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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色撩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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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宝嫣闭上双眼,深呼一口气,她知道关键的一刻即将来临,这出戏唱好了,就能继续将太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唱不好,她以后就得堵心死。
“走吧,我去院子里站着等他。”傅宝嫣轻轻从绣凳上起身,转过身去面对二太太邢氏。
突然,二太太邢氏视线一愣,惊叫道:“天呐,这裙子怎么了?”
然后,二太太邢氏就陷入了一个人的癫狂,双手捧起大红色的裙摆,手臂都在颤抖,声音更是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昨儿个拿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哪个该死的奴婢弄坏了它?”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傅宝嫣听着娘亲一个劲嘶吼不休,她自个也低下头,视线缓缓扫过艳丽十足的裙摆,扫过上头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哽咽道:
“娘,这就是命,女儿认了!”
二太太邢氏一下子懵了,抱住嫣儿嚎啕大哭起来。
傅宝嫣母女哭了好一会,傅宝嫣才命令丫鬟好生儿搀扶住娘亲,免得娘亲哭晕了过去摔伤,她自己则缓缓迈向房门口。
忽的,二太太邢氏摸一把眼泪,大声哭道:“嫣儿,反正太子殿下要过来,你就……待在房里等他……”
此时傅宝嫣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槛里,她静立在那,任由晶莹的泪珠流淌过脸颊,努力弯起唇瓣笑道:
“不,娘,女儿要站在院子里有桃花瓣飘落的地方,要站在春天里最美最象征爱情的地方,去等我的太子殿下……”
说罢,傅宝嫣再不理会二太太邢氏,两只小手微微提起长长的裙摆,一个人脚步缓慢地行走在长廊上,身后拖着最艳丽的大红新嫁娘大裙摆。
忽的,还没行走几步的她,刚站在长廊出口要沿着石阶走下,竟不期然看到了立在桃花树下的太子殿下。
太子萧嘉,一身大红喜袍,正立在不远处深情款款看着她。
方才,嫣儿在房里与二太太邢氏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她说要站在桃花瓣飘落的地方,站在最象征爱情的地方去等候他的到来。
她声音里的悲戚和坚强,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心底瞬间涌起无限的柔情和爱怜。
他的嫣儿,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
无论她心底多么受伤,多么难过,都始终憧憬着最美好的爱情,要给他最美好的爱情。
然后,太子看到一身大红新娘喜袍的嫣儿,一个人缓步走过长廊,那一身的红,那缓缓走来的红,将他的双眼刺得无比灼痛。
“嫣儿,你等孤,孤一定会对你负责……”
“嫣儿,你是孤唯一的爱人……”
“嫣儿,孤的所有第一次,都是你的……”
他的誓言他没有忘记,可是她最看重的那个第一次,他却给了别的女人。不仅如此,今日,他还要纳妃,迎接他身边的第一个女人进东宫。
如此一来,他曾经的誓言,算是狠狠击碎在嫣儿跟前。
昨夜接到那个藏有一截乌黑断发的荷包,看到荷包上绣着的“残嫣”二字时,太子以为她的嫣儿是绞发与他决裂,要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相见了。
慌得他一整夜没合眼。
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嫣儿从此避开他,再不相见,甚至坐上花轿另嫁的画面。
慌得他差点窒息。
所以,今日,太子借着迎亲急急忙忙赶了来,只为了见嫣儿一面,要挽回她的心。
却不曾想,他的嫣儿居然身穿大红嫁衣,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嫣儿静静立在台阶上,沐浴在春日耀眼的光芒下,她身上的红闪闪发亮,太子眼角忽的湿润。
她的意思,他懂了。
他真的懂了。
“嫣儿……”太子声音哽咽,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傅宝嫣安安静静给他抱,小脸靠在他怀里,两人静静相拥良久,傅宝嫣才轻轻开口:
“太子殿下,嫣儿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果然来了……”
傅宝嫣抬起小脸,莹莹的泪光闪进太子眼底,像是鼓起万分的勇气,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愿意娶我吗?”
