,牵住皇帝的手,依依道,“皇上,臣妾好怕受人所害,还请皇上允准,许臣妾住在皇上养心殿后的臻祥馆,以借皇上正气驱赶阴邪,护佑龙胎。”
    皇帝欢和的笑容里,自然是无不允准。嘉贵人的孩子,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前两个离去的阴霾。只是这样的欢欣喜悦里,没有人会在意如懿的绝望与无助。
    她望着窗外艳阳高照,这是三春胜日,她却清晰而分明地觉得,她的春天,已经离得太远了。
    
    第019章  冷苑(一)
    
    如懿独自坐在殿中,看着黄铜镜中自己的容颜,居然已经是憔悴如斯。延禧宫中的宫人被撤去了大半,连香炉里的香烟冷了,也没有人再来更换。只剩下一把冰冷的死灰,如同她的心一般,散碎成齑粉,不知哪一阵风来,就散得不见踪影了。
    海兰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替她挽好散落的发髻,整了整疏散的珠钗,缓声道:“姐姐切莫心灰意冷,皇上只是降姐姐为贵人,可见心中还是有姐姐的。这件事虽然看似证据确凿,但并非没有一点可疑之处,等到皇上想明白了,就会恢复姐姐位分,放姐姐出去了。”
    如懿缓缓地摇头:“没用了。”
    的确是没用了。所谓的证人,小禄子已经死了,他的死更像是源于她的逼迫。而唯一活着的最有力的证人,只剩下了阿箬。
    海兰正欲说话:“那么阿箬……”
    如懿凄然一笑:“你也觉得阿箬劝得回头?今日她在长春宫能够如此犀利冷静地说出那番话,说得那么滴水不漏,我便已经知道,阿箬会是置我于死地的一剂砒霜。你要砒霜变良药,如何可能?而且如今她已经在养心殿行走伺候,谁再要接近她,都不是易事了。”
    海兰犹豫道:“可是如今,的确只有阿箬一个证人了。我猜皇上的意思,可能是不想她也和小禄子一样骤死,所以留在养心殿中。”
    如懿心灰意冷道:“是什么都好了。这丫头一直心高气傲,我却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与人勾结做下了这等好事!”
    海兰见四下里冷冷清清的,并无旁人伺候在侧,便道:“姐姐以为,阿箬是和谁勾结?”
    如懿沉吟着道:“皇后娘娘有皇子和公主,又掌位六宫,按理说并不需除去这两个孩子。”
    “但玫贵人盛宠,怡贵人的孩子又被认为是大贵之胎,不能不防。”
    “慧贵妃一直与玫贵人不睦,实在有可能是她害的玫贵人。但是怡贵人与慧贵妃一直也没有冲突。”
    海兰沉吟道:“可是若以两位龙胎之死打击姐姐,慧贵妃一定做得出。而嘉贵人的恩宠一直与姐姐和慧贵妃相当,哪怕慧贵妃被皇上冷落之后,她都能和姐姐平分春色,今日又恰到好处提出自己怀有身孕,让皇上转怒为喜,恐怕嘉贵人也不简单。”
    如懿自嘲地笑笑:“宫中生存,有谁又是简单的?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才会受此算计。”
    海兰急道:“那还有小福子呢,他是小禄子的弟弟,难道什么都不知情?”
    如懿道:“慎刑司查问过了,的确是问不出什么。”
    她望向院中,中庭的桃花怡然而开,灿烂如凝霞敷锦,散漫开一天一地。一阵风过,连吹来的气息都是甜的。院子里晴丝袅袅,春光骀荡,这样好的时候,她却宫门深闭,只看着黄昏暮色无可阻挡地自远处逼近,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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