望住她的泪眼,太子萧嘉掷地有声道:“愿意!”
傅宝嫣的脸在大红面纱下笑了,她泪光闪闪,缓缓抬起小手交到太子手中,美眸望了望院子里那株花朵开得正盛的桃树。
两人手牵手,走到桃花飞舞的树下,互望一眼,跪在桃花树下。
“苍天在上,从今日起,嫣儿就是孤心底的妻子,孤一生一世都不负她!”太子萧嘉举手发誓,“若是负她,就众叛亲离,永生永世孤独!”
傅宝嫣连忙捂住他的嘴,眼眸里露出不忍心。
太子萧嘉见了,心底又是一暖,他的嫣儿就是这般爱她,连私下拜天地的誓言都舍不得他说得悲惨。
傅宝嫣扫一眼太子的眼眉,就读出了他心底的话,她隔着大红面纱嫣然一笑,这才自己举起小手,立下誓言:
“我傅宝嫣,不管人世间的繁文缛节,也不管有没有三媒六聘,我只知道,我深爱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冲破一切阻碍也要嫁给他,哪怕没有亲人祝福,没有世俗的名分,我也要嫁给他,一生追随!”
“从此刻起,我傅宝嫣就是萧嘉的妻子了,永不后悔。”
说罢,傅宝嫣转过身,眼神坚定地望向他双眸。
最后,两人虔诚无比地夫妻对拜,正式结为夫妇。
这一幕,二太太邢氏偷偷儿躲在房里,戳破窗户纸,看了个一清二楚,激动得她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她女儿就是本事啊,一截断发,一个“残嫣”,就逼得太子不管不顾地私下里拜了天地,从此,她的嫣儿就是太子心底的正妻了。
妙啊!
二太太邢氏早就看清楚了,太子殿下是个极其负责的好男人,一旦他也私下里“娶”了,就绝对是打心底认可了嫣儿“正妻”的地位。
如此一来,她的嫣儿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就是迟早的事了。
太子一定会努力实现的。
二太太邢氏躲在窗户后,笑得合不拢嘴。
“嫣儿,我的妻,我爱你。”太子萧嘉扶起跪拜在地的嫣儿,面对面站在她身前,缓缓勾起她脸上的大红面纱。
嫣儿没有盖红盖头,揭开这层面纱,就相当于挑起红盖头。
今日这层面纱,与嫣儿往日佩戴的遮面面纱不同,它特别长,足足垂落至小腿。
嫣儿双眸里泪光闪闪,仿佛这一刻她无比期待和激动,就这样静静不动,等待新郎掀开面纱。
大红面纱揭开,就在太子想触碰她美艳动人的脸时,萧嘉的目光忽的被面纱下的大红色裙摆给吸引了过去。
裙摆上,是一条触目惊心的大裂痕。
宛若一个长形黑洞,足足从腰部往下裂开到裙底。
原本美艳无双的红嫁衣,瞬间被人挖去了灵魂似的,惨烈无比。
太子萧嘉的心,猛地一颤:“嫣儿……”
他的话才刚出口,就看到傅宝嫣双眸紧闭,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从眼角奔流而出。
傅宝嫣无声无息地流泪,立在那儿,任由春风吹荡起残破的大红嫁衣。
她知道太子在盯着她瞅,所以她尽情在脸蛋上演绎着“美,却痛苦”的表情,许久之后,她才闭着眼道:
“夫君,你要记住,嫁给你,是遵从了我对你的爱。可你今日要迎娶别的女人,我的心就如同这大红嫁衣一般,残缺了一个大口。以后的日日夜夜,都会痛。”
“尤其是夜晚。”
最后一个字落地,傅宝嫣忽的从衣袖里掏出一条长长的红布,挂在太子的脖子上,然后她眼含热泪决绝地望了他最后一眼。
她猛地转身朝长廊逃去。
像不堪承受他要迎娶别的女人,她要逃离这份痛苦,大红的长裙在她脚步的带动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裹在她身上尽情燃烧,烧出她的血和泪。
就这样,太子萧嘉眼睁睁看着嫣儿头也不回地逃走,看着她边逃边抬起手抹泪,最后她跑上通往长廊的两级阶梯时,脚下被长裙一绊,整个小身子扑倒在石阶上。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摔疼了。
“嫣儿……”太子萧嘉这才回过神来,忙的追过去。
“夫君,你别过来!”傅宝嫣别过头,不看他,喊声里满是凄楚,“夫君,你快走,嫣儿怕再见你一面,就会忍不住拽住你,不让你去迎娶柳珍珠……”
太子萧嘉心口一痛。
“夫君,你曾经说过的,我是你的唯一,你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我的……你说过的……”傅宝嫣背对太子,声音凄楚无比,“出了意外,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傅宝嫣停顿了一会,似乎在努力压抑情绪,半晌才又道:
“今日,你能私下里娶我,与我拜了天地,让嫣儿成为第一个嫁给你的女人,我知道我该满足的……可是我,到底只是个小女子,我忍不住要霸占你的全部,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丝一毫……”
说到这里,傅宝嫣忽的说不下去了,肩膀剧烈颤抖。
太子萧嘉哪里承受得了嫣儿在他眼前如此哭泣,他忍不住上前要去抱她。
可是,他才刚迈出一步,嫣儿就听到了动静,痛苦万状道:“夫君,你走,你走啊!”
说罢,傅宝嫣强行忍住摔伤的膝盖,爬起来一撅一拐地扶着长廊再次逃了。
一副再见他一面,她就会忍不住强行逼他不许迎娶柳珍珠似的。
一个不知打哪出来的丫鬟,猛地蹿出来,张开双手挡在太子殿下身前,按着姑娘先前交代的,喊道:
“太子殿下,您走吧,我家姑娘的内心已经千穿百孔,出事那日,若不是我们救得及时,我家姑娘已经割脉自尽了,她说,她承受不了别的女人那般玷污您,承受不了您和她的爱情有了污点……”
“我家姑娘今日能做到这个份上,是为了成全她心底那份最美的爱情……您别再逼她了,让她好好静一静……”
太子听到这话,眼前顿时浮现出事那日,嫣儿痛不欲生的模样,与眼前嫣儿一撅一拐倔强离去的背影重叠在一块。
“嫣儿,对不住。”太子萧嘉囔囔低语,望着她倔强的身子走进房门,一把将房门“砰”的一下紧紧关上,他还痴痴立在那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门,痴痴地望。
又过了大概半刻钟,他知道嫣儿不会再出来见他了,他才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那条大红纱来看,他知道,这条红纱是从她新娘裙摆上撕下来的。
想起红裙上那触目惊心的大黑长洞,太子萧嘉心口一阵闷痛。
那个丫鬟忽的又叹口气道:
“太子殿下,那件新嫁娘大长裙昨儿拿回来时,还好好的,精美无双。兴许真如我家姑娘所说,是命吧,昨夜出了意外,我家姑娘试穿嫁衣时,一个跌倒,尖尖的东西划破了大长裙……我家姑娘就哭着将它剪了下来,说命运就是这般残酷……”
萧嘉听到这话,心口越发绞痛起来。
嫣儿,嫣儿,他的嫣儿,最近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是如何的绝望,结果临到最后,连私下里拜堂成亲的红嫁衣都出了意外。他知道,他的嫣儿是最讲究完美的一个人,她是有多坚强,才能撑住这一切。
他的嫣儿……
萧嘉手指抚摸过大红纱,小心翼翼折叠好这块大红长纱,塞进绣有“残嫣”字样的荷包里,最后放进怀里收起来。
“嫣儿,孤不会再对不起你,你放心。”
最后望了眼嫣儿的房门,萧嘉在心底轻轻给了这句承诺,才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院子,去柳珍珠那儿。
第39章
客院。
柳珍珠即将嫁给太子; 成为正四品的侧妃,这样的身份; 理应不再住在客院; 应该搬个更好更宽敞的院落待嫁的。
可是某夜醒转过来的柳老太太; 听到女儿即将成为侧妃后; 她难得清醒一刻的脑子,转溜了两下; 就虚弱地开口道:
“珍珠啊,不要搬,你沦落为太子女人的整个过程里; 你都是受害者; 是小可怜。既然如此; 那你以后都好好保持小可怜的样子; 让太子每看你一眼都心疼你一次; 才好……”
“不仅成亲后如此,成亲前也该如此,你住的地方越小; 越显示出你寄人篱下的样子; 才越好……”
柳珍珠素来最听娘亲的话,娘亲说什么; 她就应什么。
娘亲不让她搬; 她就乖乖的住在客院,不再搬。
“珍珠啊,我的女儿; 娘亲恐怕要不行了……”柳老太太躺在床上,声音虚弱无比。
“娘,您不要这样说,珍珠害怕!”柳珍珠一把抱住娘亲,眼泪鼻涕往下掉,哭得眼眶再次浮肿,“娘,不要离开我,不要……珍珠怕……”
柳老太太看到珍珠流露出对她的不舍,她倍感欣慰,这个女儿她没有白疼啊。
真真是她贴心的小棉袄。
可惜,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真的时日无多了,说完这句话,下句话还有没有命说出口,她都不敢保证。
柳老太太努力呼吸,维持住生命,一双苍老无光泽的手努力抓紧柳珍珠的小手,她像是用尽最后的生命在说话:
“珍珠,娘亲用了生命的代价,才将你送到了太子身边,你一定不能辜负娘的临终愿望。”
用了生命的代价?
可不是,柳老太太去废井寻找柳珍珠,哭喊得昏厥了过去,才不幸坠落井底大出血。
至少,柳珍珠是这般认为的。
想起当时娘亲坠落井底,鲜血四溅的场景,柳珍珠身体一个寒颤,然后就扑在娘亲身上再次嚎哭起来:“娘,都是女儿害惨了你,都是女儿……”
柳老太太知道女儿误解了,但是柳老太太丝毫也不准备向女儿吐露实情,不告诉女儿那日是她在演戏,结果演戏途中出了意外,她老迈的身体承受不住长时间的悲恸表演,才会虚弱地昏厥,还好巧不巧的坠井,酿出眼下的悲剧来。
自然,柳老太太不是神,她压根没想到是萧绝动了手脚。
即将生命耗尽,柳老太太要为她的儿女做最后的打算,目前来看,柳珍珠即将成为太子侧妃,是他们柳家唯一攀上高枝的一位。
她的女儿,她知道,看着柔弱好欺负,实际上却有着一个旁人无法匹敌的优点——脸皮比城墙厚。
世上的大多数人,都秉持着“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的信念,将有没有脸,落不落面子,看作最最紧要的东西。正是因为这样,世人才活得畏手畏脚。
而她的珍珠,却是个脸皮比城墙厚,刮去一层脸皮,还有无数层脸皮的主。
可以说,说话做事,全凭心意,珍珠丝毫不顾忌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这样的珍珠,一旦坚定了某个信念,是什么人都能攻克,都能打败的。
柳老太太知道女儿心底深处始终爱的是国公爷,心思怕是没放在太子殿下身上。
这可不行!
是以,柳老太太利用自己的最后一口气,颤抖着手抓紧珍珠的小手,让珍珠充分体会到她临死之前的颤抖,永生铭记,从而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辈子不敢也不能忘。
“珍珠,我的女儿……娘亲用生命和死亡,才换来了你进宫为太子侧妃的机会,若你搞不定太子,笼络不住太子,生不下太子的孩子,没办法将太子的权势转为对咱们柳家有用的权势,那娘亲就白死了,魂魄升天都不会原谅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柳老太太原本还有一口气在,但为了演技逼真,为了在柳珍珠心底达到最最难以忘怀的效果,柳老太太索性双眼圆睁,上本身一个震动,然后艰难挤出一句:
“答应我……”
柳珍珠是个最听娘亲话的好孩子,见到娘亲这个样子,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哭着抱住娘亲,一个劲保证道:“娘,娘,娘!我答应你,娘……你不要死!”
在柳珍珠的哭喊中,柳老太太“绝气而亡”,脑袋一歪,彻底瘫软在柳珍珠怀里。
“娘……”柳珍珠抱住柳老太太气绝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随后,紧接着经过府医的察看,发现柳老太太并没死亡,还有一口虚弱的气在,但柳珍珠适才经历过的那一幕,太过印象深刻,太过刻骨铭心,再加上随后的几日里直到她出嫁,柳老太太都再没醒转过一次。
是以,柳珍珠在无数次自责,在认定是自己害得娘亲坠井,害得娘亲生命即将逝去的悲痛里,她记住了娘亲的“临终遗言”。
再加上,之前已经被傅宝筝恐吓住了,柳珍珠还真的彻底认了命。
出嫁这日,柳珍珠穿着一身水红色嫁衣,跪在柳老太太床前,郑重地给出承诺:
“娘,女儿这就出嫁了,您放心,女儿会争气的,绝不会让您寒心而亡。”
“您好好保重,女儿诞下子嗣那日,您一定要醒来瞧一瞧您的外孙。”
外头的喜娘催促柳珍珠快出去,道是太子殿下亲自来迎接她了。
柳珍珠跪在地上,郑重地叩首后,她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娘亲的病房,盖上水红色盖头,小手交给喜娘迈步走向院门口。
就在柳珍珠走出房门,房门“嘎吱”一声合上时,床榻上的柳老太太缓缓睁开了眼。其实,自打那日醒转后,柳老太太每天都是清醒的,随时都能与女儿说话。
但是,为了给女儿最致命的一击,为了一步步在女儿心中加深那日的“临终之言”,柳老太太保持理智,强迫自己日日夜夜都闭上双眼,直到这日女儿出嫁了,她才敢睁开眼看一看。
望着窗外珍珠缓慢行走的剪影,想着方才珍珠跪在床前的诺言,柳老太太含着泪水笑了。
“我的女儿,娘知道,你行的。”
柳老太太的声音极度虚弱,她是真的快不行了,这些天她还活着,全凭着她坚强的意志。
柳老太太不敢死啊,她一死,女儿就要守孝,还怎么嫁进东宫?
所以,柳老太太咬着牙,撑到了今日这个大喜日子。
“再多坚持几日……今日还不能死……还不能……”
柳老太太目光贪婪地望着珍珠从窗外走过的剪影,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再坚持几日,还不到死的时候……
至少,不能死在今日。
太晦气。
可,人到底是斗不过上苍,就在柳珍珠的身影从窗户纸上彻底走过去,消失不见时,柳老太太断了气。
~
柳珍珠丝毫不知房里的情形,她迈着小步,顶着水红色盖头,一步步走出长廊,候在院子里。
柳老太太长期使用的一个老嬷嬷告诉过她,她只是一个侧妃,按照规矩,太子殿下是不用特意过来迎亲的。
但是,兴许是太子殿下惦念傅宝嫣,所以今日太子来了。
来是来了,人却半日没见到身影,去哪了?
那个老嬷嬷合理推测,附在柳珍珠耳边道:“姑娘,太子殿下八成是去了傅宝嫣那。”
这话何其诛心?
今日是她柳珍珠大喜的日子,新郎来了她“娘家”迎亲,却第一时间不是来见她,而是去了别的女人那?
柳珍珠已经将国公爷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最底层,再不去想他,从今往后她决定好好笼络住太子,要住进太子心底。
是以,此刻听到太子殿下去了傅宝嫣那,柳珍珠脑海里猛地回忆起老太太六十大寿那日,傅宝嫣误以为她一心惦念太子殿下,而对她拳打脚踢的一幕幕。
够血腥,够残暴,够残忍。
那日,傅宝嫣打得她多狠啊?
娇嫩的脸蛋冰敷了半个时辰,还是肿的。
更重要的是,她在傅宝嫣的引导下,顶着浑身的青紫下到了废井底,结果在那里,她葬送了爱情,葬送了清白,从此失去了待在国公爷身边的可能性。
还为了那件事,让娘亲即将失去生命(此时的她,不知道娘亲已经断气)。
井底的鲜血四溅,每一滴都再次爆炸在柳珍珠脑海里,一遍遍炸开来,喷射在她脑里。
最终,柳珍珠闭上双眼,眼前一片鲜血。
所有的痛苦,都是傅宝嫣带给她的!
这还不算,傅宝嫣还要抢了她的新郎,让她在吉时里,孤零零地顶着水红盖头,可怜兮兮地等在院子里。
“哎呀,吉时马上就要错过了,怎的太子殿下还不来?”几个喜娘交头接耳。
这话落在柳珍珠耳里,真真是够诛心了。
但是柳珍珠并不像旁的女子那般,被新婚丈夫冷落了,就咬牙切齿,就手指甲掐进肉里,一副气愤到不行的模样。
相反,柳珍珠始终很淡定。
毕竟,她的真心在国公爷那,如今努力成为太子殿下的女人,生下皇家血脉只是“事业”而已。
面对事业,付出所有的努力,就够了,不需要付出真心的。
所以,柳珍珠自始自终很淡定,就那样乖乖巧巧立在院子里,静静等着太子殿下的到来,静静等。
~
太子萧嘉依依不舍地离开傅宝嫣的院子,捂住胸口,感受着里头的那个荷包。
走了一路,就回忆了一路今日发生的种种。
真真是大悲大喜大痛。
知道嫣儿没打算与他一别两宽时,他是激动的。
与嫣儿跪在地上,拜天地,结为夫妇时,他是满腔喜悦,恨不得立马搂住她从此再不分离,就此将她接进东宫,给予她太子妃之位的。
可当他看到嫣儿大长裙上的那个长长的黑洞,看到嫣儿哭着逃跑,再看到嫣儿跌倒在地,一遍遍赶他走时,他的心都要碎了。
带着这样沉痛的心情,太子萧嘉一遍遍按着胸口的那个荷包,感知着荷包里属于嫣儿的青丝和大红长纱,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柳珍珠的客院。
远远看到客院外头的水红色丝绸,萧嘉就放缓了脚步,依着他此刻的心情,真真是不想纳妃。
可人家姑娘的身子已经给了他,不能不负责啊。
何况,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丁点回旋的余地,无论他愿不愿意,这个侧妃都得接进东宫,好好安置。
萧嘉最后抚摸一遍胸口的那个荷包,双脚顿住,闭眼三个瞬息,又在心底轻轻叹了声:“嫣儿……”
才重新迈开步子走进客院,去迎接新娘子。
谁都没想到,就在太子走到院门口,突然一阵强风刮来……
“哎呀,水红盖头!”一个喜娘惊呼。
只见强劲的春风刮飞了柳珍珠头顶的水红盖头,水红盖头随风飘逝的那个瞬间,柳珍珠害怕地闭上了双眼,下巴胆怯地一缩,脸蛋低垂了下去。
太子萧嘉静静立在那,本能地朝柳珍珠望去,于是看到了她所有生动的表情。
柳珍珠巴掌大的小脸,上了新娘妆,是很美的。
不知是上妆的喜娘故意的,还是怎的,她脸上的妆容不同于别家新嫁娘的艳红,简直跟上了淡妆似的。
将她脸蛋上那份怯弱,完完整整地展示了出来。
尤其此刻,柳珍珠紧紧闭上双眼,浓密的长睫毛在轻微打颤,一抖一抖地在那里扇着。
此情此景,太子萧嘉猛地想起废井那日,他松开她时,她浑身颤抖的模样。
柳珍珠仿佛才知道有人在看她,后知后觉地睁开眼,怯怯地望过去。
可才与太子四目相接,柳珍珠触电般转过身去,她的慌张任谁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仿佛也想起了废井里的一幕幕,她不敢面对太子,就选择侧对太子,低下小脸咬紧下唇,瞬间咬出了血。
将她的可怜样子在太子面前展露得很彻底。
她记得,她娘告知她,唯有在太子跟前维持住小可怜的形象,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知今日,此时此刻,她成功否。
~
半个时辰后,太子迎接柳珍珠的花轿抬进了东宫,拜过天地,礼成,送入洞房。
洞房里,柳珍珠一个人坐在水红色的纱帐下,静静等候前院招待宾客的太子回来。
杨嬷嬷是柳老太太留给柳珍珠的那个老嬷嬷,经验十分丰富,趁着所有喜娘退出新房,她附在柳珍珠耳边传授经验。
“杨嬷嬷,你放心,我懂的。”
柳珍珠目光落在水红色的喜袍上,咬着唇道。
正在这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第40章
这是太子第一次纳妃; 也是他人生里第一次作为新郎办酒席,因为是第一次; 所以只是个侧妃也得隆重; 关乎脸面。
算是大摆筵席;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全都下了邀请函; 宾客众多,席间很是喧嚣热闹; 一众皇室子弟频频向萧嘉敬酒。
“太子殿下,还是第一次当新郎呢,回到洞房卖力点哈!”有关系好的堂弟敬完酒; 附在萧嘉耳边坏笑地低语。
个中意思; 萧嘉岂能不懂?
可就是因为懂; 所以萧嘉笑容都有一丝苦涩。
洞房花烛夜; 多么美好的时刻; 是每个男人自从了解男女之事后就会向往的美好吧。
可今夜,萧嘉一点都不期待,不是与心爱的女人; 花烛夜何来“美”字?
想起此刻等在新房的柳珍珠; 萧嘉猛地灌了一杯酒,眉头很是皱了一下。
“够了; 够了; 没瞧太子殿下都急着进洞房,不耐烦喝酒了吗?你们一个个的,还不赶紧滚!”
有堂哥带头起哄。
立马一堆皇室子弟跟着起哄。
场面很是热闹。
喝酒喝到月上柳梢头; 萧嘉脚步都有些不大稳了,一众堂兄弟也喝高了,好几个跑去吐了,众人才终于放了萧嘉,让他回洞房。
萧嘉带着一脸醉意,被太监搀扶回柳珍珠的院子。
脚步才刚迈进院子,还没朝里头走几步,萧嘉脑海里就再次浮现——嫣儿身穿残缺破损的新娘嫁衣,立在他跟前哭泣的画面。
他的嫣儿,从来都是语笑嫣然的。
今日,是第一次哭,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豆大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蜿蜒成河流,濡湿了整张面庞。
“夫君,你要记住,嫁给你,是遵从了我对你的爱。可你今日要迎娶别的女人,我的心就如同这大红嫁衣一般,残缺了一个大口。以后的日日夜夜,都会痛。”
“尤其是夜晚。”
嫣儿哭泣的声音响彻在萧嘉心里,她话里是什么意思,他懂。
所以,萧嘉的脚步骤然一顿,停在了院子门口。
“回前院书房。”萧嘉下命道。
搀扶太子殿下的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太子爷好不容易娶回了侧妃,新婚夜就这样晾着?
疑惑归疑惑,他们却是不敢抗命,当即脚步拐个方向,搀扶住太子殿下折出院门。
这夜,萧嘉歇在了前院书房。
~
次日清晨。
萧嘉清醒时,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床榻上,盖着一床春日薄被。
“嫣儿?”
清醒过来的萧嘉,立马掀开薄被,满床寻找着什么。
待他从床上找到床下,终于在床下的脚踏旁看到那只绣有“残嫣”的荷包时,萧嘉赶紧光脚下地,小心翼翼捧起它,拍打两下荷包的表面,生怕上头落了灰尘脏了。
原来,昨夜回到书房躺着睡觉时,萧嘉满脑子都是嫣儿,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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